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我要我兄弟
第二百五十六章,我要我兄弟
秋風錚錚激起大掌櫃的豪情,原本他也要守在這裏,神情裏有悲又喜的他仿佛化身石刻泥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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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霧落靜靜等著祖父說話。
虞存的眉頭打開又擰,擰住又鎖,今晚特地回來和孫女兒說話的他,做不到直接回答。
這一天的酒宴上,四平侯頻頻請求虞五南下,以至於虞存對四平侯已挑好新帝人選的疑惑下去不少。
四平侯隻想讓小五得到功勞,小五沒法登基,還是她的刀法引得四平侯推薦她。
倘若四平侯和雷七早有勾結,雷七也表現出為人精明強幹,小五再上路的話,不見得還能虞五雷七功勞齊肩。虞存已有疑心,他隻會讓虞五弄明雷七身份,揭穿一切魑魅魍魎。
虞家的人可不是好利用的,利用一回占占便宜也就罷了。
虞家和四平侯在同一個省裏,以前沒發現四平侯為人活躍,他昨天一個提議,今天又是一個。
“廣陽城下出現兩個野心的人,圍城幾個月裏百姓損失、城池損失,再加上咱們算不戰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看押順興和慶昌,可是此前夜襲合兵一戰有些傷亡,二郡王強行補充兵源,也打傷打死一些百姓,也算這一戰的傷亡之中。夫子你算算這是多少民脂民膏,我知道你算得清楚。倘若,再出現一個這樣的人,再出現兩個野心的人,損失的還不是朝廷的錢、人和糧食。讓小五去走走,她願意就敲打一下可能有野心的人,她不願意就得到些消息回來,咱們防患於未然難道不好嗎?”
虞家出動一個小五,能省許多消耗,甚至挽救許多性命,這就是四平侯的意思,而虞存無法反對,就事實來說,四平侯一句沒有說錯。
廣陽城下與二郡王商談,也是虞霧落的主意。
虞存現在知道孫女兒刀法無敵,她提議自己和諸侯爺走進包圍圈裏,事先就知道萬無一失,而虞存的到來,給迷失在從龍有功裏的將士們眼前抹開迷霧,讓他們重回清醒,重新牢記不管國家有沒有君王,有些事情不能做。
轟轟烈烈的圍困廣陽城,在虞夫子幹冒其險,諸侯爺不怕掉腦袋的大膽舉動之下,水到渠成般的解開,輕鬆而又簡單。
四平侯拿它作為依據說話,虞存沒法反駁。
女子就是女子,虞存根深蒂固的想法裏不可能答應,可是回到陳大人衙門後院,虞霧落又等著他回答。
“祖父,除去四平侯說的我可以打探消息,甚至敲打敲打有野心的人,還有虞五走江湖的後患必須解決,否則我決不回家。”虞霧落態度堅決。
再來一個薛猛虎的萬人敵,能把虞家連鍋端,虞家上上下下祖祖孫孫皆是一堆夫子,到時候拿書擋暗器嗎?
虞存額頭兩邊突突的發漲,讓他苦惱擾心:“你讓祖父再想想,就是讓你再出門,也不急在這一天兩天。”
“雷七兄明天一早離開廣陽城,早幾天我們就說過辭別的話,所以他今天沒再向我辭行,是高兄悄悄告訴我。祖父,你不是好奇他是誰嗎?我也好奇,但我更清楚南下打探消息分辨人心的話,雷七兄和這半年裏一樣,是我的好幫手。”
“你就是再出門,也不必再和雷七同路吧?”虞存就差明說男女不要同行。
“可是我相信雷七兄出現在這裏沒有居心,祖父,我當他是虞五的知己,半年裏雷七保護虞五安然無恙,難道虞五在可以的情況下,不能給雷七一個洗清自己的機會嗎?”
虞霧落輕輕咬咬嘴唇:“如果我跟上他,按他的行程上路,他要去哪裏就去哪裏,我就能知道他的身份。哦,當初他在小香山遇到我,我曾說過雇他為護院,這筆錢還沒有同他結呢。”
虞存擺手:“錢是小事,等風波平息,我自會奏請朝廷嘉獎於他,到時候多多的給他賞賜便是。但前提在於,雷七沒有其它居心。你要知道,你是祖父的孫女兒。老趙也想打你主意,幸好平江侯之女截走趙亭曉。”
虞存好笑:“亭曉是個好孩子,可小五你已行事成熟獨當一麵,亭曉還稚氣些。”
虞霧落忍不住笑了:“亭曉是我兄弟。”
眼波轉動一下,又嫣然中帶著撒嬌道:“雷七也是我的兄弟。”
“嗬嗬,你的兄弟很多,這很好,祖父年青的時候出門,也是全天下有知己,,”
虞存勾起舊事的心到此忽然斷了,他的麵色動上一動,開始出神想著什麽。
“祖父,說啊?”
虞霧落忽然想到祖父是個愛結交的人,從這一點上說不定能打動他,讓他理解自己需要在大家眼皮下麵離開廣陽城,單獨上路,把江湖後患帶的遠遠,再一一解決。
虞存道:“有一個人,你應該去見見,也隻有我虞家的人,才能說動他。”
“誰?”
“還記得我給崔承誌寫的信嗎?”
“記得,裏麵有四句詩表示祖父要會的人,風雨同舟為異客,四湖漂泊守奇香,九天攬月曾有時,落地生根笑汪洋。”
虞存點頭:“風雨同舟為異客,指的是太平侯,當年我以為他是普通百姓,結果沒想到他是皇家血脈。雷無塵你已經見過。”
虞霧落想到雷無塵跳腳的樣子,竭力不笑。
“九天攬月指的是阮成功,他是個武癡,最喜歡爬上高山,對著月亮掄斧子,總是說砍兩塊給我下酒,到今天也沒有砍下來,總是被我奚落。”
虞霧落哈的一聲樂了,阮家祖父好生有趣。
“最後一個人,落地生根笑汪洋,是我派你出門的時候,以為亂世隨時起來,對他指望最大的人。”
“哦?”
虞霧落坐正身姿。
“他是南邊水軍大將軍,名叫淩汪洋,水裏功夫很好,所以我說落地生根就可以笑話他,至少我沒有見過有人能在水裏壓倒他。本來,應該崔承誌讓家中子弟前往告訴他,路太遠,不適合女子趕路過去。沒想到崔家出了變故。就是如今我想讓你去,還是要好好想想,這路太遠了。”
虞霧落想了起來:“我的黑馬原是雷七兄的,這馬腳程快著呢。”
苗保帶著馬車過來,黑馬就應該還給雷七,但是她見祖父的時候,是騎在馬上和寧江侯等人一起,所以黑馬順手的跟著自己,如今在衙門馬棚裏。
顰一顰眉頭,雷七兄明早才走,她要不要現在把馬還給他?
再一想,慧駒神駿著呢,等到自己上路,也許能帶著自己找到雷七兄。
太平侯等人對雷七的懷疑,虞霧落這兩天又零星聽到幾句,她覺得心頭難過,回想雷七兄要是有居心,又何必解廣陽城之圍,對於居心叵測的人來說,世道越亂越好。
從日常有意無意間的避嫌,到自己說去哪裏他毫不猶豫跟上,再到三個人闖營不計生死,虞霧落不相信雷七有其它的居心。
祖父可能還要懷疑一下,虞霧落卻無可推敲。
最早在範城客棧遇襲,是自己連累雷七高山,後來在崔家大門遇襲,也是自己連累雷七高山,中薛猛虎計策深陷地宮,也是自己連累他們兩人,說雷七兄有居心,這話未免疑心過重。
虞霧落是虞家的人,她知道牽涉到九五至尊,什麽樣的詭計也能出來,所以,她相信雷七,就更應該想法還他清白。
雷七保護自己半年,自己也可以拿保護還他,現在戰力最強的,無疑是天道虞五。
黑馬不還也罷。
虞霧落再道:“祖父,將來請賞賜,再多給雷七兄一些,抵了這匹馬錢。”
“怎麽,現在讓苗保去四平侯軍營還他,還來得及。”虞存嗬嗬著道。
“四平侯駐紮在城外,祖父當然可以開城門,但廣陽城裏見到半夜開城門,說不好又受到驚擾,會有謠言起來。”
虞霧落甜甜一笑:“而我出門也要好馬,這馬我真心不想還他。”
“你出門?我還沒有想好呢。”虞存道。
“祖父,紅霞這些日子練馬不輟,我會帶上她,馬車有時候礙事,和苗伯一起留下來陪祖父回去。”
虞存吃驚道:“不可不可,你不帶上苗保,我怎能放心。”
“雖我上路,可未必引走所有江湖後患,還有二郡王野心被祖父壓製,針對祖父的人會多出來。本當我保護祖父身邊,可是經過薛猛虎的事情,我深知道江湖人手段險惡,我繼續留在祖父身邊,那是防不勝防。我走,祖父身邊就隻有苗伯功夫最好,他能和薛猛虎打個平手,讓他留下我才放心離開。”
麵麵俱到的話讓虞存心生暖意,他再次油然生出孫女兒長大成人的驕傲,可是,他舉棋不定,還是堅持的道:“讓我再想想,夜深了,你去睡吧。”
“是。祖父也請早早安歇。”虞霧落沒再說什麽,欠身走向隔壁。
紅霞和兩個健壯婆子接住她,侍候她洗漱後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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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門房頂一角,大掌櫃的看著虞五被媽媽丫頭圍隨著,心裏愈發憋悶。
她心地不錯,出身名門,功夫也好,可是竟然沒有得到完全的師門傳承,她認不得我?
這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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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更天沒有亮,雷風起和高山牽馬走出四平侯軍營,高山不斷的看向還關閉的城門,問了又問:“小虞兄弟真的不來了嗎?”
“就我跟你,那這一路該多討厭。”
“真的不來麽,我昨天對她說我們要走了,”
見到官道在腳下,高山失落的低垂腦袋。
雷風機送他們,對高山的廢話翻好幾個白眼。
“三哥,保重,高山,你少玩花樣,不要給我三哥惹麻煩。”
“四弟,保重,有大哥二哥的消息就趕快給我,我見到姐姐們和五弟,就發消息給你。”
“曉得。”
雷風起和高山打馬如飛,忽然高山大叫一聲:“不好。”
雷風起猛的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你的馬,”高山道:“你的馬還在我兄弟那裏,咱們去要回來。”
雷風起揉額頭:“送給她了,她陪虞夫子回家也需要一匹馬。”
“虞夫子不缺馬,你親戚四平侯有很多馬,咱們還是再見見我兄弟,把馬要回來吧。”高山執拗的道。
雷風起抿抿唇,耐心的道:“高山,小虞她是個女子,是姑娘,不會再跟我們出來了。”
“她是男是女有什麽,我隻知道她是我兄弟,她許給我再去逛地宮,我兄弟說話從來算話。”
高山怒了,指責道:“你為什麽偷偷摸摸走,按你們中原人的規矩,難道不應該告辭嗎?”
他圓瞪雙眼,撥轉馬頭:“我要去向她告辭,不然我兄弟說我失了禮節。”
雷風起探長身子,抓住他馬韁繩,把馬又帶轉回來:“高山,你清醒些,小虞是宅門裏的姑娘,我們能有幸跟她走上半年,這就不錯了。”
“是嗎?”高山黝黑的麵上像多塗一層。
“是!走,到前麵我請你喝酒,白天還熱,你可以打赤膊了。”雷風起在自己和他的馬上都打了一鞭子。
高山在疾馳裏大叫大嚷:“我不要打赤膊,這八月天冷的我要穿棉襖,你想害我凍病嗎?我要我兄弟,我不要打赤膊!”
又叫:“小俏,出來幫我打他。”
雷風起悶頭跟在後麵,八月天冷個鬼,高山這是存心讓大家不好過。小俏?她可能早就沒跟在後麵,高山你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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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下午,四平侯來見虞霧落,既然霽姐還是虞五,四平侯樂得大大方方走進來,當麵和她說話。
“這裏的事情至少半個月才能處置好,我會陪著夫子,等到回去,請夫子住到我家,你虞家的老小願意,也可以住到我的軍營裏,他們不願意,我就派五千人進駐虞城,你看如何?”
虞霧落知道四平侯說服祖父,這是讓她帶走苗保的意思,祖孫同樣的固執,虞霧落搖頭道:“我要苗伯留下陪祖父。”
四平侯心裏樂開了花,聽聽,這是小姑娘愛嬌的口吻,我要這個我要那個,這位定然是虞端霽無疑。
他還有一招,故意遲疑一下:“好吧,請你動身是不能耽誤的正事,我隻能忍痛割愛。我妻子出自靖王府,我沒有舅爺,靖王府已然式微,但是壓箱底的東西卻還有些。我妻子有兩個陪嫁功夫出眾,對靖王府忠心耿耿,因我嶽母不放心我妻子嫁到外省所以跟來。小五,苗保見過他們,知道他們的功夫高低,你問問苗保,這兩個人貼身保護虞夫子,如何?”
“這樣啊,那紅霞請苗伯過來說話。”虞霧落道。
紅霞應聲出去,等苗保過來的時候,四平侯裝著隨意的道:“小五你若有空,去見見尉遲國公,據我知道雷七往他家去了,哎,現在都懷疑我和雷七早就認識,其實你是證人,我和你們同一個晚上見麵說話,為什麽沒有人說我早就認識你?雷七的身份若能早早揭開,小五,我多多謝你。”
虞霧落聽著不舒服,低聲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