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虞承衍走過長廊,拐過房角,背後那些被獎賞吸引而來、擠在門外的修士們消失不見,耳邊一下清靜了不少。


    在通往正屋的門外,站著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修士。看到虞承衍,他十分有禮地抱拳。


    “這位道友,裏麵請。”


    虞承衍跟在他身後走進屋中,在桌邊坐下,這中年修士一邊斟茶,一邊開口道,“在下寧長東,是寧家的管事。道友如何稱呼?”


    “蕭琅。”虞承衍道。


    “蕭道友,幸會幸會。”寧長東一邊將茶杯放在虞承衍的麵前,一邊嗬嗬笑道,“您既然來到這裏,一定也是聽聞我家小姐的事情了吧。”


    虞承衍不知道門口那世家弟子篩選人的標準是什麽,不過既然他進來了,便代表他身上一定有寧家需要的東西。


    隻有欲望明顯的人才更好拿捏,虞承衍裝作很熱切地說,“我本是路過蒼雲仙州,在酒樓聽聞隻要找到和寧家小姐有關的線索,就有重金酬勞,可是真事?”


    “沒錯,正是如此。”寧長東笑道。


    “那……那我算是贏得資格了嗎?”虞承衍說,“隻是不知酬勞到底是什麽,能不能配得上我停留在此地的時間。”


    青年這副窮酸又計較的嘴臉一出來,頓時將蕭琅那儒雅俊美的好皮囊拉低了幾個檔次。


    虞承衍自己本身雖然是劍修,但因為天賦異稟,運勢驚人,哪怕過去三千年的歲月裏沒靠過謝劍白,憑自己也總是得到許多機緣法寶,說實話,除了母親早逝與父不和之外,虞承衍在修道上過得很順。


    可世上大部分修士沒有他的機緣,比如有些修仙者本身無門無派,修為一般,沒有天賦。身為散修過得窮困潦倒,拆了東牆補西牆,過得也不得誌,久而久之精氣神都被磨平了,變得圓滑世故,遊蕩在仙城之間看看有沒有地方需要人,湊湊合合的過日子。


    虞承衍假裝的就是這種人,寧長東麵上仍然和顏悅色,心中卻沒有剛見他時那麽敬重客氣了。


    “酬勞當然是有的,隻不過也得看蕭道友您值不值得。”寧長東笑著說。


    虞承衍手中的茶杯剛舉起,聽到他的話,又砰地在桌麵上,茶水都灑了出來一點。


    “你這話什麽意思?”他蹙眉道。


    越聲色俱厲,越能看出是個假把式。


    寧長東客氣道,“道友莫急,在下的意思是,既然誠心合作,自然要多了解你一些。敢問道友如今什麽修為,師從哪門哪派?”


    “我可是金丹期!”虞承衍冷冷地說,“無門無派。”


    “散修想要修煉到金丹期可不容易,看來道友氣運纏身,在下佩服。”寧長東笑道,“蕭道友這一路遊曆辛苦了,不然今日就在這裏休息吧,明日跟隨我們集結的隊伍一起除非。”


    虞承衍表麵上哼了一聲,心中卻微沉。


    他表現出來的是一個沒什麽天賦、隻有一張臉能看的草包廢物,寧長東應該能夠發現,‘蕭琅’這個人的金丹期虛得很,很大可能是他靠這俊美的麵容蹭來的丹藥,強行上的金丹期,實力都是虛的,說不定真實修為隻有築基巔峰期、甚至築基中期。


    可盡管這樣,寧長東竟然還好聲好氣地留宿,他的意圖到底是什麽?

    恐怕,明日的那個要出行的隊伍也是留住他的借口吧。


    借此機會留在寧家內部自然是好事,可是虞惟還在客棧。她就像是他的心病,哪怕已經有層層結界保護,可是一想到在陌生的地方留她一個人過夜,虞承衍心中就不踏實。


    虞承衍幾經猶豫,最後還留了下來。


    他跟著寧家弟子在主宅裏的路上繞來繞去,逐漸走進寧氏的深處。


    越往裏走,四周便越安靜。天色也漸漸沉了下來,像是壓在人背上的一塊石頭。


    世家保留了凡人家族的傳承,主宅應該最為熱鬧,可是寧家卻一點生活氣息都沒有,麵積又很大,讓人瘮得慌。


    走了許久,世家弟子在一間院子停下,客客氣氣地請虞承衍進去。


    虞承衍走進來,他打量著屋內的設施,看似隨意地問道,“明天隊伍的其他人都住在哪裏,我怎麽沒聽到身影?”


    “為了讓各位道君休息得舒服,所以將每個人都安排在了不同的住處。”寧氏子弟客氣道,“天快黑了,您好好休息。”


    說完這句話,弟子轉身離開,門也被關上。


    虞承衍來到門邊,他拽了拽,門把手絲毫不動。這屋子也是奇怪,竟然連一扇窗戶都沒有,隻有燈點亮著屋裏,讓這房間不像是住所,更像是牢籠。


    對於這些,他倒不是很吃驚。到處排查之後,虞承衍基本可以確定,這座院子的地下隱藏著陣法,應該是元嬰期以上修士的手筆,足以困住築基期或金丹中期以下的修士了。


    除此之外,屋裏還隱藏著幾個窺探的法寶,能讓人遠程看到屋中的情況。


    虞承衍發現了,但假裝沒看到。


    他來到床邊躺下,閉著眼睛,心事沉沉地思考著。


    ,


    另一邊,客棧。


    月亮升上天際,透過窗戶灑落在窩在床上的貓貓。


    小白貓困倦地打了個滾,才慢慢吞吞地睜開眼睛,一時有點斷片。


    “睡醒了?”


    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桌麵的玉牌中響起。


    貓咪頓時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它伸直身體,後腿蹬著床邊,前爪搭在桌沿,緊接著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從桌邊冒出。


    它習慣性地喵了一聲,然後才想起來變回人身。


    白皙修長的手臂伸過桌麵,拿起玉牌。


    “謝清?”虞惟疑惑道,“我不記得我有聯絡你啊。”


    “虞承衍出門了。”謝劍白說,“他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臨走時用你的玉牌聯係了我。”


    “哦……”虞惟懵懵懂懂,她剛睡醒,腦子轉得有些慢,過了半響,她忽然回過神,“他幹嘛去了?”


    “他去調查寧家了,就是你覺得煞氣凝結的地方。”謝劍白說。


    虞承衍用虞惟的玉牌聯絡謝劍白是真的,就算他再和他爹不合,可隻要謝劍白在,謝劍白知道這件事,似乎都能給青年心中加上一道安心的鎖。


    隻不過他最初沒想讓謝劍白把實話告訴虞惟,可謝劍白不會撒謊,他要麽沉默不言,要麽說出口的都是真話。


    畢竟說真話,做個正直的人,也是謝劍白自我束縛規矩中的其中一條。


    虞承衍雖然拗不過他,也就同意了,但他絕對不會想到謝劍白上來就把事情說了。


    “他怎麽現在就去了?不是說好了明天一起去嗎?”


    “他認為你實力低下,前去寧氏對於你而言或許有危險。”謝劍白聲音平穩地說,“所以將你留在客棧,自己前往刺探。”


    “噢……”


    虞惟在桌邊坐著,手中捧著玉牌,月亮落在她的身上。


    虞承衍臨走之前擔心她生氣或者不滿,但實際上虞惟沒有這些想法,她隻是忽然陷入迷茫。


    “怎麽了?”謝劍白問。


    “沒什麽,我隻是忽然……不知道要做什麽了。”虞惟拿著玉牌,她趴在桌子上,問道,“那我要一直等他回來嗎?”


    謝劍白反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虞惟其實也不知道。


    仔細想想,她好像一直是被保護的那個人,她聽寧素儀的話,聽虞承衍的話,因為他們閱曆更多,值得她信任。


    就好像她一路上都覺得自己要見到阿寧,並且篤定地認為自己一定能幫上忙。


    相比於保護她的人,虞惟一直覺得自己好像什麽都做不好。這次她因為能看到煞氣,所以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也被虞承衍認可——她以為自己這次能做些有用的事情呢。


    虞承衍也是這樣答應她的,可是轉頭青年便又獨自行動了。


    她又一次被好好地保護了起來。


    虞惟雖然吸收他人的負麵能量,可是她本身沒有過這些情緒,隻不過此時此刻,有點……空落落的感覺。


    “我沒有什麽想的啊。”虞惟的下巴枕著手肘,她用手指撥弄著桌麵上的玉牌,百無聊賴地說,“你們都比我聰明,聽你們的就好了。”


    謝劍白沉默半響,他說,“有些人靠頭腦活著,但這不代表什麽,每個人生存的手段都不同。”


    “那你呢?”虞惟撐起自己,她感興趣地說,“你靠什麽?”


    “很久以前是靠直覺。危機關頭時,劍要比頭腦快,才會有一線生機。”


    虞惟本來想聽謝劍白繼續說,畢竟他說了很久以前,那一定會有現在。結果,男人忽然沉默了下來。


    “虞承衍有他自己的道路,虞惟,你也有你自己的。”過了半響,謝劍白說,“他是劍修,你不是,對嗎?”


    “我是貓!”虞惟驕傲地宣布。


    “嗯。”謝劍白的聲音緩和了一些,“貓是天生的狩獵者,有些事情並不需要外人教她怎麽做。”


    虞惟其實又有點沒聽懂了,不知道謝劍白是不是考慮到這一點,他說,“不要想任何事情,憑你的直覺告訴我,你想要做什麽?”


    “我……我想變回貓去看看寧家,看看阿寧在不在裏麵。”虞惟誠實地說,並且補上一句,“我知道這樣很危險,我隻是隨便想想啦,我會乖乖等淩霄回來的。”


    “真的嗎?”謝劍白的聲音低了幾分,他輕輕地問,“如果我能教你解開他的結界,你想留在這裏,還是想親自去找寧素儀?”


    虞惟呆住了,她沒想到謝劍白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她猶豫許久才說,“阿寧是我的朋友,我想親自去找她。可是淩霄讓我……”


    “我提前給你留了法寶,就在你的儲物戒指裏。”謝劍白說,“拿出它,我教你。至於去還是不去,全取決於你自己的意願。”


    虞惟翻出了謝劍白留的法寶,她不由地捂住自己的腦袋。


    如果之前知道出不去也就算了,現在被謝劍白一誘惑,她的心也不由蠢蠢欲動了起來。


    “萬一我做錯了事怎麽辦?”虞惟有些糾結,“萬一淩霄……”


    謝劍白聲音平靜地說,“我相信你。”


    他清冷磁性的聲音平複了虞惟心中的憂慮,讓她也漸漸冷靜下來。


    虞惟想了一會兒,她低聲道,“……我還是想去找阿寧。”


    “嗯。”謝劍白的反應很平淡,似乎並不吃驚。他說,“我教你如何出去。”


    作者有話說:


    修勾:我真是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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