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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篇:人骨鐮刀

  判官的神魂在烈火中變作燦爛的火花,儘管他努力掙扎,卻只能像殺戮里綻放的花朵一樣,更添了一層血色的詩意……


  李音將一切看在眼裡,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慢慢填滿了他的胸膛——憤怒、仇恨……這樣的情緒曾賜予他近乎地獄鬼王般蠻狠的力量,可也差點使他永墜深淵,但同袍兄弟死在眼前的況味刺激著他,讓他重新激起了滔天的仇恨與憤怒。() | (八)


  純潔幽藍的靈魂在毒蛇一樣惡毒的仇恨里漸漸變作虛無,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森森的白骨,體內所謂的佛力成了那股仇恨宣洩的目標,在黑色的鬼力之下被蠶食殆盡。


  李音站起來了,作為一個惡鬼,或者說半隻骷髏——左半邊的身子完全成了白色的骨架;而右邊則成了一團黑色的迷霧。


  黑色的煙從白骨嘴裡逸出,此時的李音已經失去了理智,唯一驅使他繼續前進的就只有殺戮,於是他動手了。


  白色的手骨敲在禪杖上,和尚一個沒有,在衝擊下連著向後退了好幾步方才停下,斗笠之下的眼神里寫著「好奇」。


  就如同某種動物一樣四肢著地,舔了舔自己的骨爪,沒一會兒又朝和尚撲殺而來。


  這次和尚早就有了防備,將禪杖杵在地里,一手取下脖子上的佛珠,一隻手使了個金剛指訣,在李音撲上來的那一刻,金剛指瞬間打出,敲在李音的天靈蓋上。


  和尚見李音半空中被打下來,手邊佛珠立即飛出,一下將李音這隻惡鬼捆了個嚴嚴實實。


  李音現在就像頭野獸,雖然無法動彈,摔在地上,可仍舊昂著頭朝和尚叫喚、咆哮。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不知是什麼觸動了和尚使得他如此咨嗟,「李施主,原來你曾有如此怨念……施主您到底都儘力過什麼……」


  「啊啊!!啊啊啊!」李音依舊出野獸一樣的咆哮,嘗試著咬下和尚一塊肉來。


  「與其渡那些惡鬼,貧僧不如現在就渡你啊,貧僧改變主意了,你不要怕,貧僧這就送你去真空家鄉,永銷報應愁苦。」


  和尚剛剛替李音解開了束縛他的佛珠,自己就被狂的李音撲倒了。


  李音剛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想要美美地吞下和尚的一塊肉時,卻現自己被和尚身上的護體佛光擋住了,憤怒的嘶吼之中,李音舉起那隻白骨爪子一拳一拳地敲打在和尚的佛光之上。


  於是,一聲又一聲沉悶悠遠的鐘聲震蕩開來。


  對於李音來說這和尚現在就像是個難搞的大鐵罐頭,如果飢腸轆轆的他的嘴夠大,李音一定會連著「罐子」一齊吞下去。


  「當————」李音的一隻指骨應聲飛去,這更加刺激了他,於是拳頭和暴風中的雨點一樣降臨在那層罩子之上,李音捨命般的狂暴,被和尚看在眼裡,和尚居然為此而流露出悲憫的表情來。


  終於在飛濺的骨頭渣子中,那層護體的佛光終於破裂開來,一條條蛛網一樣的縫隙,被砸得越來越大。


  「呼呼呼呼——」李音看樣子開心極了渾然不覺自己的骨爪已經被磨平,更加加大了抓撓的力度。


  和尚躺在地上,看著李音怪物一樣的行徑,並沒有出手反抗,一直靜靜看著,直到李音敲碎了佛光,把流涎的白骨大嘴伸到他面前,從他臉上撕扯下一大塊皮肉……


  「嗡嘛呢巴美吽」和尚的臉皮都被李音咬走,可他依舊可以誦讀經文,「僅僅諷誦就不被業惑所染,與七地菩薩具有同緣分,被譽為見解脫、聞解脫、憶解脫、觸解脫。」


  在和尚身上惡鬼狀態下的李音剛囫圇吞下和尚的一塊皮肉,還想再吃時,突然感受到了什麼,於是他緊緊盯著身下的和尚,再聽到「解脫」二字時,他屬於野獸才有的直覺告訴他危機將至。


  李音果斷放棄了到嘴的鮮肉,四肢垂地,躲到了一旁,萬分警惕地看著那邊的和尚。


  「九十九恆河沙數如來、微塵數菩薩、三十二天天子眾都會聚集……」和尚在自己一身的血污中繼續詠唱,「四大天王與四方護法、眾多龍王、葯叉神只護念此人,化除一切凶事,俾令諸事吉祥。」


  話語間,四周天空居然紅光大作,山林山澗,一片飛砂走石,微微的風在和尚身邊捲起,越來越大,血紅色的光芒也在期間隱約不斷。


  「嗡嘛呢叭咪吽。」無盡的妙法盡在這短短的六字真言之中,風將將息止,和尚的肉身也已被某種力量千刀萬剮,血肉片片張開,宛如一隻人肉蓮花。


  而端坐在這「蓮花」寶座上的卻正是一副粘染著肌腱的骨架——人骨菩薩,寶象俱化。


  天空里回蕩著詭譎的梵音,紅色的血霧籠罩在陰曹地府的天地之間。


  「嗚嗚——」李音知道眼前的東西,只打算儘快溜走,但這菩薩哪裡會允許他走?轉瞬之間,惡鬼化的李音就被「菩薩」拿捏住了,跪在「蓮花座」下。


  「人骨菩薩」呼出一團焰火,鋪滿了整個大地,對著李音開始頌念起佛理來:「大悲觀音,於我眾生,有大因緣,瞻視世間,尋聲救苦,竿立影現。」


  佛音一出,李音也隨之冷靜下來,看樣子甚至像是在認真聽講。


  「每每觀見,末世眾生,眾苦交煎,多諸苦難,縱有信心,佛道難圓。」在梵音的普照下,李音原本白骨化的半個身子開始消失,純黑一團的另半邊身子也在這個時候,漸漸清澈起來,逐漸的李音重新變回了幽藍靈魂的模樣。


  「六道之門,往生極樂,正坐金蓮,現今生中,一切苦難。」李音坐在烈焰之中身不覺半點灼熱,反而感到無上的溫柔與溫暖。


  「煩惱業因,必定消除,一切所求,無不如願!」人骨菩薩,伸出自己的骨爪,朝李音天靈蓋抓去。


  李音或許是受了蠱惑,非但沒有避讓,反而一臉歡喜,兩眼赤誠,尊稱了聲「上師救我萬丈苦海邊緣。」


  ……


  一隻帶滿了地獄無間冥火的鐵鉤,破開半座高山,流星一樣,正中人骨菩薩的腦袋。一瞬間梵音消失,瑞相不見,剛才天地間的血紅光芒也被鐮刀上無盡的幽冥綠火所驅散。大地上的紅色火焰,在冥火面前簡直不值一提,統統被鐮刀吃了個乾淨,倒是冥火把方圓一里之內燒成了龜裂。


  陰司少年,依舊持著紙燈籠,穿著黑色的紙衣,踏空而來,他收回了鐮刀,望著煙塵之中的人骨菩薩一言不。


  「額……」李音在這衝擊之中飛出去好遠,此刻他不再受梵音蠱惑,清醒了不少,捂著腦袋爬了起來。


  「石大人!」有些驚喜與意外,他沒想到這時候,石黎勛居然會出現。


  「音……我們一會兒再聊。」陰司少年看向那片煙塵中的人骨菩薩,「你還不走?」


  鎖鏈鐮刀在石黎勛頭頂盤旋,看樣子隨時要出擊。


  和尚變回了原型,躲在暗處,看了眼胸口上的傷疤,冷冷哼了一聲,隨即消失不見……


  「呼——」李音能感受到和尚的消失,忙朝石黎勛跑去,「石大人!石——」


  陰司少年身影一歪,原來的鎖鏈鐮刀突然分崩離析,失去了光澤,一塊塊地掉落在了地上。


  「音——」石黎勛搖搖頭,沒有說話,全身上下和崩塌了一樣,皮肉一塊一塊的接連掉了下去,「送我去酆都……」


  「石大人?石大人?石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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