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疲憊

  第318章:疲憊

    唐續送宋於回到家時才八點多,她不肯去吃東西,他打包了外賣交給她。車子停在停車場,他本是要送她上樓的,但宋於拒絕了。說她沒事,讓他回酒店那邊。他才剛過去就送了她回來,小寶寶的滿月宴,他這個叔叔怎麽都是要露麵的。


    唐續並不放心她一個人呆著,要打電話叫阿姨過來陪著她。宋於仍是拒絕,淡淡的告訴他有人在家裏她睡不好。


    她的麵容疲倦而又冷漠,唐續是已經摸出了手機來的,最後作罷,讓她有事就給她打電話。


    宋於敷衍的點點頭,進了電梯。


    她並沒有胃口,回到家之後唐續打包的外賣被丟在了一旁。她沒有去洗漱,靠在了玄關處,就那麽呆呆的站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雙手緊緊的捂住了臉,片刻之後才拖著疲倦的身體去洗漱。


    她告訴唐續說有人在家裏休息不好,但事實上,沒人在她同樣是睡不著的。她空洞的厲害,洗漱出來之後就拿出了酒來坐在客廳裏喝了起來。


    她喝得很慢,整個人是茫茫然的。酒喝得越多,腦子裏越是清醒。心裏空洞而又壓抑,沿著四肢百骸蔓延開的疼痛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重重的靠在了沙發上。


    一個人呆著的屋子靜得可怕,喝了半瓶酒之後她爬了起來,換上衣服出了門。


    她的目標明確,上了車就告訴了司機於宅的地址。從於宅被燒成灰燼之後,那邊就已出了名。


    司機問她去那邊幹什麽,並說那邊現在很亂,晚上他們都幾乎不會往那邊跑。


    他邊說邊從後視鏡裏打量著宋於。


    宋於的身上帶著一股子的酒味兒,本是不想說話的,看見司機探究的神情,胡亂的說有朋友在那邊,她是去朋友家的。


    她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不打算再說話。好在前麵的司機也未再說下去。


    車子駛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於宅附近,司機並不肯往那邊去調頭,隔了那麽遠就停下了車,讓宋於自己過去,說自己隻能到這兒。


    宋於沒有同他爭辯,付了錢說了謝謝之後下了車。


    已經是深夜,附近異常的冷清。宋於走過幾條街,就隻遇到一匆匆回家的路人。就連車輛也少之又少。


    離於宅越近,宋於的心裏越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攫取住了一般,喘不過氣兒來。


    以往遠遠的就能看見於宅的燈光,但現在是一片漆黑的。空氣中似乎還漂浮著燒焦糊的味兒。


    宋於的眼睛裏澀得厲害,腳步不自覺的放慢了下來,一步步的靠近。及至廢墟前,她並未停下來,像是於宅還在似的,一步步的上了石梯,進入了那殘垣斷壁之中。


    火勢太大,甚至已看出當初於宅的格局。


    宋於卻是清清晰晰的記得哪兒是什麽,她甚至還記得,花園裏擺放著的花的位置,隻是那些花兒,都已在大火中燒成了灰燼。


    宋於久久的在廢墟之中站著,她想要失聲痛哭,但卻哭不出來,像木偶一般的站著。直到外邊兒泛起了蒙蒙亮來。


    宋於是在天亮之後才離開的,這邊以前就很冷清,現在更是連行人都沒有,也沒有知道她在那廢墟中站了一整晚。


    她已經請了幾天的假,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是無法去上班的。回到家簡單的洗漱後她拿出了手機來,撥打了黎瞳的號碼。不可能長期請假,她本是打算辭職的。但黎瞳卻沒答應她的辭職,讓她好好休息,等她休息好之後再去上班。


    宋於向她道了謝。


    雖是一晚上沒有休息,但她也沒有去睡覺。打了電話後走到了客廳裏站住,看著這屋子裏的一切陳設。仿佛這兒不是她住了很久的地方,而是一陌生的地兒似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回到了臥室裏,拿了行李箱出來。


    宋於沒有給誰打電話,拎著簡單的行李下樓之後就去了機場。


    宋於是在第二天中午到達於安河山中的小樓的,上次過來時是由於安河安排司機接送的。這邊偏僻,這次過來找了好幾輛車,才有司機願意過來。不過並不肯上山,隻送宋於到山腳下就離開。


    宋於拎著簡單的行李走過小橋溪邊時恍恍惚惚的,她的心裏是抱著期待的,走到小樓前,看到門口掛著的鎖,她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心漸漸的涼了下來。


    她沒有去將鎖弄開,將行李擱在一旁後就在石梯上坐了下來。過年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她甚至還能記得於安河當初坐在小溪邊釣魚的情景。


    她在門口坐了許久,太陽漸漸的落了山,餘暉灑在寂靜的小樓上,給小樓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金色的光暈漸漸的褪去,山中變得安靜極了,隻有蟲鳴聲和鳥叫聲。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她坐在石梯上的影子顯得孤零零的。黑暗沿著四麵八方包裹過來,像是要將她吞滅掉。


    宋於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就那麽呆呆的坐著,仿佛並未察覺到天色已黑。也並未察覺她獨自在山中可能會有危險。


    在最後一絲光亮要泯滅時,有腳步聲在前方響了起來。宋於遲鈍的還未抬起頭,一道聲音就響了起來,來人是驚訝的,問道:“宋小姐你怎麽在這兒?”


    宋於聽到腳步聲時的期待落空,抬起頭,就見過年是在小樓幫忙的阿姨氣喘籲籲的走了過來。邊走邊說道:“您是過來找於先生嗎?於先生平常幾乎不會回來,隻有過年才會來這邊呆幾天。”


    她說起於安河來語氣是平平淡淡的,並不知道青禾市那邊的消息。


    她也許連於安河的身份都不知道,又怎麽會知道青禾市那邊的消息。


    宋於想擠出笑容來的,但卻沒能擠出來。阿姨絮絮叨叨的又說道:“剛才我那小侄兒從這山上打獵下去,告訴我門口有人我還不相信咧。”


    她每年雖是隻在小樓這邊常呆幾天,剩下就隔那麽久來院子裏看一次。但於安河給她的報酬豐富。以防他不打招呼過來,所以在聽到這邊有人後就匆匆的趕了過來。


    誰都知道這邊住了以為神秘的於先生,每年隻有過年才過來。所以平常並不會有人到這邊來。


    她是帶著鑰匙過來的,說著就拿出了鑰匙打開了門。又說道:“您該給我打電話的,這都天黑了你獨自在外麵多危險。”


    她說著推開門,再自然不過的拎起了宋於的行李箱進了院子。


    宋於想說我來的,但話還未說出來阿姨就匆匆的往裏邊兒走。問著宋於什麽時候過來的,有沒有吃東西。


    她前些天才來打掃過,屋子裏是幹幹淨淨的。一切東西都是熟悉的,宋於的喉嚨裏澀得厲害,在阿姨匆匆去廚房時開口問道:“於先生最近都沒過來過嗎?”


    她還抱了最後的奢望。


    她的聲音澀澀的,但阿姨並未發覺。她剛才明明已經說過於安河隻會在過年過來,不知道宋於怎麽會又問起來,茫茫然的說道:“沒有。於先生過來都會有人給我打電話的。”


    她說到這兒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看向了宋於,小心翼翼的問道:“您是不是和於先生吵架了?”


    要不然她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到這邊來。並且一言不發的在外麵坐了一天。


    宋於沒有回答她的話,低著頭站著,隔了會兒才點點頭。


    以往於安河每年過來過年準備都是簡單的,唯獨今年準備得非常的豐盛。並且還親自叮囑了她好些東西。


    並且,這棟小樓裏,除了阿斐和司機之外就沒再出現過其他人。她當然是知道宋於對於安河來說是特殊的,安慰道:“您別擔心,於先生應該是有什麽事兒才沒給你打電話。他對您可認真仔細了。您過來時住的房間還是他親自守著我擦的呢。他自己的事兒一向都是阿斐在處理,我哪兒做得不好他也從未說過,唯獨您過來才親自叮囑我。”


    她越是那麽說,宋於的心裏越是澀得厲害。她怕自己的眼淚會掉下來,倉惶的點點頭之後就別開了頭。


    阿姨一邊安慰著她一邊進廚房裏去找吃的,於安河隻有過年時過來,這邊是未有任何吃的的。她倒是在冰箱裏找出了一小袋米來,說道:“我給您熬點兒粥,這邊什麽都沒有,我明兒再下山去買菜回來。”


    於安河雖是隻有每年過年時才過來,但除了她之外從不讓人進來。所以這趟上山也是她獨自過來的。她家就住在山腳下。


    宋於點點頭,應了一聲好,向阿姨道了謝。


    阿姨很快在廚房裏忙活了起來,她則是靜靜的在客廳裏站著。這邊雖是長期沒有人住,但因為阿姨經常過來打開通風的緣故,屋子裏並沒有灰塵的味兒。一切就如過年時一般。燈下似乎還有於安河的影子殘留著。


    宋於的心裏酸澀得厲害,沒有再在房間裏呆下去。打開了門出去,站到了屋簷下。


    黑夜已經將整座小院包裹中,山中很安靜,隻有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蟲鳴聲。


    粥沒多時就熬好,阿姨給宋於盛了出來。她這一趟是匆匆的過來的,家裏人已經給她打了電話。


    宋於這下便讓她回去,說自己會照顧好自己。


    阿姨是有些擔心的,遲疑了一下說道:“那您晚上關好門窗,我明天早上買了菜就過來。”


    家裏的事兒多,她需要安排好才能過來。


    宋於應了好,阿姨又給她留了電話,讓有什麽事給她打電話,這才急匆匆的離開。


    阿姨走後屋子裏再次靜了下來,空氣有些悶熱,沒多久就有嘩嘩的雨聲落在了屋頂上。


    宋於簡單的洗漱之後就上了樓,躺在了過年時住的房間裏。明明這方圓幾裏之內堵沒有人,但她卻並不覺得害怕。


    雖是躺在床上,但她卻睡不著。躺到了午夜時爬了起來,赤腳下了樓,從酒櫥裏拿出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剩下的酒,打開喝了起來。


    她喝醉才沉沉的睡了過去,第二天阿姨過來時她仍舊是在床上躺著的。


    阿姨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這邊,過來得很早,打開房間門見她還熟睡著,這才匆匆的下了樓去做早餐去了。


    宋於是被阿姨跺肉的聲音給吵醒的,她在床上躺了會兒,這才坐了起來。


    昨晚下過了雨,早晨的空氣清新。她在窗口站了會兒,這才下了樓。


    阿姨是看到了她昨晚喝的酒瓶的,但卻什麽都沒有問,見著她就說道:“您稍坐會兒,早餐馬上就好了。今早運氣好,遇見有人賣自己撈的野生蝦,我買了好些,給您熬了粥,可鮮了。”


    現在正是農忙時期,宋於是知道阿姨忙的,應了聲好之後說道:“您忙您的,以後都不用過來,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阿姨將從家裏帶來的小菜盛在了碟子裏,說道:“沒事兒,農活都快忙完了。我給您做好早餐後回家,中午您隨便吃點兒,晚上我再過來給您做晚餐。”


    阿姨樸實,大概是覺得每年收了於安河許多錢,宋於過來自然要將她照顧好。


    宋於這下趕緊的說不用,說自己想獨自一個人呆呆。


    阿姨遲疑了一下,這下才說自己以後每天過來一趟。給她買菜或是帶些她需要的日用品過來。


    她倒也沒有問宋於打算在這邊呆多久。


    宋於應了好。


    大抵是覺得宋於獨自呆在這邊很孤單,吃了早餐後阿姨又改變了主意,讓她同她下山,到她家裏去。有人說話多少能消遣點兒時間。


    宋於是要拒絕的,但拗不過阿姨的熱情,到底還是同她下了山。


    阿姨並沒有走大路,而是帶她抄了近路。她家就在山腳下,從山上能隱隱的看見她家的屋頂。


    半個小時就到達了她家,她家是一座不大的小院,孩子們都在外地上學,家裏的人口很簡單的,就隻有她和丈夫還有婆婆。


    昨天晾曬了穀子,婆婆眼睛不好已經許多年未做過事了。擔心丈夫一個人收不完,這才匆匆的回來。


    她丈夫是一木訥的漢子,昨晚阿姨回來已經和他說過,見著宋於十分的拘謹客氣,打了個招呼就忙去了。


    這季節裏該播種的種子都已經種了下去,阿姨一整天的事兒就是除草。帶著宋於到了田地裏,並摘來了野花給宋於編花冠。笑著說她女兒就喜歡在田裏摘花編花冠。


    宋於在阿姨家裏呆了一天,她做不了其他的事兒,見阿姨忙就幫著做飯。眼睛不好的老太太給她燒燃灶火,絮絮叨叨的說著家長裏短的事兒。


    宋於在阿姨家裏呆了一整天,傍晚時是由阿姨陪著上山的。她堅持晚上要同她住在小樓中。擔心她一個女孩子會害怕。


    宋於拗不過她,隻得任由著她。


    宋於的手機關了機,一直都未開機。洗澡出來看到一旁的手機,站了會兒,才開了機。


    剛開機,就有許多條短信湧了進來。沒有別人的,全是唐續發的。短信的內容都是一樣的,問她在哪兒。


    宋於握著手機看了會兒,到底還是給唐續回了短信,讓他不必擔心,她沒事。


    唐續的電話幾乎是馬上就打了過來,他的聲音裏帶了疲憊,問道:“你在哪兒?”


    宋於沒有告訴他自己在哪兒,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我沒事,過段時間就回去。”


    電話那端的唐續沒有說話,手機裏就隻有清淺的呼吸聲。他也沒有再問宋於在哪兒,隔了會兒開口說道:“別再把手機關機。”


    宋於過了會兒應了一聲好。


    電話那端的唐續並沒有多說什麽,讓她早點兒休息之後就掛了電話。


    電話裏傳來了嘟嘟的占線聲,宋於將手機放在了一旁,站到了窗邊。


    而那邊辦公室裏的唐續坐在辦公桌後,手指撐在眉心處。


    肖韞在他前邊兒站著,見他撐著頭遲遲的不說話,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唐總,太太有說在哪兒嗎?要不要查一下她的手機……”


    宋於消失的這段時間裏,他幾乎將她有可能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這兩天裏幾乎就沒合過眼過。眼睛裏已全是血絲。


    要是再找不到,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兒來。


    唐續像是沒有聽到肖韞的話一般,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睜開了眼,疲憊的說道:“不用。”


    肖韞還想要再說什麽,但話還未說出口,唐續就說道:“把人都叫回來。”


    肖韞應了一句是,出辦公室匆匆的去打電話去了。


    唐續坐在辦公桌前,閉了會兒眼之後摸出了一支煙來抽了起來。他的神經一直都是緊繃著的,這會兒漸漸的鬆懈了下來,他靠在了椅背上,睜著眼睛看著頭頂明亮的燈光。許久之後才疲憊的合上眼。


    不過隻閉上眼睛片刻,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沒有動,隔了那麽十幾秒才拿起了手機來。


    電話是唐堯打來的,他接了起來,剛叫了一聲大哥,電話那端的唐堯就開口說道:“阿續,你現在有空嗎?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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