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生日禮物
五月十三日這一天是單舞滿23歲的生日。
但自地震那一年她便不待見這日子,除卻那是母親的受難日,更是傳來她遇難噩耗的災難日!
華年經逝六載,身邊親朋為不喚她哀傷都不提祝福慶賀之事。
清晨,她按平時鍾點趕往快遞公司上班。
下樓往正街走的時候,看見道路兩旁的樹腳下和往年這天一樣,多多少少有些昨夜焚蠟燒紙留下的痕跡。
這場景本是足以讓她傷懷過往,卻不料愁緒未起,倒先望見了前方一群大動肝火的人。
心中好奇,不知自己居住的這街區發生了什麽異常情況,趕緊加快腳步走到人群跟前探看究竟。
原來這一群頗為惱怒的人正是沿路車位裏那些小車的車主,也都是這一區的住戶。
今早,大家按常出門準備開車各去各路,卻不料各自的愛車無一幸免全被紮了胎、癟了氣,這可把大家氣得跳腳,圍在一塊兒正嚷爹罵娘呢。
單舞觀望一會兒,心中小小有些幸災樂禍,沒錢買車至少攤不上這種麻煩!
單舞到快遞公司忙活了一上午,將全天事務安排妥當後,便匆匆去了十三月工作室。
這段時間洪齡因生意大有起色而忙得焦頭爛額。其實,工作室的業務中,定製服裝那一塊是比較單純的,接了單,與客戶交換意見、做好服裝設計圖稿便轉回服裝公司定製即可。但創意禮品就顯得紛繁而又複雜,客戶的意向千奇百怪,涉及種類、工藝可謂是包羅萬象,有些作品甚至涉及十來種不同工種。
為此,洪齡與單舞決定就如何降低成本和精簡創意禮品種類做一次深入的商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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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十三月工作室稍有空閑,洪齡趁午餐時間將店裏設計師與店員召集起來聽取意見和建議。
大家邊用餐邊七嘴八舌說了自己對工作室現階段的看法,歸結起來無非三點。
第一是越來越多的人認可和推崇“私人原創定製”;
第二是工作室的製作進度已經跟不上客戶的需求;
第三是部分定製作品不僅工藝複雜且耗時耗力。
末了,洪齡邀單舞到自己辦公室單獨談事,見她神情嚴肅,單舞心中打鼓,猜測是否業務上又出現什麽障礙。
進門,她便給自己的鈴鐺姐遞上水,詢問因何愁眉深鎖。
洪齡聳聳肩,說確實有件嚴肅的事情要與她商量,但讓她先就剛才員工們所提的意見說說自己的想法。
單舞也不忸怩,她說,其實工作室成立不到一年能有這樣的成績是可喜的,起碼不用愁沒人上門,目前最大問題是業務有些淩亂,思路還不夠清晰,她建議將高級服裝定製和創意禮品徹底分開管理,並對創意禮品的業務再作精簡,同時要細致定奪如何用最低成本來推動業務開展。
洪齡聽後露出賊賊的笑容,一把拉起單舞的手。說道:親愛的小妹,你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說著便將筆記本轉到單舞眼前,上麵是她熬夜製訂的草案,主要內容是工作室下設“十三月獨家衣櫥”與“十三月的禮物”兩個部門,各自獨立運作,前者的負責人是洪齡,而後者的負責人赫然寫著單舞的名字。
“負責人怎麽能是我?單舞吃驚地問道。”
“就是你!於公於私都必須是你!”洪齡拍拍她的肩,語氣肯定。
“姐?!”
“於公,工作室目前前景光明但業務繁多而雜亂,我急需信得過的人來幫襯。小舞你在美術方麵有天賦、有功底、有創意和靈感;在交際方麵,能說會道,溝通能力、親和力和說服力都很強;而最主要的是你很活套,能及時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所以你完全可以獨當一麵。於私,小舞對於我……唉,換句話說吧,小老師對於我而言如同母親或者是姐姐!”
說到此處,兩人相視對看,臉麵上都顯出一絲哀傷。
單舞更是忍不住透過玻璃窗向櫥窗裏的“蝶戀花”望了一眼。
蕭蝶!今天這日子會有多少人不約而同默默地想起她?
但洪齡絕非刻意提及而令小舞沉默於心的緬懷浮上麵容,她隻是想讓這個日子從今後賦予眼前這個令人憐愛的女孩一些明亮的色彩。
稍許,她繼續說道:“小舞,十三這個數字和你我都有緣分,小老師離開以後,當姐的從不敢在這天向你問候一聲,但是今天,姐要祝你生日快樂,生日禮物就是鄭重地邀請你加入十三月工作室,成為我唯一的合夥人!方案訂立生效後,原創禮品部門店及網店名擬定為十三月的禮物,在工作室的統管下獨立運作,十五萬作底,投資成本回籠後,我們三七開賬,你七我三!”
單舞緊緊咬著唇、扣著手,思想裏如夢如幻。
倒黴慣了的人,想也未曾想過如何對待幸運女神的突然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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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齡與單舞談罷合夥事宜後,又梳理了一陣工作思路。
期間,單飛、寧小路與齊磊不約而同在這天下午打著堆給小舞來了電話,但與往年一樣,誰都不提慶祝生日之事。
單飛說知道她兼職做設計便給她配了台像樣的電腦,並已委托趙菋奇給她捎過來。
末了,洪齡與他通話,將剛才的決定告訴了他,大喜;
寧小路電話裏跟她講些趣事,並說自己正準備畢業答辯,畢業後將回川工作,與她朝夕相處指日可待;
齊磊嘴笨,說今天發工資要請她吃飯,誰不明白這就一由頭?不是月初不是月底,鬼才給他發工資呢!
等她收線,洪齡開起玩笑:“人長得乖就是討人愛,要不今天趁著喜事請個客吧!”
單舞欣然答應。
想著早上出門時顏明悅也囑咐說一同晚餐,她便立即與她聯絡,約好去吃火鍋,並明確說是生日請大家一起吃飯。
明悅聽後十分欣慰,六年了,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起自己的生日。
幾人在火鍋店聚首,明悅見隋航沒有前來,便問既然起心慶生為何連老板也不請,單舞這才說隋大老板到北京出差已有好幾天不見人影,況且最近他也忙著在嶽勁風那兒為報警係統做推廣。
顏明悅聽後癟了癟嘴,輕輕嘟噥一聲“瓜娃子”。
單舞本就聽力較弱,便湊近問她說啥,卻見她搖頭裝莽。
其實,顏明悅和單舞同居一室,最是清楚她的日常生活,她知道隋航時常接送小舞,而小舞也曾徹夜未歸在醫院陪護他,猜想兩人定是互有好感。
起初她是心中不爽快的,但自從母親告知趙正男另有新歡後,她便從心底裏生出撮合二人的想法。
她剛才嘟噥的那一句,其實是在罵隋航。
既然想追單舞,怎麽連她生日也不曾詢問?還是明知道卻不懂得借機行事?怎不該罵他瓜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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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舞與朋友分別後,緩緩走在回家的路。
月光皎潔,人影稀疏。
她一步步踩著被路燈下慢慢拉長又慢慢縮短的影子,心中想念的是她最親愛的小蝶。
若是她現在正在家中等著自己該多好!
若是她聽自己說起十三月的禮物該多好!
隱隱地,鼻頭有些酸楚。
習慣性就仰頭45°,眼眸中映入一彎美好的弦月。
她倔強地低下頭對自己說道,小舞,這是多好的一天,快收住你那可恥的顧影自憐!
繼續安靜地走在昏黃路燈裏,徐徐夜風滑過耳邊,吹來這城熟悉的味道。
驀然間,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她停住腳步愣了一愣,而後轉身對著走過的長街自嘲一笑。
心中問一句——
正男,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