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不欠我什麽
第308章:不欠我什麽
她並不想和唐續胡攪蠻纏,不再搭理他,徑直往臥室走去。這下唐續倒是沒有再攔著她。
宋於很快去找了衣服穿上,她知道,昨晚唐續會出現,應該是彭曦醉了打的電話。身體心裏都疲倦得厲害,換好衣服後她在房間裏站了會兒,這才走了出去。
唐續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見她出來知道她是要走,說道:“我讓人送了早餐過來,吃了早餐我順道載你。”
他說著看了看時間。
宋於沒有看他,邊往門邊兒走邊說道:“不用,昨晚謝謝了。”稍稍的頓了頓,她接著說道:“昨晚彭曦是喝醉了,她以後如果打電話你不用搭理。”
她這是要將兩人之間的界線劃得清清的。
唐續站在原地,摸出了一支煙來點燃吐了一口煙霧。在宋於打開門時他看向了她的背影,開口說道:“宋於,我說喜歡你,並不是說著玩兒的。”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到了門邊兒的宋於身影微微的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直接走了出去。
唐續沒有叫住他,就站在原地抽著煙。一支煙抽完,唐續咳嗽了起來。嗓子有些疼,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拿出手機撥了電話,對著電話那邊的肖韞說道:“過來接我。”
掛了電話,唐續將手機扔在了一旁。嗓子雖是疼,但他還是又摸出了一支煙來。抽了會兒後他又撿起手機,慢悠悠的給宋於發了短信:“於安河和你不合適。”
宋於才坐上車就聽到手機裏有信息的聲音,她拿出了手機來,見短信是唐續發的,本是不想看的,但到底還是點開了來。
看到裏邊兒的幾個字她並不驚訝,麵無表情的將短信刪掉,然後將手機放回了衣兜裏。然後側過頭,就那麽一直看著窗外。
年底時間過得快極了,不知道於安河的傷養得怎麽樣,他一直都未再回來過。宋於雖是常常都在和他通電話,但得到的答案一直都是恢複得很好,讓她不必擔心。
於安河雖是不在,但卻時不時的都讓人給她送東西。有時候是小菜熟食,有時候是特產,有時候則是一些小玩意兒或是畫之類的東西。
她不肯讓司機送他也沒堅持,離開後沒多久就讓人給她送了一輛半新不舊的車,說是讓她開著上班。
送那麽一輛車是知道宋於並不想引人注意。他處處都是考慮得周到的,好像就從來沒有讓她為難過。
這個臘月裏過得格外的平靜,隨著年關越來越近,宋致勤和趙然決定打破以往的習俗,不在家裏過年。而是帶著宋庭出去旅遊,順便散散心。
這建議是趙然提出來的,宋致勤和宋勉的關係仍舊僵。留在家裏過年可以想象得家裏的壓抑。與其大家都不高興,不如出去旅遊過年。
這樣僵的父子關係中宋致勤是疲憊的,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並給宋於打了電話,說是會帶著宋庭一起出去,讓她別擔心。
兩人上了年紀,加上宋致勤的身體不太好,宋於哪裏能不擔心。晚上就去了一趟宋宅。
他們都已經打包好行李了,大抵是考慮到了宋致勤的身體問題,並不是他們三人獨自去,帶了家裏的阿姨。
這樣宋於是要放心些的,但仍舊請了假送他們去機場。
從機場回雜誌社的路上宋於的心裏莫名的空蕩蕩的,像是這座城市就隻剩了她一個人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起了精神來。
時間在年底的這幾天過得很快,雜誌社也變得空前的忙。大家都想把手裏的活兒處理完早點兒放假過年。
這座城市已經充滿了年味兒,宋於卻並不覺得。仍舊每天兩點一線上班下班。
小沈想和男朋友一起回老家過年,宋於甚至攬過了她手裏的事兒,幫著加班處理。她回到家反正也是孤零零的。
一晃就到了臘月二十八,社裏隻有他們幾人。沒有什麽年終晚會一說,黎瞳給他們都發了大紅包,大家在外邊兒吃了一頓飯便宣告這一年結束,從臘月二十八開始正式放假。
因為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大家都喝了酒。
宋於已經有些日子沒喝酒了,大家都喝她也喝了些,不過並不多。
因為是年底的聚餐,這次沒有出去玩兒。吃過飯接近十一點便各自散去。
大家要麽是同愛人回家,要麽是回父母家。隻剩下宋於孤零零的。
一年都在忙,大家都盼著年底的這幾天假好好休息。宋於卻是空蕩蕩的,一時竟然有些無所適從。
雖是已經晚了,但她沒有打車。慢慢的走到公交車站,就在站台前站著等公交車的到來。
天生雖是沒有下雪,但天氣仍舊很冷。盡管將臉埋在圍巾中,但風刮來時落在外邊兒的部分仍舊刺疼刺疼的。
她在公交車站站了好會兒車才過來,年底的人大概都忙,雖然已經晚了,但公交車上的人依舊多。並沒有空位。
宋於走到了後邊兒拉住拉環,就那麽看著車窗外的燈光。
今年是她一個人過年,她也懶得去準備什麽年貨。回到家洗漱之後就躺在了床上,打算這幾天都用來補覺。
生物鍾已經固定,雖是打算睡懶覺,但她還是早早的就醒了過來。也許是因為過年的緣故,屋子裏更顯得空蕩蕩的。
她到底還是沒有久睡,肚子咕咕的叫起來時就爬了起來。起身打算去弄點兒吃的。
雖是不準備辦年貨,但這幾天她也是得吃東西的。而冰箱裏除了雞蛋和麵什麽都沒有。她打算吃過早餐之後出去采購吃的,然後這幾天就好好的窩在家裏。
宋於才剛吃了早餐,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打電話來的是於安河的司機。
宋於雖是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給自己打電話,不過還是接起了電話來,喂了一聲。
電話那端的司機恭恭敬敬的,開口說道:“宋小姐,於先生讓您收拾一下去他那邊過年。我已經給您買了機票,下午的飛機,您收拾一下我中午過來接您。”
這幾天裏宋於不是沒和於安河通過電話,但他從未提起要讓她去他那邊過年。
宋於的腦子是有些懵的,待到反應過來就應了一聲好。
她反正也是一個人過年,去哪兒都一樣。
司機是掐著點兒過來的,十二點多才過來。他雖是讓宋於收拾行李,但宋於的東西很少很少,一個小包也拎得走。
他是直接到停車場的,見著宋於就要下車替她拎包。宋於說了句不用。
這時間段的車也異常的多,往機場的路上連成了一片車海。好在他們出門得算早,還有空餘的時間。
不遠的路足足的堵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她原本以為是她自己過去。但卻並不是,是由司機陪著她。
已經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於安河了,宋於是想問點兒什麽的,但最終什麽都沒有問。
大概是因為醒得早的緣故,她在飛機上迷迷蒙蒙的睡了過去。醒來時飛機已經開始降落了。
比起一到冬天就下雪或是陰雨綿綿的青禾市,這邊的天氣好了許多。出去時正好看到天邊還未落下的晚霞。
於安河是早安排了人等在機場的,從機場出去就上了車。於安河住的地方離機場並不遠,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他住的地兒遠離了城市的喧囂,房子是建在山中的一棟小樓,用青色的磚砌成了圍牆圍著。四周種了許多翠竹,在冬季裏生機勃勃的。
門口有一條潺潺的小溪,他們到時天還未黑下來,天邊的晚霞未隱入雲層之中,空中一片絢麗。
因為沒有鄰居,院子裏十分的安靜。有隱隱的煙霧從煙囪中嫋嫋散開來,一看就知道是正在做晚飯。
小樓建得很簡單,唯獨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都是精心的布置。樓中的布置完全可以用簡陋來說,許多東西都是竹製品。
車子駛進院子裏時於安河已經坐在輪椅上等著了,雖是遠離喧囂,但他仍舊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見著宋於便說道:“辛苦了。”
宋於搖搖頭,隨著他往裏。
這兒的阿姨是一爽朗的農婦,雖是沒見過宋於,但非常的熱情。開口說道:“宋小姐你今晚上有口福了,於先生今天下午釣了一個下午的魚。我燒了一條炸了一條清蒸了一條。溪水養出來的魚,腥味兒很淡,清甜的呢。”
她邊說著邊接過了宋於手中的行李,帶著她往她樓上的房間。讓她先去洗漱換衣服。
宋於微微笑笑,說道:“麻煩您了。”
樓上的布置也極其的簡單,大抵是因為長期開窗曬太陽的緣故,屋子裏一股子陽光的味兒。
阿姨帶了宋於到了房間裏就去繼續忙去了。
坐了那麽久是有些累的,宋於洗了一個熱水澡,這才下樓去。
大概是知道她這一路來肯定餓了,下樓時阿姨已經擺好了晚餐了。除了兩道素菜一道湯之外就是全魚宴。
餐桌上就隻有她和於安河兩個人,簡單的說了一些尋常話題後於安河就說道:“晚上早點兒睡,好好休息,明早大家一起貼對聯,準備年貨。”
這邊雖是簡陋,但卻有一股子家的味兒。
宋於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宋於是累的,吃完飯之後就上樓去休息。雖是累,她卻是睡不著的,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昆蟲的鳴叫聲。小樓裏安靜極了,像是沒有人一般。
這邊太安靜,宋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第二天外邊兒亮起來她就醒了過來,應該會是一個豔陽天,天空湛藍,飄著朵朵白雲。
換好衣服下樓,阿姨已經起來開始忙碌開了。於安河大概是還沒起來,沒見著人。
阿姨見著她是笑眯眯的,說道:“昨天一路過來很累吧,怎麽不多睡會兒?”
宋於笑笑,說道:“睡不著了。”
阿姨還在做早餐,她是想幫忙做點兒什麽的。但阿姨沒讓,讓她出去走走,一會兒回來吃早餐。
宋於隻是來時粗粗的看了外邊兒,這下便應了好。獨自出去了。
院子裏空氣清新,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兒,打開了門走出了院子。
這時候還早得很,草葉樹葉上還掛著露珠兒。她一路邊看著邊走往小溪邊,小溪清澈見底,能倒映出人影。
宋於站在溪邊,長長的伸了個懶腰。阿姨說於安河的魚是在小溪裏釣的,但她在小溪邊看了好會兒也沒看到一條魚。
估摸著阿姨的早餐已經做好,她便往回走。
回去時於安河已經起床了,正在喝藥。見著宋於就說了聲回來了。
他很快就喝完了藥,將碗遞給阿姨後說道:“吃早餐吧。”
那中藥是苦的,他早已習慣,麵不改色的。
宋於點點頭,在餐桌前坐了下來才說道:“您以後吃過飯後休息會兒再喝藥,先喝了藥沒胃口。”
於安河很隨意,簡單的應了一聲好。
這是父母過世後宋於過得最有年味的一個年,吃完早餐之後就開始打掃衛生貼對聯。阿姨則是下了一趟山,去附近的集市買了活的雞鴨魚肉回來。
中午時分大家一起布置起了屋子裏,平常布置簡單,這會兒要布置得有年味兒。這次於安河也跟著在一旁,時不時的遞點兒東西。
身體雖是仍是不好,但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下午拿了魚竿帶著宋於去了小溪邊兒。
他哪裏是在釣魚,分明是來消遣的。小溪水很淺壓根就釣不到魚。倒是下流有一水坑,裏邊兒有好些魚。應該是放了魚苗養的。
下午時都還是好好的,到了晚飯時間,於安河去臥室換衣服出來後沒多久開始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他咳嗽得很厲害,完全停不下來。還咳了血出來。
阿姨一見他咳血出來就慌了,趕緊的去找了藥來讓他服下。一屋子的人都是人仰馬翻的,於安河卻非常的鎮定,啞著聲音說沒事,讓不必擔心。
但怎麽可能不擔心,阿姨已經打了電話請了醫生。但這邊離得遠,醫生過來怎麽也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
以前吃下了藥咳嗽就會壓下去的,但今天卻沒有。吃藥下去並沒有任何的作用,他仍舊咳著血。鮮紅的液體看著刺眼極了。那一聲聲的咳嗽聲不停息,每咳一聲就讓人的心揪起來一次。
宋於的眼眶紅得很厲害,在這一刻卻完全沒有辦法。
於安河的咳嗽停下來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見宋於在他的床前不肯離開,啞著聲音說道:“我沒事,去吃飯吧。”
他現在是吃不下東西的,隻想好好休息一下。
宋於用毛巾給他擦了額頭上冒出來的虛汗,應了一聲好,低低的說道:“不用管我,您先睡會兒吧。”
於安河太累,點點頭之後沒多時就睡了過去。宋於這才輕輕的出了房間。
白天小樓裏還充斥著年味兒,這會兒卻是淒清極了。連帶著白天裏喜慶的布置也顯得刺眼極了。
阿姨雖是已經重新熱好了飯菜,宋於卻沒有胃口。隻草草的吃了點兒東西就又回到了於安河的房間。
於安河是晚上十二點多醒過來的,咳了太多的血他的臉色慘白。見著宋於在床邊他微微的怔了怔。
宋於並未睡覺,見他醒來馬上就站了起來,問道:“您醒了,要不要喝點兒水?”
於安河點點頭,啞著聲音應了一聲好。他是要自己從床上撐著坐起來的,但宋於沒讓,扶了他起來,這才去拿一旁裝著溫水的杯子。
待到喝了水,阿姨又將溫住的粥端了進來。但於安河吃不下,隻吃了一點兒就示意阿姨端出去。
宋於很快扶了於安河在床上躺了下來,替他蓋上了被子。她並沒有離開,在床邊兒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屋子裏安靜極了,於安河那張臉在燈光下沒有一絲血色。
宋於想起他咳出來的鮮紅的血液來,心裏湧起了一點點無力的悲涼來。屋子裏很安靜,她不自覺的捏緊了手指,隔了會兒才開口問道:“於先生,我能為您做點兒什麽?”
他的病得動手術,遲遲的不動手術,情況隻怕會越來越危險。
大抵是沒想到她會冒出那麽一句話來,床上的於安河的睫毛動了動。隔了會兒他才睜開了眼睛來,緩緩的開口說道:“你想做什麽?”
宋於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慘然的笑來,說道:“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麽。”
她這話裏帶了幾分的無力。她是想做點兒什麽讓他不再那麽忙碌,也能放心手術的,但她沒有那麽大的能力。甚至在任何時候都隻有袖手旁觀。
於安河側頭看向了她,又咳嗽了兩聲,說道:“你不需要做什麽。”他是知道宋於在想些什麽的,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你不必覺得欠了我什麽。你也不欠我什麽。”
他的聲音緩緩的,大抵是太過疲憊,閉上了眼睛。宋於的喉嚨裏哽得厲害,用力的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