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折壽

  第114章折壽


    這一聲姐姐,喊得宋雁西心頭一痛,穿過法陣朝她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看到自己貼在小塔麵前的那張符,越發難過,但她還是朝小塔擠出一抹笑容,雙手捧著小塔的小胖臉,難得以溫柔的口氣問她:“小塔,你信不信姐姐?”


    小塔想都沒想就點頭了,而腹中的饑餓感讓她甚是難受,也是這過份明顯的饑餓感,提醒著她,眼下的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也叫她回想起在五柳齋時吞下的那些桌椅板凳。


    那姐姐設下這法陣,還有自己這身上的符?姐姐是要殺了自己麽?可是覺得姐姐要殺自己,哪裏用得著這樣多此一舉?她直接開個法陣,將自己打入深淵不就好了麽?


    所以姐姐還是沒有放棄自己,在幫自己對不對?

    而宋雁西聽到她的話,不但沒有半點欣喜,反而更難過了,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小塔,你一定要記得,出生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所以不管是任何種族,隻要從不傷及無辜,便是正道!”


    這樣話小塔從宋雁西口中聽過很多次,但是她曉得此時此刻宋雁西這句話,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她忽然有些害怕,不是害怕自己是什麽異族,而是擔心自己已經開始害人了,“姐姐,我可是害了人?”


    宋雁西搖頭,“沒有,以後也一定不會,不過前提你要信我。”其實這些話,宋雁西是帶著些欺騙性的,因為現在她根本就還沒有辦法壓製小塔體內的封印,她隻是能讓小塔不再去吞噬任何東西罷了。


    而在這段時間裏,小塔就等於活死人一樣。


    就好像自己存放著的那具屍體一樣。


    “我相信姐姐。”小塔仰頭看著宋雁西,眼裏滿是堅定。但是她沒有告訴宋雁西,她的耳邊此刻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自己,別信眼前這個女人,她要害你。


    可是小塔想,姐姐如果要害自己,怎麽可能這樣麻煩呢?就跟剛才自己所想那樣,一個法陣就解決的問題而已。


    所以她對於那個聲音充耳不聞,反而覺得舌燥吵鬧,催促起宋雁西,“姐姐,我準備好了,開始吧。”她那幾百年的生命,都是在鎖龍井裏度過的,龍爺爺對自己是很好,可是不得不去否認,這行萬裏路的重要性。


    鎖龍井裏她也聽過無數的故事,的確很精彩,可是再精彩都比不過親自去體會,參與其中。她也算是隨著宋雁西見證了無數的恩怨情仇,所以她即便是年紀再小,所見過多,也逐漸明是非辨正邪。


    隻是宋雁西看著小塔此刻的神情,卻是沒有辦法去下那份狠心。最後還是在法陣外圍的嘲風催促她,“姐姐!”一麵也朝小塔喊道:“我們等你好起來。”


    “好。”小塔露出微笑,可耳邊那個聲音太吵了,聽得她心煩意亂的,而且體內那種奇怪的感覺更讓她難受不已,她真的害怕下一刻自己控製不住自己,掙脫了這符咒,一口將近在咫尺的姐姐給吞掉。


    所以她再次朝宋雁西催促,“姐姐,開始吧。”


    宋雁西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法陣中央走出來的,隻是當她打起手訣的時候,陣法開啟,她隻覺得有什麽冰涼涼的東西滑落在臉上。


    對不起,小塔!可是不管如何,我都會想辦法救你。


    她在心裏想著,倏然起身,踩在嘲風的身上,越到這已經初成規模的法陣,手握著一張符紙,往這法陣頂端鑲嵌其中,頓時法陣生效。


    宋雁西把頭偏過去,不敢去看法陣裏的小塔痛苦掙紮著的場麵。


    過了良久,小塔的聲音逐漸消失,法陣也消失了,小塔所在的地方,如今隻存放著一個小小的饕餮玉墜。


    宋雁西走過去撿起,捧在掌心中。


    那便是小塔的真身,她將小塔封印,可是這並非是長久之計,而且這法陣也維持不了多久,長則一個月,短則四五天,尤其是小塔體內的封印現在已經被打開,這瘋狂的血脈還不斷地再生長,也許都用不了四五天,小塔就會從裏麵出來。


    那時候,她就是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嘲風和小銀也走過來,憂心忡忡,既然是擔心小塔的生死安危,也擔心這禁錮法陣裂開,小塔從中逃出來。“姐姐,咱們接下來怎麽辦?”總要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最好是能讓小塔恢複如初。


    “去找十七阿哥。”宋雁西當下將小塔交給女媧樹,示意他們倆上車。


    兩人匆匆跟上,小銀有些不解,“可是,他不是自爆了麽?”


    嘲風原本就很懷疑這十七阿哥怎麽就忽然自爆?哪怕他臨死前說死亡也是新的開始,但仍舊覺得疑點重重,如今聽到宋雁西的話,也連忙道:“姐姐也覺得他還活著麽?”


    宋雁西頷首,“如果他一開始就決定以自爆的方式解開小塔體內的封印,那他去明月飯店做什麽?”還幾乎將所有的大權都挽在手裏,這是一個決定去赴死的人該做的麽?


    但是小銀有疑慮,“可是,姐姐咱們不是親眼看到他魂飛魄散了嗎?”


    的確,宋雁西當時是看到十七阿哥魂飛魄散了。可是現在不是知道他的主人就是小塔的父親,真正的上古凶獸饕餮麽?而且老龍說得對,這滄海桑田,多少神獸凶獸都沒熬過去,唯獨這饕餮還活著,就意味著他的能力到底有多恐怖了。


    所以,他一個活了那麽多年的上古凶獸,難道連這點障眼法都瞞不過宋雁西,那也白活了這麽多年。


    還有當時她看到了十七阿哥自爆之後,飛入小塔口中的血色飛蛾,應該當時十七阿哥的魂魄就附身在上麵。


    那時候他也是躲在小塔的體內吧?所以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才被大家認為,他魂飛魄散了。


    好一個金蟬脫殼,不過宋雁西也不得不佩服,這十七阿哥的確是厲害,算起來這是第三次從自己的手裏逃脫了。


    希望下一次,能真正地抓住他。


    隻是嘲風提出一個問題,“可是十二阿哥即便是沒死,重新回到明月飯店中,可是他會在誰的身上?”


    宋雁西現在覺得有兩個可能性,十七阿哥肯定會回明月飯店,不然此前他犯不著在明月飯店人如此活躍,因為不管如何,他和那些活了幾百歲的玄門中人不一樣,他肯定還是希望能永遠保持這個年輕的體魄,所以現在富貴門不存在了,即便下麵還有些小魚小蝦,但是這些業務一直都是敬娘娘來管,他完全是無從下手,所以他隻能借明月飯店讓自己獲得魂珠。


    因此他現在要麽就俯身在明月飯店最高領導人的身上,如果俯身在一個小嘍囉的身上,這位小嘍囉即便是職位沒有直線上升,但不管如何,在明月飯店的身份低位,應該都與以往有著天差地別。


    而且,他終究是少了一魂,就算是有饕餮幫忙,自己也能將他找出來。


    但是宋雁西並不以為,像是饕餮這種活了多年的上古凶獸能將一個才活了兩百年左右的人當做是自己的心腹,如此細無巨細地跟在他後麵替他擦屁股。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饕餮現在應該不管他。


    隻是他們才進城,還未到明月飯店,汽車就被一個黃包車夫給攔下來了。


    嘲風是新手司機,還以為自己撞到了人,正要下車去查看,忽然後座車門被人打開,西林秘書上車來。


    前麵的黃包車夫也讓開了,嘲風見此便開著車,繼續前行。


    身後則傳來西林秘書憂心忡忡的話音,“我愧對於您。”


    這話,必然是對宋雁西所言。


    而宋雁西聽到他這話,便猜測了出來,多半是倉庫的權力他也交出來了,便直接問道:“移交給誰了。”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西林秘書頓時氣得咬牙切齒的,“說來你不信,我平日還真沒看出來佟鶴亭這小子如此野心勃勃,虧得往日我這樣提攜他。”


    “佟鶴亭?”宋雁西驚住了,忙問:“他所得到的隻是管理倉庫的權力?還是?”


    “如果隻是倉庫的權力,我倒也能想得通,原本倉庫那邊的事情,我一直帶著他,現在天門派入了世,我打算將這倉庫的大權移交給他,回到天門派,但是我沒想到,他現在不單是掌管著倉庫的權力,還有拍賣行,以及各處的不上明麵的生意。”所以西林秘書十分想不通,佟鶴亭也算他看著長大的,不像是那種有野心的人。


    隻是這一夕之間,就忽然……反正他現在很是難以接受。


    沒想到這時候隻聽宋雁西難以置信地說道:“他選擇了佟鶴亭?”但是這也太明顯了,直接就讓佟鶴亭扶搖直上,幾乎掌管了整個明月飯店的所有,這不就是在告知自己,現在他在佟鶴亭體內麽?


    西林秘書不知道那十七阿哥還活著的事情,所以有些不明白宋雁西這話是什麽意思?隻疑惑不解地看著他,“誰選擇了佟鶴亭?”


    前麵的嘲風心急如焚,解釋道:“十七阿哥沒死,昨天殘魂逃走了,姐姐預料他此前既然插手了明月飯店的生意,那肯定還會回去,隻是沒有想到他居然上了佟鶴亭的身,這是看準了姐姐不會對佟鶴亭下手麽?”


    的確,宋雁西和佟鶴亭交情是有那麽一點點的,極有可能會因為顧及佟鶴亭的性命,而不會對十七阿哥動手。


    西林秘書有些懵了,“你的意思,十七阿哥昨天沒死?現在就在佟鶴亭體內?那是將他奪舍了麽?”


    宋雁西搖著頭,“不,他應該不會輕易奪舍,這樣的話我殺他就無後顧之憂了。”按照十七阿哥的行事風格,他必然是給佟鶴亭留在身體裏,權當是他的護身符。


    不得不說,這十七阿哥的確是算準了宋雁西的脾氣。


    西林秘書在短暫地驚訝後,卻是長長鬆了一口氣,“這樣說來,現在做這一切的不是佟鶴亭?”那他也就沒有那樣生氣了。他手裏的大權可以交出去,但是對方強取豪奪,他就是心裏不高興。


    隻是這樣高興也沒維持多久,就急促地朝宋雁西看去,“那長老您可有辦法救佟鶴亭?”還是任由那十七阿哥借著他的身體作威作福,結下一大堆仇?

    “先試試,那他現在應該不是在明月飯店吧?”事發突然,宋雁西也沒什麽準備,眼下就隻能去碰運氣了,若是能輕易將他們人魂分開,再好不過了。


    可不管如何,這樣一來,對佟鶴亭都會有一定的影響,不是折壽就是傷了腦子。


    “沒,剛回他的公館裏去。”西林秘書回著,“咱們要直接過去麽?”


    宋雁西心想這樣也好,如果在明月飯店動手,反而是不方便,人多嘴雜。


    所以直接去往佟鶴亭家裏。


    這十七阿哥在明月飯店這麽多天,最終就選擇了與他的魂魄和契度最高的佟鶴亭,此刻正優雅地坐在沙發上,雙腿疊交,學著抽起了雪茄。


    但是這味道奇奇怪怪的,他吸了一口,不但沒有體會到那種輕鬆感,反而覺得嗆得不行,嫌棄地給扔到一旁去。


    正要讓人上咖啡,忽然有女仆進來,“先生,西林秘書和宋小姐他們來了。”


    西林秘書會來,他猜到了,但是宋雁西怎麽會和西林秘書在一起?還是宋雁西這麽快就發現了?可是不應該啊!少主人體內的血脈封印已經打開,她此時此刻不是應該在給少主人收拾爛攤子麽?


    又或許,她應該被少主人給吞噬了才對。


    怎麽會?

    其實十七阿哥這麽大大咧咧,明目張膽地附身在佟鶴亭的頭上,沒有半點後顧之憂,正是因為相信饕餮強大的血脈。


    所以以為宋雁西就算發現自己沒死,但應該也沒有什麽餘力來管自己了。


    此刻聽到這女仆的話,還是十分驚訝的,隨即起身迎出去。


    隻見他們一行人已經到了院中。十七阿哥的目光直接落到宋雁西的身上,那小銀和嘲風都在,唯獨少了少主人。


    心中忽然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目光一凜,難道少主人被她殺了?可是不應該啊!據他所了解,宋雁西也是那重情重義之人,少主人跟在她身邊這麽久了,她不可能在發現少主人的身份後,就立即對少主人動手。


    不,不可能,主人就算是沒有辦法現身,但是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少主人被宋雁西殺了。


    所以少主人逃走了?

    應該是這樣的,十七阿哥想著。“看來你什麽都知道了。”這話,是對宋雁西說的。隨後露出一抹得意不已的笑容,“可是知道又如何?這次我不逃,但是你想殺我,也不是那樣容易的事情了。”


    “是麽?”宋雁西麵色很平靜,語氣也沒什麽波瀾了。但這不代表她不怒,反而是更怒。


    眼下十七阿哥的此言此舉,明顯就是作死挑釁她。


    她才因為小塔的事情,一肚子的難過悶氣,無處可發泄。


    十七阿哥這樣明晃晃地撞上來,她哪裏還考慮那麽多?這會兒隻想,自己就算是看在佟鶴亭的這幾分情麵上不動手,但是佟鶴亭的魂魄本身一直都是被十七阿哥壓迫的那一個,也是生不如死。


    既如此,何不試一試?畢竟十七阿哥隻有六魂三魄了,到時候成功了最好,佟鶴亭從此得獲自由之身。


    沒死的話,自己就像是上一次對待阿朱一樣,徇私給他安排轉世。


    所以她話音落後,直接就開啟了那狂暴狀態。即便是十七阿哥說了沒打算逃走,但她還是一片天羅地網先招呼起來。


    十七阿哥顯然對於女人的了解還是太淺薄了,女人的性格和行事風格,那都是隨著心情變化而變化的,怎麽可能保持單一?


    因此他不作任何防衛,以為宋雁西不可能對佟鶴亭動手。


    至於現在他被直接困住,這次就算是他想逃,現在也沒得機會了,魂魄分散的次數用得太多,對他本身並不好,若是再像是從前那樣,分開逃走,隻怕這一次不可能那麽容易將魂魄都召回來了。


    眼下見宋雁西動了真格,才急得朝西林秘書怒罵道:“該死的奴才,護駕!”


    前朝都沒了,還護駕什麽?而且西林秘書現在知道裏麵是十七阿哥,壓根就恨不得他去死。


    別看明月飯店裏那些老不死們一個個對十七阿哥都恭恭敬敬的,但是如果十七阿哥真正的淩駕在他們身上,哪個心裏會真的高興起來?


    西林秘書也就無動於衷了。


    倒是阿銀想要上去幫忙,生怕這十七阿哥再出現任何岔子,沒想到卻被嘲風住,“別,姐姐現在心情正不好。”就讓這十七阿哥好好給她揍一頓發泄一下,興許會有用,能解壓。


    而宋雁西將十七阿哥困住了,這一次沒直接開啟自己最擅長的攻擊法陣,而是打算以淩遲之法,讓他慢慢地看著自己的靈魂一寸一寸地消失不見了。


    十七阿哥察覺後,又不見西林秘書來幫忙,這才真正地抓狂起來,“宋雁西,你瘋了嗎?”


    宋雁西沒理會,很粗暴地直接用引魂符把十七阿哥的一縷魂魄引出來,然後當著他的麵一點點地給捏碎。


    要說十七阿哥這魂魄她能輕而易舉地抓一縷出來,到底要歸功於十七阿哥此前總是用魂魄分離的辦法逃走,以至於他現在的魂魄十分不穩固,而且本來又少了一縷,所以她就很容易成功了。


    十七阿哥本就少一縷魂了,如今又親眼看到宋雁西在自己麵前捏碎了一縷,急得隻大喊,“你難道不想知道我主人的事情了?”心中一麵瘋狂地呼喚主人。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運氣不可能每次都那樣好,更何況主人現在的情況也不穩定,不然哪裏用得著自己?他自己早就出來將這所有的人一口吞掉了。


    因此也不敢將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主人的身上,反而隻能用他的主人來拖延時間。


    這一直都是宋雁西最好奇的事情。


    可是這一次,宋雁西不聽了,冷漠地回了他一句:“沒興趣!”而且她也不打算讓西林秘書聽到關於饕餮的事情。


    這樣的消息,讓玄門中人知道,不但沒有半點好處,反而隻會引來無數的恐慌。


    所以告訴他們有什麽用呢?因此話音落下,便又引出來一縷魂魄。


    而隨著她不斷地引魂招魄,十七阿哥原本囂張的氣焰也越來越弱,到最後隻朝她求饒起來,但可惜已經晚了。


    當最後一縷魄抓到手裏的時候,佟鶴亭也倒了下去。


    宋雁西收起法陣,西林秘書連忙過來查看佟鶴亭的狀況,見著還有呼吸,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萬幸,這小子命大還活著。”


    不過他心中有疑慮,十七阿哥口中的主人是何人?但是看到宋雁西現在的臉色,還是不打算去問了。


    便想著等找功夫,向嘲風他們打聽打聽。


    當即隻將那些被自己打暈的下人都叫醒過來,扶著佟鶴亭進房去,給他灌了一碗安魂湯,半晌那佟鶴亭終於醒來了。


    人是清醒的,腦子看著是沒事,隻是這精神狀態不佳,顯然到底是被十七阿哥影響到,折壽了。


    大家都算是默契,沒去推衍他被折壽了多少年,如今能腦子健全地醒過來,已經是萬幸了。


    倒是佟鶴亭頭一句便開口:“叫他這樣一害,明月飯店我是待不下去了。”顯然當時他也在自己的身體裏,十七阿哥所做一切他是知情的。


    西林秘書同情地緊握著他的手,“沒事,能活過來就不錯了,還想那些做什麽?”不過也是直言不諱,“我早前想將這倉庫的大權移交給你,但是真到了你手裏,我其實一點都不放心。”


    佟鶴亭聽罷,扯著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嘴上說得好聽,什麽要退位讓賢,可真讓了,那心裏不曉得多不甘呢。”而這十七阿哥一口氣奪了那麽多大權,讓自己把上位者都全部得罪了個遍兒。


    所以歎著氣,目光朝著房間裏的人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宋雁西的身上,“宋小姐,隻怕往後要求你給口飯吃了。”


    宋雁西倒是大方,“青白道長那裏,缺個人幫忙,回頭我與他說。”


    “如此,多謝了。”佟鶴亭原本是想起身道謝的,可是掙紮了幾下,發現自己根本渾身的肌肉,都像是不聽自己的使喚了一般,一時臉色絕望到極點,“這具身體,變化真快。”隻怕根本就堅持不了多少年了。


    身體多少受損,畢竟被一個常年服用魂丹的人占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了。


    西林秘書有些擔心,一麵試圖安慰:“沒事,隻要你魂魄健全,這身體以後慢慢調養唄。”


    但佟鶴亭哪裏能不懂?自己這身體不行了,難道他還能效仿十七阿哥去找另外一具身體繼續活著麽?那和十七阿哥又有什麽區別呢?隻是不甘心,平白無故遭受了這麽一劫,提前進入了養老養病的生活,他都還沒結婚呢!


    聽著他歎氣,宋雁西也覺得的確是無妄之災,“世事難料,往後盡量隨心而活吧。”畢竟她也沒想到,這十七阿哥會跑到佟鶴亭的身體裏。


    佟鶴亭苦笑,“算了,好歹親眼看到他死在我眼前。”比起別人,他也算是大仇得報,更何況這人生在世,不如意有十之八九,往後餘生常想一二就得了。


    大家略坐了片刻,見他狀態還好,西林秘書又留下來照看著,宋雁西他們便先回去了。


    此刻已是入夜,又加上這天氣寒涼,街上的行人稀少,一路上也是暢通無阻,嘲風很快就將汽車開回了五柳齋。


    他們這忽然出去,一去就一天,青白道長他們打包回來的飯菜,吃到晚上都沒吃完。


    現在又當夜宵再吃。


    見著宋雁西一行人回來,便忙喊小塔來吃飯。


    卻沒發現小塔的身影,青白道長還待多問,卻被自己的徒弟貓子拉了一把。他這才察覺到大家的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便訕訕地抬著飯碗走了。


    這時身後則傳來宋雁西的聲音,“佟鶴亭過兩天便到青雲觀,由他來給你管理著青雲觀。”


    佟鶴亭來管青雲觀?那他不在明月飯店做經理了麽?青白道長剛想誇這佟鶴亭一句有眼光,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我往後幹嘛?”


    “你做你的道長。”宋雁西扔下這句話,便回到後院裏去了。


    嘲風和小銀生怕他們多問小塔的事情,也匆匆回去。


    方才回來的路上,宋雁西與他二人說,打算找謝蘭舟,也許他有辦法解決小塔的問題,但是問了女媧樹,女媧樹也不知道謝蘭舟到底去了哪裏。


    這人海茫茫,上哪裏找去?宋雁西隻能暫時以今天的法陣,隔三差五將小塔重新封印。


    隻是每次一回,小塔都要遭受那樣的痛苦,她一想到就於心不忍。


    但是找不到謝蘭舟,也不能一直在這北平傻坐著,那便去西安,她也想知道大雁塔下麵,最終鎮壓的,到底是什麽,自己又能從那裏拿回什麽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偏這個時候,都快十點了,宋德仁打電話過來,“姐,今天收到舅舅家來的電報,說大表哥要結婚了,媽讓你去一趟。”至於宋德仁,倒是想去,但是宋太太不許他走那麽遠,說是不安全。


    宋德仁就不服氣了,宋雁西五湖四海都走遍了,她怎麽就放心了?但是爭辯無果,最後他還是沒能爭取到去這大上海一趟的機會。


    宋雁西還想著眼下火車幾乎都斷了線,那就從河北出發,順便到洛陽的時候,還能幫那幾個牡丹精化形。


    他們比許多人都更像是人,所行之事,也是不少人不能及的。


    可陸稟言結婚,她不能不去,她在上海的時候,外祖一家對自己都極好,很是照顧。隻是這一去,如果不見小塔,他們必然又要問,宋雁西還不曉得要如何回答呢。


    所以第二天隻能去往他們停船的地方,乘著船去往上海。


    少了小塔的日子,終究是有些沉悶。


    到了上海剛好趕上陸稟言的結婚典禮。


    其實也不算是趕上,因為已經拜完天地了,挑選的吉時是在中午,而她下午三點多才趕到的。


    他們是傳統的中式婚禮,在如今年輕人都追捧的西式婚禮的對比下,陸稟言簡直不要太得長輩們的喜歡。


    外祖父陸相城整個人都看起來精神了不少,陸尊更是興奮地跟宋雁西說著她這大表嫂柏慧珠的賢惠。


    上下都覺得這柏慧珠和陸稟言這個大少爺天生的一對。


    裏裏外外都很高興,到處都掛滿了紅綢花,無處不證明這場新人給陸家帶來的喜悅。


    不過想來也是,陸稟言已經馬上三十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早早就立業,唯獨差了這成家。


    如今陸相城看到他成婚,也覺得是功德圓滿,隻等著另外兩個孫子也早早結婚。


    隻是就在大家對這位她還沒見到麵的大表嫂都十分讚揚的時候,宋雁西隻覺得這家裏上下都環繞著一層妖氣。


    雖然很薄弱,但這種實實在在的妖氣,比自己五柳齋那老胡一家五口散發出來的狐狸味道都要大。


    不過常人肯定是沒辦法判斷出來的。


    對於身邊忽然出現的小銀,宋雁西隻說是一個同門中人的妹妹,托自己照顧,至於小塔有事留在北平。


    陸家上下還是蠻喜歡小塔這個特別能吃的小胖妞,從前都一致覺得她是有福氣,才那麽能吃。


    至於嘲風,除了陸知棠見過他之外,其他人雖然第一次見到他,但好歹早前就知道有這麽一個小青年的存在,看起來也是個好孩子,為此剛迎了孫媳婦進門的陸相城還特意給嘲風包了個紅包。


    小塔的也沒落下,讓宋雁西回北平的時候,轉交給小塔。


    滿廳的人一片其樂融融,大家杯盞推換,席間滿是熱鬧祝福,不過陸相城身體不好,陸尊早早讓人送他上樓休息,又怕宋雁西舟車勞頓,也勸著她去休息,說晚上的時候就能見到新嫂子。


    宋雁西對於這新嫂子的確是挺好奇的,穿過花園,去往後麵那棟洋樓的時候,忽然被在客廳裏一直沒見到的陸知棠喚住。


    說他在外麵招待賓客。


    “二表兄。”宋雁西疑惑,因為看起來陸知棠似乎不大高興。


    其實他也沒特別表現出來,隻是和這全家上下喜氣洋洋的眾人一對比,便覺得他不言苟笑實在是奇怪。


    陸知棠走上去,示意她去後麵的小廳裏說話,“那邊安靜些。”


    這是有事情了,宋雁西點了點頭,跟著他一起並排而去。


    待到廳裏,他朝小銀和嘲風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便絲毫不忌諱他們倆就在眼前,同宋雁西說道:“大哥結婚這事,太蹊蹺了,你可知曉他們才認識多久?”自己的大哥,雖說不能說是十分了解,但這七八分總是有的吧?

    他不可能喜歡柏慧珠那種女人的。


    宋雁西回著他的話,倒沒有說家裏妖氣縈繞,隻是苦笑道:“是挺蹊蹺的,這樣的大事,就算是再怎麽著急,也該早些給北平那邊打電話的,眼下本來火車也不暢通,哪裏趕得及?”


    她算過,就算是火車暢通無阻,但是也不可能趕上這場婚事。


    通知北平了,但是並不喜歡北平趕上婚禮。


    虧得她還是乘船來的,一路無阻,是趕上了今天的婚禮日子,卻是已經錯過了拜堂的時間。


    如果沒有這些妖氣,可能她不會想那麽多。


    不想陸知棠聽到這話,有些疑惑,“不會啊,這事是我安排的,老早就讓人發電報去了。”一麵問宋雁西,幾時收到的電報?

    宋雁西報了日子,陸知棠的臉色就更難看了,馬上就要打電話去電話局裏問。


    很快便從那邊得了結果,說是出了故障,十天後才發現電報未送達,這才替他們補發的。


    這似乎也是能說得過去的,可陸知棠堅決不這麽認為,畢竟那柏慧珠一家看起來都十分詭異,當即隻同宋雁西說道:“兩個多月前,有一批貨到碼頭邊上的時候,正好是半夜,大哥就去了,回來就帶著這柏小姐回來。”


    說是從前在國外的同學,一家此前在馬六甲做橡膠生意,現在打算回國定居了。


    “但是我很確定,大哥沒有她這一號同學,而且我托馬六甲的朋友打聽,那邊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家做橡膠生意的,你是不知道現在到底有多少騙子,打著從國外回來的旗號,到處騙人。”但是陸知棠實在想不通,自己聰明絕佳的大哥怎麽就被騙了呢?

    也正是一開始他對這個柏小姐的不喜歡,生了幾分防備,等查到這些後,就更懷疑對方的動機了。


    加上對方住的公館是租的,連汽車也是租的。


    這不是騙子是什麽?

    宋雁西沒敢告訴他,如果隻是騙錢還算是好的,但要是家裏這些妖氣都是來自於這位大表嫂的身上,那才叫真的大事。


    但多半是八九不離十了,妖氣的源頭如今在新房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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