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滴水珠
第三十九章 一滴水珠
伊向源心急如焚，思前想後，牽著小歡連夜去到顏家，已經很晚了，顏所長夫婦看到伊向源也很是意外。
伊向源把事情大致說了：“我聽到電話裏麵有海浪的聲音，猜想他們一定在海邊。我不想事情變得無法收拾，所以過來找你們拿個主意，還是馬上找到他們為好。”
顏太太摸著心髒，呼吸艱難起來，顏所長馬上扶住她：“你沒事吧？”
“這都叫什麽事情？”顏太太絕望道：“當年，宇航可不是帶著她出海嗎，，”
顏所長正沒有個主意，忽然電話響了，他過去一聽，是江楓年的電話：“這麽晚了，什麽事情？”
“雅白跟我說，打算今年完婚，不知道你們主意怎麽樣，反正我是沒有意見的，雅白早晚都是你們家的人。”江楓年說道。
顏所長心裏很意外：“這個沒有聽宇航說起過，等我問問宇航之後再答複吧。”
“宇航去了哪裏？雅白說這些天他都在忙，難道未婚妻就不用陪了嗎？”江楓年的語氣似乎有些不滿。
“年輕人感情的事情，我們怎麽好多幹涉？宇航現在不在家，估計還在忙著，回頭我再打給你。”他掛了電話，顏太太走上前去。
“是誰的電話？”
“江家的。”
“他們什麽事情？”
“沒什麽，隻是問宇航都在忙什麽。”顏所長當著伊向源，不好說得太清楚。
一聽到江家，伊向源的心咯噔一下，顏所長想了想，“這事情的確是不妙，聽電話裏麵的語氣，江楓年似乎還不知道伊米已經回來了，難道雅白沒有告訴他？這不像雅白要強的性子。”
“現在這個不是重點，還是趕緊把宇航找回來吧，我這心裏一直忐忑不安。”顏太太擔憂道。
“伊師傅，我再認真問你一遍，當年，你跟伊米到底是為了什麽原因才會離開？你不讓宇航知道，難道對我也不能說真心話嗎？”顏所長追問起來。
“你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瞞著你，但是，我的答案卻真的隻有一個，隻是為了宇航好。”伊向源感覺喉嚨被壓迫，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
顏太太一下子就發火了：“你說的這話像是負責人的父親嗎，像是負責人的大人嗎？就因為不是門當戶對這樣的理由誰會相信？再說伊米隻要嫁過來，難道顏家會對她不好嗎？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用這樣惡俗的理由來搪塞我們。六年前我們顏家是怎麽對待你們父女的，你根本就是全部忘記了！”
“好了，你不要動怒，先坐下休息吧。”顏所長趕緊讓太太坐下，帶著伊向源出了門。
“實話告訴你吧，你說的理由，我也不相信，我相信，這事情很快會水落石出，我想知道那個真正的原因是什麽。”顏所長看著伊向源，目光淩厲。
伊向源覺得自己無話可說，他隻求顏宇航跟伊米不要再出什麽事情。
顏所長打了幾次電話都沒有回應，最後打給駐紮海邊的船隊，掛了電話之後說道：“宇航的確帶著伊米出海去了。”
“那怎麽辦？應該把他們都找回來。”伊向源著急起來。
“今時不同往日，六年前把他們找回來是因為他們年少無知，在海麵上會有危險。”顏所長回答：“現在宇航獨自出海根本不會有什麽問題，再說，現在研究所是宇航的，隻有他才可以對船隊發號施令。更何況，找到他們也沒有用，如果宇航不回來的話。而且，現在也不知道宇航去了哪裏，這附近的海域跟島嶼那麽多，到處都有漁民給遊客打造的海邊民宿。”
“但是，宇航是快要結婚的人，他們總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獨處一個晚上。”伊向源一遍遍撥打女兒的手機，依然是無法接通。
顏所長打了幾次顏宇航的電話之後，無奈地說道：“宇航是個理性的人，我想，他需要跟伊米好好談談，現在你跟我都沒有辦法，隻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說。”
沙灘的傻子，在熊熊篝火的映照之中如同沙漠，顏宇航背著她在沙灘邊上走著，他頭上有她，而她頭上有滿天星辰，伊米趴在顏宇航溫暖的背上，心底一陣一陣緊縮著，淚水打濕了他的衣服。
顏宇航看著腳下的細沙，開了口：“那一年，那個周末的晚上我去找你，星星沒有今天晚上這麽好，那個時候我就想要背著你這樣走在海邊看星星。你穿過的那雙鞋子，我一直放在鞋櫃裏保存著，你送我的那個筆筒，我一直放在房間裏收藏著。你呢，這些年你把我忘記得差不多了，我給你的東西，怕是已經都不見了吧。我仍然是不能原諒你，你讓我的心空了六年，但現在在這個地方，我就隻想這樣，跟你流浪到天明，，”
“宇航，放我下來。”伊米似乎是心累，聲音透著疲憊。
顏宇航慢慢把她放下來，才發現他們離開篝火已經很遠了，那一堆篝火隻剩下零星一點光亮，在遠處閃爍著光芒。
伊米看不清楚他的臉，但他在身邊，她一直有勇氣，在黑暗之中也不會害怕，她說：“把船開回去吧，我求你。”
“如果是這件事，明天再說吧。”顏宇航恢複了冰冷一樣的頑固。
“你何苦要這樣？你跟江雅白已經訂婚了，你為什麽要故意把事情鬧得無法收場？”伊米退後兩步：“六年前，我出現在這裏是個錯誤，六年之後，我出現在這裏似乎也是一個錯誤，我不想給別人帶去困擾，不想讓別人憎恨或者討厭，但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你沒有做錯什麽，站在誰的立場上誰都是對的。”顏宇航大聲起來：“隻是不同的立場糾結在一起，才會有那麽多的是是非非。”
“拿來。”伊米朝著他伸手。
“什麽？”顏宇航愕然。
“遊艇的鑰匙。你如果不回去，我自己開船回去。”伊米說道。
“好。”顏宇航以為她說的是氣話，當真把鑰匙給她：“你就自己開船回去吧，我看著。”
伊米結果鑰匙，頭也不回地往海邊走去，顏宇航一直跟著她，他以為她不過就是生氣做個樣子，誰知道伊米當真爬上船去。
顏宇航心裏暗叫著不好，他飛快趕過去的時候，伊米已經發動了船隻，顏宇航差點就爬不上去。
他滿腔怒火地把鑰匙拔下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真的要死在這海裏嗎？你寧願麵對死，也不願意麵對我？”
伊米被他推了一把，差點站不穩，她緊緊抓著邊上：“你就那麽小看我？我不是當年那個連海浪都害怕的女生了，或者說，海浪我一樣會害怕，但哪怕是害怕，我也會前進著，這種遊艇，我不是第一次開了。”
伊米說的是真話，梅盛林經常帶著她出海，她很聰明，慢慢學會了開船，麵對大海的巨浪需要十足的勇氣，伊米看到海浪還是會膽戰心驚。
但是隻要一想起跟顏宇航出海的那個晚上，眼前每一次的風浪似乎都不算什麽。
顏宇航壓根就沒有想到伊米這幾年的變化那麽大，進步那麽快，他發現自己還一直把她當做柔弱女子，但其實，她跟六年前一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一直有厚積薄發的力量。
伊米上前去搶鑰匙，顏宇航直接扛著她下了船，把她丟在篝火邊上，隨後把鑰匙用力朝著木屋後邊一扔過去，對她說道：“你死心吧。”
一把沙子直接丟在顏宇航身上，她真的生氣了，他卻不痛不癢，丟過這一把沙子之後，伊米覺得自己渾身沒有力氣了，經過這一番折騰，她已經餓軟了。
顏宇航拿出幹糧跟水給她，伊米不說話，默默吃了一點點，始終沒有看他。
顏宇航也不說話，給篝火添了一些幹柴，然後拿出兩張墊子鋪在篝火邊上，躺了下去閉上眼睛：“你這六年是怎麽過的？遇到了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我全部想要知道。”
伊米抱著雙膝，靜靜坐著：“沒有什麽好說的，不過就是讀了大學，自力更生，畢業之後再找工作，我跟父親的生活就如同沙漠的沙子一樣，乏善可陳。如果說人生當中有什麽意外的話，不過就是意外地遇見了梅先生，我們父女一直受他的照顧。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的苦，就是我們父女這六年來的全部，甚至，比六年前還要艱苦。其餘的事情，我不想多說了，不管是悲是喜，我都習慣了不言語。”
“你知不知道，我曾經想要去沙漠找你？”顏宇航依然沒有睜開眼睛。
伊米的心觸動了一下：“我不過是沙漠裏麵一顆沙子，你何必那麽固執？”
“那麽對你來說，我是不是也隻是大海裏麵一滴水珠而已，根本不值得在意？”顏宇航忽然轉頭看著她。
伊米側著臉看他，就要起身，被他拉住了手，順勢就把她拉倒在自己胸膛上，伊米伸出雙手去打他，顏宇航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別動，我隻想這樣好好跟你說說話。”他的手指撫摸過她光滑的手背，借著篝火一看：“你的手沒有留下疤痕。”
伊米的手背宋雲意燙傷之後，顏宇航特意給她送去了藥膏，生怕她的手背留下了不好看的傷疤，伊米想到這裏，急切抽回自己的手，往邊上挪了一點位置。
顏宇航用手枕著頭，看著天空的星星：“這六年你都沒有好好吃飯，輕得就像是一陣風。既然離開我你並不好過，為什麽要離開？你為了我的幸福，那麽你自己的幸福呢？”
話語後麵，伴隨著顏宇航一聲長長的歎息，伊米滿眼淚光，她轉頭去看的時候，發現顏宇航似乎是睡著了，他的眉眼那麽好看，在火光之中散發著大男孩兼男性的氣息。
伊米的淚珠滾落下來，她跟父親走南闖北，見多了這世界的星辰大海，但就算如此，她心裏愛的也隻有顏宇航而已。
就像她父親對她母親，這輩子走過山、走過海，卻隻愛過你一個人，縱然你已經不在我身邊。
伊米感覺到無盡疲倦，她深深閉上了眼睛，忽然感覺到顏宇航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手，伊米沒有再睜開眼睛，兩個人在海風和篝火之中一起沉睡，直到天明。
伊米醒來的時候，篝火已經熄滅了。她身上蓋著毯子，清晨的海邊的確很冷，她四處一看，沒有顏宇航的人影，遊艇還停留在海上，她掀開溫暖的毯子站起來舉目四望，除了海水跟荒島，除了她跟船隻，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