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皇恩加身
第159章 皇恩加身
房中,老太太和崔道旻確是在爭吵。
氣氛緊張。
待兩人進去,屋內還是一派肅穆緊繃之色。
兩人各坐在一邊,各自神色不悅。
是已大吵過的模樣。
進了屋,崔廷瑱朗朗笑聲。
“這是何故?老太太,是我家這個倔脾氣的老頭又將你氣著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你問他!”
丫鬟端了兩方圓座來。
崔廷衍撩開衣袍,先坐了下來,坐而無聲。
崔廷瑱後才坐下。
“我看沒多大事,左不過是為了我同李家姑娘的婚事罷,父親,倒不是你一人慧眼識珠,二伯母久不出戶,竟也聞得天下事,她向皇後娘娘請婚,雖慢你一步,卻也快上一步。這樁婚事,就讓給了阿衍吧,不值得你們為這事生氣。”
崔道旻怒目向他看來。
崔廷衍也驚的厲害。
直直盯著崔廷瑱。
崔道旻不欲和他這個蠢兒子解釋,又看向一旁羸弱麵白的小世子。
“李宴是征虜大將軍之後,能文能武,襲承祖上遺誌,哪裏是一般的小女娘,假以時日,她定是一把上戰場征戰的好手,這樣的女子,不許你,焉能許誰?廷衍久居京中,非世家女子不能配,就李家那丫頭的心性,廷衍當真能駕馭得住?”
崔廷衍沉色。
大伯父這話就像是在說,是他遠遠夠不上李宴。
也就差直言,李宴驍勇,這樣的人,他不光配不得,就是配上了,到底,還會拘束了她,限製了她的後日發展,總歸是兩不相配。
小世子麵色鐵青。
麵色白了一瞬。
崔廷瑱隻留意到崔廷衍的麵色發白。
“父親所言差矣,崔家世子焉能這般詆毀輕看。廷衍日後駕馭不駕馭得住,這便是他自個兒的事,隻我今天來,並不是為了說那李家女的事,那日父親在殿上請婚,也未曾問過我的意思,我今日索性把事情說開,省得你們再誤會。”
老太太緩過一口氣:“瑱兒,你要說什麽。”
崔廷瑱垂首:“祖母,孫兒請您做主,勞您為我再辛苦一回,也為我請個婚吧,我與五公主是自小的緣分,皇貴妃娘娘鍾意我,我也鍾意這門婚事,打小就認定的事,怎能到這時反悔。我決意,迎娶五公主。”
這下,一屋子都靜了。
片刻後,崔道旻韞色上頭,沉了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豈是你能決定的,這裏我和老太太議事,輪不上你說話,給我滾出去。”
“父親……”
“滾出去。”
“是。”
崔廷瑱被趕了出去。
崔廷衍也揭了衣袍要起身。
老太太望了他一記。
仔細想來,那日她這個孫兒說的那人,必是那李家丫頭無疑。
隻不過,此事上,竟然還有她那個兒媳摻一腳的痕跡,這便有些匪夷所思,她之身份,素不說話的人,頭一遭說些話,就是連她也都要顧忌幾分,不怪她這個大兒子如此著急生氣。
因而,她道。
“衍兒,你也去吧,這事,我和你大伯父仔細商議後再說,不著急。”
崔廷衍也就這般出了房門。
隻崔廷瑱並不在門口等他。
他不明崔廷瑱態度的轉變,那日分明在芙蓉橋上所見,他放數盞天燈為李宴祈福,今日卻瞬間轉了口向。
自是要問個幾句,要問一問他在這事上的看法……
但他這位兄長,不知是有意要避他,還是真忙著沒有功夫見他。
中間去過兄長宅院兩回,也都沒見著他的麵。
從大長姐那裏得知,兄長自那日後便去了皇家圍場,忙起秋獵之事。
魏國公夫人為崔家世子求娶李宴一事,轉眼之間,從皇城傳遍了京城。
李宴因著這事,被聖上叫去宮殿兩回。
太宗命她進宮來,小設了菊花宴。
賜了她桂花釀兩壺,特問她心意。
“愛卿好生能耐,崔家兩位兒郎都有意求娶你,你說說看,此事上,你什麽打算?”
太宗與她熟稔後,待她越發不講究規矩。
許她厚祿,常命宮人往她府中賜菜賜酒,此等殊榮,莫不過一個相國才應有的體麵。
還許她無詔入宮,有皇牌加冕。
總若有若無地試探,有意想將她從皇城司撥冗出來,替他守禁衛軍。
不過李宴卻明白一個道理,皇恩在身,必當有能才可居之,現下還遠不是時候。
康王太子兩黨之爭,總還有半年的光景才見分曉。
在此之前,李宴隻打算坐岸觀火,欲徐徐圖之。
“陛下,依您看,微臣,該選取哪位賢君才最適宜?”
這個問題又拋給官家。
太宗捏著胡須,細細打量身前這位李家後人。
像。
是真像啊。
“依吾看,哪個都不合適,崔家兒郎,要為朕守邊關,早晚是要出京,至於那個崔家世子嘛,他不行,他怎麽能行。朕呐,有意想為你配個藩王,你覺如何?”
李宴輕輕挑動眉峰。
麵顯慢慢平靜。
太宗繼續言道:“朕的兒子不少,未娶妻的也有幾個,你和小八年紀倒相仿,他本是最適宜,隻是近日才娶了妻,康王……康王妃病逝多年,我家這個老三,性情溫敦,為人孝悌,他便也寡了這些年,我看,是該為他選一門親事,李愛卿——”
李宴當即下跪。
康王性情溫敦?
李宴當真不好評斷。
“還請官家收回成命,康王之於我,年歲差的太多,微臣曾與故人許諾,故人不娶親,我必不成婚,遂以下臣並不急著成家,此事,還望陛下慎重擇之。”
太宗眼神打轉。
故作嗔怒。
“康王怎麽就配你不得,差個幾歲,我看也無甚關係,索性崔家二子,朕是左右為難,倒不如叫你嫁進皇家來——”
此事上,李宴也不欲與他周旋,她還能不知道這人脾性,索性一句話到位。
“陛下,您若執意如此,微臣便一頭撞死在這宮殿大柱上,還請陛下恕臣冒犯之罪,饒臣全家性命,臣死,當一人承擔。”
太宗直直望著她,片刻,有些出神。
他記得。
那人同他說過一樣的話。
那年,他父有意將她許給他三哥,她便如此言過。
那時便已下定決心,此生,誰都不可以命她再生為難。
他父皇不行,他三哥不行,他,也不行。
單手扶起她,短短一刹,太宗眼中已有了不一樣的神色,那眼神,分明是透過她在看一個故人。
太宗親扶她起身,咳嗽了數聲。
李宴時常能從他的麵容裏看出,他望她望得出神的那份異樣,卻從不點破。
現下反手扶住太宗。
人上了年紀,身體怎麽還能和從前一般,太宗身體,也不大好了。
“陛下?”
太宗清了嗓子,站穩。
“你這個脾氣,若沒有朕護著,以後怎生是好。”
這話說的親昵。
李宴微微點頭,“是,陛下您當長命百歲,下臣收回方方的話,賜婚一事,全憑陛下做主。”
太宗本就沒有心思讓她嫁人。
“那朕就做一回主,崔家大郎也好,崔家世子也罷,朕,無意許這門婚事,你年歲尚小,不宜婚配,此事,唯朕一人說了算,誰請婚皆無用,朕要留你,到朕的禁衛軍中去,往後這宮城,我要親自,交由你手上。”
太宗放聲闊嗓。
“李宴聽旨。”
“微臣聽旨。”李宴雙手作揖,再度俯身。
“朕授你四品履帶,承殿前副都指揮使,兼宗正卿,出入宮城大殿,金刀加身,親王以下,無命不必參拜。愛卿,往後,你務必勤勉政事,當以國事為主,切勿再私念兒女情短。”
李宴霎時抬起頭。
一個詔命間,予她提到正四品。
金刀加身,四品女官,古往今來,她是第一個。
李宴隻詫異一瞬,頃刻莞爾。
唇角加深笑意。
“微臣,領命。”
“朕不光要予你一人厚祿,朕,還要再賜你李府,一個新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