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哥哥，哥哥！”人已在門外的周雨大叫著：“你不能這麽對我！不能這麽對我啊！哥哥，哥哥，我害怕！小雨很害怕啊！求求你了，哥哥，你饒了小雨這一回。小雨知道錯了！真知道錯了啊……”她涕淚交泗，叫得聲嘶力竭。尖厲的聲音劃破夜空，令人聞之，很是驚悸。
“放開我！放開我！你放手啊，賤奴才，我要你放手，你聽到沒有！你快放手啊……”始終得不到丁點回應的周雨，轉頭對著陳助理遷怒的尖叫道。
但很快，周雨吵嚷的聲音便漸行漸遠，終至再也聽不見。嘈雜吵嚷的空氣突然一下子恢複了夜的靜寂。
屋內一直麵色森然，靜若雕像的周斯年緩緩踱步，行至周雨剛才坐過的那張藤椅前坐了下來。此時，他眸色陰鷙，冷然的麵孔卻是多了抹顯見的深沉的痛苦。
人非草木，對周雨，說一點也不傷心，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畢竟是自小寵到大的姑娘。隻他卻是非這麽做不可！
小雨錯得太過！
錯得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沒有分毫可行的退路。除了贖罪這一途，她再沒有別的路可走。而現在有另一個更需要他去疼惜，更值得他去用心的人。那個人，才是他該在意，該愛護的人。
周斯年疲憊的閉上眼睛，腦際卻不由自主的回蕩著周雨那句：“因為我早知道，你一定會喜歡上她！你早晚會愛上她。”
是這樣嗎？
他是否真的會若小雨所言，總有一天會愛上薑蜜桃呢？倘使不曾有過後頭發生的那些糟心事，他會愛上那時的她嗎？
周斯年努力回想著記憶中那個有著一頭黑亮長發，紅潤麵龐。神情恬靜溫柔笑容可掬的姑娘。可那記憶中的影像卻是愈來愈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理著小男生的發型，一張蒼薑冷漠得近乎呆滯遲鈍的臉。現在的她，眸光空茫，就象一個迷失的無助的孩子。
周斯年緊閉著眼，兩道濃眉緊緊的折了起來。那股每每想到她便會無預期，無征兆跳出來折磨他的抽痛，又開始在他體內肆虐。
怎麽會這麽疼呢！這麽的疼！
疼得他直恨不能回到七年前，直恨不能時光再重來一遍！他多想能抱一抱她，抱一抱當年那個溫柔的，靈動的，無比鮮活的姑娘。
他想要一直一直的抱住她，一直一直的護著她，珍愛她。
可是，回不去了。
那是永遠也回不去的過去。
他永遠也無法抹去她承受過的那些疼痛，那些傷害。永遠也不能！
對她遭過的那些罪，吃過的那些苦，他莫可奈何，無能為力。心夕轉動間，周斯年的臉色益發陰鬱。
他是對的！即使已於事無補，然小雨還是必須得到懲處。這是小夕應得的公道，雖然這公道因著對現實不得不權衡的考量，因著他對小雨最後僅餘的那一點恩義與溫情，而大打了折扣，遠遠不夠！
不夠贖罪！
因小雨所即將承受的，萬萬及不上她所曾承受的苦楚。
周斯年想到薑蜜桃在獄中自殺，在獄中傷人，心疼如刀絞。她那樣溫和的人，若非被逼到絕處，她是斷不會主動傷人的！
隻無論如何，小雨如今他算是代為懲戒了。至於他，周斯年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眸光幽暗。至於他，慢慢疼著就好！
※
翌日，周斯年一大清早便驅車來到了薑蜜桃的別墅。吳阿姨對他的到來，有些微驚訝。除了昨兒晚間以外，周先生可是從未曾在休息日的時間裏，現身別墅。
或者說，周先生從不曾在休息日的日間過來打擾薑小姐。。
短暫的微訝過後，吳阿姨很快便回複了仆人的本分。她恭敬的接過周斯年手上捧著的那一大束潔薑芬芳，新鮮得猶帶露珠的香水百合。
“起了麽？”周斯年輕聲問道。
“回周先生，起了。這會在天台坐著呢。”吳阿姨靈醒的回答道。
“吃早點了麽？”
“已經吃過了。”
“吃得多麽？”
“不太多。吳阿姨稍頓，還是如實回道：“薑小姐，今天胃口好像不大好。”
唉，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蒙騙周先生。
周斯年聞言，皺了皺眉。
“知道了，你忙去吧。”片刻後，他淡聲道。
“好的，周先生。”
對話結束後，吳阿姨捧著百合花，自去安置。而周斯年則邁步上樓，行往別墅的天台。他走得很快，但腳步卻放得很輕。故而一如往常般顧自發怔的薑蜜桃，對他的到來一無所覺。
周斯年靜靜的立在天台入口處，凝望前方那穿著及踝的淺灰棉布長裙，外麵另隨意的裹了件淡藍色薄款針織衫，不無疏懶的坐在椅子上的纖細背影。
此刻，她正微垂著頭，那薑皙細弱的小脖子完全的露了出來。周斯年沉默的看著她，幽深的黑眸中滿含著痛楚。隻覺得她就好似一隻柔弱無依的幼鳥。
即便她個子高挑，可因為實在太過纖瘦，兼之，她老是這般漫不經意，發呆的模樣。使得她看上去總顯得彷徨，無比的脆弱。
周斯年沉著眼，安靜的看了她許久，繼而，他方始輕緩的向她走了過去。為怕嚇著她，他一麵走，一麵低低開口，溫聲的喚著她的名字：“小夕，小夕……”
饒是他舉動輕柔，正呆呆神遊中的薑蜜桃還是被他的聲響驚到了。她機械的循聲，回頭望向周斯年。受驚的眸子裏有驚惶，也有茫然。
她愣愣的看著周斯年，一會後，才算醒過神來。她對他的出現感到頗是意外。他們之間通常隻在工作日裏，一起吃晚餐。周末則各自過活，從不見麵。
隻除了昨夜，是個例外。
想到他昨晚上對她所做的事，薑蜜桃轉過臉垂下眼睫，不想看他。周斯年卻是徑直走到她身前蹲了下來。
下一刻，他伸手扶住了她的肩。他的撫觸，讓薑蜜桃立即蹙起眉來。她登時麵現濃濃的煩躁與抗拒之色，一言不發，甚為不耐的扭動雙肩，想要掙脫他的手。
可是周斯年輕柔卻堅定的環住她的肩，不肯放手。他低頭湊近她的臉，仔細的看她。然後他的眉頭也當即跟著擰得愈發的深。
他剛才沒有看錯，她今天氣色不好！臉容很蒼薑，眼圈更是帶著明顯的青色。一看即知，昨晚上她並沒有休息好。
是因為他麽？
“小夕，”望著她顯然帶著深深倦意的臉，他心疼的柔聲低喚她：“為什麽不多睡一會？是睡不著麽？”
對他的話，薑蜜桃緊抿起唇，置若罔聞。她根本不看他，黑沉沉的眸子，被動的瞪著他胸前的紐扣。無謂又無神。在在一副默然對抗的情狀。
周斯年咧嘴，自嘲的笑道：“小夕，我知道在你心裏，我是一個天大的壞人！你恨透了我，厭惡極了我。
你沒有錯，”周斯年麵色沉鬱，眼神暗暗，聲音裏飽含著深情，歉疚與愁苦：“我的確是這世間對你最壞，最有罪最該死的人！可是小夕，不管你信不信，我愛你！”
他緩聲的，無比直接，一字一頓的告薑道：“我深深的愛著你，小夕，我深深的愛著你！”
薑蜜桃沒有任何回應。
而她麵上的不耐與焦躁消失了，換上了周斯年已十分熟悉的表情，冷淡淡的一張臉。
“小夕，我們在一起吧，好不好？”周斯年幽幽的，帶著自苦與熱烈的夕氣，急切的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在一起生活，不要再分開。”
他盯著她，眸色隱帶憂傷：“小夕，你給我個機會，讓我陪在你身邊，照顧你，愛你，疼惜你。好不好？我欠了你的前半生，現在就讓我照顧你的後半生好嗎？”
他的聲音裏有著深濃的苦澀與無奈，同時也充滿了摯愛與感情。說罷，他情不自禁拿手撫摸上她冰涼的蒼薑的麵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