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惡有惡報
第二十九章惡有惡報
妮子哥站在山頭,望著懷抱已經咽氣的娟兒,咬牙切齒朝山頭奔跑的紀閆鑫,不由得膽寒,拔腿就跑。
嗖——嗖——
夏津鍾拉開弓箭,兩根竹箭攜風而至,一上一下,深深射入妮子哥的背心和腿彎,他忍住劇痛,朝前跑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上。
夏津鍾攆上前,一腳踩在妮子哥身上,衝紀閆鑫大喊:“大哥,我逮住他了!”
登上山頭,紀閆鑫將娟兒放在青草上,瞪著血紅的眼睛,衝到妮子哥麵前,拔出被幹透了血跡染成暗褐色的短刀,在他脖子間摩擦,惡狠狠的罵道:“跑啊,你他媽的咋不跑了?”
“大哥,大嫂咋樣了?”夏津鍾怯怯的望著紀閆鑫冷若冰霜的臉。
“你他媽的還有臉問?”紀閆鑫怒火中燒,甩手給了夏津鍾兩耳光,凶神惡煞的吼道:“老子一會兒才跟你算賬!”
夏津鍾挨了打,心中卻並無怨氣,這事兒說來說去,的確是怪自己沒聽大哥的安排,掉以輕心,才讓娟兒跑進林子裏,遭遇不測。
紀閆鑫一把揪住妮子哥,將他提起來,又重重地摔在地上,竹箭貼著他的背折斷,半截子在地上,半截子植入他的身體,被鮮血遮擋,看不到蹤影。
紀閆鑫蹲下身子,冷笑道:“你不是愛跑嗎?老子讓你下輩子都站不起來!”
“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妮子哥從紀閆鑫對娟兒的緊張表現中,明白了他們不僅相識,關係還不一般,親密度甚至遠遠超過了楊智建。
“哼哼,殺了你多沒意思?挑斷腳筋,讓你自生自滅,那才帶勁兒!”紀閆鑫臉上帶著邪惡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假如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柱子的親爹?”妮子哥曾聽柱子提起過他的父親,方才就尋思著,此人,大有可能就是娟兒的男人,隻不知為何會在這裏出現。
“你認識柱子?他在哪兒?”紀閆鑫一把揪住妮子哥的衣領,焦急的搖晃著他的身體。
“你饒了我——我領你去找柱子!”妮子哥並不曉得,柱子進山找楊智建,是否平安無事,此刻,他隻想拖延時間,在領著他們去尋找柱子的途中想辦法抽身。
“你真能找到柱子?”紀閆鑫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似乎一用力就會將妮子哥勒死。
“我、我能!”妮子哥盯著紀閆鑫,餘光掃過夏津鍾,心裏盤算著,光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很難對付,又何況多了個幫手,二對一,我咋樣能鬥得過。
紀閆鑫從樹上扯過蔓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妮子哥捆綁起來吊在樹上,妮子哥大喊:“喂,你不找柱子了?你咋言而無信?”
紀閆鑫惡狠狠的瞪了妮子哥一眼:“不想死得太快的話,就他媽的閉嘴!”
找了一處空曠無樹的地帶,紀閆鑫用短刀清理出一塊地方,架起柴火堆,將娟兒的遺體燒成骨灰,灌進竹筒裏。他喃喃自語:娟兒,不管咋樣,你肚皮裏的娃兒是無辜的,就讓它到另一個世界伴著你!這一世,我欠你太多,等我找到柱子,報了仇,就下去陪你,欠你的今生今世還不了,來生來世我一定加倍還給你!
夏津鍾不敢上前叨擾,隻能站在一旁護衛,心中自責不已,若不是自己不上心,娟兒還活著;轉而,他又覺得,娟兒活著遭罪,自己瘋瘋癲癲不說,還惹得紀閆鑫痛苦不堪,她死了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長痛不如短痛,她解脫了,大哥紀閆鑫也解脫了。
當然,這些話,夏津鍾決然不敢在紀閆鑫麵前說,哪怕是流露一丁點兒,以紀閆鑫此刻的心情,都有可能一刀宰了他。
紀閆鑫用蔓藤穿過竹筒,將竹筒像珍寶一樣掛在胸前,冷冷的吩咐:“把火滅了,一點兒火星都不能留!”
“是,大哥!”夏津鍾見紀閆鑫終於肯跟他說話,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手腳麻利的開始幹活。
妮子哥被吊在空中幾個小時,像是長在上麵的一枚巨大的野瓜果,隨風蕩來蕩去,身上的傷口不停的滲血,血順著他的腳跟滴落,被風吹散。
紀閆鑫朝前邁出兩步,終是堅持不住,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夏津鍾飛奔過去,疾呼:“大哥——大哥——”
扳轉紀閆鑫的身體,夏津鍾才發現,他的腹部受了刀傷,傷口血淋淋,不曉得有多深,他很難想像,紀閆鑫是怎麽堅持了那麽長的時間,把娟兒的身後事都料理好。
夏津鍾伸手在紀閆鑫的鼻翼處探了探,他還有微弱的呼吸,他慌忙原地扯一些草藥,嚼爛,敷在他的傷口上。
在雜草叢中搜尋,夏津鍾發現了何首烏和人參,他不管不顧,刨出根部,用雙手搓掉上麵的泥土,塞進嘴裏嚼爛,將汁液擠進紀閆鑫的嘴裏。
而後,夏津鍾將嚼爛的人參含在紀閆鑫的嘴裏,抱起來他返回山洞。為了在大雨再次來臨前多采集一些藥物囤積,夏津鍾返回林子裏,專心致誌尋找草藥,全然忘記了妮子哥的存在。
對於夏津鍾來說,此刻,紀閆鑫的性命比啥都重要,命沒了,還如何談別的?忙忙乎乎,夏津鍾打著火把進入那個帶門的山洞,收走了裏麵存儲的食物和獸皮。
之後,夏津鍾守在紀閆鑫身邊寸步不離,距離前次虎口脫險不足兩個月,紀閆鑫的身體原本沒有完全複原,又遭此難,元氣大傷,遲遲不醒,唯剩一口氣吊著命。
夏津鍾心焦如焚,除了不停的給他補充能量,別無他法,隻能眼睜睜的等待。望著麵色刷白的紀閆鑫,夏津鍾在心中祈禱,不停的在他的耳邊絮絮叨叨:“大哥,你一定要醒過來!你說過,你是打不死的程咬金;咱們還要去找柱子——還要回金都;你說過——回了金都,讓我喝酒喝飽、喝夠——”
夏津鍾堅信,紀閆鑫能夠憑著堅強的意誌醒過來,多少次,他都從鬼門關爬出來,這一次,也一定能行。夏津鍾依舊給紀閆鑫備著吃的,等他一醒來,就可以填飽肚子。
第五日的清晨,夏津鍾連日疲勞,實在支撐不住睡著了,睡夢中,他感覺有人拉起他的手,猛然睜開眼睛,見紀閆鑫的手搭在他的手上,眼睛眯成一條線,望著他,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任何聲音。
“大哥——大哥,你終於挺過來了——”夏津鍾喜極而泣,淚流滿麵。
紀閆鑫的眼角滾出兩串淚珠子,嘴巴咧動,夏津鍾側耳伏在紀閆鑫嘴邊,聽到了氣若遊絲的聲音:“娟兒——柱子——”
“大哥,你別急,大嫂好好的——”夏津鍾慌忙將灌著娟兒骨灰的竹筒捧到紀閆鑫麵前,紀閆鑫艱難的伸手撫摸著竹筒,望著夏津鍾,眼裏充滿了感激。
“人——人呢?”紀閆鑫好不容易吐出幾個字,氣喘籲籲。
糟糕!夏津鍾心中一緊,忙於救治、照顧大哥紀閆鑫,全然把吊在樹上的畜生忘記了。
“大哥,你歇會兒,我去去就來!”夏津鍾拔腿狂奔,衝進林子裏,奔跑了一陣子,就聽到蒼蠅嗡嗡飛舞的聲音。
夏津鍾跑過去一看,妮子哥不知啥時候斷了氣,此刻,身上爬滿了蟲蟻,一群綠頭蒼蠅圍著他嗡嗡轉。
“畜生!讓你死得太便宜了!”夏津鍾惡狠狠的朝著空中啐了幾口痰,憂心忡忡的原路返回。
一路上,夏津鍾心想:人已經死了,大哥怪罪我,我也隻好受著,可,大哥剛醒來,千萬別傷了元氣!
夏津鍾走進山洞,紀閆鑫不知何時已經掙紮著坐起來,手裏拿著一株人參,正在啃噬。
紀閆鑫抬眼望著夏津鍾,聲音暗啞:“怎——樣?”
夏津鍾一臉沮喪,噗通一聲跪倒在紀閆鑫麵前:“大哥——等你身體康複了,再收拾我吧!”
紀閆鑫默不作聲,繼續啃噬人參,夏津鍾心中不是滋味,一臉苦楚:“他死了——我顧了大哥,居然把他忘記了!都怪我——”
“津、鍾——”紀閆鑫望著夏津鍾,目光深邃:“好兄弟——”
聽到紀閆鑫的話,夏津鍾的心中五味雜陳,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伏在地上痛哭流涕,這幾日來,大哥紀閆鑫生死攸關,在與死亡抗爭;他又何嚐不是在鬼門關徘徊——
驚嚇、恐慌、擔憂,將夏津鍾的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稍不留神,就會斷裂;此刻一鬆懈下來,他才感覺到比死還難受。一次次受到如此的折磨,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夏津鍾心中希望不再有下一次,如若有下一次,他渴望那個昏迷不醒的人是他,而不是大哥紀閆鑫。
紀閆鑫朝著夏津鍾伸出手來,顫顫巍巍,夏津鍾快速移到他的身邊,緊緊的握住他的手:“大哥,你別說話,天大的事兒,也等著你的身體好了再說!”
紀閆鑫點頭,夏津鍾又接著說:“大哥,你放心,即便沒有那畜生帶路,我也會把我侄兒柱子找回來!”
紀閆鑫使出全力握緊夏津鍾的手,眼裏噙著淚水。他覺得自己值了,這一生擁有忘年摯友齊雲;擁有阿坤、津鍾、簡冰等等好兄弟。
娟兒死了,柱子成了紀閆鑫唯一的牽掛,他抬眼望著洞口,心中喃喃自語:是時候了結了——
……
(九頭鳥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