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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無巧不成書

  我記得陸許南跟我說過,他大學選修過心理學,一個學過心理學的人,曾經有過心理疾病,說起來都覺得好笑。


  那天晚上,我是真的以為陸許南是有雙重人格,一點都沒懷疑自己猜錯了,所以說他是一隻狐狸,刻意的將我往不對的思路上引導。


  陸許南的精神病雖然已經成為過去,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但是在外界偶爾的刺激之下,他按捺在內心的那些偏執的情感就會湧現出來。


  那些在腦海里演算了千萬遍的事情,他就會付諸行動。


  就好比我的問題觸碰到了他的回憶,所以他就想掐死我,那是他當時最本能的反應。


  知道陸許南曾經在美國的精神病院治療過一年的人寥寥無幾,在醫院裡的日子,他將自己的內心剖析的十分清晰,他就是有病。


  你知道嗎?就連他被送進精神病院都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他就是這樣冷靜而又強大的一個人。


  初到美國,舉目無親,冰冷的世界彷彿就剩下他一個人,他空蕩的心靈得不到半點慰藉。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無論哪種愛也好,有些人總是會說,自己被愛傷害到了,自己沒有得到足夠的愛。


  可是,他呢?只能苦笑。


  因為他從沒被愛過。


  多凄慘?

  所以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關著燈,睜著一雙眼睛,空洞的眸子冷冷的對著漆黑的房間,他從枕頭下摸索出一把匕首,鋒利的尖刀緩緩滑上他的手臂,他一刀一刀的割著,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痛意。


  他垂下眸子,麻木的看著手上流出鮮紅的血液。


  他的手上留下了一道道傷疤,他也逐漸對這種行為產生了些許沉迷,他喜歡匕首割破肌膚時的聲音,喜歡那種畫面。


  他偏執,想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他變得越來越殘暴,陰森。


  他喜歡在暗處將高處的人狠狠的拉下來。


  回上海的前一個星期,他拿到了精神病院的出院證明,他的主治醫生認為他已經痊癒了。


  他隱藏在鏡片后那雙銳利的眼劃過一抹濃重的嘲笑,他自己清楚,他根本就沒好,他也好不了了!


  人活著就是靠裝。


  他偽裝的很好,誰都看不出來他有病。


  誰都看不出。


  當然了,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從酒店的大床上醒過來時,就接到一個電話。


  是那個大二的計算機系的男生,叫宋知未,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去看看學校的論壇,已經炸了。」


  我朦朧的眼睛逐漸清明起來,掛了電話,立馬就登陸了學校的論壇。


  置頂的帖子,就是蘇意用水澆我的視頻,我點開視頻,之前的畫面完整的呈現在我面前,我掃了一眼點擊量,已經破了紀錄。


  底下留言的也不計其數。


  大多數人都是在謾罵蘇意的狠毒,甚至有人將蘇意的資料都發了出來。


  我穿好衣服急急忙忙的開始往學校里趕,我這麼著急不是害怕蘇意知道這件事是我的做的,我是怕自己錯過蘇意難得狼狽的時候!

  千古難得一見的場面啊!

  可能是前一天晚上太過勞累,鬥智又斗勇,我的腦子沒轉過來,居然打車過去,而不是選擇坐地鐵。


  早高峰的上海交通網,那是相當的堵。


  等我到學校已經是一個小時后的事了,我大步的朝蘇意的教室走去,果然,在門口就看見她的教室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教室里就只有蘇意和她的幾個小姐妹,其餘的人也只敢在外邊指指點點,不敢明目張胆的進去。


  宋只未說錯了,不是論壇炸了,而是蘇意炸了。


  蘇意披頭散髮,臉色慘白,一張美麗的臉上儘是猙獰,她的手裡篡著一隻手機,揚起手狠狠的往地上一砸!

  她紅紅的眼眶都要綳裂了,不只是眼眶,就連鼻頭都紅了。


  她哭過?我暗自嚇了一大跳。


  吃驚之餘,更多的是遺憾,沒有看見她哭泣的場面。


  蘇意突然糾起其中一個女孩的頭髮,聲音凄厲,「是不是你!?啊!?是不是你乾的?你暗算我對不對?!」


  女孩被她扯的頭皮發疼,眼含淚光嚅囁道:「不是我。」


  蘇意推開她,目光掃過這幾名女孩子,狠戾的問:「誰幹的?是不是你們其中的人乾的?說話啊!你們是都啞巴了?」


  蘇意是被她今天上午看見的視頻氣昏了頭,一時之間,也顧不得門口有烏泱泱的人在看。


  幾名女孩子低著頭,都不敢說話。


  我看見這幅場面,剛準備出現在蘇意麵前時,就覺得自己的手臂被人撞得很疼。


  一個男人的身子越過我,飛快的衝進教室,我甚至都沒有看清他的動作,緊接著就聽見了一聲尖叫,我順著聲音轉移視線,我看見這個男子揚起手裡端著的碗,朝蘇意的門面砸去,蘇意閃躲不及,裡面的湯湯水水盡數落在她的身上。


  別說她本人驚呆了,就連我都驚在原地沒有動。


  我聽見那個男人罵罵咧咧的說:「呸,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仗勢欺人的女人,人家好好的一姑娘,你沒事打人家做什麼?還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你屬螃蟹的吧?在學校里橫著走!還拿水潑?你要不要臉?我面都沒吃完就急著來收拾你!」


  蘇意氣的唇角都在抖動,拿出紙巾使勁的擦自己身上污漬,「你誰啊你?敢這麼對我?」


  男人看起來不像是學生,年紀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但也不像是學校的教授,我一時也沒有看出他的身份,不過我在想,這個世界上有正義感的人倒是挺多,也沒想過會有素不相識的人來為我不平到動手的地步。


  「我是誰?我是咱們學校的保安,你還敢這麼橫?臭不要臉!噁心!無恥!」他一開始是用吼的,後來聲音漸漸變了調,竟然開始哭嚎,「我的女兒啊,就是被你們這種人給逼死的啊,校園暴力啊,我的女兒才十三歲啊。」


  他收起眼淚,眯著眼,盯著蘇意,咬牙切齒,「你就是社會的毒瘤!你就是道德的淪喪!沒人性!」


  他說完抹了抹臉,撿起地上的木碗,朝蘇意「呸呸呸」了三聲,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心裡一顫,因為我在他剛剛短短的幾句話,幾個動作中,看見了我從來沒有過的東西,父愛。


  感同身受這件事很難,大多數在論壇底下,口誅筆伐的人都不會去付諸行動。


  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會痛。


  我動了動僵硬的身軀,慢慢的挪到蘇意的視線里,我拿出手帕替她擦去臉上的污漬,她眸光一頓,沒有攔我的動作,等我收回手,我就臉頰猛地一疼,她精巧的小手,毫不留情的落在我的臉上。


  她盯著我,一字一句的說:「是你乾的,對不對?」


  我鎮定的不得了,直視著她說:「你誤會了。」


  我看她沒有吱聲,就繼續說:「我不知道是誰錄下來的,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澄清的。」


  她神色微微動容,想來也是被我的話打動了,嘴上卻還是說:「誰要你假好心。」


  我笑了笑,「不是假好心,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喜歡陸許文吧?所以才會那麼緊張他身邊的女孩子,所以你對我做過的事,我其實一點都不介意,我反而能理解你的心情,女孩子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眼裡心裡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吧?」


  這段話說的我自己都犯噁心。


  太虛偽了啊。


  她的眉眼間都是對我的質疑,「你理解我?你居然不怪我?心可真大!

  我不是聽不出她話里濃濃的嘲意,可是做人就是要厚臉皮,拍視頻讓她被千夫所指可不是我最終目的,我想要的遠不止這麼簡單。


  我要接近她,讓她擁有了想要的愛情,我要和她掏心掏肺,讓我成為她最好的朋友。


  然後,我要親手奪走她的一切。


  她現在除了錢就什麼都沒有。


  擁有過後的失去才讓人撕心裂肺。


  「不是我心大,我們將來有緣的話,還可能是親戚呢!」我輕飄飄的說道。


  「你什麼意思?」


  我瞪大眼睛,「噢,我忘了,我還沒有和你說過。」我垂下頭,故作嬌羞,「你應該知道陸許南吧?」


  她點頭,滿眼疑惑,「當然認識,你怎麼突然提起他?」


  我抬眸,美眸凝視著她說:「阿南是我男朋友。」


  我佩服我自己,敢給陸許南起昵稱,嘖嘖,阿南,叫起來倒是順口,就是胸口有點嘔,我打賭,他要是知道我在背後這麼叫他,他一定會燒死我。


  她眼睛里的震驚清晰可見,磕磕巴巴道:「什……么?」


  我將她的反應都收在眼裡,很好,她對我的敵意沒有那麼深刻了,我趁機接著說她愛聽的話,「指不定我們以後就是妯娌關係了。」


  我話音剛落,肩膀就被人摟住了,陸許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妯娌?」


  聽見這個聲音,我真是想哭,我看了一眼陸許南,咬唇,聲音極小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大哥我們昨天才見過,今天又見面,一天一見,這頻率不對啊!


  他對蘇意笑了笑,然後跟我咬耳朵,「我再不來,你都要掀翻天了!」


  在外人的視線看來,我和陸許南很親密,殊不知我的肩膀都要被他捏紅了,「什麼情況?」


  他嘲諷,「喲,我也沒想到,我今天要來收拾的人是你。」我還沒說話,他又涼涼的瞥了我一眼,「你最好先閉嘴,阿南?呵,這筆賬改天我再和你算。」


  我在心裡默默的想,難道陸許南和蘇意有一腿?所以再我拍視頻上傳之後,陸許南就來找我了。


  事情並不是我所想的那樣,陸許南今天會過來,確實是巧合。


  我一直都知道蘇意是有一個哥哥的,叫蘇仁,但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蘇仁,可是我沒想到陸許南和蘇仁有著過命的交情。


  清早,陸許南就是接到了蘇仁的電話,才從酒店裡離開,蘇仁在電話里的語氣也還是慢吞吞的,一點都不像發生了大事的模樣,只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許南,有空嗎?今天是她的忌日,我走不開,可是蘇意那邊出了點小事,你去幫我解決一下吧。」


  陸許南沉吟,「好,你忙你的,這件事我來幫你。」


  「好,我在交大門口,把查到的資料都交給你,你看著辦吧。」蘇仁淡淡道。


  陸許南到交大的時候,天空還是昏昏沉沉的,清晨的霧氣籠罩在空氣之中,蘇仁穿著黑色的風衣站在樹下,清風拂來,吹動了他額前細碎的髮絲,他皮膚是一種不正常的白色,薄唇輕抿,一雙好看的眸子幽深無比,像是什麼都沒有,又像是盛滿了悲傷。


  陸許南踩著皮鞋慢慢的走到他身邊,問:「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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