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在夢裏
第174章 在夢裏
赫連嘉瑩放聲大笑：“司煜，看多了你高高在上的樣子，你如今這副膽小如鼠的樣子倒真是稀罕。”
“怎麽，你前世記掛了她大半輩子，世人皆說元貞皇後是皇上一生摯愛，如今卻不敢再說？”
赫連嘉瑩的聲音仿若一根遊絲，很虛弱，但她話語裏滿是看好戲的坦然。
司煜的逃避，赫連嘉瑩的篤定，蘇曈兮已經明白了一切。
霎時間，她仿佛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她看向司煜的方向，嘴唇蠕動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是眼前一片黑暗，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她的世界終於安靜了。
沒有了赫連嘉瑩厲鬼一般的聲聲致命，沒有了司煜不敢看她的逃避身影。
什麽都沒有了，隻有一團白霧。
……
蘇曈兮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她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裏，她和司煜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
在夢裏，她穿上了大紅的嫁衣，披上蓋頭，在八抬大轎裏，在十裏紅妝裏，在夾道祝福中，嫁給了司煜。
在夢裏，他們生了三個冰雪可愛的小寶寶，兩個哥哥一個妹妹。
在夢裏，她和司煜躺在庭院裏的木蘭花樹下，看著孩子們從牙牙學語、蹣跚學步逐漸長大成人。
大兒子灑脫自由，二兒子腹黑深沉，小女兒天真爛漫。
在夢裏，孩子們都有了自己的歸宿，她與司煜仍舊牽著手躺在木蘭樹下。
看著大兒子辭行遠遊，看著二兒子登基為皇，看著小女兒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和娘親。
然後，在木蘭花落的季節裏，他們閉上了眼睛，掩埋在一片純潔無瑕的花瓣裏。
……
蘇曈兮驀地睜開眼睛，癡癡地望著頭頂的床幔。
她知道，那是一場夢，隻是她總不願醒來。
她想看看，他們……本來可以一起共度的未來。
蘇曈兮拉開了床帳。
她還在坤寧宮裏。
宮殿中空無一人。
暈倒前的痕跡已經消失不見。
司煜、赫連嘉瑩還有鋪滿信紙的地麵，都已經消失不見。
一切平靜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不多時，她的貼身婢女就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明顯的懼意。
“娘娘您醒了，奴婢叫人來伺候您洗漱。”
仿佛她隻是平靜地睡了一覺，跟任何一個早晨沒有任何不同。
“我要見皇上。”
蘇曈兮沒有理會宮女的話，麵無表情地說。
有些事情，她還沒有弄清楚。
宮女卻恍若未聞，顧左右而言他：“今日小廚房準備了您最喜歡吃的——”
“我說，我要見皇上。”
蘇曈兮打斷了宮女的話，狐狸眼眸定定地看著宮女。
宮女敗下陣來，慌亂地退後：“奴婢不打擾娘娘休息，先行退下了。”
蘇曈兮敏銳地覺察出不對勁，快步上前，想要叫住宮女，推開門卻看到房間門口正正站著四位侍衛。
“皇後娘娘。”
他們表情恭敬，但是擋住門口的身軀不曾移動半步。
“司煜在哪，我要見他。”
蘇曈兮第三次重複這句話。
但是侍衛們都仿佛聽不到一般，行禮之後就歸回原位，不再回話，麵無表情地守門。
蘇曈兮不再與他們說話，轉身關上了門。
膳食很快送了進來。
與從前沒有半分不同，她還是宮人眼中獨得聖寵的皇後娘娘。
蘇曈兮自然也不會采取絕食這般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方式，象征性地扒了兩口飯，隻覺得小廚房的手藝大不如前了。
什麽都寡淡無味的。
司煜不在坤寧宮，自然是搬回了乾清宮。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一直如膠似漆的皇上和皇後突然就沒有預兆地分居了，甚至皇上還派人守在坤寧宮門口。
但是有徐茂業的警告，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敷衍坤寧宮。
“她，怎麽樣了？”
司煜一手撐住額頭，聲音有些低啞。
“那邊說皇後娘娘一切都好，隻是每天都說要見皇上。”
徐茂業一五一十地說了。
司煜點了點頭。
他知道蘇曈兮從來與他人不同的，她不會用絕食這樣的方式來逼迫什麽。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初她決定要縱身火場的時候，便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她沒有想再逼他答應什麽，想要再得到什麽。
她隻是地單純地求死。
司煜放下了手，露出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眼底的青黑十分明顯。
“皇上，您已經幾日不眠不休了，好歹休息一下吧。”
徐茂業的話隻得到了男人的冷眼。
“赫連嘉瑩那邊如何了？”
提起赫連嘉瑩，司煜眼中戾氣難消。
“皇上放心，她這輩子都不能出暗室半步。”
“隻是她一直說要見您。”
徐茂業試探地回稟。
皇上不讓她死，但是她一直要死要活地要見皇上，看守她的侍衛煩不勝煩才央求了他來稟報。
司煜長眸微眯，起身，款步離開。
暗室在掖庭的地下，潮濕陰冷，隨著往裏麵走，血腥味越來越重。
裏麵隱隱傳來女人聲嘶力竭的聲音：“我要見司煜！”
暗室裏恍然亮了幾分。
他們知道是有人來了。
“參見皇上。”一直控製著赫連嘉瑩的侍衛鬆開了手，跪地行禮。
赫連嘉瑩跌坐在地上，仰著頭看著司煜。
就仿若當初她被端木家綁在祭天的火場上，男人從天而降地救了她。
那時的她也隻能跌坐在地上，看著眼前那個知天命之年的男人。
那時，她以為是見到了天神。
如今看來，大抵是遇到了她兩輩子的惡魔。
“長念長念，長長久久，心心念念。這是你給我的名字，你還記得嗎？”
赫連嘉瑩執著地看著司煜的眼睛，想要從中捕捉到一絲溫情。
司煜來不是聽她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的，他隻是看了一眼赫連嘉瑩。
沒有憐憫，沒有不忍，更沒有一絲一毫的柔情。
赫連嘉瑩最後的一絲光消失了。
那是司煜上輩子最後唯一的一次光亮。
他在南靈微服私訪的時候，在端木家的後山處無意間撞破了南靈國聖女製度的醜事。
這些他本不關心。
但是火光搖曳間，他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