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電光石火之間,兩隻利箭……
第32章 電光石火之間,兩隻利箭……
顧升前往官署,他三年前兩榜進士,沒經過留置,更無外放經曆,憑著老魏國公在世時的威望,順利入了大理寺任職。
這履曆已算得上是天縱奇才,他心思細膩,比起世家公子,如同一尋常布衣出身,吃得了苦,受得了累,又有爵位在身,官職升起來比旁人都要快。
今年才二十有一,卻已經做到了大理寺丞的位置,可稱得上是年少有為。
後起之秀,大理寺上頭的眾位大人對他更是提攜有加。
可今日顧升前往時,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同來。
衙隸對他皆是偷偷打量,竊竊私語。他轉身看去是,眾人卻是又移走目光,遊離不定。
顧升招來一名手下,問他:“發生了何事?”
衙隸小聲回答他:“顧大人前去寺卿那處吧,寺卿一來就到處尋您。”
“找我?找我做什麽?”大理寺的官員各負責不同案件,是九寺中最忙的官署,各忙各的,除非有案件要統一調差,平素根本見不著寺卿的麵。
衙隸壓低聲音,告訴顧升:“顧大人,您被參了——”
“參我?為了什麽事?”顧升縱然是國公爵位,可在朝中也隻是個不出眼的小官,那些禦史大夫眼睛都盯著三品朝上的高官兒,誰管他一個連上殿朝見都不夠格的六品?
再者,他平日裏戰戰兢兢,從不出差錯,又能做錯何事?
“您去了便知,顧大人小心,大理寺卿發了好大的火。”
顧升腳步一頓,苦笑著往衙內走去,老遠的就聽見大理寺卿在破口大罵。
大理寺卿約四十多歲年級,生的濃眉赤目,正方下頷的四周,胡子長到了耳根,陰森森地直立著,如一個壯毛的刷子。
看著有些像那掛著的門神。
瞧著凶狠莽夫的模樣,凶狠沒錯,莽夫?嗬,陳大人生了副言行粗魯,性子急躁的模樣,偏偏是個外剛內柔的,他斷案如神,更是鐵麵無私。
“你個小兒!身為大理寺官員,不以身作則便罷了,竟敢如此視法令於無物!得罪了江都王,被捅到了陛下那兒,看你不死也得脫層皮!”陳大人一見他來,當即破口大罵。
顧升一聽,便恍然大悟了,江都王,原來如此。
江都王真想收拾他,壓根不需理由。
大理寺卿一見顧升低頭不語的模樣,更加生氣,治下不嚴他都受了陛下掛落,牽連的他早上都來不及吃飯,一直等這個罪魁禍首。
他頓時怒火滔天:“你那什麽樣子?以為江都王故意折騰你?”
顧升搖頭:“確實錯處在我。”
若非他退婚,何來這一出?
大理寺卿罵道:“你過來給老子看看,當年定下的婚書,你父親親自寫下的,可有假?!”
顧升一怔,急步上前展開大理寺卿手中的訂婚書,看完臉色青白。
母親多次告訴他,當時兩人的婚事是兩家長輩醉酒後定下的,他一直信以為真,怎料到,,竟然連訂婚書都寫下了。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了的?訂婚書一式兩份,一份留在江都王那兒,還有一份必然是在他母親手裏。
“大人,我告假一日,回家有事情要問母親,,”
大理寺卿本就是審訊高手,見顧升的模樣也將情況明白了個八九不離十,清楚他家那些事,當下擺擺手:“回去問問你母親,如此重要的信物,被她弄丟了不成?找到另一份,拿過來銷了,再好生去跟江都王賠罪!”
他隻言盡於此。
據說是江都王直接告給了陛下,這日後顧小子在陛下那兒可就有壞印象了。
顧升急匆匆回了府,黑著臉問江氏婚書的事。
江氏先是不肯回答,先是矢口否認有婚書一事,後在他連番追問下,江氏前言不搭後語,眼看兜不住了,哭道:“原先有一張,時日久了紙張泛黃,字都看不清,我隻當是無用的,就給丟了,,”
顧升如何肯信?隻怕是母親早知有婚書一事,不想這樁婚事成,便一早打定主意瞞著他,以為十幾年前的婚書,信安侯府變故橫生,當事人都入了土,隻怕是沒有存著了。
怎知?那封婚書一直都在,還在親王手裏?!
顧升頭一次對江氏發火:“母親!你簡直犯下大錯!如今江都王狀告到了陛下處,我知法犯法,企圖蒙騙失親姑娘,你以為你兒子如今已經襲了爵位便可再無顧忌?您是要毀了我!毀了魏國公府嗎!”
江氏不敢想自己一心為兒子做好事,到頭來卻辦了這件壞事。
頓時如五雷轟頂,怔坐在榻上,心下後悔不已。
她哪知這些彎彎道道?怎知還犯法了?她以為最多不過是名聲不好罷了,再說她家大姑娘身子不好,難不成還要逼著她家娶個病秧子回來供著?
江氏慌忙從榻上坐直身子,瞪著眼睛,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去向江都王請罪,都是我的錯,我一力承擔,我兒什麽都不知情,我去侯府跟大姑娘請罪!既然婚書都還留著,那退婚的事自然不作數,咱們家立刻備上厚禮去侯府提親,立刻迎娶大姑娘,可好?”
顧升腦海裏浮現出那個雨中曼妙多姿的少女身形,他生出一分澀然。
“晚了,來不及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
“不,不,,”
向來端莊的江氏,如今滿臉憔悴,看了她兒子許久,掙紮道:“你與她自小就有婚約,大姑娘不會如此狠心的。”
她如今是悔了,當初被蒙了心,非要退婚。
如今想來,那大姑娘年歲也大了,被退親去哪兒找合適的公子?大姑娘雖然久居江都,生而喪母,可人家卻不是無依無靠。
江都王是大姑娘親舅,竟還如此看重她,是比起親女也不遑多讓。
便是這一條,就勝過其他姑娘良多。
她如今是悔之晚矣!
“此事到此告一段落,江都王那裏我去賠罪,母親切莫在糾纏大姑娘了,免得到時候又犯下錯事。”顧升諷刺一笑,忽然覺得心下淒涼。
若非自己縱容,又何來此事?
江氏聽了隻覺得羞愧難當,無顏麵在兒子麵前抬起頭來。可又不敢不聽兒子的話,縱然她家顧家門第也高,是世襲永固公爵府邸,無奈丈夫去世的早,門庭淒冷,隻顧升一人支撐。
說句難聽的話,除了逢年過節,靠著爵位才能入宮一趟,往日裏頭,兒子一個六品的官,連朝堂都上不去。
有個萬一,這爵位除了便除了。
得罪了親王,這下可如何是好?
她便想起自己往日與侯夫人林氏相熟,親自備上厚禮過府去與侯夫人細談,看看可否讓林氏從中斡旋一二。
江氏等顧升一走轉頭便去信安侯府想見林氏,被人引去客堂等著。
林氏得了消息嗤笑一聲,對著身邊的婢女嗤之以鼻,笑道:“瞧瞧,這位夫人,真是病急亂投醫,大姑娘不是我親女,同我更是不親近,我能有什麽法子?尋個理由,快別叫她等了。”
那廂侍女回來稟報說:“顧太夫人怕是見不到夫人不肯走,,”
林氏百無聊賴的翻著腕上鏤花金鐲,思忖了片刻,覺得這事棘手,若是見了江氏當初自己插手的事難免瞞不住。
若是這會兒得罪了江氏,她厭煩了嫣兒,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
左右思量,隻能先得罪了江氏,她那腦子,大不了日後再說說好話便也糊弄過去了。
“就說我病了,見不得人。”
江氏滿肚子的話,正主都沒見到就被回絕,她心善耳根子軟,卻也並非是愚蠢之人,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對。
自己何時動了退婚的心思?
還不是聽信了侯夫人那些個似是而非的話?
她猛然驚醒,憤怒不已,朝著侯府的門忍不住指著罵起來。
“好,好個林氏,真是滿肚子的毒計!我如今才看透了她!”
……
卻說那廂——
玉照告別道長後,已經是申時時分。
便打算早些回府,兩人的事得自己親自與舅舅說,舅舅並非不講道理的人。
若是叫舅舅先一步發現兩人在道觀中胡作非為,隻恐道長性命有危險。
她也是下定了主意,不會繼續拖下去,早點同舅父交代,也好二人早日修成正果。
男未婚女未嫁,他二人卻成天藏藏掖掖,玉照可不願意這樣。
她與道長本就是兩情相悅,兩心相許,再是清白不過,何必遮遮掩掩?道長生得好,寫字漂亮人也好,對小狗都如此溫柔,還幫自己抄道經,,
這些日子兩人不守規矩的事都是她主動惹起的,道長清心寡欲,對著她仍能坐懷不亂,隱忍不發,這般男子本就是世間難尋。
可玉照也不曾想過,變故來的這般的快,叫她措手不及——
她帶著墜兒出了外觀,正打算繞過偏殿乘馬車下山去,轉角便撞上一人。
玉照隻覺得額頭一痛,如同撞上了一堵牆,身後的墜兒驚呼一聲,想上前卻已經夠來不及。
玉照的手臂被眼前男人抓住,那雙手力氣極大,她掙脫不開。
撲麵而來的烈酒味。
竟是那日她遇到的男子!
趙淵醉酒後,眯著眼瞧著眼前人,上次一見隻恍若見到神女,此後一月他自覺禦女無數,卻總是差了味道。
想來便是見了神女,誰還看的上那些庸脂俗粉?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玉照身後的墜兒驚駭不已,手腳並用慌亂上前想要阻止此人,卻不想趙淵這次是帶了侍衛來的,身後的護衛立即上前攔住墜兒,將她遠遠隔在角落裏。
“快放開我家姑娘!你們都是些什麽人?!天子腳下,簡直目無王法!”
趙淵平日裏倒是端著王爺架子,在京城多有顧忌,可今日醉的厲害了,朝思暮想的美人兒竟然出現在了眼前,他如何肯放過?
他自認為風流的朝著玉照笑,低頭湊過玉照發紅的耳垂,美人兒身帶體香,膚如凝脂,果真是人間尤物,叫人止不住的去蹂,躪。
“小娘子,上次問你是誰家的女兒,你還沒回答本王——”
玉照一驚,本王這個詞,,眼前這風流的登徒子竟然當朝王爺?
她不怕什麽王爺,自家舅舅也是王爺,王爺又怎麽樣?
可她卻是怕極了那個夢,夢中的魏國公將她送給了狗皇帝,,
可上次見的陛下對自己壓根兒沒興趣,又為何會搶奪臣妻?
玉照猛地猜想起來,這人是王爺,而當今又無子嗣,夢中的狗皇帝該、該不會就是他吧?
這想法一出,玉照隻覺心口發涼,冷汗津津。
本來還想自報家門嚇退他,如今哪還敢自報家門?若他做了皇帝,豈非被他逮個正著?舅舅是不是都要跟著倒黴了?
“管你是誰,你立刻放開我,不,,不然”玉照平日裏膽子極大,那是因為沒遇到真正叫她害怕的,真害怕了就渾身哆嗦起來。
她悔之晚矣,若非自己將護衛留在外邊,也不至於現在自己與墜兒兩個女兒家,孤立無援!
眼前的王爺身上一股胭脂水粉味,還拚命往玉照身前湊,她皺起眉頭,一陣反胃,恨不得吐他一身。
她隻覺得無比絕望,上輩子難不成這人最後做了皇帝?自己被送給他做貴妃,,
啊……
怪不得,成天麵對著這麽惡心的一個人,怪不得前世死的那麽早。
絕對是受盡折磨被惡心死的,,
趙淵往常都是女子送上門,如何見過玉照這種如此推拒的?反倒是引起了他的幾分性趣。
他醉醺醺的瞧著她這幅欲迎還拒的模樣,暗自驚奇。
身邊隻一個侍女,想來不是高門貴女,又是如此年輕美貌,若是鬧的大了,給她一個側妃的位置也不是不可。
趙淵眼中燃起□□的意味來,對她憐愛道:“好好順著本王,本王今晚就叫你嚐嚐□□的滋味。”
玉照何曾聽到過這種葷話?
當即頭皮發麻,肝膽欲裂,見那王爺離自己這般近,手臂都貼到了自己眼前,欲行不軌之事,再也忍不住,凶狠的小獸一般,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臂,拚命往左右撕扯。
趙淵猛地吃痛,不曾想小美人竟然下口如此重,手臂上的肉都險些被玉照拽了下來。
到底是壯年男子,且身高體壯,趙淵氣急之下一甩手臂,玉照重重摔倒了地上,頓時身體各處都痛了起來。
玉照驚駭的梨花帶雨,她掙紮著爬起來往後跑,嚇唬他:“你可別過來!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爹是信安侯!”
先賣了她沒良心的爹。
趙淵氣急敗壞之下哪裏還聽得進去玉照的話,是誰他也不怕。將她從地上粗暴的扯起來,摟著她的腰就要將她攔腰抱起,玉照拚命的掙紮在男人看來不過是助興罷了。
“唰——”
電光石火之間,兩隻利箭劃破長空,呼嘯而至。
帶著雷霆之勢,一箭擦著趙淵麵龐而過,一箭正中趙淵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