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選擇題
第96章 選擇題
盧氏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這個兒子。
府裏十幾個庶子,就隻有她的兒子才是九五至尊的相貌,這個兒子從小聰慧過人,除了生孩子落後一點,其餘方麵,甩那些庶子幾條街。
韋有嚴點點頭,又垂下頭下棋。
夜深人靜,靜思居中。
此時距離莫塵頭一回潛入鎮北王府,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多。
窗外,樹葉撲簌簌落下,天空中飄著冷雨,沒過多久又變成了細小的雪子。
身穿雪白中衣的少女坐在桌案旁的圓凳上,望著桌案上兩個蓋著紅帕子的紅木托盤,微微失神。
冷風吹來,燈燭搖曳,她手腳皆是涼的。
“怎麽還不睡?”睡榻上傳來一個男子微啞的聲音。
韋世寬今日與韋有嚴對弈,費了不少腦子,又聊了許多戰事的話題,更覺渾身疲累,想到第二天一早還要早起準備迎親的事,便想早些休息。
莫塵回頭,朝他倏然一笑道:“小王爺早些休息。奴婢……在想事情。”
“以後不要自稱奴婢了。”男子掀開睡榻上垂下來的淺黃色帷幔,呆呆望著她道,“從明日起,你就是我韋世寬的妻子,要自稱‘妾身’。”
“小王爺,你可決定了……是否真的要娶我?”莫塵垂著頭,手指絞著白色的衣角,心思飄忽不定。
“這事兒還能有假嗎?我既然說了,就會說到做到,這幾日你也看到了,王府裏張燈結彩,請柬都發出去了,賓客們也到了許多。你若是現在後悔也晚了!”韋世寬坐起身來,奇怪地看著桌案旁的少女。
她昨天精神還好,怎麽從天青殿回來之後,像換了個人似的?
難道真是見了父王和母妃……就後悔了?
“奴婢隻是擔心,將來……有負小王爺……”
“既然你知道我對你好,那將來就不要負我。放心吧,阿塵,你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何必想那些憂心的事?有什麽心事,告訴我好了。”韋世寬站起身,取了件披風給她披上,又將手搭在她肩上輕撫長發。
“沒什麽事。”莫塵扶著男子放在她肩上的手,隻覺眼中一片氤氳霧氣。
今日在主院中,她聽了韋有嚴和韋世寬的談話,已經猜到北境兵防圖應該就擺在韋有嚴的天青殿中。
棋譜通常都收在書冊之中,可方才她遠遠地瞥見了一個畫在卷軸上的棋譜,那卷軸有手肘長度,用銀絲裝裱,華貴無比,卷軸下邊還懸掛著一個深綠色絲線打的絡子,上麵有個紅色的“北”字。
莫塵激動地盯著那卷軸看了幾眼,可卻一直沒有機會靠近。
明日大婚,雖然寢宮安排在椒房殿,但是行大禮的場所卻是在王府正殿,也就是天青殿之中。
到時,大殿之中的東西全部都會被下人們搬到其他地方,想必北境兵防圖也不例外。
莫塵想著,若是明日趁亂混進主院的丫鬟和小廝當中,要找到那件卷軸應該不是難事。
隻是……若這麽做了,那明日的大婚可怎麽辦?
新婚妻子偷走北境兵防圖,對鎮北王府小王爺來說,等於當眾打他的臉,讓他顏麵全失。
莫塵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想來想去,心中始終沒個決斷。
一邊是養育她長大的蕭家淩霄閣,一邊是拿真心包容了她一年的男子。
“哎呀你的手怎麽這麽冷?”韋世寬拉住她的手,放在手心暖了暖,“別想啦,早些休息吧。”
莫塵抬頭望著他,微笑著點點頭,不知為何,今夜她竟是特別想要他,也想要和他一生一世。
似是捕捉到她笑中的羞澀,男子忽將她抱起,放到了睡榻上,回身放下帷幔,便又開始撓著她想要親近:“你不來,我怎麽睡得著?”
“小王爺,”今日她臉上不見了羞澀的紅暈,反倒是多了些苦澀的愁緒,“你說將來我們可會每天都這麽開心?”
韋世寬撓著她笑道:“不會,將來……我們會比現在更開心。我每天……都會讓你開心。”
莫塵淡淡搖了搖頭道:“怕是不行。奴婢聽人說,開心和痛苦是一對兒手拉手的雙生子姐妹。在一起時有多開心,將來分離時就有多苦痛。”
她說罷就側過身去,不敢看那雙墨玉般的眸子。
“怎麽又說這樣煞風景的話?”韋世寬從身後摟住她,微涼的手伸進她的衣襟裏,本來已經累了,瞬間又精神起來,“我們不會分離的。”
韋世寬大概還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做“打臉”。他夜裏剛剛說了這話。第二天就被人狠狠刮了一巴掌。
豫州的初雪來得早,第二天傍晚,天空上飄著稀稀落落的雪,鎮北王府中已是一片亮晶晶的白色。
賓客們絡繹不絕,酒席從水榭一直擺到主院中。
下人們來來往往地送酒送菜,王府中好久都沒有這麽熱鬧了。
身穿紅色喜服的男子喝了些酒,臉上一縷薄紅,向主院中的幾桌相熟的賓客們敬了酒,就轉身朝盧氏和韋有嚴告辭道:“父王母妃。我進去看看莫塵怎麽樣了?”
他今日長發束起,麵上羞澀微醺,走路已有些搖晃,卻越發顯得豐神俊朗,一雙鳳眸好看得有如神祇一般。
“你呀。剛剛才見過,分開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你就又想人家了?”盧氏嗔怒地看了他一眼,指著椒房殿的方向道,“方才半夏和翠竹、紅綃兩個丫頭,扶著莫塵回椒房殿去了。”
韋世寬微微一笑,便由清心和寡欲扶著,搖搖擺擺地向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高大空曠的宮殿中燈火明亮,布置奢華。
這裏平日裏很少人來,長白石地磚光可鑒人,甬道兩邊都是鎏金裝飾,刻著龍鳳、鴛鴦、鷓鴣等祥瑞圖案,眼下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晶亮得讓人看花了眼。
“見過小王爺。”見韋世寬進來,院中服侍的下人,齊刷刷跪倒了一片。
“起來吧。”男子隨意擺了擺手,又揉了揉眼睛,望向前方遊廊上懸掛的幾盞紅紙燈籠。
“是。”下人們紛紛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