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塗幼安剛走出蘇府就看見寧王正站在定國公府的馬車旁邊。
雖然很不情願但塗幼安還是走過去十分敷衍地行了個禮,清了清嗓子後有些不耐煩地開口詢問:“端王殿下說你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怎麽,我沒事兒就不能找你了?”寧王見塗幼安態度敷衍哼了一聲,神情中帶著幾分不滿。
“是的,殿下若是沒事兒最好不要找我。”塗幼安甚至都懶得看他,一本正經地回道,“畢竟你我早已退婚,頻繁見麵隻怕對名聲不利。”
說完這句話塗幼安便踩在凳子上準備上馬車,卻沒想到寧王不可置信地抬手攔住她:“塗幼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殿下聽不懂的話不如進去找端王殿下給您解釋一番。”塗幼安一邊說,一邊用團扇將寧王的手推到一邊,“男女有別,殿下還是注意一點吧,不要老是動手動腳的。”
“不過才退婚幾日你便要與我劃清界限嗎?”寧王咬牙切齒地看著塗幼安,語氣裏甚至還帶著幾分委屈,“你可真是心狠,往日情意說斷就斷毫不留情。”
塗幼安差點被他理直氣壯的質疑給氣笑,她回過頭看著寧王,無比認真地糾正道:“寧王殿下在說什麽胡話呢,你我解除婚約已有三月,哪裏是幾日啊,以後可莫要再記錯了。”
“而且先舍棄往日情誼的人究竟是誰,寧王殿下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我——”寧王被最後這句話噎住,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殿下既然沒有什麽事情要說,那臣女便先走一步了。”說完這句話後塗幼安立刻掀開簾子直接上了馬車,卻沒想到剛坐下就聽到寧王的聲音隔著車簾傳進車內。
“……那,我若說我後悔了呢。”
塗幼安冷笑一聲,滿不在乎地回道:“後悔就後悔唄,關我屁事。”
本來提著心的白芷立刻鬆了口氣,十分讚賞地豎起大拇指誇讚塗幼安。
寧王沒想到塗幼安的回答這般果斷,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隻是回過神時定國公府的馬車早已離去,他吐出一口氣,壓著火氣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冷聲道:“回府。”
片刻後又突然改口:“先不回府,改道進宮。”
塗幼安一回家便看見崔夫人正愁眉苦臉地看著桌上的東西。
“這都是什麽啊?”塗幼安隨便拿起一個請帖打開看了一眼。
“還能是什麽啊。”崔夫人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這桌上十幾張請帖可都是邀請你的,什麽詩宴賞花遊湖踏青,倒還真是應有盡有了。”
塗幼安愣了一下連忙翻開桌上請帖翻看。
果不其然,每張請帖上麵都寫著自己的名字。
見她確認完畢崔夫人深深地歎了口氣:“可真是閻王不在家,孽鬼由他鬧啊,肅王前腳剛被禁足,這些人就可著勁地往家裏遞請帖。”
塗幼安瞠目結舌地看著桌上那十幾張請帖,一時竟不知道應該要說些什麽。
崔夫人站起身,鄭重地拍了拍塗幼安的肩膀:“可憐的綏綏喲,你這半個月恐怕是有的忙了。”
*
晚霞的火紅褪去後天空逐漸被暮色的深沉所替代,而賢王府的詩宴也正好結束,各家的公子千金從賢王府離開後便紛紛登上自家馬車回家。
“幼安妹妹下次再來坐啊。”賢王熱情洋溢地對塗幼安喊道。
塗幼安聽見這話眼皮跳了跳,掛起微笑後乖巧應道:“嗯嗯,有機會一定。”
做夢吧,她打死都不會再來了。
與意猶未盡的賢王道別後塗幼安終於坐上了自家馬車,她揉了揉自己早已僵硬的臉頰,待馬車駛出一段距離才生無可戀地開口說道:“我本以為肅王被禁足後我就能清閑一陣子了,卻沒想到現在還不如之前呢,我敢肯定爹爹這幾個月上朝的次數都沒有我這陣子赴宴的次數多。”
“別說主君上朝的次數了,咱們這半個月赴宴的次數加起來比姑娘前十年赴宴的次數總和還要多。”半夏好笑地捏著塗幼安僵硬的雙肩,接著道,“光是賢王府的詩宴咱們都已經參加四回了,更別提其他大大小小的聚會了,而且再過兩日肅王便要解禁,隻怕……”
半夏並未繼續說下去,可塗幼安卻明白她的未盡之語。
隻怕等肅王出來自己又要應付那位去了。
塗幼安想到這裏愈發無奈,十分惱火地抱怨道:“他們這些人都不用讀書學習的嗎!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玩樂,這般不思進取如何能成為國之棟梁!陛下就應該把他們都關起來在家裏好好讀書明理。”
“一天到晚淨搞這些沒有用的小動作,煩死人了!”塗幼安越說越生氣,甩著袖子道,“從前我隻需要應付一個傻子就行,現在的我要應付一堆的人,我看那婚約還不如不退呢。”
“呸呸呸!姑娘千萬不要這麽想!”白芷連忙反駁道,“咱們好不容易才逃出火坑可萬萬不能再回去了!”
塗幼安苦著臉,有氣無力地說:“我也不想啊,可這些人比沈昱舟好不到哪兒去啊!單說賢王和那勞什子汝南王,他們倆當年也沒少跟著沈昱舟一塊嘲諷我胖,這會兒倒是裝起好人了。”
“真不知道寧王知道自己那幾個狐朋狗友在背後詆毀自己會是個什麽反應。”塗幼安冷笑一聲,“我看若是知道了定然是狗咬狗一嘴毛。”
半夏聽見這話欣慰道:“姑娘那日可是威風極了,隻是聽說那日分開後寧王直接進宮去了,也不知道他會說些什麽。”
塗幼安冷哼道:“管他說什麽,反正陛下肯定不會同意的。”
為了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和定國公鬧翻可沒有那麽劃算。
白芷也跟著勸道:“我娘說了,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姑娘你這次可不絕對能心軟了啊。”
“就是抱怨一下嘛,我才不會心軟呢,我跟這人如今哪有什麽情誼可言……”塗幼安神色怏怏地靠在晃晃悠悠地車壁上。
過了好半天她滿臉倦容地說道:“我記得退婚當晚爹爹和娘親還一直安慰我,說什麽退婚之事定會影響到我的清譽,恐怕以後婚事也不好尋覓……卻沒想到!如今這情況和我們當時預料的完全不同!”
塗幼安從車壁上離開,趴在炕桌上哼哼了兩聲:“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盡快找個人嫁了才行啊,感覺不嫁人的話一天到晚都不得清淨。”
雖是玩笑話,可半夏卻認真思索了一下,片刻後回道:“若是剛退婚那陣子可能還好,但如今這個時段隻怕姑娘更是找不到什麽合適的人家相看了。”
白芷聽見這話不滿道:“這話怎麽說得好生奇怪,咱們姑娘要家世有家世,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樣有模樣,不過就是圓潤了些而已怎麽會找不到合適的人家。”
半夏無奈道:“姑娘如今被這些人架得太高了,家世好的公子在暗中博弈互相拉扯,家世差的公子不敢輕舉妄動,而和咱們家世相當的更是不想趟這渾水。”
聽到這裏塗幼安忍不住小聲嘟囔道:“就沒有那種,有能力還深受陛下信任,並且完全不畏強權敢於抗爭的——”
車簾突然被風掀開,露出了不遠處寫著明鏡司三個大字的匾額。
塗幼安看著那三個字怔愣了片刻,隨後猛地一下坐直,喃喃自語道:“怎麽沒有啊,這不是遠在天邊,近在咫尺嗎……”
半夏和白芷都沒聽清她在嘟囔什麽,隻以為她是累壞了在那胡思亂想罵罵咧咧,卻沒想到回到府內服侍著塗幼安躺下後突然聽她開口問道:
“你們覺得謝無妄這個人怎麽樣?”
*
被塗幼安惦記的某人坐在書桌前打了個噴嚏。
謝無妄並不怎麽在意,繼續翻看著桌上卷宗,喝完水後下意識拿出帕子擦拭唇邊水漬,卻在看清帕子的模樣後沉默了片刻。
是塗幼安那日送給自己的帕子。
他沒怎麽猶豫將那帕子重新放入懷中,隨後拿出另一塊帕子擦了擦嘴。
說實話,謝無妄也沒想到這些親王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瘋狂,他掐著手指算了下,塗幼安這半個月大概前前後後一共參加了十八次宴會。
看來定國公手中兵權的誘惑力確實很大,就連那幾個沒什麽可能奪嫡的皇子都在蠢蠢欲動。
想到這裏謝無妄繼續看向手中密報,隨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派入肅王府的探子又死了一個。
死因是因為在肅王妃麵前說了不該說的話。
反正謝無妄可不相信這個說辭,他同樣也不相信一直對肅王妃愛答不理的肅王會在一夜之間成為什麽愛妻如命的好夫君。
肅王去教坊司尋歡作樂的次數可是一點兒也不比他人少。
更何況那天晚上肅王妃失蹤的事情本就疑點重重,偏偏肅王打著肅王妃的旗號不允許任何調查,明鏡司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若是肅王妃被休或者出了什麽意外,隻怕肅王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塗幼安了。
謝無妄抿了抿唇。
得快點揪出這個人的馬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