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天尺
第120章天尺
胡辣湯吃完了,也該去西安吃油潑麵了。
三人轉頭找了輛牛車,緩緩朝著西安方向而去,小塔被禁錮在封印裏太久了,如今見到路邊有人吃蕨根粑粑都覺得是人間美味,看得她眼饞。
以至於宋雁西誤會了她的意思,就以為她單純地想吃這蕨根粑粑,還特意從女媧樹那裏拿了些糧食,跟人家換了十來斤,塞給小塔:“這一次保管你吃到膩,吃到往後看到蕨菜也會覺得反胃。”
小塔捧著那十斤蕨根粑,黑乎乎的,再也不香了,而是一直盯著宋雁西手腕上的女媧樹,“你那裏到底有多少好吃的?”
女媧樹心情很好,畢竟她覺得自己磕的CP又要重新組起來了。“有好多,不過你還是先把你的蕨根粑吃完了再說吧。”不然豈不是辜負了小姐的一片好心意?
她就說嘛,天底下怎麽會有兩個無緣無故長得相似的人呢?容徵肯定就是主人。
這不,叫她猜對了。眼下見他們並肩而行,雖然沒有到如膠似漆的感覺,但是他們之間的那種微妙感覺,不像是從前主人和小姐一樣,幹巴巴的。
小塔看著蕨根粑犯饞嘴,那是以為沒有幹糧的情況下,可是現在知道宋雁西女媧樹那裏存放了不少美味佳肴,她吃這個還要什麽意思?
所以趁著宋雁西不注意,給偷偷喂了老牛。
老牛也不想吃,畢竟沒烤過的蕨根粑,又硬又有些苦澀,而且一次吃太多,容易引發身體不適,但是它不吃,小塔就會吃了它,於是隻能含淚吞下了。
宋雁西還真沒留意到,她現在很擔心容徵的身體,畢竟是個僵屍。他是能像是常人一般活躍於日光之下,可問題是他表情太僵硬,有時候四肢看起來也有些呆呆的。
玄門中人但凡是有些入門之術的,一眼就能認出他的真實身份。
所以免不了擔心這個問題,為此還特意在半道上給他買了一個鬥笠帶著,這樣不會太顯眼。
她去關注容徵,也沒工夫注意小塔這些小動作。
一路就這樣到了西安,城中經過去年那一傷,如今已經開始逐漸恢複,但是效果並不如宋雁西所預想的那樣好,不免就是開始懷疑起言諫如的身體狀況。
如果不是容徵催促著她去大雁塔下,她還真想去山上看看這言諫如什麽狀況?
不過如今的大雁塔已經和往昔不一樣了,原本的廢墟早已經被人清理掉,而且還有專人看守。
原來的通道已經被毀了,所以其實就算是進入大雁塔,也不可能按照從前的樓梯往下,所以宋雁西將目光落到了小塔的身上。
雖然小塔的血脈是饕餮,但她現在咋一看,確確實實就是隻穿山甲。
穿山甲的看家本領不就是挖洞麽?
但是小塔拒絕在這裏挖洞,“上一次地宮坍塌,但下麵好多地方都空陷著,我現在去挖的話,沒準就引發第二次坍塌。”一麵瞥向這大雁塔,“到時候估計這點遺址都留不下來了。”
宋雁西一想,她說得也有道理。“那去小雁塔看看。”既然大小雁塔都是一樣的,那這裏下不去,去那邊總能找到一條入口吧?
路上遇到一群學生在遊行,口號喊得很是激烈,宋雁西往那整整齊齊的人群裏看了一眼,恍惚間隻看到人群裏麵竟然夾雜著幾張鬼臉。
可這光天化日之下,應該是不可能吧?於是連忙朝容徵和小塔道:“快看遊行隊伍,有什麽不一樣?”
容徵看了一眼。“大限將至。”
小塔也看過去,同樣看到了那幾張閃爍的鬼臉,聽到容徵的話,搖頭道:“不至於吧?就幾個鬼。”怎麽可能害到整個遊行隊伍?
更何況這不是有姐姐在麽?
而這時候,遊行隊伍外麵,一直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學生,似乎一直在勸阻學生們。
“姐姐,她好像能看到人群裏的惡鬼。”小塔好像聽到,她在提醒學生們。
可是她的提醒除了換來大家的冷熱嘲諷之外,一無所獲,此刻正是心急如焚。
眼看著遊行隊伍就要到達偽政府大門口,那裏都是些真槍實彈的軍隊,就他們所喊的這口號,沒準那些槍杆子轉頭就對準了他們,所以宋雁西也真怕像是容徵所言,全軍覆沒。
便一個疾步跑過去,遞給小塔幾張符紙,兩人飛快地衝入隊伍中,將這符張帖在那幾個鬼的身上,頃刻間就將那些鬼給滅殺掉。
學生們此刻正是激昂不已,壓根就沒管這忽然混進來的小塔和宋雁西,倒是旁邊那個一直提醒他們隊伍裏有惡鬼的女學生看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那些惡鬼居然就這樣三兩下被她們倆殺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當小塔和宋雁西從隊伍裏出來,她立即朝他們追了上去,她想這兩人能殺鬼,那自己能看見鬼,完全可以幫她們的忙。
而且這些日子她也發現了,有這些惡鬼發現的地方,最後都會發生命案,而且死傷基本都是兩位數。
她能看到那些鬼,卻沒有辦法去殺了他們,隻能看到他們混在人群中,將大家給生生害死。
她的提醒,大家也充耳不聞,反而將她當做瘋子一樣,甚至連原本的朋友都離她遠去。
誰也不懂得她這種無助。
她也不是沒去找過街頭那些算卦的道士們,隻是他們同樣將自己當做是瘋子。
不但如此,她還看到那些惡鬼朝自己耀武揚威,好似就在告訴自己,看得到他們又如何?又不能殺了他們。
“幾位,請留步!”她氣虛喘喘地追上去。
宋雁西頓住腳步,轉過頭來,打量著這女學生的雙眼。來民國這麽久了,第一次看到擁有陰陽眼的人,這就意味著她的身上,還有另外一個靈魂,隻是她不知道罷了。而看陽是她自己,見陰則是對方。
這樣的陰魂留在她身上,甚至讓她本身察覺不到,以為本來就是她一個人,那麽這個陰婚極有可能是她同胞兄妹姐弟,隻是當時出生的隻有她一個人,所以那魂魄也就一直俯身在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這種陰魂在她身上所圖是什麽,更不知道擁有這樣一雙陰陽眼對她一個普通姑娘來說,是好還是壞。“姑娘有事麽?”宋雁西收回目光,問道。
“剛才你們,你們是不是能殺了那些鬼?我能幫你們的忙,讓我跟你們一起好麽?”她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宋雁西當然是搖頭拒絕。
“為什麽?”女學生不解,轉頭看到了宋雁西身後的容徵,在看到他被風吹起來的鬥篷下麵,長著一張玉樹蘭芝的俊容,心頭微微一跳,轉而朝著容徵看過去,“我可以看得見他們,我能幫你們的忙,帶上我吧?”
她的聲音,在看著容徵那雙眼睛的時候,不由自主地變得溫柔了許多。
但是容徵是僵屍,沒有表情,自然不能指望他的眼神有什麽溫度了,而且拒絕得也很果斷:“不帶。”
女學生聞言,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他也會拒絕自己。好在這些天裏,她被拒絕的次數很多了,但並沒有多難過。而且心想好不容易遇到這樣一支可以殺鬼的隊伍,自己無論如何也會跟著他們的。
她就不相信,他們還能甩掉自己?
所以也不再問能不能跟隨的話,而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宋雁西他們的隊伍後麵。
隻是到了小雁塔附近的時候,竟然把人給跟丟了,她看著這四周稀稀疏疏的人影,一時間找不到他們三人在哪裏?
此刻的宋雁西三人在附近一家小館子裏,小塔還趴在窗戶邊緣,盯著那站在路上一直尋找他們身影的女學生,“她這雙眼睛,不應該留的。”可是納悶了,姐姐居然沒有幫她給摘下來。
一個花季小姑娘,什麽都不懂,卻能看到鬼的存在……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有些東西的存在,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和價值,快點吃。”宋雁西見著油潑麵已經端上來了,便催促著她。
小塔這才收回目光,一下幹了三碗麵,還要再開口讓小二再上麵條的時候,正好對上小二那詫異的目光,然後硬生生將話給吞了回去,改口道:“我,我吃飽了。”
宋雁西見此,忍不住笑出聲來,“那要不,咱們換另外一家,繼續吃?”
“好啊。”小塔立即高興讚同,隨後看到一旁的容徵眼神有些變化,立即反應過來,宋雁西是逗弄她的。
宋雁西的確是逗她玩的,小塔是饕餮這不假,食量也不小,但是最為重要的是,饕餮本來就不可能有飽腹感,所以不管怎麽吃,小塔都不會吃飽的。
既然如此,那就將她的食量控製在她這具身體正常能接受的範圍便是。
小塔有些悶悶不樂,不打算再理會他們倆,心想一會兒想讓自己挖洞,沒有三塊錢這事是辦不了的。
天色越來越暗,路上那稀稀疏疏的人影幾乎已沒了,寒風刮得門口的旗子呼嘯直響。
那女學生已經不見了身影,宋雁西三人從小店裏出來,很快便消失在小雁塔附近的夜色裏。
而小塔得了宋雁西一塊錢小工費,才往下挖了不到兩丈不到,便到了一處寬敞的空間。
這小雁塔下麵有和大雁塔下麵的那往下延升的旋轉石階一樣,隻是這裏比大雁塔潮濕不少,旁邊的牆壁上,石縫裏還有細水,使得台階上也長滿了不少苔蘚,踩上去濕滑一片。
“小心些。”宋雁西見著像是小猴子一樣飛快朝下跑去的小塔,真有那麽點擔心,她會忽然摔倒,然後像是個核桃仁般直接滾下去。
但是小塔能不興奮麽?這裏簡直和大雁塔下麵一模一樣,現在她就想知道,下麵是不是也有蟲婆婆和蟲河?所以也就加快腳步,想要早些到下麵去一探究竟。
而宋雁西見喊了沒用,也懶得在白浪費力氣了。
上一次的時候,還有那支考古隊跟著,所以走得極慢,這一次不一樣,所以很快宋雁西和容徵就到了最底下,小塔已經早早等在這裏了。
而蟲婆婆就在她身前不遠處,有些畏懼地瞪著她,顯然很擔心小塔把她的蟲子蟲孫都給吞掉。
小塔這個時候也不好奇蟲婆婆到底是個怎樣存在的生物了,她更好奇的是,目前為止,小雁塔就等於是大雁塔的複製品一樣,所以她猜想,難道這裏也種了一棵女媧樹?
因此現在一看到宋雁西來,連忙上去解下她手上的女媧樹手鐲,連忙讓女媧樹出來,“一模一樣,前麵指不定有你親戚。”
截至目前來看,的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但是女媧樹很肯定,“這不可能。”當時就隻剩下自己這麽一顆種子了,怎麽可能還會有女媧樹?
小塔見她這樣肯定,提醒著她,“不見得要種子,你們樹類不是可以選擇扡插的方式繁殖麽?”
她們倆在這裏聊著,而宋雁西看到蟲婆婆,就一眼認出來,她就是大雁塔那邊的那個,不可能兩座塔下各自一個蟲婆的存在。
所以將心中的疑慮問出口:“這底下的相通的?”
蟲婆頷首,一臉敬畏地打量著宋雁西,“您早些將東西拿走吧。”留著的話,他們沒有辦法守住,那這東西就會引來貪心的人,她攔不住,對於她來說,那這東西就是禍害了。
而且也隻有到了宋雁西的手裏,才能真正體現出本身的價值。
“上一次我來,並未發現異樣。”所以東西在哪裏?隻管叫她去拿,可是她自己也沒什麽感應啊?所以宋雁西就很懵。
甚至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找錯人了?可能自己不是能取出天尺之人。
蟲婆婆聞言,“您隨我來。”
然後一路將她引到那蟲河旁邊,“您順著這河往下而去,待到河水的盡頭,便到了存放東西的門口。”
宋雁西看著那密密麻麻全是蟲子的河裏,是有些拒絕下河的,但是這河邊也不是都有河灘,有的地方直接便是懸崖峭壁,她猶豫著,忽然容徵便扔出一隻紙船,瞬間在蟲河放大數倍。
還能這樣?宋雁西沒想到,容徵居然用死人的東西。
但總好過沒有,現在沒資格嫌棄,當下喊了小塔和女媧樹,一行人便上了船。
順著這蟲河一直往前走,仿佛他們又穿過了大雁塔下坍塌的地宮,然後九轉十八彎,終於到了盡頭,前麵是兩扇巨大的石門,上麵雕刻著一個巨大的戶頭,而鑰匙孔便在虎口之中。
這還要開門?可是她也沒鑰匙,而且蟲婆婆也沒提醒,這會又到了門口,她該怎麽打開這石門?
正是犯難著,卻聽容徵說道:“你把女媧樹去試一試。”其實容徵並不知道,隻是這掃視了宋雁西身上的物品,除了這女媧樹變成手鐲的樣子和鑰匙有些相似之外,其他的都不相幹,所以便朝宋雁西提醒。
宋雁西看了看女媧樹變成的手鐲,“你試試?”
女媧樹也覺得匪夷所思,“不可能吧?”但還是聽宋雁西的話,將身體伸開,然後直接朝著那石門上的虎口處飛進去。
看著這石門平平無奇,裏麵應該也是正常的鎖眼,然而才將腦袋申請進去,女媧樹就被嚇得想要連忙抽身退出來。
可是此刻卻似乎不由她做主一般,她入目到處都是一片殺戮,無數的族類被大火吞噬,被人舉著鋒利的斧頭砍伐,整個所見便就像是人間地獄一般。
而且忽然闖入這裏的她還被人發現了,一時間無數人舉著斧頭就朝她飛奔而來!
見此,她想要立即退出去,可是總感覺自己被人按著頭一般,眼看著那把斧頭就要落下來,忽然從別處伸來一根樹枝,擋在了那斧頭之前,然後聽著無數的聲音朝自己喊,“快逃!快逃!”
她一個激靈,從中退了出來,然後渾身發抖。
女媧樹在裏麵感覺像是經曆了一個噩夢一樣,但是對於外麵的宋雁西等人看來,見她就是剛進去便彈了出來,所以女媧樹不是鑰匙?又見她渾身顫抖,不免是有些擔心地詢問:“怎麽回事?”
女媧樹此刻眼前和腦子裏,都是那血腥的畫麵,“我好像,好像到了秦朝的時候,看到族類被秦皇大屠殺。”說到這裏,想到當時自己所有的感受都那樣真實,便道:“就好像,我自己剛才也身處在那樣的環境裏。”
小塔聞言,有些好奇,“我去試試。”
不過她不是去虎口的鑰匙孔,而是直接打算就把這石門挖穿。
畢竟她這一路挖來,什麽堅硬的石頭能逃得過自己的爪子。
可惜事與願違,她扒拉了幾下,不但沒半點效果,反而把自己鋒利的指甲磨掉了大半,一時有些不信邪,朝著虎口跳進去。
然後也是跟女媧樹一樣,瞬間就跳回來,一臉恐懼,“嚇死我了。”
“嗯?”宋雁西這次好奇,她進去所見的又是什麽場景。
“到處都是沒見過的大凶獸,天地一片混沌,我差點給一個大怪獸踩死了。”小塔想起對方腳蹄落下來即將踩在自己頭上的畫麵,還是心有餘悸,隻覺得恐怖不已。
宋雁西這就更好奇了,“那我去看看。”說著,便起身朝著虎口跳進去。
她那速度之快,容徵攔都沒來得及攔住。不過心想,小塔和女媧樹都剛進去就出來,應該她也能馬上出來,隻是不知道她遇到的又是怎樣的時空。
但是,等了約莫兩分鍾,還是不見宋雁西回來,這讓容徵有些著急,想要進去探一個究竟。
不過被小塔拽住了,“不行,你們又不是一起進去的,所遇到的根本就不一樣。”這樣別到時候宋雁西不見回來,容徵也沒了蹤影,那她和女媧樹怎麽辦?
容徵隻能無奈留下來,卻是心急如焚,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虎口。
而此刻進入虎口的宋雁西,發現自己就站在一處崖上,她覺得這裏有些眼熟,但十分確定自己根本就沒有來過。
正是疑惑之際,忽然聽到有人大喊,“抓住那個妖女,她就在那裏!”
聽到這憤怒的聲音,宋雁西尋聲望過去,隨後便見到前麵的山坡下,無邊無際的人影朝著自己這裏趕過來。
這裏除了她,再無任何一個人了。
所以她便是這些人口中的妖女麽?她想要解釋,但是見著那一張張對自己憎恨厭惡不已的麵容,立即就放棄了這解釋的打算,朝著懸崖看過去,中間隔著兩三丈的距離,她身上現在雖然沒有帶女媧樹,但是如果用閃現符,也是能過去的。
可是下意識摸去,發現自己的身上的衣裳都變了,現在的她穿著一身破爛的萱草色衣裙,上麵還染了不少鮮血。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受了傷,明明剛才是沒有半點感覺的,可現在卻忽然感覺到傷口處的刺痛感。
她已經好久沒受傷了,這滋味還真是不好受。
身上沒有符,而且自己眼下好像就是一個普通人一樣,不免是擔心,自己不會真死在這虎口中吧?不過這緊要關頭,發現往上走不了多遠,便有一道吊橋,想都沒想就趁著他們還沒追上來,朝著那吊橋的地方跑過去。
隻要逃到對麵,生機就大了不少。
可她才跑出去幾步,忽然一陣殺意迎麵襲來,宋雁西條件反射性地躲開,隻是人也摔倒了在地上,還險些掉入懸崖下麵。
隨後迎麵而來是數不盡的箭羽,根本就不給機會讓她跑到吊橋邊上,她現在的身體,似乎也沒有那樣敏捷,但竟然都將那些弓箭給躲了過去。
那麽多弓箭手,居然硬是沒射中自己,就在她不敢恭維這些人的射箭技術時,有些匪夷所思時,發現原來自己的前麵,有人正替她當著箭。
她愣了一下,雖然隻看到對方的背影,但也不知怎麽就覺得那人是謝蘭舟,不由得脫口喊出:“謝蘭舟?”
“你傻愣著什麽,快走!”謝蘭舟沒有回頭,而是在催促宋雁西。
宋雁西愣了一下,又想問她到底是容徵還是謝蘭舟,但眼見著那鋪天蓋地而來的人群,忙爬起身朝著吊橋處跑過去。
吊橋年久失修,上麵的橋板斷裂了不少,宋雁西扶著繩索跑過去,一麵回頭催促謝蘭舟快跟過來,心想隻要等他過來了,砍掉這吊橋,那些人就追不上他們。
但當她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在夢魘中所遇到的畫麵。
難怪她剛才會覺得這懸崖眼熟……原來早在夢魘中出現過了,她記得那時候的謝蘭舟沒能過來,他就以血肉之軀堵在橋上,身後都插滿了刀劍。
也就像是當初容徵救自己的時候一樣,所以她記憶猶新,現在還能想起那畫麵。
而此時此刻,這畫麵便重現在她的眼前了,那些人一瞬間,變成了各樣的妖魔鬼怪,他們的手中的武器,都朝著吊橋上的謝蘭舟扔來。
“不要!”宋雁西本能地大喊出口,這應該都是正常人的反應,明明知道自己這撕心裂肺一聲喊出去,並沒有什麽用。
不但如此,她還掉轉頭,返回吊橋上。
以血肉之軀給她攔住後麵那些妖魔鬼怪的謝蘭舟見她忽然去而又返,急得又吐了一口鮮血,“你回來做什麽?”
“我不能丟下你。”夢裏,她已經很不道義地丟下謝蘭舟一次了。她以前總是覺得謝蘭舟欠了自己許多,是他把自己害死了,他的心中萬物蒼生遠超過自己。
甚至當時在第一次看到自己屍體的時候,還想他既然那樣愛這天下的萬物蒼生,那還娶自己做什麽呢?
可是後來,小塔體內的饕餮封印被打開,她想顧全自己和小塔的姐妹之情,那就不能封印小塔體內的血脈。
隻是那樣一來,便禍害這天下蒼生。
當時她幾乎都沒有半點動搖,就選擇了封印小塔,哪怕曉得小塔在自己那不成熟的法陣裏,會受到怎樣的折磨。
她也一樣,她選擇了天下蒼生。所以經過這一件事情,她覺得謝蘭舟似乎也沒有錯,愛在萬物蒼生麵前,那樣渺小,算得了什麽呢?
所以她已經不怪謝蘭舟,再也不會覺得他道貌岸然了。
眼下雖然不知道現在所經曆的一切到底是曾經真實發生過,還是虛幻,但現在謝蘭舟擋在自己的麵前是真的。
自己在明朝的時候,他的一部分容徵擋在自己麵前也是真的。
所以她折回身來了,“要走就一起走。”如果不能走,就一起死。
她看到謝蘭舟滿身瘡痍,是沒有一點活路了,而且那些妖魔鬼怪還在畢竟,他此刻的樣子就是自己下一刻的寫照。
身後,還有他們烏泱泱喊著要抓住自己的聲音?
特麽到底誰是妖女?
她既不想被紮成篩子,也不想被他們抓回去,所以抱著謝蘭舟,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從吊橋上跳下去了。
就算是死,也不能如這些妖魔鬼怪的意!
熟悉的下墜感,耳邊是呼嘯的風聲,謝蘭舟身上的鮮血似乎在這一瞬間都將宋雁西的全身浸染,她腦子裏空蕩蕩的,然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人家說是臨死之前,生前所有的事情都會像是走馬觀花一般在腦子裏重現一遍才對。
而自己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是不是意味著,壓根就不會死?
正想到這裏,耳邊呼嘯風聲戛然而止,忽然有人抓了她一把,身上壓著的謝蘭舟也沒有了,身上滿是輕鬆,也感受不到半點傷口處的撕裂疼痛了。
回過頭隻看到的是容徵,他正扶著自己。
耳邊傳來大家急切的擔憂聲:“沒事吧?”
“小姐怎麽進去那麽久?”女媧樹疑惑的聲音也響起來。
宋雁西正想跟他們說自己在裏麵所經曆的九死一生,忽然聽得轟隆隆的一陣巨響,石門居然打開了。
一陣銀色的光芒隨著石門打開的縫隙透過來,引得大家齊齊望過去。
隨著石門開得越來越大,隻見外麵一片虛無,高不可測的上空,銀色的光芒正是從那裏照射下來的。
下麵,則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而在眾人的眼前,浮著一小半截青玉尺。
“這,這就是天尺麽?”小塔驚呼出聲,那玉質看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好,不知道能賣多少錢呢?
容徵就很冷靜,沒像是小塔這樣沒見過世麵,也或許是因為他這身體就不支持他有多種表情。
而宋雁西則在看到天尺的那一瞬間,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切感。這感覺比當初見到自己的屍體都還要感覺親切,下意識地將手給伸出去,感覺對方就好像有靈性,會自己來她身邊一樣。
刹那間,那半截青玉尺子像是感應到了她的召喚一般,像她飛過來,越飛越是小,最後變成猶如小毫般大小,落入她的掌心中。
小塔和女媧樹立即湊過來觀賞,隻是還沒容她們倆摸一下,那天尺竟然就融進了宋雁西的手臂中,一時把她倆嚇得不行,“沒事吧?”會不會有什麽不適應?
此刻的宋雁西不但沒有半點,甚至感覺還不錯。
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話,就好像她整個人從前一直隻有肉身,而無骨身,這半截天尺如今就好像自己的手臂一般。
但是她覺得這想法也著實有些奇怪了,如果是照著自己這樣推算的話,那自己豈不就是天尺本身?
她不知道的是,她這個猜測還真對了。隻不過現在於她看來,天尺和開天劍是一樣的存在,就是法器而已,而沒有仔細去想自己這個猜測罷了。
所以搖著頭,“沒有。”應該也沒事吧。不過這天尺居然是分地方孕育而出來,接下來還要去什麽地方尋找,不由得朝容徵看過去,“其他的地方,你知道麽?”
“我此前推算了一下,昆侖山下應該有,不過早前有地魔封印在那裏,所以天尺出生的時間應該會推遲。”不過在容徵看過來,這世間萬物都是瞬息萬變的,一般未來還沒發生的事情被推算出結果,那就意味著不可能是真的結果。
所以他還是想建議,宋雁西去一趟昆侖山。
宋雁西想著現在就在陝西,去往昆侖山也沒多遠的樣子,反正怎麽也好過回到北平後再過來吧。
一麵按照原路返回,小塔和女媧樹一直在討論那虎口中的世界,在聽到宋雁西說了裏麵的遭遇後,她倆也就懷疑,莫非當時她們任由那斧頭砍下來,那獸蹄踩下來,那是不是大門就打開了呢?
還是本來這天尺的主人是宋雁西,就要由著宋雁西去打開呢?
討論中,不免好奇起在大小雁塔下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地宮,那這小雁塔下麵女媧樹栽種的地方,會不會也有女媧樹?就算是沒有,那也應該有別的東西吧?所以趁著宋雁西和容徵商量去昆侖山的時候,偷偷地溜了過去。
第二次來,肯定是熟門熟路了。
果然到了那上空鑲嵌著夜明珠的崖上,隻是前麵那空虛之地並沒有什麽女媧樹。
但前麵深淵上空,除了一片渾濁不清的濃霧之外,根本看不清楚裏麵到底有什麽。
所以其實也不能確定裏麵到底有沒有東西,小塔好奇心重,朝女媧樹攛使著:“咱們偷偷看一眼,反正一會兒來得及上去和姐姐他們匯合的。”不行的話自己就打洞直線上去,肯定不會晚了的。
女媧樹心想如果真是自己的族類,早就感應到了。
隻不過這會兒好奇心驅使,又聽小塔保證能上去和宋雁西他們匯合,也就跟著小塔一起過去。
片刻之後,慘絕人寰的叫聲便響徹了整個地宮。
宋雁西知道小塔上岸了,女媧樹也跟著,心想小塔不靠譜,女媧樹還算是靠得住吧?應該是不會亂來的。
因此才沒阻攔她們倆上岸的,隻是聽到了這聲音,就曉得大事不妙,“出事了。”
容徵飛快地掐著手指,表情是沒什麽變化,但宋雁西能感覺出來,顯然他又推算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當下飛快地跳下船隻,朝著慘叫聲處趕去。
大小雁塔下麵的地宮一樣,那這個位傳來叫聲的位置應該和當初發現扶桑樹的位置是一樣的。所以宋雁西還算是有些記憶裏,很快就到了那入口處,果然見大門口被小塔挖出了一個洞口,立即進去,趕到了那崖邊。
堆滿了金銀珠寶的崖邊,上麵和大雁塔一樣,同樣鑲嵌著夜明珠。
而前麵堆滿霧氣的位置,和大雁塔下麵發現女媧樹的地方一樣,但是這裏如果真有女媧樹的那話,不可能發出那聲音。
尤其剛才那慘叫聲,不單是有小塔的,還有女媧樹的。
她想要上前去,卻被容徵一把拽住手臂,“稍等。”
這樣要緊的關頭,誰知道小塔和女媧樹遭受了什麽,宋雁西哪裏等得了?正要掙紮上前,卻見容徵從手裏扔出了一張符紙,頓時將那濃霧給驅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