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世界杯芬蘭分站
第103章 世界杯芬蘭分站
阿桔剛掰開筷子,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飯,就看見剛去找邱年的北皎奔回來了——他一抬頭,腦子裏確實閃過了一句台詞:你看那個人,好像一條狗啊!
他跑的好快,如果可以的話,阿桔毫不懷疑他真的想四肢著地那麽跑的,他如同一陣風似的衝回了桌子邊,手裏還拿著個透明的打包盒。
二話不說掀開盒蓋就把自己的那份飯往盒子裏倒。
阿桔:“?”
阿桔:“邱年呢?”
“不知道沒看到隨便吧餐廳就那麽大她也不能是被外星人帶走了!”
北皎抖抖手裏的空碗,抬起頭看了眼阿桔,在後者好奇的目光中,那雙渙散有了一點點焦距,他猛地抿起唇,用一種訣別時才用的語氣說,“薑冉回來了。”
阿桔“哦”了聲,薑冉從出隔離酒店到下飛機全程都有在群裏跟他們報備的,他當然知道她回來了,原本還打算今天下山時候跟北皎說的。
想到這,他愣了下,問:“你怎麽知道她回來了?”
“她上山了,我剛才在門口看著她了。”北皎蓋上打包盒,火燒屁股似的,“我走了。”
“有那麽可怕嗎,對了趙克煙之前跟我說你對她幹了些好事,我都還沒來得及問你那是什麽——看來這個好事確實不是什麽一般二般的……”
阿桔說著,自己想到了些什麽可怕的事,沉默了下。
“你不是吧?”他難以置信地問。
“我當然不是,別用這種我嶽父的語氣責問我。”
北皎已經將今日飯食打包完畢,拎起塑料袋做出準備溜之大吉的姿態。
阿桔:“走吧走吧走吧!哎呀,走之前還不忘記的打包吃的。”
“我餓!”
這是北皎留下的充滿悲憤語氣的最後一句話。
……
而在北皎奪門而出的同時,在餐廳的另一邊,薑冉剛從領餐口拿了碗熱騰騰的餛飩。
薑冉確實剛下飛機,回家扔了行李箱,翻出雪卡就上山來了,夾在一群抱著板隊上山的人隊伍裏,很多人以為她是上山拍照的純遊客。
她是被崇禮逃難來吉林的朋友喊上山吃飯的。
她在崇禮認識的人不太多——
說來也奇怪,雖然雪圈就那麽大,來來去去總能碰著,但是崇禮一波,吉林一波,兩邊的人好像基本不太來往,從俱樂部到技術交流微信群,各自的圈子隻有小部分重疊。
說起那一兩個名人倒是誰都知道,但是如果夏天都不在一個融創大冰箱玩兒的話,那可能連最基本的微信都沒有。
薑冉分外珍惜那一兩個崇禮的朋友給她帶來另一邊雪圈的第一手八卦,所以那個姐妹叫她上山,她抱怨著也就真的上山了。
她沒看見北皎,捧著餛飩走出來的時候,隻來得及碰見邱年和李星楠。
這兩個根據她的情報,她早上登機的時候還在持續性吵架的人,這會兒破天荒地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和好,但沒有完全和好。
因為準確的說,他們是在邊吵架邊吃飯。
“李星楠,你不要以為這就算完了,反正林霜人也不在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信了你的鬼你跟她在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從幼兒園到高中就算了成年了還不想著好歹試試你是不是男人!”
她越罵越離譜,到最後的台詞因為過於羞恥幹脆沒有了標點符號。
難為李星楠心理素質好,舉著筷子,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送到邱年嘴邊,“先吃口飯。”
“我不吃!你拿開!”
邱年暴躁地扭開頭。
李星楠也算是圈子裏有姓名的了,就是那種如果比賽他去參加的話人家會說一句“喲這比賽規格高啊李星楠都來了”那種級別,這麽些年他和邱年綁定出現,花邊新聞也少,大家都知道這位大佬在A2,說不定他媳婦兒就在A2腳下中轉站站著等他。
這會兒看這萬年低調大佬垂眉順眼地舉著筷子哄媳婦兒吃飯,路過的難免調侃兩句,老夫老妻還有這情趣。
李星楠一點笑不出來,這情趣他寧願不要。
“走開!”邱年這會兒說著話還條件反射地摸一摸唇角,“看著你就煩!”
想想剛才在洗手間她一陣頭暈目眩,難以想象他還能幹出這種離譜的事,不是說男人老了就心如止水了嗎,這他媽才憋了幾天!
有那麽一瞬間她差點以為她會是第一個被男人戳喉戳死的人!
唇角都裂了!
他還讓她吃飯,吃個屁啊,那麽鹹,不痛的嗎!
邱年越想越氣,抬下手犯了狠勁拍開男人的手,“啪”地一聲,他筷子落回碗裏,又發出第二聲輕響。
邱年自己愣了愣,下意識有點害怕地掀起眼皮子掃了對麵的男人一眼——隨後反應過來她在幹嘛!她在生氣!她理直氣壯!怕他幹什麽!
而李星楠這次也很有眼色的沒教訓她,拾起筷子想了想,敲了敲碗邊緣:“我是真不想跟你討論這種話題。”
“這種是哪種!小孩不能聽?”邱年尖銳地問,“你用我的時候怎麽不把我當小孩!”
這他媽是在飯廳噯。
在旁邊捧著一碗餛飩,看得如癡如醉舍不得走的薑冉終於看不下去了,湊上前去好笑地問:“兩位,你們能不能注意下音量,這裏是公共區域不是無人區域?”
邱年聽見她的聲音,像是抓著救命稻草,“嗖”地轉頭:“你回來了?你怎麽上山來了?”
薑冉動了動唇還沒來得及回答,李星楠掐著邱年的下巴把她的臉擰回來:“話還沒說完。”
邱年罵他:“說什麽說!我跟你有話說嗎!髒死了你!什麽東西都往別人嘴裏放!”
薑冉:“什麽東西?”
李星楠:“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放,你現在才想起覺得冒犯嗎?”
邱年:“……”
薑冉:“他喂你吃什麽啦?”
李星楠麵無表情,隨便她罵:“我剛才說的林霜的事是不是真的你問阿桔。”
薑冉:“什麽事?我才走半個月怎麽感覺被你們孤立了?你們有什麽事不能在群裏商量嗎,我也可以參與一下?”
邱年:“我問他他知道個屁——”
阿桔:“……雖然我不想參與你們的戰爭,但是如果你們說的是我猜的那個意思,那那個我還是知道的。”
邱年想了想,然後無語凝噎,氣不打一處來,磚頭罵了阿桔一句“你也不要臉”,阿桔被罵的莫名其妙,十分躺槍。
“啊!”薑冉說,“到底什麽事!你們打什麽啞謎!”
邱年本來想無視薑冉的,但是這位剛剛歸國的大小姐捧著碗餛飩在旁邊上躥下跳,瞪著一雙茫然的演非要參與這種她壓根聽不得的成年人話題。
她不得不耐著性子,從瞪視李星楠這項活動中抽空轉過頭哄她:“花宴她們不是在等你麽,你快點的過去先和她們吃飯好不好,晚點我再告訴你,餛飩都要坨了——”
薑冉:“不行,你讓我懷揣著這個好奇心我怎麽吃得下——”
李星楠:“土狗也在吉林。”
薑冉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茫然地眨眨眼。
“去吧,”李星楠說,“趕緊吃完,回家帶上你的板,漫山遍野抓狗玩去。”
薑冉稀裏糊塗的,條件反射地嘟囔著”我不想見他”,一邊又對“漫山遍野抓狗”這個提議隱約有點動心——
聽上去和大興安嶺森林裏抓麅子一樣有趣。
她重點果然跑偏,正巧這時候她的崇禮的朋友伸腦袋在位置上喊了她一聲,她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還真就被喊走了。
耳邊一下子清淨了,邱年瞪著李星楠,心想這個人怎麽做到的三言兩句就能把控人心!可惡!
李星楠麵前的蓋澆飯推開,她豎起眉:“幹什麽!我要吃!”
“涼了,吃什麽吃?去給你要碗清湯麵。”李星楠站起來,“這個留著我吃。”
他說完不容拒絕地走了。
邱年瞪著阿桔:“你評評理吧,這是什麽控製狂!”
阿桔已經扒完了自己那碗飯:“你跟土狗說,他可是看了薑冉一眼就被嚇得腳底抹油的選手,所以他可能會跟你共情……然後你倆可以抱著一塊兒哭會兒?”
邱年:“……”
……
午餐過後,薑冉沒真的急著去抓狗,她大清早起來趕飛機,現在隻想回家睡覺。
中午被李星楠鬧了這麽一出,邱年也不想滑了,幹脆陪薑冉一塊兒下山。
兩人有纜車不坐非要作妖,邱年頂著李星楠不讚同的目光在A2大奔頭穿好板,轉身衝著薑冉張開懷抱:“來,姐姐帶你刻A2。”
薑冉樂得很,笑眯眯就衝上去抱住了邱年的腰,雙腳十分熟練地踩上了固定器前後,兩人在滑雪板上合二為一抱成一團。
邱年攬著薑冉的腰,往雪道挪板,下去在最抖的地方推了幾米的坡,然後顫顫悠悠地換了個刃。
平時閉著眼也能摸著雪刻下去甚至再蹦幾個平地花式動作的雪道,這會硬生生品出點刺激的味道——
薑冉抱著邱年的腰尖叫又笑出聲,邱年一抬頭,就看見李星楠背著手,蹙著眉跟在她們後麵盯梢。
她收回目光懶得理他,甚至抽空捏了把薑冉的臉,悄悄地問:“比賽成績怎麽樣,問你你都不說?”
薑冉笑吟吟地。
這時候她們過了最陡的地方,來到A2下半段,今天雪場人少但是這地方人還是多——
正巧有個圈內的,這會兒刻著從她們身邊經過,一抬頭先是看見李星楠了,喊了聲“二車呀幹嘛呢”,又一扭頭,看見了二車他媳婦兒,懷裏抱著個沒穿雪服的小姐姐,二人一板滑著玩。
哦,盯梢呢。
看媳婦兒泡妞。
這路人樂了,喊了聲“年年”,這時候在板上兩人同時轉過頭,他看清楚那個穿羽絨服、與周圍所有人格格不入的人的臉時,腦袋“嗡”地一下:“冉姐?”
被叫名字的女人笑著應了聲。
“您從芬蘭回來啦?哎喲,這時候能出國可真是,我聽我遼寧省隊朋友說,您擱那邊拿了個第三啊?黑龍江省隊教練樂開花了都,揚眉吐氣的!”
那路人一家夥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薑冉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路人替她回答了邱年的問題,然後那路人拍拍屁股快樂地劃走了。
她一抬頭,就見邱年盯著她,微微眯起眼:“第三呀?”
“嗯,”薑冉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將這些天的努力輕飄飄歸於一句話,“運氣好,北歐對我來說,可能是福地。”
想要正式玩兒硬鞋與競技板,加入職業聯賽從冰島某個見不到極光的夜晚有了雛形。
現在時隔幾年,在最艱難的時候,機緣巧合於同樣的土地,她終於正式地踏上了職業的道路。
“第三噯!我們冉冉多能幹啊,世界杯的第三!聶辛肯定後悔死了沒早點上哈融創撈你,否則這會兒你就該在崇禮了。”邱年歎息,“你要是能拿到北京冬奧會的獎牌,那該多好……林霜泉下有知,肯定樂死了。”
她說到後麵,雪鏡後麵的雙眼都有點兒發紅。
嗓音帶著哽咽。
薑冉正想說什麽,李星楠湊上來,冷冰冰地說:“你要哭就在中轉站上纜車哭去,別邊哭邊滑,危險不危險?”
“……滾!跟你們男人真是沒話說!”邱年抱著薑冉的腰衝他咆哮,“滾滾滾滾滾!”
……
薑冉回到別墅,衝忙洗漱了下又爬上床。
手機還在各種響個不停。都是聽說她剛從國外參加比賽回來,今日落地吉林,紛紛前來問安的。
薑冉一一回了,最後手機往下滑,滑了很久沒找到那條沒禮貌的狗,隨後認真想了想自己找他是要幹嘛來著?
罵他一頓?
理由是什麽?
距離酒吧後巷那天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了。
她恍恍惚惚想起來:哦,要把明信片拿回來的。
打了個嗬欠,薑冉又覺得這事兒不著急,閉上眼睡了。
她做了個夢,她睡覺很死也很少做夢,除非是真的疲倦的情況下才會做夢……要麽就是現實經曆太難忘,必須要在夢裏一遍又一遍的演練。
薑冉在夢裏又回到了芬蘭,其實不如她輕描淡寫地告訴其他人她隻是去參加了個比賽那麽簡單,這次的比賽不是普通的積分賽,是冬奧會前許多人能夠參加的最後一場積分賽。
冰雪非傳統強國在這時候努力湊齊參賽名額,冰雪傳統強國則要撕國內的排位,爭那為數不多的冬奧會出戰名額數其中之一。
他們鉚足勁拚死一搏,所以賽況在比賽之前所有人都知道會異常慘烈。
在北歐這麽遠的世界杯分站,以當時的稀缺航班以及疫情情況來說,會出現亞洲麵孔對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值得驚訝的事。
比賽開始前薑冉和椿坐在休息室,這回聶辛就帶了她倆還有倆男隊滑得最好的,省隊給發的外套雪服被她們放在一旁,薑冉捧著杯熱水一口口的喝時,就在琢磨回去的時候該吃什麽——
比賽前嚴重的控製飲食,外賣也不讓瞎點生怕裏麵有不該有的成分什麽的,天天吃那些健康食品,吃的她兩眼發綠。
她能感覺到不遠處有其他國家的滑手在竊竊私語討論她,她們說的也不是英語,但是她就是知道她們在討論她。
“她們說啥呢?”椿小聲問,“我怎麽覺得她們在叭叭我們?”
“你沒感覺錯。”
薑冉麵無表情地淡定道,心想這一幕似曾相識。
那時候林霜也跟小雞仔似的扯著她的袖子喊她翻譯,翻譯完了自己英語不咋的,恨不得跳起來跟人家用東北話吵架。
她想著猛地轉過頭,眼裏還帶著殺氣,她們又被她嚇了一跳。
其中一個漂亮又瘦高可能不滑雪能去走T台的小姑娘衝她笑了笑:“Korea?Japan?”
看看,人家玩猜謎遊戲都不帶咱們玩。
椿說:“我去你大爺,你才是韓國人。”
薑冉笑出聲,畢竟椿的語氣很像是別人衝她罵了句髒話。
正好這時候工作人員通知她們可以準備了,薑冉順手抓起放在旁邊的外套抖開,套上一隻袖子,指了指袖子上的五星紅旗,示意她看。
那些小姑娘們靜默了幾秒,最先發問那個微微瞪眼,“oh”了一聲,這還算友善的,甚至好像有點兒為自己前一秒的猜測漏了中國這個國家感到到有點不好意思。
但站在她身後有個臉上有雀斑的,看著年紀不太大,亞麻色有點兒淩亂的頭發,卻絲毫沒有什麽友好的反饋,她眼中閃爍著不屑一顧,此時咯咯笑著轉頭對同伴說:“China。”
用的還是稱述句語氣。
神奇不神奇?語言不通,英語詞匯量就那樣,但是一個眼神,一個語氣,你就能感覺到對方就是想給你找事兒。
這要是但凡她們英語能好點兒薑冉都要上去拎著她領子問“咋的對紅色過敏嗎陰陽怪氣什麽勁”,但是她沒有,因為這小姑娘看著不超過十八歲,也不一定受過正當英語教育,她說的哪的語言薑冉也不認識。
椿說:“姐姐想削她。”
薑冉:“別啊,她又聽不懂。”
椿說:“聽不懂中文還看不懂拳頭嗎?我現在拳頭很硬。”
薑冉:“被抓去警察局我們還得搖大使館撈你,那你可能就要上熱搜了親。”
熱搜還是不想上的,雖然上了也不一定是挨罵。
椿還是作罷,此時第一輪比賽開始,別說椿,薑冉也是憋著一股氣,想著怎麽打臉才舒服——
然而有些事就是不能琢磨,越琢磨越容易出簍子。
因為比賽人數不多,所以第一把就是淘汰賽製度,薑冉的第一個對手是個黑頭發的美國人,叫什麽名字她都忘記了。
反正她第一把上來滑得不太好,大概是因為來了這邊就不太有機會上雪場的場地練習,無論是旗門的寬度、賽道的坡度或者是長度,對她來說都很陌生。
第一把倒數第二個旗門時候薑冉差點兒就讓甩出去,還好她扶了下地穩住了身形——
雖然刻滑以低姿態摸雪為標誌,但是其實在正式的平行大回轉比賽裏,也不是完全的低姿態到能摸著雪才對,很多時候他們隻追求速度,身體的折疊甚至沒有大眾技術滑行時那麽大。
所以比賽裏,很少有選手會去摸雪,一般出現這種情況,就是速度有點兒失控了的控速表現。
薑冉滑完第一趟心有餘悸,回頭一看速度計時器她這把滑得還真不怎麽樣,可能平時的四分之三水平都沒到,這訓練也就算了,放了比賽這樣放大鏡似的環境,天差地別!
還好跟她一個賽道的那個美國人也滑得更不咋地,她都滑這樣了,多放還拉她一個旗門!
第一關下來,薑冉都覺得有點腿軟,被嚇的。
她喘著氣彎腰摘板,腦子嗡嗡的。
聶辛衝上來拍拍她的肩膀:“別緊張,別緊張,還行啊,還行。”
薑冉剛想說什麽,這時候那個亞麻色頭發也滑完一趟經過了,上下打量了薑冉一眼,又看了看身後的計時過往成績,歪著嘴笑了下。
她轉頭跟同伴笑了笑,飛快地用自己國家的語言說了什麽,誰也聽不懂,就聽見她重複了“China”。
聶辛都聽見了,問:“那小姑娘說什麽,是說咱們了嗎?”
薑冉挽起雪服的袖子:“是。別讓我排著她。”
……
世界上就有這麽機緣巧合的事。
下把就真讓薑冉排著了。
一共就那麽些人,三十二進十六的比賽,十六分之一的機會,薑冉就對上她了。
抱著板戰在出發台,扔下板在腳邊,那個亞麻色頭發也上來了,嘴巴裏還在嚼口香糖,一抬頭看見薑冉,先是愣了愣,隨後衝她吹了個泡泡。
薑冉平靜地轉開頭,她比她起碼多吃八年米,不跟她一般見識。
比賽開始的預備哨響起,薑冉扶著出發台的杆,壓了壓上半身——
薑冉有個優點,再陌生的雪道和旗門,她也能飛快的適應並精準地記住第一把的路線加以優化調整。
此時目光掃過地上的雪痕,她心中盤算了下,哨聲響起,她心狠狠一沉,深呼吸一口氣,如離弦之箭從起點射出!
與第一把的試探路線滑法不同,這一次的她胸有成竹!
雪板穩穩地切入雪麵,因為速度過快,板底的雪花濺飛得老高!
比賽沒有觀眾但是應該有媒體轉播,她隱約聽見有賽事解說的驚呼,但是那聲音仿佛又離她非常遙遠——
她眼中隻有下一個旗門和接下來的路線!
身體以最合適的角度折疊與下壓,過旗門路線控製在最小,在過了中點計時器之後大約第二個旗門,薑冉餘光瞥見隔壁賽道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眼角視線範圍內!
她沒有減速,甚至變得更快!
耳邊是風呼嘯的聲音,心跳如沉入一攤死水平緩又沉穩的跳動——
主持人的歡呼,驚訝的呼喊,終點那聶辛逼逼叨著什麽,椿也和聶辛站在一塊,披著隊服仰著頭在等她——
過了最後一個旗門,薑冉放了直板,率先衝過終點!
“好!好!好!”
“豌豆姐姐,滑的漂亮!那解說都快瘋了!”
聶辛和椿衝上來,一人給了她一個巨大的擁抱,聶辛那用力的跟她已經拿了第一似的,差點給她腰勒斷!
薑冉被他們兩人耽誤了一會兒,才回頭看自己的成績,和北京冬奧會長不多的賽道長度,和旗門個數,坡道稍陡,她滑了43,27S。
後來北京冬奧會平行大回轉女子組正式比賽開始了,他們才知道,忽略坡道陡度的區別,光這成績,能在三十二強資格賽排小組第五。
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此時,對此渾然不曉得什麽情況的薑冉彎下腰摘了板:“旁邊那人滑得挺快的,怪不得那麽狂。”
“我問了,我問了,”聶辛說,“那女的冰島的,是快,估計能去冬奧會的,這次應該是來穩積分的。”
然後呢?
擱世界杯分戰三十二進十六被薑冉送走了。
“那估計要辛苦她再多滑一站杯賽了。”
薑冉擺擺手。
一回頭,發現那姑娘拎著板站在終點,還在抬著頭看計時器大屏幕賽事瞬間回放,像是難以置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薑冉想了想,走過去。
她轉過身,目光閃爍地望著薑冉,又看看她隊服衣袖上的國家旗幟,因為皮膚白,臉又紅,這會兒臉上的雀斑仿佛生動地跳躍了起來。
薑冉衝她笑了笑,抬起手,溫和地替她整理了下剛才滑得有些淩亂的衣領,說:“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