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九層衙

  第146章九層衙

    “龍膽草在哪裏拿到的?”宋雁西是看不出這龍膽草代表著什麽,所以隻能再去看看,甚至都將這龍膽草的花語回想了一遍,但牛馬不相及。


    小塔引著她,兩人鑽進這杜鵑花林裏,到了那拿到龍膽草的石頭旁上,可也沒覺得這石頭哪裏有什麽不對勁的。


    倒是想起了剛才那個魅腰間的小蛇,不禁看了看這龍膽草,“在這邊,龍膽草默認是可以解蛇毒的,那人留下這龍膽草難道想告訴咱們,防患於未然?”


    可是真中了蛇毒,這龍膽草救命的概率還是小。而且這個月份,蛇幾乎都還沒全部出來,畢竟這邊的天氣過於潮濕,大部份蛇都這個時候都還未出洞。


    所以要說把這龍膽草放在這裏,提醒她們小心蛇,好像又有些牽強了。


    兩人最終是什麽有用的線索都沒找到,回到了馬車停放的地方。


    這時候已經是徹底天黑了,那鬼先生也出來了,呆若木雞地坐在馬車外麵的車板上,手裏拿著馬鞭,正一副盼星星盼月亮的樣子,等著她倆歸來。


    所以此刻看到她倆回來,別提到底有多少高興了,連忙從馬車上跳下來,“你們怎麽成時候才回來,要是再不來,一會兒夜深了,附近的鬼又該出來活動了。”到時候他又要挨揍。


    但是說完這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一時有些害怕起來,連忙退到馬車旁,“你們,你們幹嘛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們剛才看到你的屍體了。”宋雁西回道,現在還想不通,為什麽鬼先生的屍體會活著?


    “真的麽?”聽到這話的鬼先生卻是一時高興得在原地打轉,“那這是個好消息,你們怎麽這樣樣子?”一麵又忍不住興高采烈地問,“我是不是可以去輪回了?”有了屍體,也不算是三無鬼魂了吧?地府肯定收自己。


    小塔覺得他高興得太早了,隻是見到他這樣高興,還真有些不忍心告訴他,他的屍體沒了他這魂魄,依舊活得風生水起的。


    可不就是風生水起麽?活脫脫跟個活人一樣。


    但宋雁西終究還是開口說道:“你的屍體還活著,不僅如此,這鬼苗的魅似乎與他達成了某種合作關係。”甚至對他很是敬畏的樣子,一口一個大人地叫著。


    果然,和小塔所擔憂的一樣,這個總是被鬼魂們揍的鬼先生聽到這話後,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凝固了。


    又好像是沒聽清楚或是沒明白宋雁西這話的意思,不確定地再一次問道:“那個,宋姑娘,您剛才說,我的屍體還活著?”


    宋雁西頷首。


    可鬼先生不相信,隨即哈哈地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是什麽十分好笑的事情一般,甚至是笑彎了腰。


    但過一會兒後,那笑聲就變得越來越不對勁,到最後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宋雁西,“你沒騙我吧?沒了我這個靈魂,屍體早就腐爛了,怎麽可能會活著呢?”更何況就是僵屍,那也是有靈魂的吧?

    “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如不過是親眼看到,宋雁西也不敢相信啊。所以其實也能理解此刻鬼先生是什麽心情,為何要懷疑她們。一麵想起那屍體說要找的‘他’,便朝現在笑得比哭還要難看的鬼先生看去,“他在找人,我很懷疑,可能就是找你這個魂魄。”


    而且不是聽那彝人說他們要敢在這花期間準備一場祭祀活動麽?沒準也跟這屍體脫不了幹係的。


    鬼先生一聽這話,嚇得渾身抖得跟那篩子一樣,“那,那怎麽辦?”心中不免是後怕起來,早知道自己就不要跟著她們一起來這裏,留在那邊雖然會被那些鬼欺負,但最起碼不會把自己打到魂飛魄散。


    現在的狀況對於自己來說,雖然不大好,但是鬼先生想,隻要還有一絲魂魄在,希望就總是有的。


    所以當即就自己做了決定,馬上就跟宋雁西和小塔告辭:“我決定連夜離開這裏,這段時間打擾你們了,咱們後會有期。”說完,就要走了。


    但是被小塔一把拽住了,“你現在別亂跑了,要是被抓到了,就你這膽子,肯定打不過你自己的屍體,到時候沒準就被他吞噬了也說不定。”


    如果那屍體真要把鬼先生的靈魂找回去的話,那肯定會讓鬼先生的靈魂回到身體裏,但這樣一來,隻怕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鬼先生了。


    他這靈魂,將永遠為他的屍體而效忠。


    果然,聽到小塔的這話,鬼先生雙腿一軟,又跌坐了地上,滿臉沮喪,“那怎麽辦嘛,我還不想死,我雖然什麽都記不住了,可我總覺得還有人在等著我,我得給人答複呀。”


    宋雁西知道鬼先生膽子小,但是現在哭哭啼啼的像是什麽樣子,本來腦子裏就有很多想不通的問題,現在聽他哭哭唧唧的,便扔出一道符,先將他裝進符裏。“上車休息,我教你推衍,你找一下我爸爸的位置。”


    主要把他裝進這符裏,如果屍體真在找他,那也可以暫時躲過去。


    雖然宋雁西知道,鬼先生的魂魄空空如也,即便自己不用符把他裝起來,對方也很難找到他的。但這樣始終是保險些。


    當即兩人上了馬車,點了燈,宋雁西便拿出一張羅盤。


    她是用不上,但小塔這個半吊子沒這羅盤,是行不通的。


    女媧樹也出來了,三人圍著羅盤坐在馬車裏,小塔則聽宋雁西的話,一點點地試著尋找宋廉昇的方位。


    但是試了幾下,發現根本就沒有半點變化,一時也是沮喪起來,“姐姐,我好像學不來。”


    卻聽宋雁西歎氣道:“不是你學不來,而是這苗寨移動的緣故,這裏的方位不準。”小塔推衍的時候,她也目不轉睛地看著羅盤,便覺得不對勁了。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苗寨移動竟然會使得這一片的方向無法定位。不過她有些好奇,她們還算是有點手段的,找這苗寨都如此艱難,這本地的彝人又是怎麽進入他們的苗寨呢?

    於是當即一合計,去找這山裏一處彝寨歇息,順便打聽打聽。


    苗寨不好找,但彝人的寨子卻隻要站到一座高些的山崗,就能看到那山坳裏的點點燈火。


    這邊都是連綿不斷的丘陵小山,高低錯落,所以並不會將遠處的視線擋住。


    因此也就走了四十來分鍾,她們倆到了一處彝人寨裏。


    這段時間是賞花期,從很多年以前,就會有達官貴人在這個時節專門來這山裏。


    像是川渝那邊的大城裏來的,甚至會一直待到九月十月,避完暑期再回去。


    所以這彝人寨子裏竟然也是有那麽幾處像樣的客棧。


    不過她們倆來得因為晚了些,所以山坳裏的客棧都已經住滿了,隻能住到半山腰的客棧裏。


    寨子很大,因為她們是花期時節來的,所以都當她們是看花的客人,加上又是一大一小的兩個姑娘家,能有什麽壞心思呢?所以壓根就沒人去懷疑。


    “你們運氣好,這幾天是花開得最好的時候,客人也最多,這石牛寨裏,就是我們家還有這一間空閑屋子了。”再往後來的客人,可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隻能借住到寨子裏人家去。


    “莎奴姐姐,我們在山裏看花的時候,聽到了鈴鐺聲,真好聽,姐姐那鈴鐺是你們寨子裏賣的嗎?”小塔一臉天真無邪地仰頭朝給他們開門的彝族姑娘問道。


    莎奴抬著油燈走在前麵,正摸出鑰匙開門,聽到她這話,手裏的動作明顯停滯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沒有,這花海裏還有一個苗寨,不過去到他們寨子裏是需要緣份的。”


    說到這裏,門鎖也打開了,她推門進去,將燈盞放到桌子上,提了其他兩盞煤油燈過來,準備點燃,忽然轉頭朝宋雁西和小塔看過去,叮囑道:“不過,還是不要去的好。”她長這麽大,也就去過一次,是去吃酒席。


    那次還算是有引路人在前麵帶路,但自己回來後,腰酸背痛了幾天,莎奴很是懷疑,自己去看新娘子的時候,是不是被下蠱了。


    因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偷偷說新娘子頭上盤著的牛角不好看。沒準叫新娘子不高興,給自己下藥了。


    不過這苗寨雖然神秘,聽說還住著鬼苗一脈,但是也還沒有談苗色變的地步,畢竟這苗寨的人,其實也不害人。


    就是最近總是有人失蹤,其他寨子裏才懷疑到他們的身上去。


    但莎奴覺得,如果真是苗寨的人幹的,那他們幹嘛這個時候才開始害人,要害早幾百年前就害了。


    更何況往烏蒙那十萬大山裏去,多的是苗人,也沒見過他們害人啊。倒是想起了一個傳說,所以壓低聲音朝宋雁西和小塔說道:“去年臘月的時候,我們寨子裏有人上山摘木薑子花,在山上看到一個奇怪的人。”


    一直沒言語的宋雁西忽然心頭一跳,莫不是爸爸?

    小塔怎好奇地繼續問:“什麽樣子的?”


    莎奴回憶著,“說那人很白,渾身白得跟冬天的冰棱花一樣,而且頭發也白,但手指甲卻是烏黑的,可把他們嚇得,背簍也沒要,趕緊下山了。”


    她一麵說著,一麵看到小塔也是一臉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笑道:“哎呀,也沒什麽可怕的,其實可能就是老辮婆,我們這邊山裏有老辮婆,會抓小孩吃的。”


    “什麽是老辮婆?”小塔表示這個鬼怪第一次聽說。


    莎奴這會兒已經將屋子裏的三盞煤油燈都點亮了,原本烏漆嘛黑的房間,如今也亮堂起來,隻是終究是山裏小寨子,所以這房間其實並不寬敞,除了靠牆的那小架子床以外,就隻有一套簡單的竹桌椅和一個小衣櫃,還有門邊放著的洗臉架,以及牆上掛著的蓑衣和鬥笠。


    宋雁西掃視了一圈,心說這配套還算是齊全的,畢竟此處多陰雨。


    莎奴也給小塔解釋著老辮婆到底是什麽。


    隻說是老一輩流傳下來的,沒孩子的老女人,梳著長長的辮子躲在山裏,專門抓小孩的。


    小塔一聽,這哪裏能做得真,估計就是杜撰來哄騙不聽話的小孩子罷了。


    等莎奴出去了,這才朝宋雁西問道:“那個白頭發的人,會不會就是叔叔?”


    宋雁西想,爸爸中了天門派的屍丹,差不多也是這個樣子了。心裏到底鬆了一口氣,最起碼他還活著。


    眼下就希望,如今這些事情與他無關才好。


    兩人才洗了臉和腳,莎奴就送飯上來,兩碗苞米飯和一碟折耳根炒臘肉,還有一盤涼拌的蕨菜。


    當然,裏麵也放了折耳根。


    一時間滿屋子都是這折耳根和臘肉的香味。


    她倆覺得是香味,主要是宋雁西本就能接受這魚腥草的味道,小塔也是葷素不忌的,但是其他的客人卻是受不得。


    也正是這樣,其他客人們不大吃,所以她倆這晚飯的裏的折耳根就特別多。


    道了謝,莎奴出去了,她倆一邊吃飯一邊做分析。


    什麽都好,小塔就唯獨覺得這米飯少了些,但人家這裝飯的碗也不小,她不敢去要第二碗了,生怕叫人把自己做怪胎來看,節外生枝。


    所以把那折耳根炒臘肉裏的蒜苗和幹辣椒都全部吃了個幹淨。


    盤子都舔完了,才回宋雁西的話,“可是就算是知道是叔叔,咱們也找不到他啊,不過給咱們留龍膽草的會不會就是他?”但如果是他,為什麽不出來見麵呢?

    宋雁西也是這樣想的。


    不過有些事情不是隻憑著想象就能得到答案的,一切還是等明天弄到了鈴鐺,再去那苗寨打探吧。


    一夜即過,天才微微亮,寨子裏的公雞就一直打鳴,到了起床的時候,早些的母雞已經開始扯著脖子咯咯叫著準備下蛋了。


    又是那貓叫犬吠,以及豬欄牛棚裏傳來的牲口叫聲。


    明明這樣吵鬧,但是卻偏偏給了人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感覺。


    好像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一般。


    昨晚莎奴就說了,早餐得下樓到大廳裏吃,所以宋雁西和小塔起來洗漱好,也就直接下樓來。


    還真沒料想到,這小小的客棧裏,居然住了十幾個客人。


    眼下前前後後地到達,莎奴一家也開始抬著碗筷上來。


    吃的是糯米稀飯,大米在她們這樣多是山地少水田的寨子裏,還算是比較珍貴的,配了小涼菜,其中也是少不了這折耳根,還有涼拌的酸菜和蘿卜絲。


    宋雁西和小塔倆人是吃得津津有味,可對於旁人來說,便有些太素了。


    所以基本都吃著自己帶來的外國罐頭做配菜。


    忽然,一道光芒在宋雁西側麵閃過,她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去,隻見有人在那裏擺著相機。


    她這一轉過去,‘啪啦’地一聲,相機正好拍到她的正麵。


    隨後一個身材瘦小的小年輕從相機後鑽出來,“小姐,您太美了,我們電影公司最近正在招……”


    不過話還沒說完,小塔就已經上前將那相機給拆下來了,動作很蠻橫,這相機八成是毀掉了。


    “你這小孩子怎麽回事?你知道我這相機多少錢麽?你就給我拆了?”那小瘦子反應過來,一把揪住小塔的衣領,氣急敗壞地叫起來。


    玄門中人,最忌諱的就是拍照。


    尤其是現在的宋雁西,根本就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我拆了怎麽了?你不經他人同意就偷拍。”她沒打人就已經不錯了。又見宋雁西示意自己過去,便一把掙脫小瘦子的束縛,朝宋雁西跑來。


    沒料想宋雁西卻給她一張賀先生的名片,示意她拿過去,一麵則同這小瘦子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哪個電影公司的,但如果說國內的電影大亨,莫過於賀先生,你要是尋到願意去拍電影的姑娘,帶著這張名片去北平找賀先生。”


    原本還是氣得追過來的小瘦子一看到那名片,頓時半信半疑:“這是真的?”


    宋雁西頷首:“你到時候就說我姓宋。”


    小瘦子檢查了幾遍,發現這名片也不假,當即也不追究相機的事情了。


    那相機是他從二手販子手裏買回來的,其實就是幾十大洋罷了,可是如果真攀上了北平的賀先生,以後莫說是這幾十大洋的二手相機,就是國外進口的幾千塊大洋的相機,他也能買。


    於是當即換了一張笑臉,“多謝宋小姐,剛才的事情實在不好意思的,打擾了打擾了。”一麵喜滋滋地揣著名片走了。


    小塔小聲疑惑,“他怎麽知道那名片是真的?”


    隻聽宋雁西解釋道:“賀先生的名片也是分等級的,他給我這張可是純金的。”可能算得上是後世的VVIP會員了。


    所以那小瘦子就算是不相信名片是真的,但金子總歸是真的吧?一麵也叮囑小塔,“往後用不著這樣衝動。”


    小塔‘哦’地應了一聲。


    殊不知正是這個小插曲,原本暗地裏打她們倆主意的一行人也斷了心思。


    本來看到她們倆吃著這素菜清粥都這樣有津津有味,一度懷疑她們是哪裏逃難來的,不過是得了一身像樣的衣服穿著罷了。


    還準備用錢砸她倆,晚上買宋雁西一度春宵夜的。


    但是因為這小插曲,隻能將這心思給收起。


    吃完了飯,宋雁西和小塔將馬車暫時留這石牛寨裏,隻騎著馬就出去了。


    這會騎馬的女人太少了,所以那幫人又暗自慶幸,沒冒然上去,這宋雁西一看就不是個容易拿捏的好角色。


    宋雁西和小塔今天沒去山上看花,而是朝集市去了,找了鐵匠鋪子裏問鈴鐺。


    對方願意賣,但是給出的價格卻是天價。


    因怕宋雁西講價,便一臉坦白道:“你們既然能找我買這鈴鐺,顯然也知道這鈴鐺不是用來玩的。我也老實告訴你們,這幾天也有一撥人來管我打這鈴鐺,現在還剩下一個,我給了你們,我也趕緊舉家搬走。”


    不然留下來,隻怕是要遭到苗寨的報複。


    宋雁西現在比較更好奇,到底是誰買了這鈴鐺。


    所以從這鐵匠身上看了一下他這幾天的過往,果然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麵容。


    這些人,不就是早上從石牛寨裏出來,遇到的那一幫年輕人麽?看起來就是一幫城裏來的富貴公子哥,一個個玩世不恭,卻沒想到他們居然也對這苗寨感興趣,而且也和自己一樣,知道了這鈴鐺的妙用。


    當下大方地付了錢,將鈴鐺拿到手裏。


    鈴和鐺卻是分開的,鐵匠壓低聲音朝她叮囑道:“事先說好,這東西你們得等我搬走後才能用。”不然的話苗人們發現了,自己哪裏還能走得了?


    就算能讓自己走,隻怕也不會那麽輕鬆的。


    宋雁西也爽快答應了,從他身後的門裏往裏麵探進去,看到家具什麽,都已經收起來了,顯然也是馬上要搬走了。“多久?”


    “下午就走。”鐵匠回著。


    所以這鈴鐺明天就能用。


    那正好,今天就用來找爸爸的蹤跡。


    街上又給小塔買了些零嘴,到了中午時候在街上吃了豬肉脆哨粉,才往杜鵑花海去。


    但是結局可想而知,根本就沒找到宋廉昇的蹤跡,反而發現了那些被宋雁西誤以為是公子哥的年輕少爺們。


    隻是現在他們一個個弄得滿身狼狽,早上出去時還是西裝革履,現在卻一個個衣衫不整,臉上身上甚至還有不少血痕。


    看到宋雁西和小塔後,幾人頗有些意外,因為現在這個地方並非是賞花的最佳地點,而且位置又十分偏僻,正常的姑娘家肯定是不會到這裏來的。


    不過他們都認為是宋雁西和小塔迷了路,於是其中一個人站出來勸道:“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快走,這裏有豺。”


    莎奴也說過了,山裏有豺和花豹子,看花沿著大路走就行,別往那深山裏去。


    可是這些人的身上,也不像是豺抓傷咬傷的。


    宋雁西反而從他們身上看到被魅襲擊的過程,所以聽到這人的話,好心提醒道:“這身上的傷口若是不及時處理,天黑後就要出問題,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幾人聽到這話,有些詫異地看了宋雁西一眼。


    他們也知道,被那東西抓了,若是不及時處理會發生異變,但是會變成什麽樣子,祖師爺的本子裏並沒去明確記載。


    如何療傷那一夜,也被人撕掉了。


    所以有那忍不住好奇的,在宋雁西和小塔轉身走後,不顧身上的傷口,立即追問道:“會變成什麽?”


    “蜉蝣,朝生暮死。”宋雁西回了一句,這就是鬼苗女子變成魅後的厲害技能了。


    所以殺人不用斷喉趕盡殺絕,隻要等一天,這些被抓到的人,都將全軍覆沒。


    而聽到宋雁西這話,不單是他們這一行人被嚇到了,小塔也一臉震驚,“姐姐這是真的麽?”


    宋雁西一臉無奈,難道她看起來像是騙人的樣子麽?


    而也是因為小塔提出的疑惑,對方對她的話也是半信半疑,“我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


    “愛信不信。”宋雁西就納悶了,她為什麽又要讓他們相信自己的話呢?


    一麵準備離開,沒想到卻被其中兩人給攔住了,“你不說清楚,休想離開,還有你們又是什麽人?怎麽會知道魅?”


    宋雁西覺得,求人不該是這個態度的,所以當然不予理會。


    而這時候忽然走上來一人,他受傷最嚴重,但是精神卻比其他人都還要好,朝著宋雁西行了一禮:“抱歉,我師弟們年少,這位姑娘你莫要怪罪,再下在這裏與你們賠不是。”


    宋雁西和小塔看著他的禮。“原來是玄門中人。”


    普通人哪裏知道什麽玄門?所以這青年一聽她的話,立即挺直了腰杆,“再下大定府九層衙弟子,楊華,不知姑娘你們是?”


    宋雁西想回個天門派,但是現在天門派才出世,像是西南這種小城裏的小門派,隻怕還未收到消息,說了他們也不知道,所以便搖頭,“我們不是玄門中人,不過九層衙不是前朝衙門麽?”什麽時候變成玄門中的門派了?


    楊華原本聽她不是玄門中人之後,不欲多談的,但是一考慮到她剛才說大家會變成蜉蝣的話,就當是病急亂投醫,所以便解釋道:“九層衙雖然一直隸屬大定府管轄,但從明朝的時候,就已經存在,明麵上是效力於大定府,但其實是為了對抗鬼苗而存在的。”


    其實也不能說是鬼苗,因為這麽多年一直都相安無事,直至現在出了這事兒,他們才被派出來。


    “師兄,你跟她們說這麽多幹什麽?”既然不是玄門中人,何必再多言?


    宋雁西還真沒想到這九層衙的存在意義居然是因為鬼苗。


    當下看了看他們的傷口,“鬼苗女人成年後可化魅,且能力出眾詭異,但同樣也受到了壓製,幾乎都生活在這杜鵑花海出不去的。所以常言道,毒蛇旁必有良藥,你們也算是運氣好,現在這杜鵑花盛開,摘取花心露擦拭一遍傷口就好。”


    這杜鵑花裏的露,小孩子會摘來吸食,甘甜得很。


    誰能想得到,還有這樣的用途。


    楊華半信半疑,但這杜鵑花露總歸是沒有毒的,試一試也無妨,如果真沒有效果,權當宋雁西戲耍他們。


    所以示意自己的兩個師弟讓開。


    但宋雁西卻不打算走了,因為眼前這些人雖是玄門中人,但是卻不足以對抗鬼苗,他們這身上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明,現在就很擔心他們明日用那鈴鐺,反而打草驚蛇,於是便提醒道:“那鈴鐺,你們暫時不要用。”


    已經帶著師弟們就地取材準備解毒的楊華聽到她的話,身形僵硬了一下,隨即轉過身來,“你們知道鈴鐺?”


    “不但知道,我們也從鐵匠那裏買了。”小塔回道,見他們笨手笨腳的,這樣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收集到足夠的杜鵑花露呢。


    邊上去摘了一朵,隨即一把揪住所有的小花朵,一把從花枝上抓下來,拿著小刀往花心根部齊齊一切,全部捏緊在一處,頓時就跟個小刷子一樣,往那楊華身上的傷口擦拭去。“這樣難道不簡單麽?就你們這樣一點點地積,天黑都積不到一個人的用量。”


    楊華見此,滿臉尷尬。隨即朝小塔道謝了一聲,也讓諸位師弟們學著小塔的樣子。


    這樣大家身上的傷口很快就擦拭完了,楊華見宋雁西和小塔還沒走,也好奇起來,“不知道兩位這一次來這杜鵑花海是?”


    “也是解決人口失蹤之事。”宋雁西這也不是假話,畢竟一開始收到信就是為此而來的,發現天尺碎片的氣息純屬意外之喜。


    也正是這其中牽扯到了天尺碎片,所以也擔心眼前九層衙的這些弟子,所以便朝他們說道:“你們既然受了傷,就先回去,這件事情我會來處理。”


    原本想嘲風她說大話的弟子,轉頭一想到她教大家解毒方法,一時也隻能將那話吞回去,然後朝楊華看了過去。


    “我不是不相信姑娘的實力,隻是這件事情本就是九層衙的分內之事,我們若是就這樣回去,實在有愧這身份。”他這話倒是不假,九層衙自打成立至今,就是為了對抗鬼苗而存在的。


    如今事關鬼苗,他們若是就這樣回去,的確是對不起師門的列祖列宗。


    這樣宋雁西也不好再說什麽,但還是叮囑道:“那你們小心些。鈴鐺切勿不可亂用。”想著他們應該晚上還會回石牛寨,那今晚應該是不會用鈴鐺了,自己也趁這個時候去繼續去碰運氣。


    其實她是有些想問這九層衙的人,可曉得宋廉昇的蹤跡。


    畢竟宋廉昇現在那麽大一個屍王,就在他們九層衙的地盤上活動,不可能半點痕跡不留啊。


    但是想了想,還是作罷了。


    不想她這才轉身,那楊華卻把她們給叫住了,“這山裏除了鬼苗,還有不少危險,你們還是當心一些。”


    “多謝。”宋雁西道了一聲謝,正要走,忽然那楊華的聲音又響起,“這裏還藏了一隻老屍王。”目前為止,雖然還沒有害人,但是既然是邪祟,必然不是正道,總有一日,他們九層衙一定將其鏟除的。


    即便是不能鏟除,也會將他趕走。


    而宋雁西和小塔,還是因為這話而頓住腳步了。


    小塔也滿心的激動,以為下一刻這楊華就會說出宋廉昇的蹤跡,沒想到卻聽楊華說道:“那老屍王詭計多端,我們九層衙幾次設陣捕殺,都被他破除了,顯然不是等閑之輩,你們兩個若是遇到的話,隻怕是雙拳難敵。”


    宋廉昇本來也是玄門中人,九層衙設下的法陣,他當然能輕而易舉地解除掉。


    可是若真能像是楊華說的那樣能遇到就好了。


    那樣的話,她哪裏還需要在這山裏到處轉悠?方位測又測不到。不過想到這裏,宋雁西有些好奇,“這山裏,你們是如何尋找方位?”畢竟每時每刻,因為苗寨在移動,這方位都處於一種變幻莫測中。


    楊華聞言,從懷中摸出一物,像是一麵八卦鏡,但是卻被他的師弟們阻止了。


    顯然還是信不過宋雁西。


    然後不知道楊華與那師弟說了什麽,對方雖然仍舊一臉不滿,但還是鬆開手了。


    楊華這才拿著那麵掌心大小的八卦鏡上來,“這是我們九層衙的師祖專門因這杜鵑花海而改造的,用這個就能找到方位了。隻是……”


    他說到這裏,稍微一頓,有些擔心道:“可是即便找到了方位,到了苗寨,也不可能靠近。”


    “那鈴鐺沒用?”宋雁西正是因為覺得這鈴鐺像是鑰匙一樣的存在,才去鐵匠鋪裏的。


    可如今聽著楊華的意思,竟然沒用?


    果然,隻見楊華搖著頭,“沒用的,這鈴鐺隻能做指路牌,但卻不能靠近苗寨。”


    所以這是一坨廢鐵?她花了那麽貴的價錢,就買了一坨廢鐵。


    難怪那鐵匠敢賣,早前還以為是他藝高人膽大,如今看來這鈴鐺其實不會對苗寨造成什麽威脅,不然苗寨也不會允許他打造這鈴鐺了。


    人家就專門在苗寨裏自己打造了。


    “那你們也沒辦法麽?你們九層衙建立到如今,也是好幾百年了,不會還沒找到靠近寨子的辦法吧?”小塔靈魂拷問。


    不但如此,他們居然不知道被魅抓傷後會變成蜉蝣,也不知道如何解去這魅留下的毒。真懷疑他們這九層衙這麽多年是白吃飯的。


    而從楊華那難看的臉色裏基本就能判斷出來,隻怕還真是沒有。


    於是宋雁西連忙將小塔拉到身後,同時朝著楊華身後那些麵色不善的師弟,顯然覺得小塔這話在嘲諷他們,於是連忙解釋道:“她不是那個意思……”


    小塔嘀咕,她就是這個意思,但她現在可不敢說出來了,看看這幫人,一個個凶神惡煞地瞪著自己。


    宋雁西為了緩解尷尬,“你們能製出這樣的八卦盤,已經十分了不起。”這話不是吹捧,反正她短時間裏,她也沒想到怎麽在這杜鵑花海裏定方位。


    可是楊華的那些師兄弟壓根就不相信她,於是小塔也隻能先帶小塔走。


    晚上又在寨子裏遇到,發現九層衙又來弟子了,正巧聽到他們跟楊華說:“諸葛大人的墓被附近的老百姓們挖開了,裏麵除了陪葬品,什麽都沒有,這樣說來的話,師祖留下來的預言成真了。”可是現在不但陪葬品找不到,聽說棺材都被老百姓們轉手賣掉了。


    要命的是,還已經給別人家往生的老人入殮了,他們想拿回來也沒辦法啊,總不能把人家老人的墳頭給刨了吧?

    宋雁西和小塔真的就是路過不小心聽到的,絕對沒有偷聽的意思,但還是被白天在山裏遇到的其他弟子認為她們倆就是在偷聽,當即就氣勢洶洶地攔了上來,好似什麽門派機密被她倆竊取了一樣。


    小塔一著急,便道:“你們這算什麽秘密?那古墓被挖開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呢。”


    此話一出,對方目光齊刷刷地朝她瞪過來,好像她那古墓是她所挖開的一樣。


    小塔覺得這幫人簡直不可理喻,也就是那楊華還算正常些。一麵嚇得朝宋雁西身後躲了過去。


    宋雁西隻能一臉無奈地解釋著:“那天我們碰巧路過,就在發現古墓的小溪上麵喝茶。”不過那古墓沒有墓碑,他們也不曾看到過那些陪葬品,怎麽知道對方姓諸葛?

    所以也多問了一句:“你們如何確定,那古墓就是你們口中諸葛大人的墓?”還有他們師祖留下的預言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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