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角落藥渣
司空慎的話,久久回蕩在慕藍煙的耳邊。直到兩個人出了皇后的寢宮,前往御膳房查看藥渣的路上,她都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司空慎說,他之前之所以說,覺得樓蘭是假的。就是因為想要謀害他父王和樓蘭的人,一直都沒有停頓。樓蘭的身份,只有在宮內寥寥幾個人知道,外人只明白她是他司空慎的婚約妻子,而那些人之所以下毒手,大約也是因為,不想十七年前的慘案翻案。
慕藍煙問他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司空慎說,本來還不確定。不過因為慕藍煙突然提起那玉佩,他便是打了個賭,賭慕藍煙才是那太師的嫡孫女。
慕藍煙只覺得這一切消息太過不真切,故而有些本能的想要去排斥和否認那些消息!
來到坤寧宮的御膳房,裡面已經沒有了一個人。他們出來時,皇后就端著已經做好的點心送了過去。聽了司空中明的吩咐,提前派人遣散了御膳房裡的人兒。
故而眼下,整個御膳房,他們都可以隨便翻!
司空慎聽著慕藍煙的話,小心留意著御膳房裡每一個角落。東翻翻西翻翻狐疑的開口:「你要找那藥渣子幹嘛?」
慕藍煙一手拿開一個藥罐子仔細查看:「首先的問題,就是你父王的毒性,要控制住。以往既然是常德親自抓的葯,並且沒有藥方。我也不好隨便治,萬一要是看錯了,懲罰事小,掉腦袋事大呀。」
司空慎輕笑一聲,有些輕浮的說道:「怕什麼,我保你。」
慕藍煙此時已經明了司空慎的心意。這男人一旦決定的事,當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瞥了一眼對方,便是懶得說話繼續翻找。
二人近乎把整個御膳房全都翻了個遍,直到最後,司空慎在灶頭的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些碎末渣子,以為是沒用的東西,嘟囔了一聲:「藥渣難道現在都能當火柴燒?」
身為從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皇子,自然不知道。但是慕藍煙知道啊。
濕漉漉的藥渣子,會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疑點重大,二話不說趕緊走到了司空慎的旁邊,蹲了下去,擰眉伸手擋下了對方欲伸出去的手:「你別動,我來!」
司空慎聽聞,眼角閃過一絲詫異。閃身退了一步,給慕藍煙騰空一個位置。見她目光直勾勾的朝那黑乎乎的葯袋望去,而後領起,麻溜的走到了御膳房的外面。
陽光一照,這葯袋裡的藥渣子,就全都現行了。
司空慎緊跟著慕藍煙的步伐,認真打量著被他發現的奇怪東西。慕藍煙順手一撕,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都攤散在了他們跟前的地方。
一股濃濃的藥味兒散開。二人不由自主便是擰起了眉頭。
這顯然是今天剛熬的。
慕藍煙伸手撥開了一些藥渣,捏起來聞了聞。
司空慎不解,目光幽幽的打量著對方:「這為何意?」
頓了頓,慕藍煙臉上顯露一副瞭然的模樣:「這應該就是你父王喝的藥材。」話畢,起身抬起頭朝御膳房裡面望去,瞧見了不遠處竟然架著一副筆墨與紙,趕緊過去取了過來。
司空慎瞧著那人兒將筆紙交給了自己,動了動唇畔:「這……」
此時,慕藍煙有些嫌隙的看著對方,指著地上那一對藥渣說道:「你還稱自己跟御醫學過幾招呢,方才你父王說了幾味藥材,有沒有覺得都在這裡?」
慕藍煙如此提醒,司空慎才愕然的朝地上黑乎乎的藥材望去,瞭然的點點頭。他覺得這不能怪他,他跟著常德也只是學了一些把脈與治療外傷。這藥材的事,還真不如慕藍煙知道的多。
接下去,一個分析裡面都有什麼藥材,一個拿紙筆細細記錄。
待所有的事兒都做完,慕藍煙接過司空慎手中的藥方看了幾眼,滿意的點點頭。與此同時,司空慎想起找到這藥渣的地方,不免心中有一絲不解。
專精覃思那地上已然被弄的凌亂不堪的東西,幽幽的開口:「你說,為什麼會有人吧這麼濕漉的東西,放在生火的旁邊?」
這方面,慕藍煙自然有想到。只是方才急於研究什麼配方,擔心被太陽一曬,一些粉末狀藥材氣味會消散。故而選擇暫時忽略。而眼下,卻是不得不考慮一下,到底為什麼。
緘默了半許,二人突然異口同聲道:「除非這葯有問題!」
司空慎見與慕藍煙默契度達到的剛剛好,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伸手下意識的摸了摸對方的腦袋:「通常宮裡的藥渣子都會集中放在一個地方,然後全部運出宮去。我估計那個人是想要燒掉它,但是太濕了,燒了一半,突然有事離開了。」
慕藍煙表示贊同的點點頭,至於為什麼要突然燒掉的原因。不得不讓她思慮了一番,捏著手上的宣紙,來來回回又看了幾眼。
突然便又是蹲下身去,猛地抓起一把藥材湊近鼻翼狠狠的聞了一下。
當年跟著斤大夫學醫時,別的不敢說特別好,但是這認藥材,那可是深的斤大夫心。光是在慕藍煙爹娘面前,就誇了不止三四次。每次都說的慕藍煙臉色緋紅一片,心虛的狠。
司空慎不知跟前的人兒又在折騰什麼幺蛾子。往後退了一步,歪過腦袋打量著對方,那迎著陽光,飽滿的皮膚下,泛著透明的小臉。
膚如凝脂——這是司空慎腦中第一反應過來的詞。見對方一本正經的閉著眼睛冥思,他也是識趣的沒說一句話。稍過一會,慕藍煙幽幽的睜開眼睛,抬起頭時,眼神一亮的瞪著司空慎,臉上閃過驚喜的笑容。
「這裡面,竟然有一味鹿石斛。」
僅是一味葯,司空慎自然不知有何不同。
慕藍煙扔掉了手中的藥材,起身與其對視:「還記不記得你記的藥材裡面,有一味枸杞?」
司空慎點點頭。
「枸杞與鹿石斛兩味葯不能同時食用。先前我給你父王把脈的時候,便覺得他陽氣衰落,脈搏漸微,有抽離人的三盞本命燈的趨勢。這鹿石斛單食,乃是一味良藥。可偏偏,在這幅藥渣子里,被人磨成了粉末,並且味道極淡,若不是我細細考量,怕也是發現不了。常德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所以我懷疑,是有人故意的!」
慕藍煙話語一出,驚呆了司空慎。
有人要害他父王他自然心中瞭然,可是直接在葯里下藥,他們當真從來沒有猜到過。因為當初以為,司空中明的毒,並不是長久以往而來的。
遙記半年以前,他們搜到了關於前太師嫡女孫的消息。司空中明二話不說便是領著司空慎私自出了宮。偏偏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刺客下了手。事後刺客雖然當著所有,外出攜帶御林軍的面,自殺。但是司空中明也是中了毒回的宮。
這件事鮮有人知,就連皇后,也只是以為這半年皇上太過辛苦,而落下的病根子。
為了不打草驚蛇,慕藍煙與司空慎兩個人徒手找了一個與之前類似的袋子,將藥渣全部裝了回去。而後又是仍在了原來灶頭的旁邊。
回到皇后寢宮,揚言並沒有找到那藥渣。只是停留了一會,去琴閣領了素季出來。三個人便是悄悄回了汴京城內的成府。
自從樓蘭自作主張進宮宣告了自己的身份后,便已然從司空慎的成府搬離了出去。慕藍煙心中惦念著既然沒地方去,也被限制了自由。跟著素季兩個人也就大搖大擺在成府住下。
出宮以後,慕藍煙每天都按著下人買回來的藥材,自己進行煎熬。每天一大早由司空慎借口進宮請安的空當兒,給司空中明送葯。
一來二去五天過去,新年到了,司空中明原本病怏怏的身子,經司空慎每日彙報,已然恢復到了原本的時期。
雖然整個人還看起來有些疲憊,但明顯白天有精神的時間,比之前多了多。
只是一直消失不見的常德,不免讓人有些擔心。司空中明回到朝堂之上第一件事,便是派遣了人手,仔細追查他的去向。
而今日,便是猴年最後一天的除夕夜了。
祁國過年,從除夕夜前三天,很多店面與作坊就已經放了年假。今天晚上更是熱鬧非凡,大大小小的家庭圍攏在一起,歡慶一年一度的春節。男人們殺雞宰鴨,女人們燒火嘮嗑,孩子們就更開心了,走家串戶不僅有糖果吃,運氣好還會有壓歲錢可以拿。
慕藍煙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自己房間的屋檐上方,半躺的姿勢,仰望著一片漆黑的天空。這時,不遠處的天空突然一閃,爆破的聲音隨之而來,一個個妖嬈綻放的煙花出現在慕藍煙的眼眸之中。
慕藍煙看著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幸福,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遙記夢裡回的年,雖然沒有這外面的花樣多,但也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坐在一起。然而今年,卻是她一個人孤零零。
她突然好想故鄉的父母與鄉親。她甚至在開始遐想,是否父母發現她找不回回家的路,已經出來找她了,可是天大地下,真的走散,又怎麼會那麼容易就可以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