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番外四:孕事
玉照初初診出喜脈之時,便往江都送去了喜信。
在江都王府的老太妃哪怕保養的再好,也總是上了年紀。玉照前些日子遇險的事,都在瞞著老太妃不敢叫她知曉。
是以老太妃對那些險事兒是知之甚少,等得知外孫女懷有身孕,是又驚又喜。保養得宜的臉都笑出了紋路來。
等入了秋,宮裏派去接老太妃的人也到了。
常公公帶著一堆宮人給老太妃賀喜,話說的萬分好聽。
“如今娘娘身子重,聖上憂心娘娘身邊沒個懂的,這便想到了太妃這兒,前些日子暑熱,也不便行走,如今氣候倒是好了,太妃可再不能推脫了去,滿宮的人都等著太妃呢。”
老太妃麵上帶著喜意壓都壓不住。原先她是怕成日入宮在宮裏晃悠,在太後那兒惹了眼,再心中對寶兒生出不喜來,得不償失。
如今太後都去了別宮,外孫女又有了喜事,她又哪裏還有不願的道理。
她身為女子自然知曉懷胎時候的艱難,心中雖喜極寶兒有孕,卻也深深擔憂隨著而來的艱難之事。
她家寶兒可憐見的,誰家姑娘有孕都有母親仔細叮囑操勞,可寶兒沒有。
她再不仔細在旁盯著又如何能安心?
老太妃自從知曉了好消息,便早早準備了起來。那些嬰兒的衣裳鞋子,都準備了多少。
等差人收拾起來時,足足收拾了三箱子。
小衣裳小鞋,全是用細棉做的,她不錯眼的親眼盯著仆人一件件收攏進箱子裏去京城時都帶著。
常公公見此,也真心實意誇讚起來,這位老太妃對自家皇後娘娘那可真是一片慈愛之心,比那承恩公府的老太太,簡直天壤之別。
“奴婢瞧著太妃娘娘竟然是連小皇子兩三歲的衣裳都準備了,這小衣裳日後的小主子穿的定然好看,小皇子小公主知道他外曾祖母疼惜他呢。”
老太妃聽了這話也高興,賞賜了下人許多銀錢,唏噓道:“孩子都是這般,瞧著小覺得離長大還遠,等真落生了,一晃兒就長大了。”
她親手縫的兩三歲的衣服,看著多,也是眨眼間就穿不上了。
就像她的寶兒,依稀昨日還小小的人兒成日圍著她膝下轉,如今就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轉眼自己也要做母親了。
說起這些準備好的小衣裳,老太妃不知想到什麽竟然又歎氣起來。
“老身竟然一年到頭兩頭跑,如今住京城比在江都日子都多。”
如今她身子尚且康健,若是來日老邁,又當如何?
常公公接著道:“如今戰事已了,王爺想必會長留京城,太妃過去倒是正好能與王爺團聚。”
這話說的不假,不過這回入京,老太妃有件重要的事,戰事眼見也平穩了,再不能叫那小子尋借口不成婚了。
外甥女都有孩子了,哪有做舅舅的不成婚的?
三十的人了!說出去也不知羞!叫她都無顏出去見人!她下去了又如何與老江都王交代?
她已經顧不得什麽顏麵,朝著常公公哀怨起來,“如今我是看開了,隻要他自個兒看上了眼,哪怕那個姑娘出身如何,家世如何,便哪怕是個年紀比他大的,先頭成過婚帶著孩子的,我也答應。”
常公公聽了心中暗笑,他是皇後跟前紅人,自然知曉自己身份,有意在太妃麵前露個臉,提了一嘴:“太妃娘娘難不成還不知,王爺恐怕婚事也將近了,您這回去了,王爺估計就要跟您通口風了,那可是雙喜臨門!”
江都王與王姑娘的事兒,如今知道的人不在少數。
確實是雙喜臨門,等老太妃入京,母親來了,穆從羲與王明懿的婚事才算過了明麵,由聖上賜婚,成婚日期也提了上來。
王明懿倒是還好些,年歲不大。穆從羲是正兒八經的大齡未婚,名聲赫赫的戰神將軍,大齊異姓藩王,足足三十歲,仍未曾成婚。
事關他的各種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語,都能從江都傳到京城。
在這關頭,王家十分明事理,並不如一般的世家大族規矩古板繁多,甚至為了小兩口,年歲太大的穆從羲別在耽擱下去,六禮過的極快。
王夫人甚至憂心忡忡,沒人比她期盼這兩人婚事早日完成。
旁人以為她是心善,不想叫江都王如此大年紀還耽擱,隻她自己知曉,她是怕自己的女兒,忽然又不想嫁了,又要鬧著要去當什麽女冠!
王明懿對這一切事件的發展速度之快,仍是有些雲裏霧裏的。她那日被野豬追趕,一代高門貴女險些慘死於豬牙之下,這說出去也著實不光彩。
千鈞一發之際是江都王策馬而來,手持重弓,一射殺了那頭野豬,這才救下了她。
王明懿沉浸在被野豬追趕的恐慌之中,□□的馬兒受了驚,沒等她有所反應揚蹄就要將她甩下馬,又被江都王順手救了一次,將她如一根麵條一樣,撈到了自己馬背上。
轉瞬功夫,就被救了兩次。
馬兒跑了,又是江都王將她送回的營帳裏。
月黑風高,孤男寡女那什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她可從沒這個打算,恩人自是恩人,恩情又不是不能用旁的來報。
再說江都王對自己也不見得有幾分情意,既然如粗,為何二人糊糊塗塗的就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純粹著這起子人怕她嫁不掉,一個個推波助瀾!
估計就連宮裏的那二位也有份!
王明懿思及此處,長長歎了一口氣,麵無表情的看著王夫人給她清點嫁妝單子。
王夫人一聽她又歎氣,更是升起了薄怒:“六禮已過!你可別再鬧幺蛾子,江都王不過才三十,也不是多大,你不是喜好生的容貌好的嗎?這不是朝著你愛好去的?江都王身邊更是連個通房都沒,這等好郎君提著燈籠也難找。你還有什麽不滿意?歎什麽氣?”
好吧,哪怕她確實不討厭江都王,甚至覺得江都王生的還有那麽一絲對她的胃口
但,做寶兒舅母這事兒,她如今想來還是覺得羞恥。
特別是,前幾日避暑行宮裏,寶兒竟然改口叫她舅母?!!!
王明懿時隔十幾日,如今想起仍有些無地自容,忍不住慢悠悠伸手捂住了臉,嘴中喃喃自語:“羞恥!羞恥!簡直叫我顏麵無存!”
她還沒喊完,便被王夫人一巴掌拍到了她頭上。
時節從夏入秋,當宮裏漸漸升起涼意時,秋日靜悄悄來了。
玉照原先肚子裏的小豆丁,也慢悠悠的長了起來。
這日趙玄處理完政事回了坤寧宮,便見玉照起了興致學起了刺繡。
她如今肚皮微微隆起,也不方便如往日一般盤腿而坐,隻乖巧的側著身子窩在羅漢床中,隨意梳著一個鬆散發髻,穿著鬆軟茶色軟羅綢衣,手裏拿著繡棚,一本正經的一針一線往繡棚上繡著。
淺黃燭光下,瞧著倒是有幾分賢妻良母的模樣。
趙玄站在燈柱旁瞧了她許久,才緩步上前。
玉照聽到腳步聲才知他回來了,立刻笑意盈盈的將自己繡了一半的繡棚給趙玄看。
“你看看,我繡的小老虎好不好看?”玉照興奮的恨不得將繡棚捧到他麵前來,趙玄笑道:“都擠到朕鼻子上了,叫朕看什麽?”
他到玉照身邊挨著她坐下,接過她的繡棚仔細打量,聲音含著笑意:“繡的太小了,不像老虎,倒像一隻小老鼠。”
玉照立刻氣鼓鼓的,拿著今日老太妃帶進宮來的小孩兒衣服,指著一處袖口對他道:“你看,我是照著外祖母的老虎樣子繡的,明明就一模一樣!”
趙玄看了小衣一眼,老太妃繡工極佳,繡的小老虎虎頭虎腦憨態可掬,與玉照繡的除了都是拿針線繡的以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不過他已經學會了睜著眼睛說瞎話:“這麽一看倒是像極了,是朕方才看錯眼了,明明就一模一樣,果真是個小老虎。”
玉照高興起來,又三分熱度的丟了繡棚,撫了撫微隆的肚皮,語氣邀功一般:“今日我吃的多,明日一早起來,他恐怕就要大一圈了。”
白日裏她留了老太妃在殿裏一同用膳,祖孫二人有許多話說,玉照自然開懷多吃了些。
用了一道雞樅湯麵,又吃了半盞黃燜魚翅,還有好些瓜果,她為自己多吃了幾口感覺到頗為充實。
趙玄笑了起來,眼底皆是足以叫人沉淪其中的溫柔:“哪有這般快長大的?”
玉照這胎懷的小,四個來月了也並不顯懷。
趙玄也並未刻意叫她多用膳食,而是將太醫的話放在心上,懷的小些日後生產也容易些。
隻要胎相正常,小些便小些,大不了出生後再慢慢養罷了。
結果兩人正說著話,玉照被忽如其來的一陣動靜嚇了一跳,她的肚子,動了一下。
玉照有些傻眼的指著自己肚皮,眸中盛滿了驚訝:“方才、方才好像動了下”
趙玄向來清冷的麵容聽了這句話,不禁變了變,伸出手掌貼近她的肚皮靜息凝神許久,也不見得小家夥再動一下。
玉照覺得孩子不給麵子,動手拍了拍,趙玄看著心驚膽戰,連忙止住她的手,語氣有些嚴厲:“胡鬧!”
孕婦人都是這般,情緒時好時壞,極容易哭。這也是太醫叮囑過的,她本就是愛哭的性子,自有孕起,那真是沾不得,常常一句話不對,眼睛就成了水簾洞。
如今被他這般嚴肅語氣說教,她慢慢紅了眼睛,眼淚控製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掉,偏偏咬緊了唇,憋得鼻尖通紅,似乎都喘不過來氣,也執拗的半點哭聲都不發出。
“別朕的錯”趙玄最見不得她掉眼淚,他懊惱近段時日總是惹哭了她。
一見她如此模樣,更是唯恐她被氣出了病,萬分後悔自己方才的話,正手足無措間,卻見玉照轉頭就忘了流淚,眸光緊緊的盯著自己的肚子。
“道長,你快過來摸摸,他/她剛才又動了”小姑娘語氣綿軟,睫毛上還掛著沒滴落的淚,抬頭又將喜悅分享給他,儼然一副什麽憂愁事都忘了的模樣。
趙玄隻覺得心中的一角徹底塌陷下來,心房軟的不能再軟,他傻乎乎的原地坐著一動不動,二人緊貼著彼此的手,靜靜等著下一次小魚遊過。
父母之愛子,原來是在他/她第一次在肚子裏遊動開始,便真正顯露出來。
自診出有孕以來,二人便不再有逾越之舉。
便是在行宮裏時日日膩在一處,情難自禁之時也是用旁的辦法緩解。
不能盡興,卻也能緩解一二,隻是旁的法子總是治標不治本的。
以往趙玄半點不沾染□□,近三十年也過得好好的,隻是如今嚐到了其中滋味自然食髓知味,再也離開不得。
一下子日日夜夜空了下來,還是整整四個月,也不知他是如何忍耐下來的。
這日玉照才沐浴完,頭發還微微濕著。
趙玄接過宮人手裏的棉巾,替她擦拭著濕潤的發尾。
四麵燭光掩映,小姑娘才出浴室,臉色一片緋紅,唇畔似有盈盈水光,垂首見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無聲無息的惑者他前去采擷。
趙玄掩下眸光,隻做看不見,心中默念清淨經也不見用。
等擦幹了小姑娘的頭發,趙玄趕緊早早的上了床榻,掩下了床幔,不再看玉照一眼,閉上眼睛便要入睡。
玉照白日睡足了,如今睜著眼睛不願睡覺,道長近來總是這般,比她還能睡,一上床便閉起了眼睛睡起覺來,怎麽也叫不醒。
她覺得無聊索性在他懷裏動來動去,一會兒摸摸他的胸口,一會兒又替他用手梳著散放下來的長發。
‘睡著了’的趙玄氣息越來越重,貼著玉照腰間的手掌隔著一層薄衣,玉照隻都能覺得那手掌發燙的厲害。
“寶兒”趙玄忽的睜開眼睛,眼底沉澱著濃鬱的□□,低沉難耐的湊著她耳側呢喃。
玉照知曉這人在想什麽,她當然知道。
趙玄撫摸她的手掌似乎是一把染了火的刷子,觸碰到哪兒,哪兒便生出了一震燥熱,裙擺微涼,有風侵入了其中。
玉照貝齒緊咬著唇瓣,連腳指甲都使勁兒的緊繃起來,她終是沒堅持住,隻覺得嬌花有露水流過。
她沒羞沒臊的喚了他一聲,微微側過身去。
趙玄有些欣喜的低頭吻上了她,玉照貼近了他的胸膛,埋身入他懷裏,小巧精致的臉蛋搭在他肩頭,他微微俯身便見到她嫣紅的雙頰,眼窩深深,濃睫微微的顫動。
兩人這次極端克製,更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也正是如此,趙玄久久不得緩解,時間冗長方才結束。
等孩子長到六個月往上,玉照才開始顯懷起來。
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起來,等入了冬,八個月的身孕,玉照的肚皮已經圓滾滾的像一個球一般。
孩子並不鬧騰,可隨著月份漸大,身子日漸沉重,便顯出了不便來。
腰間酸累,胸口更是脹疼的厲害,碰都碰不得。
時不時半夜腿肚子抽筋,將她一夜折騰醒了三四次,她不知旁的母親是怎樣的,自己大約不是個好母親,被折騰了幾日後,便後悔的哭了起來。
她朝趙玄哭過:“我不想懷孕了!我不要孩子了,我後悔了”
趙玄又何嚐不知?
寶兒如何吃得了這個苦?前幾月養起來的一點點肉,一下子清減了個幹淨。
他不能切身體會她的痛苦煎熬,縱然有萬分後悔聽了她懇請叫她遭了這等罪,卻也知後悔已經無濟於事,隻能日日陪她一同熬著。
在她忍不住哭起來時,安慰她說已經堅持過了八個月,隻剩一個多月,一眨眼就過去了。
兩人並未曾如一般夫妻一般,懷孕後便分房睡,而是仍舊如以前一般同榻而眠。
玉照是個睡覺不老實的人,睡著了便忘了自己懷有身孕,一不留神就想從床上滾一圈。
被趙玄看到過一次,從此落下了心病,每夜總要中途醒來許多次,查看她的睡姿,睡夢中一聽見她的動靜,立刻睜開了眼睛。
夫妻二人如今皆是眼下青黑一片,有夫妻相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