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瘋狗
第107章 瘋狗
其實薑冉也不是真的來吃地溝油的,她答應了大龍的邀約,主要是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有點兒動搖。
人在對自己曾經堅定不移的事產生動搖時,總會下意識地認為這不是她原本的決定錯了,而是她最近太閑,有些放鬆警惕……
對北皎就是這樣。
最近兩年薑冉的生活除了感情一塌糊塗(也不算完全一塌糊塗最多算一潭死水)之外,她在別的領域似乎戰無不勝——
賣貨就成銷冠;
比賽即成季軍;
短視頻APP隨便更新一個段子下麵一堆的彩虹屁她都不用費心思維護評論區但凡有一個不好的評論,她都不用自己的動手,吃瓜群眾會替她把那個人噴到自行刪評……
日子好過到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對感情這塊來了點滋味,盲目地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那麽問題來了,到底是隻對北皎可以了,還是對所有人都可以了?
薑冉不知道。
她現在就像是站在男科門診前的病人,想讓醫生給自己一個痛快。
但疑惑歸疑惑,至少在今天天亮之前,薑冉還沒有對自我診斷發出過真實的行動,比如前一天晚上晚飯過後,大龍就約她明天上中級道學換刃,他不收錢。
此時看見“中級道”三個字腿都打抖的薑冉真實情感隻感覺到了幽默,於是她回了個“哈哈”,然後很討人厭地不置可否。
她選擇性地直接無視了大龍第二天的邀約,就覺得這個少年雖然長得好看但還是差點兒東西——
用邱年的話是性張力,但薑冉沒有特別想和什麽人上床的概念,所以她覺得那是各方麵能征服她的感覺,比如氣場,比如滑雪技術。
當然第二項是有點強人所難,哪怕是曾經她屈尊降貴過的北皎也沒這本事,但是北皎菜到連穿鞋都是她教的,作為師父多少還是對徒弟格外開恩的雙標,所以這個人又有跳出三界眾生標準之外的紅利。
她思考自己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當晚翻來覆去睡不著,這導致晚上她又做了個夢,她夢見了自己比賽之前,特地選擇了平行大回轉世界杯積分賽芬蘭站的原因——
當然是因為芬蘭擁有羅瓦涅米的聖誕老人村。
再次回到羅瓦涅米,一切還是和當年一樣沒有什麽區別,天烏壓壓的,下午一點多兩點就幾乎天黑,隨處可見的哈士奇搖著尾巴趴在雪地裏,人們的生活節奏緩慢而富裕。
唯一的區別就是當年都是遊客的聖誕老人村突然變得冷清了很多。
記憶中,人多到走不開步的郵局裏也隻是小貓兩三隻的幾個人。
薑冉獨自一人在那個村子裏小小的郵局裏呆了很久。
薑冉先選了一張明信片,毫不猶豫地寫上了對自己的祝福,填補了當年屬於自己的那張明信片被寄丟失的遺憾,她要回去把這張明信片裱起來,和林霜的那張放在一起,最好四年後,在它們的旁邊是一塊金燦燦的奧運金牌。
隻是寫完了祝福語,薑冉在寫郵寄地址的時候犯了難,害怕明信片再被寄丟,那多少就感覺有些不太吉利——
她認真地想了想最不可能寄丟的地址,思來想去想到的隻有國內各大高校。
而全國明明那麽多所高校,上百個地址與數百萬收件人,她腦子裏隻有廣州A大,北皎。
薑冉告訴自己,這是從長計議,顧全局之決策,那條狗的心眼那麽小,他們上一次分開時剛從酒吧後巷回來可不是彼此微笑著說“再見”的氣氛,萬一那條狗把明信片撕票了怎麽辦呢?
她隻能委曲求全地又從明信片架上選了一張明信片——
也就是選圖案的時候因為過於認真花費的時間久了一點點。
也就是翻過來在背麵思來想去不知道怎麽稱呼他時幹脆照著手機軟件表情包畫了個狗頭時稍微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下。
夢境好像是第三視角,當薑冉看著夢中的薑冉握著筆畫狗頭時如懷春少女的微笑,在夢中她發出了震碎宇宙的尖叫。
她尖叫著說:不可以!
然後她就嚇醒了。
抱著被子,淩晨六點,外邊的天剛亮,霧蒙蒙的天飄著小雪,她麵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得出總結——
最近的生活,含狗率過高。
這樣真的不行。
太可怕。
所以她拿出手機,在“哈哈”之後隔了將近十二個小時,又補充了句:那十點我們中轉站見?
……
如此這般,此時此刻。
鬆北滑雪場的纜車中轉站人頭攢聚,大概是因為是周末,新入坑雪滑雪的人特別多,薑冉蔫蔫地彎腰穿上了依然是八字站位的馬赫的固定器,又在初、中級道推起了該死的坡。
這次為了學得像,換刃換的蹩腳一些,她撓著頭對麵前的大龍說:“我好像是左腳前。”
其實練的最勤快的時候,薑冉也是可以用右腳前的一順刻滑板(*固定器完全朝右)照樣刻著摸雪,隻是摸得不那麽好看。
但是玩了一陣後她發現學習這項技藝毫無意義,便將之拋到腦後,時隔多年,她的左腳前換刃還真有點兒磕磕巴巴的感覺——
就感覺和右腳閉著眼都能滑不是一個玩意兒,不是同一個人身上的腿。
她裝得挺像,換刃換的東倒西歪,大龍卻在旁邊瘋狂誇獎,說她滑的很好,很有天賦。
有那麽一秒薑冉覺得這玩的還挺有趣的,但是下一秒她又索然無味;
偶爾她摔在地上會坐在地上,伸手讓大龍拉她,他伸手拉起她,兩人的手隔著厚厚的手套相握,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如壞掉的心電圖儀器,隻剩下“嗶”一條直線;
大龍那張漂亮得不亞於北皎的臉蛋在她勉強晃,她欣賞,卻不完全欣賞的來,就覺得缺乏一點男子氣概……
站在男科門診前捏著病例的病人心知肚明自己大概是是真的不行。
卻還是想給自己判個死刑。
到了纜車下麵,薑冉與大龍閑聊——好在雖然不太心動,但是作為開朗的、雪道上會主動找心儀姐姐搭訕的小阿弟,大龍在聊天的方麵還是十分有話題的。
他給薑冉說起他們在崇禮最後的那段時光,就聚眾在租的房子下麵,樓上就是房東的家,那時候崇禮強製性清理門戶,房東說什麽“不可抗力”不願意退錢,他們就堵著門口,不讓房東正常過日子——
比如有一次房東買回來了一兜黃瓜,被他們一擁而上搶了個一幹二淨。
一個同僚當著臉犯綠的房東的臉,擦了擦黃瓜“哢嚓”咬了一口,問房東:【你家鹽還夠吧,不然咱們閑著沒事幹,隻能義務給小區街道撒鹽除冰。】
薑冉腦補了下一堆年輕氣盛的年輕人搶中年人一兜子黃瓜的模樣,笑的直不起腰。
這時候天上又開始下雪,這是個陰天,灰蒙蒙的天空光線變得更加不好,沒有風,不太大的雪從天空緩慢地飄落……
大龍伸手在薑冉頭盔上幾厘米的地方接了點雪子,嘟囔了聲:“下雪了。”
“沒事,就這一點兒雪——”
算個屁。
薑冉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少年已經抬手扯下了剛才一直戴著的滑雪防風帽,特別大的防水兜帽能將頭盔一起罩住的,他拎著防風帽,套到了薑冉的頭上。
薑冉眨眨眼。
“別感冒。”大龍說,“這種天一不留神,很容易著涼。”
陌生的少年氣息籠罩著薑冉,她打了個噴嚏,抬起頭剛想說“謝謝”。
這時候,透過大龍的肩膀,她看見在他們身後人來人往的人群中,站在纜車排隊的隊伍外,黑發年輕人一隻手拎著雪板,另一隻手插在口袋裏,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
他沒帶雪鏡。
人來人往,視線卻仿佛絲毫不受幹擾地死死盯著他們這邊,那雙漆黑瞳眸如淬進了冰雪,冷淡而疏遠。
他眯了眯眼。
那一瞬間,薑冉總覺得好像周圍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度。
也許是她的愣怔過於明顯,大龍也好奇地回過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於是看到了在她視線所到之處立著的人,大龍眨眨眼,“啊”了一聲。
幾秒後,他收回了目光,微微低下頭問女人:“怎麽了,盯著那個人看?”
薑冉慢吞吞地收回目光,奇怪地看向大龍,後者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化,像是並不覺得她當著他的麵盯著另外一個長相好看的人看有什麽不對——
他甚至用頗為驕傲的語氣跟她介紹:“這人也是崇禮那邊來的,以前跟我一樣在山頂雪場……怎麽樣,長得很好看吧?”
大龍停頓了下:“他比我滑的好很多。”
“你認識他?”薑冉有些驚訝。
“我認識他,”大龍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他不認識我。”
薑冉:“?”
薑冉這次是真的有些驚訝,主要是沒想到北皎已經那麽出名,好像是個崇禮人都認識他,她在雪具大廳或者是餐廳也聽過有人討論他——
大多數人叫他“北哥”,有人雖然不知道緣由卻也跟著趙克煙他們喊“狗哥”,還有人叫“阿皎”,甚至少數人已經開始叫他“皎神”。
皎神。
他隻在崇禮待了一個半雪季而已。
毫不知情的大龍跟薑冉介紹起了北皎——
據說北皎在整個崇禮玩兒刻滑的圈子很出名,起因是在那個幾乎固定了生態結構的技術滑行圈中,從上個雪季開始突然闖入了一匹孤狼。
說他是孤狼一點不誇張,剛開始他誰也不認識,也不屑認識誰……某天抱著一塊紅樹突然就出現了,然後悶頭滑。
這人不跟人交流也不成群結隊紮堆出現,絕大多數情況自己吃飯,自己刷卡進雪場,自己在纜車上拿著視頻看,十天裏大概能有一天和趙克煙出現在一起,但話也不多,一趟纜車最多問一個動作上的問題。
問完就閉麥,一個字不多廢話。
然後半個雪季過去,他幾乎已經比雪道上絕大多數的人滑的要好,此時還是沒人和他有交流,但是那時候刻滑圈已經開始有人討論他,每天早上,總會有人在群裏說,“那個滑紅樹貼BC貼紙的又在山頂雪場,頂門進的,跟我一纜車”。
剛開始,大家叫他“滑紅樹的”。
後來,開始有人試圖跟他搭訕,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北皎。
北皎不混圈,不八卦,進步飛快。
而對於大部分男人來說,他們再怎麽玩的花裏胡哨,他們就是打心眼裏願意和在自己玩兒的領域裏強的那幾個人做朋友——
所以在第一個雪季快要結束時,已經越來越多的人,會在雪道上和北皎打招呼。
“他都不一定認識他們,但別看他好像總是冷著一張臉,人還是挺有禮貌的,”大龍笑著說,“我也喊過他,他是會理的。”
薑冉:“……”
這驕傲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但凡聽得懂自己的名字的靈長類,哪怕是動物園裏的猩猩聽得懂自己的名字,你喊它它也會抬頭理你一下?
薑冉抬起手沒說話,隻是顯得不太熱情地“嗯”了聲。
山下纜車站人很多,等她再看過去的時候,北皎已經站到了排隊的最末端。
她回頭時,他的板立起來,手肘搭在固定器上,下午的天氣不太好,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仿佛給人的臉上鍍上了一層陰鬱。
他不知道是今天出門太著急還是怎麽的,沒戴護臉也沒有雪鏡,臭著張英俊的臉蛋就站在那,冷冰冰的。
然而就算這樣,薑冉還是看見在他身後有三個女生竊竊私語明顯在討論他,隻是其中一個躍躍欲試,幾次抬頭看他的神情,始終遲疑著始終不敢上前。
然後大概過了五分鍾,薑冉他們終於刷卡進了纜車站,纜車站裏也是站滿了人,大家都在有秩序的排隊上纜車。
薑冉他們站在纜車站偏前的位置等待,一輛空的纜車轉到麵前,她把板放進纜車的放板那處,踏進纜車坐穩。
沒有聽見背後有腳步聲,她挑眉,喊了聲“阿龍”,回過頭,卻發現纜車外的光被立在纜車門前、手裏拎著紅樹的身影堵的嚴嚴實實。
她剩餘沒說的話全部堵死在喉嚨裏。
緩緩睜大眼。
下一秒,那高大的身影手一抬,單手將那塊紅樹擺在了薑冉的馬赫正對麵的插板槽中,兩塊同品牌、不同型號的滑雪板平行擺放,板麵上,BC限量版貼紙反射著雪地的熒光——
他一腳踏入纜車,整個纜車都輕微搖晃了下。
薑冉坐著,他站著,他居高臨下,睥睨眾生般垂眸看著她。
短暫的沉默對視,他一步向前,除他二人外無一外人的纜車內,他挨著她坐下來。
而此時纜車已經在纜車站走了小半圈。
門馬上就要關了。
薑冉抬眉看向站在纜車外麵,猶猶豫豫像是震驚又像是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大龍。
他拎著雪板跟著纜車小跑了兩步,又看看插板槽,最後看纜車裏的薑冉,和北皎——
“阿龍?”薑冉又喊了一嗓子。
被叫到名字的人看似有些著急,伸了伸脖子,一副想上不敢上的模樣。
真的很離譜。
薑冉恨鐵不成鋼地望著纜車外的少年,這時候清晰地聽見身邊的人嗤笑一聲,好似不屑。
長腿懶洋洋地伸長。
“‘阿龍‘?”
……叫的挺親密。
“別看了,‘阿龍‘不敢上來。”
語氣懶散,又緩又慢,語氣卻篤定。
就在他語落的同時,纜車的門發出“呲”的一聲,門緩緩關上了。
——就像是印證了他的話,大龍最後果真沒上來這趟纜車吊箱。
也不止是大龍,纜車站那麽多人,幾乎每一輛纜車都擠滿了六個人,唯獨他們這一輛,空曠的仿佛今天不是周末。
纜車搖搖晃晃地離開纜車站,薑冉眨眨眼,甚至有點沒跟上眼下的魔幻劇情發展。
低下頭,她腦子裏亂成一團,倒是沒再想大龍了,心裏想的是北皎不是在後麵嗎,隊伍那麽長他怎麽擠上來的?
她有點兒走神,於是纜車裏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怎麽了,很失望啊?”
略微帶著低磁的嗓音前所未有靠近地在耳邊響起。
心不在焉的薑冉嚇了一跳,她猛地抬起頭,溫熱的麵頰掃過冰涼的鼻尖,她又嚇得一僵——
這才發現,身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靠了過來,此時一隻手伸長了搭在她身後的座椅靠背上,另一隻手彎曲撐著身後的纜車邊壁,他向著她這邊,微俯側身。
那張漂亮的臉近在咫尺。
眼神卻冰冷刺骨。
“纜車門都關了還盯著外麵看,有什麽好看的,他不敢上來。”
他冷嘲著,語氣放得很輕,說話的時候高挺的鼻尖似有似無地輕輕蹭著她細膩的麵頰皮膚。
總讓她有一種下一秒他便會親吻上來的錯覺——
薑冉轉了轉臉,麵向他。
兩人無聲地視線抵抗數秒,他忽然收了那種淬毒似的陰陽怪氣。
他衝她露出個有點甜的笑容:“本來就是嘛,也不看看纜車裏坐著誰。”
“……誰?”
“我。”
……
外麵的天氣灰蒙蒙的,好像還有點起霧,什麽都看不清,而且霧越來越濃,薑冉想看看大龍是不是上了後麵那輛纜車也看不見,小小的纜車吊箱“嘎吱”“嘎吱”地在運作,像是被世界獨立隔離。
明明除了他們二人之外空無一人的纜車,身邊的人卻始終像是坐在很擁擠地地方靠在她身邊,大腿貼著大腿,雪服防水的布料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薑冉每次抬起睫毛望向身邊的人,想要說什麽,卻都被他那張冰冷的麵容逼了回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於是這樣的反複下,她有一種直覺,他好像更加不高興了。
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三分鍾後,她不得不沒話找話打碎這個緊繃的氛圍:“其實我剛才就看見你了。”
他沒說話。
薑冉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隻好笑了笑,假裝沒事的人一樣,硬著頭皮自言自語、用自問自答式的語氣繼續說:“我看見你一個人在隊伍最末端站著,怎麽沒跟趙克煙或者二車他們一起?隊伍挺長的,你後來你怎麽趕上來我們前頭這邊的?哦對了,隊伍裏還有幾個小女生在後麵討論你,有一個看上去好像想要跟你搭訕,但是你的臉太臭了,她看上去好像不太——”
“薑冉。”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話太多會顯得你心虛。”
她徹底連呼吸都失去了聲音。
“我原本是跟李星楠在一起吃飯,隻是吃了一半我聽說鬆北滑雪場的薑冉正忙著跟一個長得還挺好的哥們手拉手學換刃,我就想來看看。”他轉過頭盯著她,停頓了下,“她學的怎麽樣了。”
“……”
“我能從隊伍最末端直接上來是因為我一個個地跟排隊在我前麵的人說,我看見我女朋友和其他男的在一起。”
他原本搭在她身後座椅靠背的手往下滑落。
不著痕跡卻存在感強勢地落在了她的背上,輕輕一勾,搭在了她的腰上。
他甚至不需要有多餘的動作,薑冉默默地閉了閉眼,心都跟著顫了顫,心裏已經把那些個到處亂傳八卦的吃瓜群眾碎屍萬段。
“嗯,怎麽不說話了?”
他聲音輕飄飄的。
一點也不凶。
她卻想放聲尖叫——
放了平日,他發脾氣,鬧騰,上躥下跳,她一點都不怕他,甚至還敢對他動手武力鎮壓。
可是她明白,一旦這狗真的發起瘋來,那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駐足觀望一會兒……
更何況區區凡身肉體。
她也是會慫的。
北皎用牙咬著一根手指尖端,將一邊手的手套摘了下來。
與此同時,那寬闊的胸膛靠了過來,他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力道仿佛是想幹脆把她的下頜骨捏碎,將她的臉轉過來,對著自己。
深褐色瞳眸目光因為不安而閃爍,卻被迫對視上陰沉的黑色瞳眸。
略微粗糙的指腹輕輕磨蹭她的下巴,蹭出一片紅。
後頸整片皮膚都在發麻,她頭發一根根豎起來。
想要掙脫卻掙脫不開。
她示意北皎看纜車的右上角。
“纜車裏有監控。”
她垂死掙紮。
“你別亂來。”
隻聽見靠著自己極進的人淡淡地”嗯”了一聲,他說:“你就慶幸纜車裏有監控吧。”
她都沒來得及仔細琢磨這話裏含有多大的危險信息,下一秒他便張口含住了她的下唇,用最刻薄的語氣說著冰冷的話的唇舌卻溫暖濕熱,他細細碾磨、啃咬她的唇。
舌尖試圖撬開她的牙關。
薑冉不肯配合,偏開頭躲過他的索吻,羞恥心炸開了,期間瘋狂地瞥角落裏的纜車監控。
而在親吻她的人像是不太在意這個,攬著她的腰的手將她強硬地拖向自己,與之相反的,他另一隻手的動作勉強卻算得上溫柔。
修長的指尖展開,輕輕磨蹭她的下巴,不讓她亂動——
“配合點,”他的唇還壓在她的唇角,“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生氣。”
她再一次地僵住。
垂下眼,就看見此時靠的她極近的黑發年輕人,眼角因為隱忍微微泛紅,黑眸中是化不開的陰沉,鼻尖卻也泛著紅,像是發情的大型犬科動物。
攔住她腰的手逐漸收力,而後幹脆一個發力,輕而易舉地將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空曠的纜車兩人就這樣擁擠地擠在一個角落疊坐,纜車甚至因此而微微搖晃、震動。
如果此時此刻不是霧太大到根本看不清周圍,那麽距離他們壓根沒多遠的下一趟纜車上的人,可能就會發現前麵的纜車因為受力不勻而產生了細微的歪斜。
而纜車吊箱內,一片死寂。
薑冉坐在他結實的腿部肌肉上,一隻手不得不扶著他的肩膀保持平衡,低下頭對視上黑發年輕人毫無波瀾的黑眸。
“我們分手了,”她小聲地說,“你憑什麽——”
“那我前幾天不過是帶人推個坡,你又在發什麽脾氣啊?”
她閉上了嘴。
“你要想讓我別那麽生氣,可以做點什麽,”他說,“你現在發出一點除了哼唧之外的聲音,我都想掐死你。”
“……”
他是認真的。
鬼使神差地,薑冉選擇了第一時間妥協,死死咬著的牙關一鬆,她不著痕跡甚至有點兒主動地湊上前。
剛剛分開的唇瓣重新貼合在一起,這一次,她輕易讓他的舌尖滑了進來。
他如魚得水,舌尖長驅直入,像是最粗魯的士兵三天三夜終於攻破城門,踏著馬蹄粗魯地闖入內城,誓要踏平每一寸他曾經肖想的土地——
他甚至有些粗魯和強硬,死死地纏繞住她的舌尖的同時,原本捏著她下顎的手此時變成兩根手指掐著她整個下頜線,強迫她張嘴接納自己的索取。
呼吸逐漸有些不穩。
她眼角泛著紅,因為缺氧鼻翼煽動,這樣可憐的倒吸氣音,卻並沒有惹來他半點兒同情——
他甚至吻得更深。
直至有來不及吞咽的唾液從唇角溢出,他粗糙的指尖蹭了蹭,替她擦掉。
放開她時,她一隻手軟弱無骨抵著他的肩膀,隻顧著撇開頭去拚命呼吸新鮮空氣,腦子嗡嗡作響,直接耳鳴。
如果不是此時此刻他的手攬著她的腰,她的腿早就軟得可能已經順著作為滑落。
“我們要不是人類就好了。”他淡淡道,“我恨不得當著所有人的麵操你。”
薑冉緩緩地睜大眼。
卻隻看見她的愛徒,展顏送給她了一個純粹又清晰的笑容。
隻有那雙閃爍的漆黑瞳眸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