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蕭子翊沒敢說話,他在劍尊冰冷的氣息中戰戰兢兢。


    謝劍白自然知曉這件事與他無關,是玄天宗這些年已經開始腐爛。當不知道第幾任宗主有了私心、篡改宗法的那一刻開始,玄天仙宗注定已經與他當初理想中想要創立的那個門派漸行漸遠。


    隻是,蕭子翊也是長老。縱然他人品沒什麽說的,能擔下劍峰長老之位,也確實說明他在這個時代確實算是個天之驕子。可是作為師尊,他還差點遠。


    這些長老連帶宗主穀廣明,在謝劍白眼中都是統統不合格的。


    這萬年來,謝劍白不論做什麽事情都能公事公辦,不摻雜絲毫個人情感。可這一刻,謝劍白心頭還是升起了一絲煩躁的怒火。


    他本就因殺戮道而煞氣纏身,一點情緒上的變化,都會變成實質的壓迫感,這讓蕭子翊的後背都開始輕顫。


    謝劍白也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收斂氣息,然後淡聲道,“起來。”


    蕭子翊這才從地上爬起來,他站在自己的長老殿中,有些束手無策的樣子,好似還是當年那個未出師的小師弟,小心翼翼地看著謝劍白的臉色。


    謝劍白眉宇微蹙,這份情緒卻不是衝著蕭子翊。


    玄天宗到底是他建立的,他心中有些波動也算正常,可是至於如此動氣嗎?甚至還沒有收好氣息,讓蕭子翊都感覺到了。


    謝劍白忽然意識到,他和虞惟之前在門派外的這段獨處時間當中,他放縱了自己的心性,沒有任何收斂。


    或許這就是他此刻動氣的原因,那段經曆的時間雖然不長,可產生的慣性卻讓他此刻還未恢複曾經自我禁錮的狀態裏。


    謝劍白本能不喜自己這種失控的行徑,他總是要將自己的一切都放在可控範圍內才會覺得安心,偏離一點便會不適。


    可是虞惟所帶來的失控感卻讓他有些成癮,每一步皆是如此,讓他無法下定決心糾正,一直到如今的地步。


    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代價自然也該他承受。


    謝劍白壓下這份不適,他問,“這段時間,玄天宗可有異常?”


    “沒有。”蕭子翊連忙說,“您讓我盯著些師兄……呃,宗主,我這段時間也一直在注意,可是一切都沒有什麽區別,宗主也沒有離開過門派。”


    謝劍白目光微沉。


    之前在虞承衍和虞惟離開門派之後,他查閱了玄天宗近幾千年來記錄在案的宗主卷宗,可以肯定的是,前三任宗主盯上謝劍白鎮壓的結界之力,是被人暗中指點。


    他懷疑如今這一代宗主穀廣明,或許也在跟某個人暗中聯絡。


    隻不過這麽長時間,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發現。


    穀廣明上兩任宗主為了研究他留下的這一魄法力,最後都落了走火入魔的下場,隻不過被玄天宗以隱居的名義壓製下來了。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著魔一般癡迷於這份本就不屬於他們的力量。


    許多事情疑點重重,尚未理清頭緒。


    感到謝劍白氣息似乎緩和了一些,沒有剛剛那麽冰冷可怕。蕭子翊試探地問,“尊上,之前有消息傳出,赤虹仙城的黑市被不明身份的劍修大能摧毀,那個人是您嗎?”


    “對。”謝劍白回過神,他道,“怎麽了?”


    “沒有什麽大事,不過這個消息從世家一直傳到仙門,有許多人都在猜測尋找那位大能是誰。”蕭子翊猶豫了一下,才說,“甚至有人懷疑那個人是白真人的義子,不過事發之前他剛好見過宗主,洗去了嫌疑。”


    白真人的義子?


    謝劍白的表情空白了一拍,這段時間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虞惟和玄天宗上,竟然一時間沒想起這個人是誰。


    好在,蕭子翊已經接著說道,“您在黑市時應該見過我的徒弟宋雪深了,他非常堅信出手的那位劍修是淩霄道友,此事我已經叮囑他莫再提起。”


    蕭子翊其實還有後半段話沒有說。淩霄和劍尊長得如此相似,如今又這麽巧合,劍尊頂了淩霄的身份,再想想之前他之前窺見的他們二人的見麵……


    有些事情越想越深,便讓人容易想到什麽不得了的可能性……他不會窺見了什麽劍尊未被人挖掘出的大秘密吧?


    “便先如此處理吧。”謝劍白說。


    蕭子翊低頭稱是。等到他再次抬起頭,主位上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確認劍尊真的離開了,蕭子翊這才鬆了口氣,癱在椅子上不動了。


    ……


    離開劍峰長老殿後,謝劍白返回了自己暫時落腳的偏僻小院。


    他坐在桌後,神色沉沉。從玄天宗隱藏的小秘密,一直到虞承衍口中述說的那個未來,無數問題密密麻麻地待解決。


    在他的沉思之中,窗外的光線愈來愈暗,直到夜晚降臨。


    估算了一下時間,虞惟應該已經和虞承衍吃過晚飯了。


    謝劍白垂下眸子,注視著玉牌上虞惟發過來的消息,神色逐漸放緩。玉牌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男人淡泊的雙眸。


    就在這時,有人推門進了他的屋子。能夠如此不客氣就進來的,也隻有虞承衍一個人。


    謝劍白已經將這個青年人的性格摸透,他知道虞承衍一定會私下來見他的。


    虞承衍一進門,對上的便是謝劍白平靜淡漠的神情,就好像他早就在這裏等他了。被人看穿的感覺不太好,虞承衍冷聲道,“你在等我?”


    “你有事情要說。”謝劍白回答。


    虞承衍確實是來興師問罪的,他一直很不滿謝劍白之前在寧家時教虞惟離開他保護圈的舉動,隻不過之後一連串的事情,根本沒有找到他們父子二人能獨處的機會。謝劍白又私自帶離虞惟那麽長時間,虞承衍心情更不好了。


    “你當時為什麽要那樣做?”虞承衍冷聲道,“你答應我會照看好她,可是你卻教她離開結界,進入寧家……萬一出事又該怎麽辦?”


    “我照看好她了。”謝劍白說。


    可能這就是虞承衍一和自己親爹說話就窩火的原因,作為一個健全的人,他想聽的是理由,可是謝劍白永遠隻告訴他結果與客觀事實。


    虞承衍本來以為這次談話也會像是之前那樣費勁,他會因為謝劍白簡單的幾句話而堵得心裏難受。沒想到,這次謝劍白竟然又一次主動開口說話。


    “寧氏修煉的邪術將整個仙城的煞凝聚,說明他們需要依靠煞的力量。”謝劍白說,“虞惟作為凶獸,與凶煞同源。連煞本身都畏懼她,幾個邪修更沒有能力傷害她。所以,這是寶貴的實戰經驗。”


    虞承衍蹙眉道,“你為何之前不告訴我這些事情?”


    “我說過虞惟是凶獸,沒有你想象的那樣脆弱。”謝劍白平靜地說,“是你不信她。”


    “我沒有不信她,我隻是——”虞承衍欲言又止,他低聲道,“我隻是太想保護她了,我怕出現意外,哪怕一丁點的變故,我都承受不起。”


    謝劍白注視著虞承衍,這可能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第一次仔細端詳青年的麵容。


    血緣傳承對於謝劍白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他似乎永遠隻能認定一個事情,並且一條路走到黑。就像他接受了虞惟對自己人生的侵占,但這與他是否接納虞承衍毫無關聯。


    血緣傳承、孩子、愛的結晶。無論如何稱呼,謝劍白都不會有任何感覺,孩子對他而言與陌生人毫無區別。


    他的情感已經淡漠到可怕的地步。他不會因為親情而先入為主地對孩子產生感情,哪怕那是他和虞惟的。


    謝劍白如今仍然對虞承衍的出現而感到存疑,他是天尊,虞惟是神獸後裔,他們這樣的身份結合根本不可能會有孩子。


    隻不過……


    此時此刻,看著這張和自己七分相似的麵容,聽著虞承衍說著這些話,謝劍白竟然有些恍惚。


    這一瞬間,他竟然在虞承衍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這種感覺有些玄妙,虞承衍就像是印證著一條他曾經拒絕踏上的未來,可是不論如何,謝劍白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謝劍白感到冥冥之中或許真的有命運在牽著他前行,而他竟然,沒有之前那麽反感抵觸了。


    他的未來,也會為了虞承衍而觸犯天條嗎?


    對於自己以後會不會對虞承衍產生感情,謝劍白竟然感到饒有興趣。


    這像是他和命運之間的抗衡,其他事情都不重要,隻有一件事。


    “既然你承受不了任何變故,那便應該與我聯手。”謝劍白說,“隻逃避我,不解決任何問題。”


    虞承衍抬起頭,他看向謝劍白。


    “什麽意思?”他困惑地問,“聯手?我們兩個嗎?”


    “沒錯,我們一起解決問題。”謝劍白冷冷地說,“如果有可能,我想將一切可能性扼殺在發生之前。如你所說,不留任何變故。”


    虞承衍怔怔地看著男人,他或許應該感覺高興,因為父親終於認可他的身份是可以並肩的戰友,而不是需要被他保護的弱者。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謝劍白的話讓他越來越不安,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卻讓他摸不到根源。


    虞承衍的心髒莫名有些難受,一震一震的,撞得他胸膛直痛。


    作者有話說:


    前世狗爹其實是愛小狗的,隻不過他的愛不是父親身份與生俱來的,而是後天處出來的

    但一家三口的時間太短暫了,貓貓又死的早,不然其實這父子倆會相處得很好的

    等番外時,可以寫個沒出事的貓狗之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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