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世子長跪宮門
第190章 世子長跪宮門
隻這份難得的嫻靜終在晚間打破。
李宴和金樽守在火爐麵前烤栗子，崔廷衍正在案上看書。
栗子還未拷熟，太子府便來人了。
北椋親自來了。
與李宴言：“太子進宮了。”
太子沉屙已久，連門都出不了，要他進宮一趟，那也隻可能是為了一件事。
該來的總要來，金樽用火板從爐中掏出栗子，李宴單手捏住，剝開，慢慢吃了起來。
未熟半生半硬的栗子，吃來，別有味道。
崔廷衍已從案上起了身，李宴站在爐邊，問他。
“現下進宮？”
火光照得半麵屋子在晃動，她看不清他麵上的神色。
聽得他道。
“不急，時候未到。”
崔廷衍去召集門客到書齋議事去了。
平靜的崔府，像聚了一匹沉睡的猛獸，隻需小小的刺激，頃刻便能蓄勢待發。
北椋清淡的麵色今夜也不平靜，想來，也隻有她能體會。
多年蟄伏，就在今朝，大仇將會得報。
李宴又剝了一顆栗子進嘴。
這樣好的夜色，這樣寧靜的日子，怠入溫柔鄉，古人誠不欺我也，實難脫身。
扔了栗子殼到火爐中，火炭掀起一片火光，李宴與靜候的北椋回話。
“備馬，進宮。”
殿前指揮使與約定的日子提前幾日進宮接辦差事，今夜注定不太平，太子手握重證，告發上柱國。
其罪證有二十三項。
其中最為嚴重一條，便是謀害魏國公，栽贓曲元帥，殘害忠良，至嶺南一役大敗。
崇政殿又是燈火通明的一夜，四位內閣大臣從上半夜進入後，便沒再出。
各項罪證，一條條攤出，此事事關崔府，夜裏，官家並未召見李宴。
康王府。
今夜睡不著覺的何止一家。
康王痛罵上柱國：“我叫你收手，你為何不收手！！”
上柱國哪知曉留著最後一口氣的太子還有這番大動靜。
便是崔家那個空有虛名的世子，也不敢拿他怎麽樣。
“哼，事已至此，殿下多說無益，官家不傻，他不會拿你我怎樣的。”
康王頭痛欲裂，罵了上柱國一夜。
“嶺南一役，本給崔廷熾一個厲害便罷了，你就是不聽我的話，你偏不聽我的話，處死魏國公，對你有什麽好處！！”
“好處大了！他們崔家，一向是我之死敵，他現下是沒死，但也差不了多少，留得一條命，我心生痛快！！崔家不倒，我如何助你登上太子之位，老糊塗的官家，還將崔廷衍那廝留給趙修當太保，杯水車薪，強弩之末，他不就是想要崔家和太子聯手嗎，廢太子早該廢了，若沒有我這一出，京中局勢，還不知要等到哪日。”
“你既如此能耐，怎麽不一並將崔廷衍弄死，他們崔家，將將才娶了個官家的私生女，你真以為官家糊塗？人到末路，便是拚著一口氣也要反撲，你蠢也不蠢，現下崔家與太子聯手，要治你，就是官家一句話的事！”
上柱國被他罵了幾個時辰，爭辯到最後，像是才明白，囂張的氣焰去了半分。
“依你之言，官家他還真敢治我？”
康王按住腦袋，悶聲從手裏出。
“我叫你收斂，你素不收斂，二十三項罪證，無論哪一條，便都能治得你滿門抄斬，你執意如此，本王，是救不了你了。”
上柱國重哼一聲。
“你如今倒越發心慎起來，官家他不會拿我怎麽樣，這些罪證，他不是今日才知曉，此前西城重災，他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殿下，你當明白，太子活不了多久，你是繼位的儲君無疑，儲君豈能無保，要想位子坐得穩，身後必要有輔政大臣，就是看在這一層，官家，他定不會拿我怎麽樣。”
“你便是如此拿喬官家不敢拿你怎麽樣，這些年，遂一年年的放肆，嶽丈大人，你究竟是想要我做這儲君，還是想害得我和先二叔一樣的下場。收手吧，大人！”
提及先攝政王。
上柱國虎軀一震。
他年歲大了，卻忘了，青年時期的聖上，他絕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主。
朝中，魏國公府和上柱國府兩相對峙，京都方可穩定，若有一方失勢，難保變故叢生。
上柱國這才疲軟了身體，今晚，終來了些後怕。
“此事，是我魯莽，對付崔府，實在早了些……”
天明。
落了一夜的雪，停了。
京城又厚了一層，一早，宮人便在道上掃起雪路。
李宴領著禁軍穿過。
今日官家抱恙，不予早朝。
崇政殿外，卻聚集了二十幾位文官。
皆俯首跪地，請官家予以魏國公府，予以曲家軍一個公道。
當嚴懲上柱國。
這幫大臣從天白跪到天黑。
又從天黑跪到天亮。
跪了一個日夜。
今日，官家還是不上朝。
李宴並不知曉此時的崔廷衍在做什麽，她想，他也該有行動了。
就這般想，便見崔廷衍一身官袍，操持著比雪還蒼白的麵色，往殿中走來。
一眾大臣回身去望，見是崔家世子。
相繼挪開身，為他讓出一條官道。
“崔世子。”
“太保大人。”
朝臣喚世子，世子不停步，走到宮殿門外，高公公瞧不過去，與世子道。
“世子還是回吧，今日，官家誰也不見。”
崔廷衍應聲：“如此，臣便在殿外恭候官家。”
崔廷衍掀開衣袍，跪在諸位大臣身前，跪得筆直。
他跪下，高公公驚呼不已：“世子，世子！”
這下可如何得了，高公公轉身，急去了殿中傳話。
世子這一跪，跪傷了老臣的心。
哀慟聲起，崔世子為家門伸冤，蒼天可鑒，官家何以不見。
一眾老臣討伐的聲不斷。
就連崔廷衍，他也同如是。
三叩首後，高呼。
“還請陛下，為我崔家主持公道！”
“還請陛下，還崔門上下，一個公允。”
世子跪地，李宴別開眼，不忍去看。
既是不忍世子在奸臣當道的時局下，一番謀劃，何其艱忍。
又是不忍，世子此跪，在殿內的那個半百老人，高高在上的官家，他被架在火上又將烤得何等水深火熱，世人都道崔家的不易，可又有誰能解官家的不易。
為臣者難，為君者，更難。
這個道理，李宴仿似明白的比旁人深。
花詔午見李宴觸動，她畢竟是崔府的世子妃，問她：“大人，你怕是也不能獨善其身，現下如何辦？”
“什麽也不要辦，等候官家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