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造反是一門學問
「造反是一門大學問！」王小麥說道，「先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前期的輿論準備」
「輿論？」三人都是大老粗，一個個大眼瞪小眼。Ω
「輿人之論，泛指普通百姓。這些人缺乏對事情的判斷力，喜歡人云亦云，因此很容易被人鼓動起來。比如陳涉起義的時候，就利用這一點鼓動了其他士卒。還有黃巾起義，張角便是假託太平道教煽動的民眾。還有黃巢」說得太快，竟然險些把黃巢起義提前說出來。
「如此說來，豈不是很費事？」三人一聽竟然這麼麻煩，立刻頭大了。要他們拿起刀打打殺殺還行，這些事情就很為難了。
「不費事！」王小麥說道，「我們不用非得學人家弄個宗教出來，只要把民眾鼓動起來就好。」
「快說！」
「王世充不是喜歡裝神弄鬼嗎？我就讓他作繭自縛」壓低聲音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三人臉上都是震驚之色：「此事當真？」
「當然！」王小麥說道，「我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嗎？總之你們按照我說的去辦，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李世民寫給老子一封信就想讓老子賣命，不借著他的名頭搞點事情豈不是虧了？」
「若真是如此，我想我們很快就會有足夠的兵力進攻城門了。」宋老三興奮的說道。
「這不好說，」王小麥說道，「不過最起碼有足夠的人支持我們，自保應該不難。」
「下面還有啥？」
「第二步也很關鍵」王小麥說道，「攻佔一個重要的地點，引起足夠大的震動，讓跟著我們的人看到成功的希望，讓搖擺不定的人倒向我們，讓抗拒我們的人害怕。」
「北衙最合適！」三人同時想到了最佳目標。
「既然決定在北市起事，只要拿下北衙，整個城北就可以控制下來。」宋老三說道，「那裡只有百十個差人，只要人足夠，便可一擁而入」
「第三步就是保衛住初期的成果，和敵人打巷戰，把他們拖垮。只要能在北市站住腳，那裡就是我們的根據地，這時候就有了擴大勝利的本錢」
「根據地，」三人品味著這個新詞，「紮根佔據」
「還有一點關乎成敗，」王小麥看著富貴，「聯繫城外的唐軍，在我們起事那天最好展開一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把城內的軍隊盡量調動出去，這時候城中敵勢最薄弱，最易成事。」
「好！」富貴點點頭。
眾人又把起事的計略詳細的商量了一遍，一直快到了黎明，才大致定下。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王小麥說，「就算我們事先籌備的再充分，依然有太多的不確定性，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幹了！」宋老三紅著眼說道，「看這個樣子唐軍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拿不下洛陽，到時候洛陽城能活下來幾個？富貴險中求，死裡逃生多少回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次，萬一成功了最起碼能混個爵位，萌蔭子孫。」
除夕之夜，本該是闔家歡樂的時光，但是如今的洛陽卻是一片愁容慘淡，尤其是北市，雖然取消了宵禁，但是大街上幾乎沒有人，還活著的人都早早躺在了床上，希望通過入睡來忘記飢餓的煩惱。
牛二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把家裡的兩個娃哄睡，卻聽到身邊的娘子喊他。
「咋了？」牛二努力的翻過身摸著娘子腫脹的臉。
「郎君，奴家怕是熬不過今天晚上了」娘子的聲音很虛弱。
「不會的，娘子你再挺一夜，我明日一早再去城門排隊，一定能出城採到些野菜野草回來」牛二說著話，直到哽咽的出不了聲。本來靠自己祖傳的皮匠手藝還能養活一家人，這天殺的老天爺，年年打仗，自從城內糧食開始漲價，就沒吃飽過，現在的糧食已經買不起了，只能靠著去城外挖些草根過活。
可沒想到，最近又限制了出城的名額，已經三天沒排上隊了。娘子之前為了自己能有力氣出城，幾乎全把最後的食物給了自己和兩個孩子，已經喝了四五天的涼水
「莫要誆騙我，寒冬臘月，哪來的野菜」牛二娘子努力的伸出手想摸一把自己男人的臉，但使了半天勁卻依然只是動了動手指。
牛二一把握住她的手：「會有的，一定會有的」
「別哭」牛二娘子努力的歪著頭看著兩個孩子，「我死了就死了，兩個娃娃你一定要讓他們活下去」
「不會的」牛二已經泣不成聲。
「挨過這次飢荒再娶個娘子要娶個對娃好的」
「砰」牛二正哭著聽娘子最後的遺言，卻聽到什麼東西落到了院子里。
「出去看」牛二娘子說道，「別是什麼人爬進來把娃吃了」
「好！」牛二抹了一把眼淚，艱難的披上衣服出了院子。
「娘子」牛二的聲音傳進屋內，聲音中帶著狂喜，「你死不了了菩薩顯靈了天上掉下來一個餅子謝謝老天爺」說著話就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大唐秦王殿下憐憫洛陽百姓，讓我等賜予你們糧食過年」一個聲音從院子外面響起。
「秦王」牛二抬起頭喃喃自語，又迅的向院子門口磕頭，「謝謝秦王，謝謝秦王救我娘子」
除夕夜，北市像牛二這樣收到自稱是秦王贈與食物的人家多不勝數。
大年初一一大早，城門口排隊出城的人們就紛紛議論昨晚上的神跡。
「有這麼玄乎嗎？」南市的一個排隊出城的人不相信的問道。
「餅子都進了俺肚子了，還能有假，一晚上最少上千戶人家都收到了糧食上千戶啊，不是神仙進了城還能有誰辦到？」
「哎呀」那人一陣懊惱，「當初就不該從北市搬出來，要不然可能也收到神仙送的糧食了。」
人群頓時響起一片嘆息，他們也是住在南市的貧寒人家。
「那可不是神仙送的，是秦王派神仙來的，秦王連神仙都能指使，這洛陽怕是要變天了」話說道一半，卻看到胸口冒一隻帶血的劍。
「妖言惑眾！」城門的守將早就聽這些人議論半天了，實在忍不住，拔出腰間的寶劍就把此人刺了個透心涼。
「你們不給人活路還不許別人」那人一句話沒說全，就倒在了血泊中。
守將就著那人的衣服擦了擦寶劍上鮮血：「誰再膽敢妄議此事，此人就是你們的下場。」
那守將說完這番狠話，卻現人們並沒有像往日一般膽戰心驚的跑開，而是依然用放光的眸子盯著他看，看他的一陣心虛，依然強撐著呵斥道：「都不想出城了是吧？誰再議論，就餓死在城裡」
「出了城就有活路嗎？」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現在寒冬臘月，連野草都沒有，樹皮都被剝光了。」
「誰說話！」守將拿劍指著人群。
「打死這個畜生！」人群中不知誰扔來一塊破瓦片，直直的砸在守將的頭盔上。
「打死他！」另一個方向也扔來一顆石子。
「打死他！」人群一擁而上，瞬間吞沒了這個可憐的守將。
「咚咚咚」皇城傳出幾聲鐘鳴，卻被喧騰的人聲掩蓋住了。
王世充負手站在鐘樓面前，滿意的看著眼前的擺鐘，身後跪著一片文武百官。
「天賜寶物，必保佑我大鄭萬世昌盛」王世惲宣讀完一長串祭表，便扔進了火盆，報告老天您賜給的禮物我們收到了。
「萬歲！」百官稽。
「萬歲！」天街上跪滿了早就安排好的觀禮的士卒，一個個情緒都很激動。想不到佛門獨有的至寶老天竟然也賜給了大鄭國一件，而且比佛門那件更大，有老天爺幫助，唐軍一定不是我們的對手。
「噠噠噠噠」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士兵身邊急的跑過，直奔皇城而去，很快到達了洛水橋下。
「站住！」橋頭的兵士舉起了手中的長矛。
「緊急軍情！」那士兵翻身下了馬舉著一封信。
「陛下正在觀禮，不可打擾！」
「楚王的親筆信，上東門被上萬暴民衝擊，請求陛下決斷！」
楚王王世偉是王世充的兄弟，也是東城的守將，橋頭的士卒聞言不敢怠慢，連忙取了信就向宮內跑去。
「嘩」附近的士卒聞言頓時議論紛紛，更有一些家住東城的士兵開始擔憂自己的家人有沒有參與此事。
祭天的儀式剛完成，王世充正滿臉志得意滿的帶著群臣回殿，突然看到奔行而來的士卒，頓時皺起了眉頭。
「楚王親筆信」士卒喘著粗氣朝輦駕喊道。
身邊的太監看了一眼王世充，得到允許之後才小跑著把信接了過來給王世充呈上。
「暴民」王世充看到信上的內容目眥欲裂，一把把信撕了個粉碎，冷冷的看著太監，「傳朕口諭，膽敢衝擊城門者格殺勿論！」
眾臣戰戰兢兢的跟在後面，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王世充為何會突然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