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曈兮告退

  第177章 曈兮告退

    “司煜,新年快樂!”


    蘇曈兮笑著對著司煜大喊,一滴冰冷的水珠從眼角滑落,消失在毛茸茸的衣領裏。


    司煜站在那,似乎對她突然的舉動無所適從。


    他還是喜歡穿玄色的衣裳。


    他站在那,仿佛還是前世長街一見的少年。


    他光是站在那,就幾乎讓蘇曈兮多日來的咬牙決定潰不成軍。


    蘇曈兮握緊了雙拳,有些長的指甲刺進了掌心,微微的刺痛,讓她恢複了一絲清明。


    “司煜,你還記得你答應我,無論我要什麽,你都會答應我嗎?”


    蘇曈兮臉上仍舊是笑著的,仿佛隻是在回憶一些當初的甜言蜜語。


    “除了離開我,什麽我都可以答應你。”


    司煜想要靠近蘇曈兮,但是他每走一步,蘇曈兮就退一步。


    “曈曈,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離開我的。”


    司煜握緊了拳頭,瑪瑙一般的眼眸,深不見底。


    蘇曈兮抬了抬眼眸,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既然這樣……從前你失信於我,這次,就讓我失信於你吧。”


    上一世,司煜在逢場作戲的場合,與她許下了太多關於愛情的誓言。


    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算計,如今已經無從考證了。


    司煜徹底慌了,身體仿佛被一把冰冷的利劍劈成兩半。


    刺骨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嘴唇發抖,說不出話來。


    他隻能看著蘇曈兮,默不作聲,眼中寫滿了哀求。


    “司煜,我還是很喜歡你,兩輩子我都很喜歡你。”


    這是蘇曈兮第二次主動告白。


    除了在木槿鎮西街那一次,都是司煜表白後,她說“我知道”“我也是”。


    這是她第二次說“我喜歡你”。


    前世的喜歡沒有道理,更像是命運的捉弄,她隻是因為所謂的一見鍾情,就搭上了自己的一輩子。


    這一世,她的喜歡,是司煜一點一點養出來的。


    密林的天降、北塞的日出、花月鎮的燈會、木槿鎮的西街還有那一件匆忙完成的嫁衣……


    司煜給了她那麽多的驚喜與感動,喜歡司煜已經成為她無法抗拒的事情。


    “可是司煜,我不能再陪著你了。”


    蘇曈兮看著司煜,眼睛亮亮的,仿佛還是平時那個撒嬌要多吃一塊冰鎮西瓜的小姑娘。


    隻有消失在黑夜中的眼淚,默默知道她心中所想。


    司煜甚至說不出挽留的話。


    兩世,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蘇曈兮。


    她今日是抱了必走的決心。


    如若不成,那麽便是前世的重蹈覆轍。


    隻是蘇曈兮篤定,篤定司煜這一次會放她走。


    “曈曈,當年的事情……”


    “不必再說了。”蘇曈兮沒有再聽司煜說話。


    前世十餘年布下一個肅清朝堂權臣的局,納蘭家、李家、蘇家,沒有哪一家可以獨善其身。


    最後三家盡毀的結局,也不是司煜一個人的手筆。


    每一個人都是棋局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包括她。


    放在他麵前關於蘇曈兮的隻有兩個選擇:要麽走,要麽死。


    蘇曈兮向來就是那麽決絕的人。


    “真的不能讓那些事情過去嗎?”


    司煜不甘心,更放不開手。


    蘇曈兮卻不再回答,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怎麽過去呢?

    蘇家百餘條人命,長街滿眼的鮮血,還有坤寧宮化為一片廢墟的火光……


    這些記憶一旦想起,就像是一個魔咒一般,無時無刻不在糾纏著她。


    “我保證,我一定會護蘇家滿門周全……下個月,我就要娶你做皇後了,你忘了嗎……”


    司煜語無倫次的樣子,仿佛一個被遺棄的小孩,固執地抓著最後一絲救命稻草。


    但是目睹者卻無動於衷,她隻是丹唇輕啟:


    “願皇上覓得賢後。


    願大靳河清海晏。


    曈兮告退。”


    這是一場蘇曈兮的獨角戲,司煜隻是一個無能為力的觀眾。


    話音一落,一個人從偏殿裏走了出來。


    赫然是蘇星麒。


    “大哥,我們走吧。”蘇曈兮已經轉身了,在眼眶中滾動良久的眼淚,終於肆無忌憚地流淌下來。


    蘇星麒看了一眼失神的司煜和淚流滿麵的蘇曈兮,一時間,猶豫了一瞬。


    “小妹,你真的決定……”


    “走吧。”


    每個人都知道那時候的蘇家,已經是到了無力回天的關頭。


    若非要說個什麽始作俑者,大概是她自己吧。


    是她當初不知好歹地喜歡了司煜。


    不顧阻攔地要嫁給他,不惜當妾。


    不加分辨地聽信了司煜那些別有用心的真心。


    後來,又不知滿足地想要成為他的妻子,與他生兒育女。


    她不是不能原諒司煜,她真正不能原諒的是前世的自己。


    蘇星麒不再說話,帶著蘇曈兮飛上了屋頂,兩人很快消失在了夜空裏。


    這是他們離宮最順利的一次。


    沒有任何人阻攔。


    甚至沒有其他人發現。


    唯一知道的人,此刻站在坤寧宮的庭院裏,仿佛被抽去了魂魄。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自言自語了一句:“好。”


    男人閉上了眼睛,晶瑩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消失在黑夜裏。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皇上在坤寧宮裏一直待到正月初十才出來。


    不要任何人伺候。


    遞上去的膳食也幾乎原封不動地退回來。


    坤寧宮裏,也再沒有人見過皇後娘娘。


    正月十一,上朝的第一天,皇上宣布了皇後娘娘的死訊。


    可是沒有發喪、沒有頭七、甚至沒有人見過皇後娘娘的棺槨。


    但是沒有人敢在這件事上說一言半語,甚至沒有人敢提起皇後娘娘隻言片語。


    上一批這樣做的人,直接不由分說地拔了舌頭。


    那個寵冠後宮、青雲直上的皇後娘娘仿佛隻是眾人做的一個夢。


    隻是皇上還是日複一日地在坤寧宮生活。


    隻是坤寧宮內殿不再允許任何人進入。


    ……


    南方的開春向來要比盛京早上許多。


    清河鎮在靳朝與南靈接壤的地方,自然也是靳朝最早春風拂麵的小鎮。


    “哎,你們聽說了嗎?城南來了一戶大老爺,聽說是從盛京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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