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塗幼安想要掙紮卻根本抵不過成年男子的力量, 肅王的好脾氣也終於被耗盡,他一把將塗幼安抱起來,昂首闊步地走向木桶, 毫不留情地將人丟在水裏後就開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隻是剛脫下外袍就聽見帳子外傳來士兵的聲音:“殿下,王妃說有要事要與您商量。”
肅王不耐煩地嘖了一下, 手中的動作也頓了一下:“跟她說我現在沒空!”
那士兵在猶豫了一瞬後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可是王妃說與江城有關,而且十分要緊,請殿下務必前去。”
塗幼安被嗆了好幾口水, 好不容易才扒住木桶的邊緣將自己的身體撐住,她猛烈地咳嗽起來, 但是稍微緩過來一點後就察覺到那道不容忽視的目光。
粉色的薄衫因為被水浸濕幾乎完全貼在少女身上,鎖骨上還綴著盈盈欲滴的水珠,因為不適而泛紅的眼尾更是讓人忍不住憐惜, 如同蓮花成精般清麗中帶著一絲妖媚, 光是看著便讓人血脈泵張。
肅王緩緩吐出一口氣,幽深的眼神似乎下一瞬就能將塗幼安吞入腹中, 塗幼安強壓著心底的慌亂縮在水中,卻不知道無意識露出的懼怕更是讓肅王覺得十分有趣。
不過他到底不是那種被下本身支配大腦的男人, 在平複好氣息後便穿好衣服向外走去,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兩名婢女道:“進去伺候塗姑娘沐浴, 若是這次還做不到的話, 你們應該很清楚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麽樣子。”
雖然接觸不多, 但塗幼安還是能明顯感覺到肅王身上的戾氣要比之前更重。
看來被皇帝軟禁這件事情確實狠狠地打擊到了他。
塗幼安一邊聽著外麵的交談聲, 一邊悄無聲息地將金簪從袖中抽出來藏在腿下,在那兩名婢女進來後開口說道:“我可以沐浴, 但是我不習慣在沐浴的時候有人一直看著我, 所以麻煩你們在外麵等候。”
那兩名婢女對視一眼後垂著頭拒絕道:“抱歉姑娘, 這個要求我們不能答應。”
若是留塗幼安一個人在這裏,隻怕肅王看見了又要懲罰她們。
塗幼安露出些為難的神色,在思索了片刻後柔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可不可以背過身不要看我呢?”
“這不能算為難了吧。”塗幼安看向兩名婢女,見她們神色間有所動搖後抿了抿唇,小聲地抽泣了一下後可憐巴巴地繼續說道,“隻是背過身子而已,我沒有其他要求了。”
“同樣都是女子,你們應該很明白接下來我會麵對什麽,我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也不可以嗎?”
女孩子到底還是容易心軟,明明先前還差點丟掉性命,此刻聽塗幼安這麽說兩個人的麵容中都露出些不忍,站在木桶兩側一左一右地背過身道:“我們已經做到了,還請姑娘不要做任何小動作,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不僅我們要死,恐怕姑娘你也得不到善終。”
塗幼安敷衍地回應了兩下,隨後便動作迅速地將身上濕透的衣服脫下。
因著肅王隨時都可能回來塗幼安也不敢多待,隨便擦拭了幾下身體後便以水已經變涼的理由讓她們將準備好的衣服拿來,爾後又以害羞為借口不肯讓她們靠近,一個人躲在屏風後麵飛速地將衣服換好。
那根金簪也被塗幼安十分妥帖地安放在衣服內側。
在出來後塗幼安才發現自己之前佩戴的所有可能會造成傷害的首飾全部都不見了,她再一次慶幸自己在那黑衣人進入馬車前就將簪子藏入袖中。
兩名婢女十分安靜地為她擦拭著頭發,塗幼安看著黃銅鏡裏的自己卻隻覺得可笑。
因為幼時體弱多病自己一直不曾跟隨父親習武,可便是當年跟著父親好好習武今日就能與這些人對抗了嗎?
隻是現在想這些也沒有任何用處,眼下得先想法子保住自己才是。
塗幼安垂著眸,長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這幅安靜乖順的模樣確實看見便讓人覺得心疼。
在為塗幼安將發油塗抹均勻後兩名婢女便行禮道:“還請姑娘在這帳子裏等待殿下。”說完後兩人便十分默契地退了出去。
這些人絲毫不覺得塗幼安能夠從守備森嚴的營地內逃走,所以才能如此自然地將她一個人留在營帳中。
坐以待斃自然不行,塗幼安站起身將這營帳仔仔細細地翻看了一遍。
這營帳看起來並不似往日見過的那般,倒是與遊牧民族的營帳更為相似,方便移動卻也足夠容納許多人。
營帳之內並無任何多餘的東西,除卻睡覺需要的床帳之外就隻有一個八仙桌和幾個木凳,所有尖利的東西都看不到,甚至就連茶壺水杯都是用木頭所製,想來是害怕塗幼安會用碎瓷片刮傷肅王。
準備得這麽周全。
塗幼安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看來是早就準備好將自己綁來這裏了。
塗幼安在轉了一圈之後回到床邊上坐下,腦海裏也開始思考起肅王真正的目的。
謝無妄並沒有與自己說過肅王被皇帝釋放的消息,這麽重要的事情他不會不說,那就證明肅王定是用了什麽法子偷跑出來的,恐怕貴妃的母家定然出了不少力,不然燕京那邊不可能到現在都沒傳出來消息才是。
這般恣意妄為的行徑無論皇帝何時得知都注定是破裂的死局,而且絕對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不被處死都已經是皇帝開恩,更別提爭奪儲君之位了。
那肅王還將自己抓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廢了這麽大周折,塗幼安不信肅王僅僅隻是為了春風一度。
一個不曾想過的可能浮了出來。
他要謀逆!
塗幼安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揪著袖子十分不安地在營帳內來回走動。
是了!肅王將自己抓來根本不是為了所謂的兵權,而是為了在逼宮時用自己作為籌碼讓父親率領的部隊向他臣服。
難怪這些人都客客氣氣不敢動粗,難怪肅王的態度寬容得讓人頭皮發麻。
那些尖利的東西都被收起來根本不是因為害怕她會刺殺肅王,而是為了避免她以死相逼丟掉性命!
畢竟定國公若是失去了最疼愛的女兒,肯定不會如願配合肅王,甚至還會觸底反彈帶人血拚。
塗幼安的額頭再度開始冒汗,就在這時她聽見了營帳外的說話聲,心下一緊下意識就要躲藏起來時卻看見一名陌生的婢女走了進來。
“塗姑娘,殿下今夜要與王妃商量要事,恐怕不會前來見您了。”
這個消息與塗幼安而言實在是再好不過,她也終於放鬆了幾分,正要開口回複對方時卻看見那名婢女麵帶嘲諷,陰陽怪氣地開口:“王妃還說,希望塗姑娘能夠自尊自愛,莫要丟了定國公的風骨才是。”
“畢竟殿下隻是看中了塗姑娘的身子。”那名婢女看著塗幼安嬌豔欲滴的麵龐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以塗姑娘嫁過人的經曆,可是配不上我們殿下的。”
*
張誠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流出的汗水早已將衣服打濕,後背上的水漬麵積也不斷擴大,而他周圍還跪著兩個人,顯然是被供出來的同夥。
謝無妄冷笑一聲:“我倒是不知道我明鏡司什麽時候被肅王安排了這麽多線人。”
本以為密不透風,沒想到早就被滲透了個幹淨。
“我、我也不想的。”張誠哭著說道,“肅王抓了我的妻兒威脅我為他傳遞消息,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沒有辦法?”謝無妄差點被氣笑,在狠狠拍了下桌子後站起身,指著張誠說道,“明鏡司眾人皆是兄弟,你的家人被他人綁架威脅,你但凡與我說一句我都不可能坐視不管!”
“現在你一句不知道肅王將人綁去何處就想將自己撇清嗎!”
張誠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一臉愧疚地說道:“屬下是真的不知道,肅王當時隻說讓我為他傳遞消息,其他的事情從來沒有和我說過,更不可能讓我接觸。”
“我沒有你這種屬下。”謝無妄冷冷地回道。
周圍其他人也是第一次看見情緒失控的謝無妄,見他大發雷霆更是一聲都不敢吭。
謝無妄忍著焦慮仔仔細細地審問完幾個人,拿著筆錄的紙站起身,隨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三個人道:“命先留著,把腿卸了看押起來。”
留下這句話後謝無妄便轉身離開房間,對身後傳來的求饒聲充耳不聞,全神貫注地研究起地圖與筆錄中的信息。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隻有塗幼安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這一條。
為了能夠少花費點時間與精力,肅王一定會留著塗幼安的命去威脅定國公,隻要定國公願意妥協與他們而言都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謝無妄吐出一口氣,提筆開始給遠在燕京的曹光與定國公寫信。
如今燕京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他無從得知,曾經能夠信任的兄弟還有多少值得托付更是無從斷定,眼下隻能給為數不多信得過的人傳信了。
但是命保住了,可其他呢……
隻要一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謝無妄便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千萬根針紮一般痛苦。
他恨不得以身代之!
啪的一聲。
手中的毛筆被謝無妄折斷,他神色猙獰地抱著頭趴在桌子上,渾身發顫眼眶通紅,喉嚨處也發出獸鳴般的嗚咽聲,被咬住的唇瓣開始往外湧出血液,滴答滴答地落在桌子上,染紅了謝無妄的胸口。
“沈昱歸……”
低啞的聲音在屋內響起,綠眸中的癲狂如同山呼海嘯般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