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伊人何處(下)
林公玉忙站起身,施了一禮,說道:「敢問姑娘這水怎麼喝不得?」
那姑娘笑道:「這水味道苦澀,越喝越渴,你若不信大可喝幾口嘗嘗。」
林公玉道:「姑娘既如此說,豈有不信之理?只是在下口渴的很,不知何處泉水可飲?」
那姑娘道:「泉水嘛不是沒有,只是離此地尚遠,不過呢,我這裡倒有些水,不如你拿去喝吧!」
林公玉本不想喝,但聽那姑娘說此地並無別的可飲之水,他又口乾舌燥,只好說道:「那多謝姑娘了!」
那姑娘一笑,從腰間解開一個巴掌大的水壺,遞到他面前,說道:「給你喝吧!」
林公玉接到手裡,見那水滸乃是一個白色瓷壺,壺面上畫著一朵含苞的荷花,一隻蜻蜓立在花朵之上,兩片綠油油的荷葉相伴左右,荷花畫的搖曳多姿,栩栩如生,那隻蜻蜓仿如活了一般,好像一碰就要飛走了。林公玉也不懂什麼丹青,只覺這水壺精緻考究,絕不像山野中的姑娘隨身佩戴之物,他啟開壺蓋,心知這姑娘隨身的水壺,必定經常飲用,他便將壺裡的水倒在左掌心中。
那姑娘見他如此,先是一愣,隨即微微一笑,深色之間甚為嘉許。
林公玉將掌心裡的水送到嘴邊,還未入口,便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他疑心大起,只覺這味道頗為熟悉,忽然心念一動,這味道與薛靈換給南北六寨的軟筋散倒十分相似。他想到此,手上一松,掌心裡的水便順著指縫露了出去。
那姑娘秀眉一軒,說道:「怎麼不喝?」
林公玉道:「這水的味道古怪的很,怕也是苦的。」
那姑娘笑道:「這水不但不苦,而且很甜,不信你嘗嘗看。」
林公玉心道:「這水裡下了軟筋散,這姑娘明明知道我已起疑,如何還這般鎮定自若?」他不知這姑娘是何用意,便也不拆穿她,只說道:「我愛喝苦的水,也不愛喝甜的水。」
那姑娘不禁莞爾,說道:「那可難辦了,總不能將兩樣水摻在一起啊!」
林公玉道:「這水裡摻了軟筋散,恐怕兩樣水摻在一起也是甜的。」
那姑娘盈盈一笑,頓生千嬌百媚,她說道:「被你看出來了!我爹爹說這種軟筋散味道太明顯,要下在酒里才不易被發現,我還不信,女孩子總不能隨身帶著酒葫蘆吧!」
林公玉聽那姑娘之言,好似她準備下了軟筋散的水就是為了專門等他一般,心想:「我來這裡,除了二哥,旁人一概不知,這姑娘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她認錯了人?」他想來定是如此,便說道:「姑娘,想來是認錯人了!」
那姑娘道:「我又沒在等人,何來認錯人之說?」
林公玉一愣,隨即笑道:「既如此,多謝姑娘好意,這水壺還你,就此別過。」他說著施了一禮,轉身便走。
那姑娘搶步攔在他身前,笑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我好心好意給你水喝,你卻一口也不喝,反將我的水倒在地上,這是何道理?」
林公玉不禁愕然,心道:「明明是你的水裡有軟筋散,難不成我明明知道水裡有毒還要喝下去嗎?」他心裡這般想,但嘴上卻不能這樣說,只好說道:「在下失禮,還望姑娘海涵。」
那姑娘笑道:「若是姑娘不海涵呢?」
林公玉道:「那姑娘想怎麼樣?」
那姑娘道:「別姑娘姑娘的,我姓岳,名叫思柔。」
林公玉重施一禮,笑道:「原來是岳姑娘,在下失禮了!在下還有要事,改日再負荊請罪。」
岳思柔道:「你這話可不老實,你說改日負荊請罪,我來問你,我家在哪裡?你要去何處請罪?」
林公玉不過是客套之言,誰知這姑娘竟然認起真來,他為人老實,不會油嘴滑舌,一時間啞口無言。
岳思柔看著他窘迫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怎麼?無話可說了吧!」
林公玉見這姑娘糾纏不休,若與分辨清楚,不是要等到猴年馬月,當下拱了拱手,說道:「姑娘既如此說,在下這裡給你賠個不是,還請姑娘寬宏大量,不要再為難在下了。」他不等岳思柔答話,提了一口氣,向一邊奔去。林公玉的上清派輕功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他又兼學雲棲派的輕功,此時功力已遠勝往昔,他頃刻間便已奔出七八丈遠。
岳思柔微微一笑,雙腳在石頭上一點,便追了上去。
林公玉原擬很快便能甩掉岳思柔,誰料他奔出三四里路,岳思柔卻仍舊緊緊跟隨其後。林公玉見她輕功身法與薛靈一般無異,又聽她自稱姓岳,想來便是岳松齡的女兒了。但他不知岳思柔攔在這裡與他胡攪蠻纏做什麼,不覺腳下加勁。
他越奔越快,斜眼向後一瞥,岳思柔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心頭一喜。林公玉正得意處,忽見眼前飛來三枚銀針,他大驚之下,向左一閃,銀針幾乎貼面而過。
林公玉驚出一身冷汗,向前一看,只見前方山石之上有一人,此人身長不足四尺,正冷冷的看著自己,那銀針自然是他所發射的了。林公玉見那人身材如此矮小,看年紀也不過二十七八歲,所發的銀針卻是凌厲無倫,雖然險些要了自己的命,卻也不禁暗暗欽佩。
岳思柔轉眼間便追了上來,她向那石上之人一笑,又向林公玉笑道:「看不出來嘛!上清派的輕功果然有些門道!想來上清派的赫赫威名倒不全是虛的!」
林公玉暗道:「他早知我是上清派的人,看來竟不是認錯了人,那便是有意在這裡等我了!」他即確定這兩人是沖他而來,豪氣頓生,向兩人說道:「敢問二位攔住林某,所為何事?若是我得罪了二位,就請二位劃下道來?」
那石上之人哼了一聲,並不理睬他。岳思柔笑道:「你可是要上天柱峰?」
林公玉心想:「你明知我是誰,明知我來此為何,卻偏偏戲耍於我。」他不禁有氣,冷冷的道:「不錯,姑娘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