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野犬> 第104章 雪道偶遇

第104章 雪道偶遇

  第104章 雪道偶遇

    後來薑冉拿了第三,但是回想起來,哪怕是最終成績下來時已經超出了聶辛最開始的預期,薑冉本人得到的快樂也沒有把雀斑妹妹送走那一刻十分之一那麽飽滿。


    單板滑雪平行大回轉項目上,世界杯分站第三的成績,並不是中國在這個項目上拿到過的最好成績。


    但是哪怕有前輩實打實地曾經站在該係列賽事的最高領獎台,因為缺少冬奧會的金牌和相對應的文化底蘊,所以不要說平行大回轉項目,連帶著單板滑雪大項目這塊,這一年的中國在國際上幾乎沒有地位。


    提到單板滑雪,就是韓國,日本。


    天知道我們多麽需要一次能夠在殿堂級、全世界吃瓜群眾矚目的賽事上證明自己的機會。


    所有人都在對北京冬奧會摩拳擦掌,家門口的賽事嘛,誰能不在乎?可是在賽事開幕之前,普通人群中,大家更樂意討論的是冰上運動,短道速滑、花樣滑冰……


    提及單板滑雪或者針對單板滑雪的討論度幾乎沒有——


    這一點無論是公園地形還是平行大回轉,待遇倒是都差不多。


    這就是所謂的文化底蘊不足,國情原因,國內的滑雪運動起勢太晚,這很可惜,可是也怪不了誰。


    如今也很多人為了填補這些遺憾,在冰雪事業上始終堅定地負重前行。


    而在夢境中,可能是因為反複地琢磨那一刻國家情懷過於飽滿,後來薑冉的夢就變得亂七八糟,她夢到了四年後她拖著行李箱衝到了意大利——


    又一屆冬季奧運會,她拖著行李箱下了大巴車,意大利的歡迎儀式很詭異,一群哈士奇奔著她來了,撲到她身上,舔她的下巴和鼻尖。


    濕漉漉的,還哼哼唧唧。


    可惜她對狗毛過敏,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情。


    她好不容易從這群狗裏脫身,又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冬奧會運動員的襯衫,然後襯衫上麵放著一塊璀璨閃亮的金牌,工作人員說:在訓犬項目上,您是當之無愧的金牌。


    好像是意大利冬奧會的新增項目,狗拉雪橇什麽的,聽上去是不是還挺合理的?


    在夢裏,她試圖跟每一個願意聽她說話的人大喊“老子是正經的平行大回轉項目選手”,然而沒人理她。


    然後她就急醒了。


    抱著被子坐起來,她又回到了鬆北滑雪場別墅區柔軟的床榻上,這會兒是2021年,北京冬奧會尚未開幕。


    窗外已經夕陽西下,今日雪場的纜車大概已經停運了。


    “你醒了啊?”


    邱年端著一杯檸檬水進了房間,一抬頭就看見十分鍾前還睡得昏天暗地的人醒了,這會兒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裹得像人形三角粽似的,扭頭望著窗外的暮色。


    邱年放下水杯,她這才慢吞吞地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用的肯定句:“我房間有一股狗味。”


    邱年心想,你這鼻子,也不知道誰更像狗?


    “土狗是來過一趟,但是沒進你房間。”邱年說,“你睡覺的時候,他趴在門框上,雙腿擰成麻花一樣,別扭地看著你睡覺看了二十分鍾……”


    “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


    薑冉抬起手摸了摸鼻尖,麵無表情:“他至少親了我一下。”


    “……沒有吧,我就中途上了個廁所那麽三分鍾沒盯著他——”


    邱年說著忽然恍然大悟,“草!這小狗賊!”


    薑冉爬起來去洗漱,頭也不抬地問:“他來幹什麽?還我明信片?”


    “沒,空手來的。”


    邱年還笑話他至少帶點水果啊。


    “……”


    薑冉“嘖”了一聲。


    ……


    薑冉到家後在家裏躺了三天,其實按照平常的訓練計劃,這會兒他們已經在黑龍江亞布力滑雪場集訓了。


    但是今年情況特殊,冬奧會嘛,聶辛和其他教練組都被搖去崇禮和北京,沒空搭理他們,所有的人都難得放了個不那麽想放的長假——


    是的麽,雖然隻是省隊的隊員,明知道冬奧會離自己很遙遠,可是當比賽開始的時候,難免還是會羨慕那些能夠萬眾矚目、大放光彩的人。


    都是人,站在比賽賽道上麵的憑什麽不能是自己?


    薑冉也為此納悶了兩天,尤其是看見聶辛發朋友圈定位崇禮的時候。


    第四天她終於回過神來,抱上了自己的MACH,準備到山上G索找個沒人的角落裏自閉一會兒,繼續蹦她的nollie 720°……


    太久沒蹦了,安全第一,摔個胳膊腿的多不劃算,所以她準備先上個圓頭板找找腳感,蹦熟了再換回錘頭板,她是這樣計劃的。


    鬆北滑雪場除了全季卡和日常季卡,還有業主卡,就是給當年買了雪場附近配套房子的業主發放的暢滑卡。


    業主滑雪卡得每天都到雪具大廳刷臉激活,整個過程很快,但也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鍾——


    這會兒鬆北雪場因為接收了崇禮來的難兄難弟,人明顯多了很多,所以薑冉從進雪具大廳開始,幾乎遇見了十幾個認識的人。


    “冉姐,回來了啊?”


    “唷!我們世界杯季軍光榮歸來!”


    “呀,薑冉,你回來了啊——今天不滑硬鞋?隊裏不集訓!嗷,教練去崇禮了啊,我說呢!”


    “冉姐,比賽錄像有沒有啊,那天我問二車要他說他也沒見著,讓我見了你自己問問,我最近也琢磨玩玩硬鞋先一睹你的風采激勵一下自己——”


    ……


    諸如此類。


    薑冉聽到耳朵起繭。


    要說她為什麽這麽備受關注,大概是所有人都覺得她和他們一樣是大眾技術滑行出身半路轉行搞競技,是他們這裏麵轉型且轉型成功的,特別具有代表性,而且特別勵誌。


    有些人甚至因此也隱約動了想玩硬鞋的心思,其中還有個湊上來,問能不能拜師。


    問的這位其實自己滑的就挺好,在一個俱樂部當高層,平時上課都快收到一千八百塊一個小時,他?拜師?


    “拜個屁,我給你錢還是你給我錢?”薑冉說,“當我徒弟是個詛咒,我徒弟都他媽——”


    她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哦。


    我徒弟呢?


    在對方好奇的目光中,薑冉突然走了神,心想,對哦,那條狗呢?


    還在吉林?


    應該走不了,他學校都放假了也沒什麽事,他還能被她嚇得又回廣州?機票那麽貴,他舍得個屁。


    她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今天娛樂活動還能多個“漫山遍野抓狗”,心情就有變得好一些,抬起手拍拍麵前這哥們的肩膀:“有空教你啊,謝謝了。”


    “?謝謝?”那哥們一臉茫然,“什麽東西?”


    可惜薑冉沒有回答他,抱著板大搖大擺地就走了。


    ……


    薑冉坐上了上山的纜車,今天她就一個人,邱年他們在家裏休息,李星楠自己在G索深造,原本薑冉想去找他一塊兒的。


    現在她決定先不去G索了,她先把整個雪場的常規雪道滑一滑,看看她愛徒在哪——


    這人確實就是賤哈,在從北歐參加比賽回來之前薑冉還在琢磨,她一點也不想見到北皎,等回來就讓邱年喊他把明信片順豐快遞寄過來。


    但是來了之後,猝不及防知道這條狗在,可能還因為某種心虛的情緒跟她躲躲藏藏玩上了捉迷藏,她突然就又想見他了。


    聽聽他還能放什麽屁。


    畢竟那天送她回酒店,最後在酒店大堂明亮的燈光下,薑冉走進電梯轉過身,他站在電梯外垂著眼,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想到這,薑冉微微眯起眼。


    抬起手蹭了蹭眉心,正思考抓著北皎後第一句台詞該說什麽,突然手上一頓,她抬起手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怎麽直接摸到眉心了來著?

    她手茫然地往臉上摸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雪鏡沒帶出門,她就說麽好像出門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


    山上風大,沒雪鏡滑不了。


    薑冉給邱年發了個短信,讓她給自己送個雪鏡到別墅區入口的山下麵,這時候纜車正好慢悠悠地靠近中轉站,薑冉抱著板下來了——


    鬆北滑雪場的主幹道A索纜車分兩節,半山腰處有一個中轉站,中轉站再往上繼續坐就是中、高級雪道,在山頂還能通往G索。


    而中轉站下纜車,往下就是直通雪具大廳的初、中級雪道,這樣的設計方便了初學者或者平地花式的練習者,可以選擇合適自己的雪道進行滑雪娛樂和練習。


    一般來說除非特殊情況,纜車中轉站隻下不上,想要從中轉站坐纜車下去是不可以的,隻能中轉站上纜車坐到山頂,再從山頂下去。


    這樣太墨跡。


    初、中級道地勢緩,在山腳,這會兒才中午太陽大也沒什麽風,薑冉沒準備坐纜車再蕩下去,畢竟這時候幹脆自己滑下去還快一些。


    這種到處都是背著小烏龜的新手的雪道,她也沒準備刻,就遛彎似的慢吞吞地滑,曬曬太陽倒也還行。


    打定這主意。下了纜車薑冉就縮到雪道一旁穿板。


    剛穿好板往下滑了兩個刃,突然就聽見身後從另一個雪道岔道下來,有個在笑著的女聲問——


    “那我以後也要玩刻滑,你能繼續教我嗎!”


    起先薑冉也沒當回事,就是聽見“刻滑”做為關鍵字隨便回頭看了眼。


    就看見一個全身價值上萬限量版雪服,長發的女人,相當嫵媚地抱著她麵前的人的胳膊,幾乎整個人都快貼到他身上去,要不是腳下的滑雪板有點打滑限製了她的發揮。


    她隻戴著雪鏡沒戴護臉,這會兒頭盔係帶下那張漂亮的臉蛋又白又嫩,不是單純的好看,甚至帶著點姐姐的嫵媚——


    就是薑冉覺得有點撞款,如果在纜車上和這女人一個纜車她可能會冒出“今天出門沒貼假睫毛媽的輸了”這種奇怪的想法。


    這會兒那女人表情是她怎麽都做不出的嬌羞可憐,眼巴巴地望著被她拽著胳膊,不得不彎下腰才能保持平衡的男人。


    而那人從頭到尾一個字沒說,像啞巴似的。


    薑冉正琢磨誰啊這男的不會是喜歡男的吧這都能穩住不吭聲,微微眯起眼,定眼一看,就看清楚了男主角那張波瀾不驚的臉——


    高挺的鼻梁,劍眉鋒目,麵部線條輪廓清晰,尤其是下頜線棱角分明……


    他腳下踩著一塊Gray紅樹,一順的站位,陽光下,滑雪板板麵的BC限量版貼紙閃閃發光,唯獨小翅膀幾乎被隱藏於板麵黏上的白雪下。


    他隻是戴著雪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是真的很冷淡。


    “你先放手。”他過了很久才說,“這麽扯著我腰要斷了。”


    聲音有點冷漠且努力保持禮貌的意味。


    但是少年音往成熟過度的那段特有的短暫變聲期——


    很好聽。


    薑冉:“……”


    薑冉雖然起了想要抓狗的心思,但是也沒做好心理準備說抓狗下一秒狗就撒丫子四條腿直接迎麵糊自己臉上來了,還買一贈一身上掛了個腿部掛件。


    ……


    此時不遠處的二人沒發現在斜後方,有個貼邊滑雪道上邊上的女人一個緊急刹車,正抬著頭茫然地望著他們。


    漂亮又嫵媚的女人聽見麵前這人冷冰冰的話語也沒覺得哪裏不對,甚至很好脾氣地“咯咯”笑出聲,她搖晃著北皎的胳膊,“你答應我,我就撒開你。”


    黑發年輕人那淡色的薄唇抿起來,往回拽自己的胳膊:“我不教刻滑。”


    “亂講!”那女生見強不過他的力道,甩開他的手,叉腰,“明明有人跟你學過的,我都見了,一個這麽高的小崽子!”


    她在自己腰間比劃。


    在兩人身後,薑冉歎為觀止,天啊,她的“放屁”都是“亂講”噯,太到位了吧!


    “那個不一樣,他是小孩。”


    “我也是小孩!我10後!我不管,我也要學刻滑,你教我!”


    “到時候再說,你先把換刃練好。”


    “不到時候,就現在說,我馬上就能換刃啦!我也想學刻滑,不然我為什麽在抖音找到你的!學刻滑時候我可以給你六百……阿不,八百塊一個小時!”


    “再說。”


    “好嘛~那你現在拉我換個刃。”


    “又拉?這又不陡。”


    “就要拉嘛!”


    薑冉看一會兒,就意識到這是北皎在上課,估計是覺得在初級道這邊活動能撞著她的機會比較低,又或者是她想多了單純人家就是賺個錢帶個漂亮小姐姐——


    想到這,不知道怎麽形容心裏的想法,反正大概就是腦子裏有些放空,突然一下子都回到了最開始的原點,她又不想出現在他麵前了,一切顯得有些索然無味。


    薑冉是一向忌憚熱臉貼冷屁股的。


    現在蹦出去,人家如果問“您有事嗎”,她又該怎麽回答?


    多丟人啊。


    她琢磨著,正好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她接了“喂”了聲,對麵邱年的聲音咋咋呼呼響起:“你不是中轉站滑下來嗎!人呢!一條初級道還帶堵車咋的?”


    薑冉“哦”了一聲,停頓了下,又“哦”了一聲。


    邱年聲音一下子停頓了:“幹嘛,你摔跤了?初級道還帶摔跤的?卡刃?還是老年癡呆了?”


    薑冉嘟囔著“你沒事咒我幹嘛”,說了句“馬上來”,就準備走人不繼續像個變態似的圍觀別人上課了。


    收了手機,她腳下又有點兒著急,也可能是邱年的烏鴉嘴靈驗了,她居然真的一個沒留神卡了個前刃,整個人不怎麽狼狽但是摔挺狠地往前撲搓出去——


    “噗”地一下鏟雪裏。


    隔著護臉,她吃一嘴雪。


    她趴地上好一會兒回不來神,抬起頭先看看不換出兩人好的已經走遠了,周圍的人摔跤的比比皆是她摔得也沒有特別有特色所以壓根沒有人注意到她……


    還好認識的人都在上麵高級道。


    否則傳出去她薑冉在初中道卡了個前刃鏟出去了她臉往哪擱!!!


    薑冉默默爬起來,縮到雪道一旁坐下,正低著頭撲棱臉上沾的雪,突然麵前多了個身影立在她麵前,雪道上陽光都被他擋了一半。


    她茫然地抬起頭——


    如果是少女漫畫這會兒出現的就應該是折返回來的男主角。


    ……可惜不是,她拿的撐死了是熱血競技漫的劇本。


    她的男主角被其他的漂亮小姐姐牽走了。


    “你沒事吧?”


    清脆的少年音在頭頂響起,“你一個人?沒人教你滑?”


    薑冉此時正滿心暴躁,剛想說什麽東西,放眼望去這整個鬆北滑雪場有幾個敢說能教我滑啊老娘我——


    一抬頭,猝不及防便看見立在自己麵前的那人拉下護臉,麵前的小孩俊得不行。


    濃眉大眼,雙眼皮,鼻尖挺翹又天然,淡色的薄唇,唇角還有一顆痣。


    “……”


    薑冉愣住了,她心想這誰?哪個男明星不拍戲出來旅遊度假了?


    她腦子卡殼了一下,到了嘴邊的反駁沒說出來。


    “嗯?”少年微微眯起眼,“摔傻了嗎?”


    “我。”薑冉眨眨眼,“我朋友在山下等我。”


    沒撒謊,邱年確實在山下等她。


    但是這話聽到別人耳朵裏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這年頭,冰雪運動盛行,多少萌新被無良的半吊子朋友信誓旦旦地一句“我教你”騙來雪場又騙上山,然後朋友扔下一句“你先這麽滴再這麽滴噯這就行了自己練啊我在下山等你”教學結束一溜煙地沒了。


    很顯然,現在薑冉也被人歸入了這個可憐的萌新範疇。


    “你朋友扔下你跑了嗎?”


    麵前的活潑少年俏皮地在原地踩了幾下企鵝步,挪著板靠近薑冉,到她麵前“噗通”一下跪下了。


    她條件反射地往後縮了縮。


    穿著滑雪板的少年卻沒察覺,隻是順著她往後縮,又往前挪了挪,低頭看看她的馬赫,先是愣了下,大概是沒想到推坡選手為什麽要選一萬塊的板。


    但是他也沒問,又撐著她的板刃,伸腦袋看了看她的固定器角度,看到她固定器朝一個方向的時候,挑眉,“你板誰給你調的角度啊,調了個一順給推坡選手,然後扔下你自己跑了?”


    薑冉說不出話來。


    她看了看他腳下的板,也是馬赫,但是是八字站位,應該是個玩八字刻加平花的。


    她想了半天,最後也隻能問:“你從崇禮來的?”


    “你怎麽知道?”


    因為你不認識我。


    “聽口音。”薑冉說,“有點像。”


    “哦。”


    崇禮有個屁口音。


    那人甚至沒懷疑她隨口的胡謅,他撐著地一下子站起來,衝著薑冉伸出手——


    “來,今天我發發善心,帶你一段吧?”少年笑眯眯的說,“下去給你把固定器的角度調回正常人用的,今天我這滑的最後一趟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