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逼迫
第194章:逼迫
今年的下雪天尤其多,樹杈間堆了不少的積雪。偶有積雪簌簌的落下,在濕漉漉的地麵上很快化成雪水。
天氣又濕又冷,小區裏沒有人,隻有昏黃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剛走到樓下,宋於一抬起頭,就看見了於安河在樓道口。他是坐在輪椅上的,影子落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清清冷冷的。
她見著他不由得一愣,不知道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也許是因為太冷的緣故,於安河彎腰咳嗽了起來。
咳嗽聲讓宋於回過神來,她的腳步略微的頓了一下,然後上了前。
於安河咳嗽完,拿出了手帕來擦了擦嘴角,抬起頭來看向了宋於。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在這兒的,蒼白的臉上帶了些青色。
人在這兒,不打招呼顯然是不行的。隻是不等宋於開口說話,他便開口問道:“你和他來往,知道他是誰嗎?”
他在這會兒說起,指的人自然是任熠。
他自然是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的,宋於一怔,看向了他沒有說話。
於安河並沒有繞彎子,接著說道:“他是孔家的大少,孔熠。”
這話一出宋於就愣在了原地。寒風嗖嗖的吹著,在那麽一瞬從頭到腳都冷得厲害。她甚至無法控製住上下顫抖著的牙關。
饒是她再怎麽孤陋寡聞,也知道孔家的大少,就是孔繁的大哥。
她想起了最近還有以前的各種碰巧巧合來,身體僵得更厲害。是了,哪裏來的那麽多的碰巧。
過多的碰巧,隻會是刻意而為。
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可圖的了,他接近她,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孔繁。宋於在這時候不由得想起了孔尉來。
她原以為的善意,原來隻是包裹著砒霜的糖果。她又想起了孔繁向她宣戰時所說的話來。
宋於閉了閉眼,臉上浮現出了些自嘲來。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隔了那麽會兒於安河又咳嗽了起來,沉默了一會,微啞著說道:“上樓去吧,別感冒了。”
宋於渾身依舊是透冰的涼。她甚至不願意去想任熠像兄長一樣待她的那些好。
她在忽然之間就疲累無比,一雙烏黑的眼眸看向了於安河,自嘲的笑笑,說道:“那於先生呢?”
他那麽提醒她,顯然是指任熠接近她是有目的的。那麽他呢?他為什麽會特地的過來提醒她?
她父親已過世,她的身上早已沒有任何可圖的價值。
於安河沉默了下來,他並沒有回答宋於的話,說道:“上去吧。”稍稍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有什麽需要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他的臉上也同樣是帶著疲憊的,說完這話就有人從黑暗悄無聲息的走了出來,推著他離開。
樓道口重新變得空蕩蕩的,像是剛才不過是宋於的一場幻覺似的。她閉了閉眼,上了樓。
她是累得厲害的,進了房間之後就在沙發裏窩著。無論如何她也沒有想到,任熠是孔繁的大哥。
難怪,他從不問她的事兒。他都是了如指掌,有什麽好問的?
屋子裏的暖氣是足的,這會兒宋於卻是冷得厲害。嘴角浮現出了自嘲來。她何德何能,能讓孔家大少親自下場?
角落裏放有上次買來的劣質白酒,她光著腳走了過去,拿了酒打開喝了起來。
到底還是她太過天真,這世界上,哪裏來的無緣無故的善意?
宋於並沒有喝醉,在微醺時她停了下來。走到陽台上打開窗子吹著冷風,就那麽怔怔的站著。過了一會兒,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穿上外套出了門。
到樓下於安河停留過的地方,她的腳步頓了頓,隨即走了出去。
已經晚了,外邊兒的人行道上已經沒有人了。她猶如孤魂野鬼一般的遊蕩著,過了許久之後在銀行的自助機前停了下來。拿出了銀行卡,取了錢。
做這一切時她突然就想到了那被任熠巧遇的搶劫來,她甚至不願意去多想,快速的輸入了密碼。
取了錢她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任熠所住的小區。這小區的安保比她所住的老小區的安保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所有的訪客入內都必須登記。
宋於沒有入內,將用紙包好寫了謝謝孔先生的字條以及錢給了保安,請他交給孔熠。
能住這邊的人非富即貴,保安都是認識的。讓她留下姓名以及電話之後便接過了東西。宋於向人道了謝,然後離開。
保安是積極的,她才剛到家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是任熠打來的。宋於看了看,將手機放回了小幾上,沒有接。
那些錢,是他請她吃飯等折算出來的。這下,也算是兩清了。
手機震動了一遍之後就沒有再響起,宋於關了燈,在黑暗中呆了會兒,這才去躺到了床上。
唐續應該是早迫不及待的,她以為肖韞那邊很快就會寄來離婚協議書的,但卻沒有。不知道是忙起來沒來得及寄過來還是有什麽需要修改的。
她是還欠著唐續一筆錢的,她雖是一直都努力在存錢,但離所欠他的錢還差了一大截。她是想在領證前將一切都割舍得幹幹淨淨的,去了一趟銀行,將母親留給她的那些首飾都拿了出來。
這是她留給她最後的念想了,她最終還是沒有舍得拿去當掉。重新放了回去。然後開始拚命的接起了兼職來。
以前她做兼職隻是在接畫畫的活兒,現在則是什麽都做,還在平台上注冊了代駕。
她自那天在醫院後就沒有再見過唐續了,也許是因為忙起來了的緣故,她甚少甚少會再想起來。有時候夜深人靜時會想起,但因為太過疲累,總會很快就睡過去。
忙碌,也是一種自欺欺人的療傷藥。
這天她做完代駕剛準備乘公交車回家,就聽到有人叫道:“宋於。”
她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邊兒上的任熠。他是西裝革履的,外邊兒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看樣子應該是才下班或是應酬完。
宋於的身體微微的僵了僵,她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特地在這兒的,當然,她也不認為她有那麽重要。
她的臉上迅速的掛起了疏離而客氣的笑容來,落落大方的上前打招呼:“孔先生。”
孔熠因為她這句孔先生一時沒有說話。
宋於也未等他,看了看時間,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說道:“抱歉,我得趕最後一趟公交車。孔先生要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她說著就要轉身離開,還未轉身任熠就低低沉沉的說道:“我也回家,順道一起吧。”
宋於回過頭來,衝著他露出了一個姣好的笑容,說道:“謝謝孔先生,不用了。”
她的語氣中透露著客氣與疏離,讓人無法靠近。說完之後沒有回頭,快步的朝著不遠處的公交車站走去。
她才走到一半時公交車就駛了過來,她這下就改成了一路小跑,在司機要關上門的最後一秒跳上了車。
車子很快就發動,外邊兒早看不到任熠的身影。宋於臉上的笑容才落了下來,拉著吊環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任由著身體隨著公交車的停頓晃來晃去。
忙碌起來的生活是充實的,這天宋於在社裏處理完事兒正要下班,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電話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接了起來,剛喂了一聲,電話那端的人就說道:“宋小姐,是我孔繁。我在你對麵的咖啡廳,不知道你是否有時間過來小坐片刻?”
她的語氣聽起來雖是客氣,但卻並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不然,也不會特地的將地兒挑在這邊。
該來的即便是想躲也是躲不掉的,宋於應了一聲好,往對麵的咖啡廳看了一眼,掛掉電話之後走了過去。
孔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來的,並沒有看到身邊跟著人。她今兒也沒有選坐在包間,而是就坐在大廳內靠窗的位置。
這時候的人少,宋於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穿著和那天在醫院裏時一樣的連衣裙,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
她的腳步稍稍的頓了頓,走了過去。
孔繁自然也是看到了她的,以東道主高高在上的姿態衝著宋於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說:“請坐宋小姐。”
宋於沒有說話,在她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孔繁叫來了侍應生,然後抬頭看向了宋於,問道:“宋小姐喝點兒什麽?”
宋於等會兒還有代駕,這下看了看時間說道:“不用了,我還有事,孔小姐有事請說。”
她說話時沒有去看孔繁,語氣很淡。
孔繁也不介意,微微笑笑,從手提袋中拿出了一張卡來推到了她的麵前,說道:“我聽說最近宋小姐好像很缺錢。”
宋於看了看那卡,抬眸看向了孔繁,淡淡的說道:“孔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孔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兒,抬了抬下巴,微微笑著說道:“沒什麽意思。宋小姐不是缺錢麽,收著吧。”稍稍的頓了頓,她漫不經心的接著說道:“收了這錢,請宋小姐從你那百忙之中抽空出來,和三哥去把手續辦了吧。”
宋於是早猜到了她的來意的,冷冷淡淡的說道:“我隨時有時間。”
孔繁忽的笑了笑,說道:“宋小姐那麽忙,是想湊錢來還三哥吧?”
這些都不是什麽秘密的事兒,她知道宋於也不驚訝。還沒說話,孔繁又接著說道:“我想照著宋小姐這存錢的速度,恐怕要猴年馬月才能還得上吧?”她的臉上勾起了點點的譏諷來,接著說:“還是,宋小姐想借著還錢這名目,繼續博取三哥的同情?”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已變得犀利了起來,一雙美眸同樣銳利的看向宋於。仿佛她才是那個婚姻中的第三者。
宋於臉上的表情是冷淡的,也早見識過了她的變臉,說道:“孔小姐想多了,我會盡快還清。”
孔繁嗤笑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說道:“不知道宋小姐這盡快到底是多快?但我認為最快的還清的辦法就是收下這卡。這樣宋小姐也不用再勞累不是麽?”
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是漫不經心的,態度是倨傲高高在上的。稍稍的頓了頓,她的眼神冷了下來,似笑非笑的說道:“還是,宋小姐其實就是想那麽繼續糾纏?不過麽,我覺得宋小姐應該不是這種沒臉沒皮的人。”
她是要逼著宋於拿出一個期限來。
宋於不知道在想什麽有那麽瞬間的恍惚,隔了會兒後開口說道:“我會在一個月之內還清。”
孔繁啪啪的拍起了手掌來,臉上的笑容明媚如花,說道:“好,希望宋小姐能說話算數。”稍稍的頓了頓,她接著說道:“宋小姐這樣幹脆,我和三哥的婚禮也希望宋小姐能來。到時候我會讓人給宋小姐送上請柬。”
宋於聽到婚禮兩個字身體僵了起來,她沒有回答孔繁的話,說道:“孔小姐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先走了。”
她說著就站了起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咖啡廳的。
到外邊兒冷風一吹,她才漸漸的回過神來。剛要往公交車那邊走,就見肖韞從路邊兒停著的車中下來,打著傘匆匆的往咖啡廳裏走。
正是下班的時候,人流中他並沒有看到宋於。
宋於在原地站著,僵著身體就那麽久久的沒有動。原來,孔繁過來找她,唐續是知道的。
她是失魂落魄的,並沒有停留,很快便離開。
宋於這一個晚上都不在狀態,最後不得不推了所有的兼職。回到出租屋裏,明明是又累又餓的,她卻完全沒有力氣去煮麵,就那麽靠著牆壁一動不動的坐著。
腦海裏浮現出了孔繁那句請她參加他們婚禮的話來以及出現在咖啡廳門口的肖韞的身影來,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疼痛如潮水一般的侵襲而來,她緊緊的抿著唇將頭靠在牆上。
過往的點點滴滴浮現在腦海之中,她如行屍走肉般的就那麽靠著。
他並沒有喝醉,就那麽坐了半宿,這才合衣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答應在一個月之內還清唐續的錢的,她很清楚以兼職在這短短的時間是不可能還得清的。
她現在唯一能動用的,就是虞曼珠留下的那首飾。她突然就想起了她第一次去銀行時銀行的工作人員說的首飾給她應急的話來。疼痛瞬間侵襲了過來,她是否早預料到會有那麽一天?
宋於的喉嚨裏哽塞得厲害,想去銀行的,卻再次的止住了腳步。那些東西,是她最後的念想了,她怎麽舍得?
盡管知道做兼職那點兒錢用來還唐續不過是杯水車薪,但她遲遲的下不了去當首飾的決心,於是就拚命的做兼職。
隻要有兼職,她一天隻休息那麽三四個小時。晚上時代駕,更深夜則是在酒吧餐廳做兼職打雜。
盡管她拚了命的找事兒做,但錢還是遠遠的不夠。在約定期限的前一天,她收到了孔繁發來的短信,很簡單的幾個字:“宋小姐不會食言吧?”
宋於隻看了一眼就將手機放了下來,看著差了許多的存款終於死心無論她怎麽幹都填不上差數。
她喝了點兒酒,頹廢的在地板上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胡亂的洗漱了一把之後便準備出門。
她想去看看打聽一下,有沒有當鋪是還能將東西贖回來的。
她雖是胡亂的洗漱了一把,但臉色仍舊是蒼白的。最近休息的時間少她的血糖低,怕自己會暈倒,她在門口的早餐鋪子買了一個包子一杯豆漿。
她去了市中心最大的當東西的地兒,沒有人會做虧本的生意,隻答應東西留短期。但她很清楚,短期內她是無法贖回東西的。
她是失魂落魄的,站在濕冷的大街上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天空中有細細的雨絲落下來,打落在她的發梢上。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到了她的跟前,說道:“宋小姐,於先生有請。”
宋於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於安河就在不遠處的車中。他出行的排場是大的,前前後後跟了好幾輛車。
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麽,腳步稍稍的停頓了一下,走了過去。
她過去之後過來請她的人拉開了於安河後邊兒的一輛車的車門,恭恭敬敬的說道:“宋小姐請。”
不知道他的葫蘆裏在賣什麽藥,但已經過來了宋於未說話,上了車。
車子在市區繞了一圈,在東街停了下來。於安河走近了上次他和唐續見麵的建築物中。
宋於下了車,腳步頓了頓,也跟著走了進去。
裏邊兒早有人沏好了茶,宋於進去後於安河便衝著她微微的頷首,簡潔的說道:“坐。”
桌上的茶冒著嫋嫋熱氣,宋於坐了下來,還未開口說話,於安河便對著身邊的人側了側頭。
他身邊的人都是跟了他許久的,從一旁拎出了拎出了一個箱子來放到了桌上。然後將箱子打開來,裏邊兒放著的赫然是一疊疊粉色的錢。
宋於這下看向了於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