第一百二十二章 攻入皇宮
話音剛落,隻見西邊跑來孤零零的一隻白馬,馬上的人平安歸來,原懷和章益頓時舒了一口氣,立即縱馬迎了過去。“將軍!”
從觀星台逃脫,猝不及防,身上還是中了兩箭。一箭中在腰背,一箭中在肩頭。好在傷勢不重,賀蘭殷嶽咬著牙將箭折斷,額上冒出涔涔汗意。北淩睨了他一眼:“賀蘭將軍身體可還好?若是吃不消,自有我們替你攻進皇宮,不勞你費力了。”
賀蘭殷嶽什麽沒說,隻是恢複一臉淩厲之色,舉起長槍,縱馬驅向宮門:“殺!”
“殺——”呐喊聲驚天動地,大軍如奔洪一般湧入城門。城門並無把守,黑甲衛集結在宣室殿外的廣場上,將宣室殿圍的水泄不通。
兩軍相接,麵麵相覷,在原懷一聲令下,賀蘭軍與黑甲衛立刻擺成了對峙之勢。
北淩縱馬緩緩踏於兩軍相接之處,馬蹄聲在宮中特有的位置上發出回響:“我乃伏海國二王子北淩,今日踏你皇宮,竟沒想到殷恒的皇帝是如此貪生怕死之徒,竟要死士相護,不敢露麵?”
此話既出,殷曜從宣室殿外走出,麵臨著庭下莊嚴肅穆的軍隊,抽出佩劍,劍光泠泠,照出一雙狹長的丹鳳目。
“你還不配我動手。賀蘭殷嶽呢?”
北淩一時氣結,咽下這口氣,退到一旁。他身後一匹白馬悠然走了出來,馬上之人正是令殷曜寢食難安的唯一存在。
“殷曜,我曾許諾於你,再不踏入禹陽半步。今日我踏進皇宮,想必你也知道是為什麽。”
殷曜垂下眼睛,苦笑道:“我知道。你今日,是要我還債的。”
賀蘭殷嶽將長槍背於身後,抽出嵌靈劍,一臉戾氣:“你欠我們賀蘭家的,太多了。今日我必當討還!”
他縱馬前驅,在皇帝示意下,黑甲衛如潮湧一般向兩邊避開,讓出一條通道。有人為殷曜也牽來一匹馬,他跨上戰馬,脫去外麵玄色長袍,提起佩劍緩緩向這邊走來。
暮色臨近,西邊一抹殘陽色澤豔麗,將宮城渲染地淒美絕豔。
所有軍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二人身上。他們越走越近,直至相距咫尺。賀蘭殷嶽看著他並無身穿盔甲,冷哼一聲:“怎麽,要叫天下人知道我占你便宜嗎?”
殷曜嗲下頭,淡淡笑了笑,揚起臉時,目光如水平靜:“我深知今日你我之間必要有一戰。殷恒才經宮變不過四年,不能再承受惡戰了。如果你我之間能分出高下,也免得生靈塗炭。”
賀蘭殷嶽牢牢握緊嵌靈,青筋凸顯。他狠狠盯著殷曜:“你害死了璃茉,如今還有心思考慮天下蒼生?那璃茉呢?”
殷曜盯著賀蘭殷嶽手中的劍,半晌道:“我沒有打算活著贏了你。賀蘭殷嶽,我知我有負於你。你要禹陽,我可以給你。可是殷恒不能給你。”他搖了搖頭,目光忽然變得陰戾:“至於我這條命,你若能拿去,我便給你。”
話音未落,手中佩劍已刺向對方,賀蘭殷嶽連忙向後仰身,險險躲過。怒氣點燃,他迅速出劍,電光石火之間,二人已兵刃相接。四目相對,陰狠絕戾,盡顯王者霸氣。
“你既已食言,這王位,就不配再坐!”
“好!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兩方主將開戰,賀蘭軍與黑甲衛也開戰。往日寧靜的宮城頓時被廝殺聲充斥。刀劍無情,地磚上濺滿了多少鮮血,哀嚎聲絲毫不能阻擋強烈的野心,即便是臨近死亡的人,也要拚著最後一口氣,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天空因為血淚浸染逐漸變得陰暗,南方飄來一陣烏雲,似乎是暴雨的前兆。一陣轟鳴從遙遠的天際攜卷著恐懼滾滾而來,劍尖滑過,臂膀上瞬時劃開一條鮮紅的痕跡。
殷曜來不及處理傷口,眼看劍勢襲來,立刻抬劍格擋。“嵌靈用得可還趁手?”他盯著對方手中的寶劍,居然還有心思露出一絲苦笑。
“當然趁手!你知道我用它殺了多少人嗎?下一個,就是你。”賀蘭殷嶽的臉上灑著斑駁血跡,似乎連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
“我沒有想到,我親手打造的一把劍,最後,會成為你殺我的凶器。”
“你?”賀蘭殷嶽盯著手中的這把劍,一時失神。
僅僅是一霎的工夫,殷曜立刻挑劍刺入他胸前一寸。“你,分神了!”
賀蘭殷嶽痛苦地抽搐,鮮血順著殷曜的長劍向下流淌。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容裏,有慘淡,有滿足。風馳電掣的速度,劍尖迅速沒入他的右胸中,嵌靈隨之揮出,刺入殷曜的腹部。
殷曜還未來得及反應,對方居然利用身體刺中了他。他驚愕地看著他:“你……”
“我說過,我會殺了你,我會顛覆殷恒。賀蘭家從此再不欠你們殷家,這江山,便是占了又何如!”賀蘭殷嶽嗓音嘶啞地說出這番話,強忍著右胸傳來的劇痛。
殷曜忽然發出一陣陰沉的笑聲:“哈哈……你以為,你殺了我,就可以顛覆殷恒?你錯了,我死了之後,你的大軍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禹陽。城外已經集結了數萬兵力,你一心殺我,卻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狀況嗎?”
賀蘭殷嶽的身形忽然頓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手下的將士正在周圍拚命廝殺。他們都以為跟著他攻入禹陽便可以得盡天下好處。章益,原懷……胡骨矛……可是說到底,這場戰爭不過是他個人的私欲。是他被仇恨迷住了眼睛,能攻到今天,完全是憑著一腔血氣。
他狠狠咬了咬牙,運氣猛然將殷曜拍了出去,他捂住胸口的長劍,向後軍跑去。
局勢發生了大逆轉。本來是掃蕩行動,卻忽然陷入被動之中。賀蘭殷嶽指揮軍隊撤退,可是撤退乃是下下之策。危機關頭,原懷出策,既然已經攻進禹陽,不如一鼓作氣控製住城中局勢,牢守城門,挾天子以令城外軍隊。
比起倉皇撤退被敵軍趁機擊潰,這不失為一個好計策。於是在城中的黑甲衛幾乎遭到了覆滅之災。叛軍以迅疾之勢占據四門,與城外四郡兵馬形成對峙之勢。
而皇上作為要挾的籌碼,此刻還不能死,兩方作戰領袖同時受到了幾乎致命的創傷,在久經掙紮之後終於陷入了昏迷,生死未卜。
整整一日的殺伐,黑夜臨近,禹陽城終於陷入平靜之中,卻是死一樣的沉寂。當我踏出靜蘭寺的那一刻,幾乎被眼前景象驚呆了。
一聲驚雷響起,天空中開始落下豆大的雨點。雨點逐漸匯集成偌大的雨幕,似乎想遮蓋這場罪惡,卻將腳下的土地越描越紅。我幾乎是踩著鮮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原本熱鬧的街道一片死寂,除了偶然看到橫在地上的死屍。那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卻四肢僵直地躺在血泊中,睜大一雙驚恐的眼睛,雙手還保持著呼救的姿勢。
雨幕盡頭,血河如同從天上瀉下,源源不斷地流淌,漸漸染紅了我的一雙繡鞋。我呆呆地望著殷紅的腳尖,這上麵,可有晉燁的血?
終究我還是沒能改變這一切。
叛軍已經控製住了禹陽城,也終於停止了殺戮。主要街道上,來來回回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來走去的那些士兵都是賀蘭殷嶽的手下。
發套因雨澆灌黏濕沉重,在這樣的亂世裏,還有什麽形象在意的。我索性將發套摘下,有了顧明鳶的幫助,頭發已經長了齊耳長短。數月來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揭下發套,頓時感到一陣輕鬆。我深深吸了口氣,走上街道。
“站住!幹什麽的!”一把劍立刻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努力保持鎮定,不卑不亢地說道:“得知賀蘭將軍率兵占領城池,特來慶賀,並且帶了一樣將軍也許很感興趣的東西。如果方便的話,還望這位小哥能帶我去見將軍。”
脖子上的涼意加重一分,他狐疑地看著我:“什麽東西?你把它給我,我自會呈給將軍。”
“恐怕要讓小哥失望了。這件東西事關重大,必須我親自交付才可以。而且,它上麵的訊息,也隻有我才能傳達。”
士兵猶豫了很長時間,終於收起了劍,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跟我來吧,小心不要耍什麽花招,不然這把劍會立刻結束你的性命。”
我嬌弱地笑了一下:“小哥說笑,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除了能傳達上麵的人的意思之外,還能做什麽呢?”
他終於暫時放下戒心,領著我向皇宮走去。
一路走過晟街,兩旁街道滿目瘡痍,這個方向明明是皇宮。我一陣詫異:難道殷恒皇朝就此要易主了嗎?
士兵將我帶到一個年輕將領麵前,對他說了我方才說得那番話。那個年輕的將領繞著我轉了兩圈,兩眼十分精明。
“你太過柔弱,不可能背負什麽命令。你到底是何人。”
沒想到我的謊言一眼就被他看穿,我看了看周圍的人,對他說道:“能否有個安靜的地方說話。”不知為何,我感覺他不是一個不通情達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