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繾綣清歡（1）
第六十八章繾綣清歡（1）
遠處的佛寺敲響了午夜十二點的鍾聲，一日的結束，緊接著又是一日的開始，一切都逃不脫的自然規律，此刻覺來，竟從未有過如此想要留住那一秒，那如曆經一生般漫長的四分鍾。
方墨陽穿過人群，向吧台走了過來，與子晴並排坐著，兩個人沉默地對望了片刻，似乎都在好奇，彼此的麵容在對方的瞳孔中是如何的深刻，又是如何的消散了開去。
“你剛才唱的歌是什麽？”
“Guns N' Roses，槍炮與玫瑰。”
“我就說，聽著耳熟，你為什麽要唱這個？
“槍炮，玫瑰……”
方墨陽簡短地回答，同時在自己和子晴之間比劃了一下，“不覺得很貼切嗎？”
子晴淡淡地冷笑著，回過頭去，抿了一口酒，一股熱辣的感覺立即充滿了口腔，讓她嗆了幾口，沒想到這看上去冷冷淡淡的東西，品嚐起來竟然與它的顏色完全相反。
“你知道……”方墨陽看著子晴手中的酒杯，緩緩開口道，“你這杯是什麽酒嗎？主料是伏特加，輔料是波爾多，叫做‘迷醉’……”
迷醉，子晴念著這個有些令人心猿意馬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那伏特加烈酒辣熱入喉，舌尖的回味竟有那麽一絲甘甜，挑逗著味蕾讓人流連，她忍不住又嚐了一口。
“不能喝酒就別喝了，在這個地方，喝醉是很危險的。”方墨陽將那杯酒移開，抓住子晴那搖搖欲墜的胳膊。
子晴的雙眼有些迷瞪，視野中，方墨陽的表情有些模糊起來，她甩掉他的手，“誰說我不能喝？”說著抓過酒杯又是一口。
“你連酒量也要和我一較高下麽？”方墨陽想笑，扶住她的身子。
子晴半趴在吧台上，甩了甩頭，她不得不承認，這的確不是個很理智的舉止，和他賭氣的成分占據了上風。
這時，一個穿著抹胸短裙的少女端著酒杯往方墨陽的旁邊一坐，兩條修長而光潔的腿隨意地搭著，將自己傲人的身材展露無遺，她的目光像一條妖嬈的水蛇，緊緊地纏著這個男人，嬌豔欲滴的雙唇輕啟，露出潔白的牙齒。
“剛才你的歌唱得很好聽，其實從你一進門，我就在那邊觀察你很久了，，”
方墨陽看她一眼，“謝謝，那為什麽不回去繼續觀察？”
女人俯身湊過來，魅惑地看著他：“冷漠可不是紳士所為，你是一個人，正巧我也是一個人，漫漫長夜，不如……”說著，翹起一隻腳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腿。
子晴心中冷笑，不過一個尋求豔遇的寂寞女人罷了，卻都是這樣的膚淺沒有眼力。
她抬起愈發沉重的頭，下了高腳椅，走到女人麵前：“不如我來陪小姐你喝一杯吧？”說著拿起方墨陽的酒杯，不管三七二十一咕咚幾口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不顧方墨陽驚異的眼神，胡亂抹了一把嘴，“小姐，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就這樣來搭訕？”
女人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子晴一番，“你又是什麽人？”
子晴打了個嗝，捂住嘴，忍住胃裏正在熱烈翻騰的伏特加，閃身擋在方墨陽的麵前，拿起紙巾，故作親昵地給他擦了擦嘴角，然後啪地一聲將紙巾拍在桌上，“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麽人了吧？”
女人見狀，皺了皺眉頭，轉身悻悻離去。
抬起頭，方墨陽竟以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中意味，頗為深長。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笑的？！”子晴覺得腳下像是踩著棉花，有些軟軟的站不穩，說話也開始有些含混不清起來。
頭，好痛，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以前的她，滴酒不沾，卻也從來不知道，喝了酒會是這樣的感受，頭疼欲裂，身體不聽使喚，更糟糕的是，意識卻異常清醒，感官甚至超乎尋常的敏銳。
方墨陽站起來，扶住她：“你已經喝了兩杯伏特加了，走吧……”
子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不，你不能走，我不放你走！”
方墨陽無奈地歎了口氣，把她摟在懷裏：“我是帶你去休息。”
子晴看到那帥氣的泰籍服務生衝她曖昧地笑了一下，然後拿出一把鑰匙交給了方墨陽，她徒勞地推了推他，但身體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移動，出了酒吧的門，撲麵而來的冰涼海風裹挾這砂子，一並吹進了她的眼睛裏。
她輕聲呻吟了一聲，抬手就要去揉眼睛，卻被方墨陽一把捉住動彈不得，隻得任由他帶著，不知道走向哪裏。
耳邊隻有嘩啦的海浪聲，環繞著的隱約依稀的音樂聲，眼前一片黑暗，腳下依然如漫步雲端，找不到腳踏實地的感覺。
眼睛睜不開，淚水本能地流出來，妄圖衝刷這一顆來曆不明的沙子，卻讓她痛得好像是要失去這一隻眼睛。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朦朧突然被一片光亮代替，眼睛裏的沙子似乎已經被眼淚衝走了，小心地睜開來，眼前的畫麵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
子晴懵懵地看著周圍，這是一間很寬敞的木屋，裝著兩扇巨大的落地推拉門，旁邊有一個小門，連通著外麵的沙灘，窗外的平台上，用磨砂玻璃鑲起來一間四四方方的淋浴間，掛著輕薄的紗簾，像某種心思在寂靜的夜風中蠢蠢欲動。
方墨陽背對著她，坐在屋外的平台上，屈著雙腿，漠然地看著深黑色的海麵，不知道在想什麽，子晴拉開門，走過去，站在他的身後，默不作聲。
“喝多了就早點睡，別想著找我發酒瘋。”他沒有回頭，卻知道她走了過來。
子晴搖晃了幾下，突然跌了下來，滑入了他懷裏，雙手下意識抱著他的脖子，驚魂未定之時，卻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又有些模糊起來。
“方墨陽……”她艱難地爬起來，伸出一根手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你太狡猾了，不就是想趁著……我睡著的時候又跑了，我說了，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抓到你，一定會……”
“抓到我，然後呢？”
“關起來……關你一輩子！”
方墨陽平靜地看著她說著醉話，笑道：“我不是應該判死刑嗎，你想把我關去哪裏？”
子晴怔了一下，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許久，她盯著他的臉，有些發紅的眼眶微微腫脹著，眸子裏有些渾濁不清，有些迷離，卻散發著不一樣的光亮，映射著屋裏的燈光，顯得晶瑩剔透。
方墨陽有那麽一瞬的恍神，一陣醉意襲來，仿佛飲了很多烈酒的是他。
移開目光，起身，將子晴拉起來往屋裏走去，“喝了酒就該乖乖睡覺，明天，會有人來接你回去。”
“我說了不回去！”子晴突然大叫一聲，掙紮起來，推搡間，前腳貼著後腳跟，竟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連帶著方墨陽也一個趔趄，兩人抱作一團跌到了床上。
她趴在他的身上，慌亂地起了身，朦朧的醉眼中，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越過他的喉結，有些淩亂的襯衣下，若隱若現的結實胸膛，她的嗓子愈發幹澀起來，這酒，真是太烈了，渾身滾燙得似要把她灼燒殆盡。
方墨陽見子晴呆呆的表情，嘴角揚起一道好看的弧線：“不是要抓我嗎？我都躺平了，還不抓？”
話音未落，他驀地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四目相對，她看到他眸眼深處跳動著火苗，愈燒愈旺，瞬間躥成了烈焰。
“我警告過你的，在這裏，喝醉了是很危險的，你怎麽還是這樣不知死活？”
子晴有些迷糊地看著他，隻覺得熱得難受，視野中他的臉遮住了頭頂的燈光，表情清晰依舊。
“方墨陽，我想好了……我要把你關在，這裏……”
她醉醺醺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後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著他的側臉，“你是世界上最壞的混蛋，槍斃都便宜了你！”
“向子晴，你再這樣，我可就忍不住了……”
子晴迷惑地愣了愣，隨即放肆地笑起來：“忍不住什麽？你會吃了我不成？”
眼前，方墨陽的目光逐漸變得深邃起來，他握了握拳，把她不安分的手從身上拿下來按住，俯首欲吻上她的唇，卻在就要觸碰到的那一刹那，她驚慌地別過了頭避開他的吻，同時本能地掙紮了一下，短暫而急促地呼吸著，不再動彈。
方墨陽輕聲嗤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做不到的……”
說完，他放開她，從床上爬起身去，轉頭走了出去，帶著涼意的海風並沒能讓他從剛才那是真非假的醉意中完全清醒過來，深深地吸了口氣，走到淋浴間，打開噴頭，涼水嘩啦一聲噴薄而出。
雙手撐著牆麵，任由涼水衝刷著頭，身體，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勉強驅趕那意亂情迷的思緒，讓已然快要出竅的理智和冷靜重新歸位。
水不斷地滴落流淌，不知什麽時候，紗簾被掀開，他受驚般地轉過頭，隻見子晴站在門口，她的雙頰緋紅，像是在輕輕地喘氣，神情有些恍惚，目光不安地閃爍著，甚至顯得有些戰戰兢兢的，卻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過來。
“向子晴，你放過我好嗎？”
子晴不言，隻走過來，立在他的麵前，水流瞬間打濕了她的頭發，她的衣服，裙子耐不住濕透的重量，脫落到了地上，方墨陽眼中頓時掀起滔天巨浪，忙伸手要去拿旁邊的浴巾給她遮住身體，她卻抓住他的手，關掉了噴頭，水戛然而止。
淋浴間不甚明亮的燈光下，她皮膚上的水珠如斷線的珠子滴落下來，眼簾下，明眸如水，長發貼在身上，就這樣，在他麵前袒露無餘。
“你到底要我怎麽樣？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攬住她的腰，一下子把她抱起來，濕透的襯衣摩擦著她的肌膚，她捧住他的臉，看著他的雙眼，目光滯滯而下，盯著他的唇，幽幽地說：“我也想要試一試……”說完，猛地吻上了他，她感到他抱著自己的雙臂驟然一緊，仿佛是沙漠中久渴之人突然尋見了水源般，霎那癡狂如疾風暴雨。
他的手指自她發尖穿過，她笨拙地解開他襯衣的扣子，唇齒緊緊纏繞，耳邊的呼吸聲漸漸濃重了起來，激起莫名的躁動不安，
星光自如潑墨的夜空幽幽落下，劃開心海，漾起陣陣漣漪，寂寞海灣，海潮聲嘩啦嘩啦地席卷而來，此刻，即便天地倒轉，世界毀滅，至少這一刻，不用再理會那些令人壓抑的瞻前顧後，掙紮抗拒，一切，都逐漸地被悄然融化在彼此的體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