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於鶯鶯被侍衛們從皇帝的營帳中拖出來後便被丟在臨時搭建的空帳篷裏, 營帳四周站著五個侍衛,嚴防死守根本不給於鶯鶯任何逃跑的機會,更別提她此刻被捆的結結實實也沒有任何可能掙脫身上的麻繩。
身上的傷痕雖然被簡單處理過, 但還是泛著讓人不適的疼意,於鶯鶯吐出一口濁氣閉上眸思考著眼下處境。
方才皇帝派人將自己壓進帳內時她還以為定是為了詢問這次的事情, 她連說辭都準備好了,卻沒想到從頭到尾皇帝什麽都沒有問,跪了好半天也隻聽見一句:“你自己說, 和她說,可是兩個概念。”
在肅王抬頭後皇帝便喊人將自己帶了出來, 而她此刻待在這個偏僻的帳篷裏什麽也聽不見,也不可能有人告知於她,眼下也隻能胡亂猜測帝王究竟會這麽處理這件事情, 就在她越想越亂時突然聽到帳子外傳來了說話聲, 沒過一會兒便看見塗幼安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於鶯鶯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她皺著眉看向塗幼安:“……怎麽是你?”
塗幼安沒有接話, 在示意白芷在門口守著後才慢慢走近於鶯鶯,隨後在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下腳步蹲了下來, 她兩隻手撐著下巴,圓潤的杏眼裏滿是認真:“你覺得, 長公主會來救你嗎?”
明明聲音極其輕柔, 可在於鶯鶯聽來卻如同驚天大雷, 炸的她腦子嗡嗡隻響, 於鶯鶯有些慌亂地別開視線,咽了口唾沫後強作鎮定道:“……什麽長公主?我怎麽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見於鶯鶯這個反應塗幼安倒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蹲在那裏思索了一下後接著道:“肅王都已經將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你一個人強撐著有什麽意思啊?難道你真以為出了這種事情長公主還會保你嗎?”
聽見這句話的於鶯鶯徹底僵住, 但卻依舊咬著唇不肯說話,塗幼安見狀伸手將她耳邊的碎發攏在耳後,看著於鶯鶯瑟縮躲避的模樣她依舊渾不在意,語氣也不緊不慢:“你沒有完成刺殺謝無妄的任務,以肅王的性子一定會將所有罪責都推到長公主身上。”
“既如此,為何不把他也一起拉下水呢?”塗幼安直勾勾地看向於鶯鶯,聲音也變得更為輕緩,“他肯定隻會陳述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到時候其他鍋都甩給長公主的話——”
塗幼安停頓了一下,突然用手捂住嘴麵色帶著幾分驚訝:“畢竟肅王是陛下親手帶大的孩子,想來也不會真的狠狠懲治他,可長公主就——”
話沒有說完,卻足夠讓於鶯鶯浮想聯翩,她臉色愈發難看,猛地回頭看著塗幼安啐了一口,冷笑著道:“塗幼安我還真是小看了你,沒想到你長得嬌柔心思倒是毒辣。我們自相殘殺你才能坐收漁翁之利,倒還是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啊。”
塗幼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歪著頭看向於鶯鶯,神情裏滿是無辜:“於姑娘實在是高看我了,我哪有長公主毒辣啊,虎毒尚且都不會食子呢,可見長公主是個極為陰險狠辣之——”
話沒說完便見於鶯鶯齜著牙抬起身子往這邊咬來,塗幼安立刻站起身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抬手示意白芷留在原地不要動後便聽見於鶯鶯怒聲罵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有臉對長公主評頭論足!”
“那於姑娘又覺得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值得長公主搭上自己的身家來救呢?”塗幼安依舊不生氣,她看著怒發衝冠的於鶯鶯淡淡道,“長公主對自己的親兒子都下得去手,想必這些年手上的人命也不少吧,恕我直言,我實在是看不出來於姑娘有何特別之處值得長公主冒這個險。”
“你懂什麽!我是殿下最信任的人,是她的左膀右臂!她不可能不救我的!”於鶯鶯眼中帶著幾分輕蔑,語氣也同往常一樣狂妄,“想離間我和殿下,塗幼安你做夢!”
“原來如此。”塗幼安了然地點了點頭,“難怪於姑娘眼高於頂,連肅王與肅王妃都不曾放在眼裏,原來都是仗著長公主的勢啊。”
“手中一把好用的刀而已,用的順手時自然舍不得丟開,但丟開了又有什麽關係?”塗幼安看向麵龐漲得通紅的於鶯鶯,不知為何就想起來謝無妄,語氣裏也多了幾分悵然,“若是丟了,以他們的身世,難道還愁找不到第二把好用的刀嗎?”
於鶯鶯緊抿著唇,臉色也逐漸蒼白起來,冷汗也從發間流出,她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沒想到被塗幼安無情打斷。
“於姑娘嗎,你要不要同我賭一把。”塗幼安再次抬步靠近於鶯鶯,看著被自己陰影遮蓋住麵龐的於鶯鶯笑了下,語氣裏滿是篤定,“我賭半日。”
“半日內定會有人來取你性命。”
*
等兩人回了帳子後白芷才不放心地開口:“姑娘會不會說得太篤定了些?萬一長公主真的沒有派人過來那不就麻煩了嗎……”
“以長公主的手段來看,我覺得她有七成的可能會派人來殺了於鶯鶯。”塗幼安神色不變,她接過半夏手中的帕子坐回床邊,將謝無妄頭上的汗水擦掉後才繼續道,“便是長公主沒有來,不還有肅王呢嗎,以他的性子怎麽可能輕饒了這個壞了計劃的人?”
“但若是這兩個人——”
“若是這兩個人都沒有派人暗殺於鶯鶯,那我便派人去殺了於鶯鶯。”塗幼安聲音平淡地仿佛在說明日要吃什麽,她無視了半夏與白芷震驚的表情,接著道,“如果能讓於鶯鶯就此離心主動供出長公主自是再好不過,我也會想辦法讓她多活幾日,但沒有將她二人離心也沒關係啊——直接將人殺了嫁禍給長公主和肅王不就行了。”
塗幼安麵無表情地將帕子搭在謝無妄額頭上,“肅王那邊無需我們擔心,端王一定不會放棄這個能將肅王徹底打垮的機會,而蘇相為人正直,想必他絕對不會輕饒了長公主此次放肆的行徑。”
“再將這些事情捅到禦史台跟前,長公主就是不死也得剝層皮。”
雖說半夏一直清楚自家姑娘是個麵軟心硬的人,但猛地從對方口中聽見這種話還是一時無法習慣,過了半天才猶豫道:“可是……咱們也不清楚長公主為何要這般行事,姑爺是否是長公主的孩子也未可知,這樣會不會太冒進了些啊,要是定國公府也被牽扯進去的話——”
誰知塗幼安神色依舊不變,她十分鎮靜地看向半夏,慢條斯理地解釋道:“第一,不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我的錯,是謝無妄自己始終不肯吐露半分,是皇家嚴嚴實實地瞞著這個事情,他們不想讓別人知道還怪別人嗎?”
“更何況,就算是謝無妄真的是長公主的兒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她是謝無妄的親娘,但又不是我的親娘,沒道理我一個外人還要慣著她吧?”塗幼安說到這裏忍不住歎了口氣,“以前京中傳言說長公主驕橫跋扈,視人命如草芥我還不信,隻是如今就連長公主身邊的一把刀都如此囂張,倒還是真是不得不讓人多想。”
“第二呢,我剛才去找爹娘便是商量這個事情,他們也都同意了,有爹娘幫忙這件事情也能進行得更順利些,父親向端王殿下示好一番,想來端王也不會任由定國公府被牽連進去,試問哪個皇子能對。”
就算不是為了讓長公主受到懲罰,也不能讓肅王再爬上去。”塗幼安歎了口氣,“若不是被逼至此誰也不想冒險行事。”
但半夏還是覺得不太放心:“若是長公主真的是姑爺的生母,那姑爺醒了之後要是得知此事,說不準就會對姑娘這番處理心懷芥蒂,那……”
半夏沒有說完,塗幼安也沉默了下來,幾個人都沒能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動了幾下。
過了好半天後塗幼安暢然一笑,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那也沒有辦法啊,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如人願啊,他若是因此記恨於我那就和離唄,又不是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了。”
說完後塗幼安再次看向謝無妄:“他下不去手,但我又不是他,我既選擇要做這件事情,那就痛痛快快去做,瞻前顧後隻怕什麽都得不到,更何況是謝無妄自己非要瞞著我的,我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想要替自己夫君出氣,難不成還要被人指指點點嗎?”
她看了那封信,所以明白謝無妄那日的主動皆是因著終於被母親認可,卻沒想到長公主隻是利用那封信讓他放鬆警惕。
真是個傻子。
塗幼安眉眼柔和了幾分,但表情看起來也有些難過,她看向半夏與白芷,柔聲道:“你們也累了一天了,趕緊去休息吧,等明日說不定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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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鶯鶯也不知道究竟在這個孤零零的帳篷裏待了多久,隻是聽見雨滴拍落的聲音逐漸變小,就在她磨蹭著換了姿勢後營帳的簾子一瞬被人掀開,於鶯鶯愣了一下,在看清來人後連忙壓著聲音催道:“快給我鬆綁。”
那人仿佛聽見什麽可笑的話,嗤笑一聲走了過來,毫不猶豫地捂住她的嘴將刀子捅入腹中,湊到她耳邊譏笑著開口:“你還真是個蠢貨,不過得了殿下幾分信任便真拿自己當碟子菜了,殿下說了不能留你,要恨便去恨殿下吧。”
於鶯鶯猛烈地掙紮起來,神色中滿是不可置信,但血液的過度流失還是讓她逐漸失去掙紮的能力,意識恍惚間卻看到營帳門簾突然被人掀開,身邊之人正想逃跑就被一把壓在地上。
定國公麵色沉靜地看著這兩個人,派人將於鶯鶯抬走後拿過長鞭狠狠抽在黑衣人身上,厲聲道:“我倒要看看這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作者有話說:
小謝下章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