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嚴二半晌不語。
不敢說圖, 也不能說不圖。
垂目立在那,即便不說話,臉上的神色似乎也已了然了一般。
酒沒問題, 那就是人有問題。
範伸悶聲嗤笑了一聲,別開目光。
混跡花樓這麽些年,他範伸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一向把持有度,但昨兒夜裏確實就碰了人家。
範伸捏著眉心, 沉默半晌後, 平靜地吩咐嚴二,“約上文王, 百花樓。”
***
薑姝進屋後,也趕緊問了春杏, “可查到了?”
春杏點頭,將尋回來的那酒壺交到了薑姝手上, “奴婢查了, 這酒沒有問題, 隻是普通的酒水。”
薑姝一愣,不太相信。
春杏便揭開了蓋兒, 倒了一杯,薑姝湊上去嗅了嗅, 也嗅不出什麽來,“你是怎麽查的?”
春杏目光輕微躲閃後,小聲答,“奴婢自個兒飲了。”
薑姝驚愕地看著她, “你怎這般魯莽, 這要是有問題了該如何……”薑姝說完, 便細細地打探起了春杏。
麵色白皙,雙目清澈。
再正常不過。
怎會這樣……
酒水沒有問題,那昨兒夜裏,她又是為何?
“奴婢已經問過了後廚,昨夜後廚的張叔,親手將酒壺交到了嚴侍衛手上,就是這個酒壺,錯不了。”春杏見薑姝還是不信,便拿了桌上的那杯酒,一口飲進,“咱再試試,有沒問題。”
薑姝想阻止都來不及。
“你……”
見春杏已經飲了,也沒有法子,想著若是春杏當真有個什麽反應,她必定要那狗東西交出解藥來。
然一個時辰過去,過了晌午了,見春杏還是沒有反應,薑姝的腦子又開始慢慢地亂了起來。
“小姐,奴婢倒覺得,就算普通的酒水,飲上兩杯,也足以讓人神智不清,尤其是這清酒後勁大。”春杏緩緩地勸解道,“新婚夜拿酒助興的事兒常見,小姐不用想太多……”
薑姝將信將疑。
可她以往也喝過酒,也沒見她醉成那樣……
思忖了半晌,薑姝到底還是不確定,又問了春杏,“他到底有多好看?”才能讓她喝上幾杯酒,就能對他那般抓心撓肺。
春杏這回沒答,卻是輕聲反問道,“世子爺儀表堂堂,小姐自個兒當真沒察覺到?”
薑姝不語了。
須臾,極為掙紮地道,“這麽說,我昨兒那般,竟是圖他那張臉……”
春杏沒敢去看她,轉身蓋上了酒壺,頭一回違背了良心,“醉酒之人,豈能是自個兒控製的,小姐洞房夜能同世子爺圓房是好事,以後咱就在這後院也能安安心心地呆著。”
===第36節===
說完便掐斷了話頭子,扶著她起身,“小姐還未吃東西呢,奴婢聽說侯府的燒雞尤其好吃,適才去後廚時,特意讓人備了一隻,今兒個落雪,小姐就在屋裏好生歇著……”
薑姝點頭。
雙腳踩在地上,腦子仍是一陣雲裏霧裏的。
***
文王已有些日子沒見過範伸。
本以為他忙著新婚,沒空出來閑逛,誰知這才新婚第二日,竟來了百花樓買春。
文王搖頭一笑。
不愧是他範伸。
夜裏萬千燈火一亮,永寧侯府和文王府的馬車前後腳到了百花樓門前,一高一胖的兩道身影從那一片烏泱泱地堂中穿過,擋在跟前的官客齊齊讓開。
在官場裏混過的人,誰都知道,這長安城裏,有兩人最不能招惹。
一位是文王,另一位便是範伸。
今兒兩人齊聚,眾人避之不及,好在兩人並未在堂中停留,徑直上了樓,百花樓的媽媽今兒聽說範伸和文王要來,早就備好了雅房。
往日兩人過來,都是文王挑了一堆姑娘又摟又揉。
範伸往往隻坐在一旁看著,並不喜歡當眾同人親熱。
日子久了,百花樓媽媽也知道他的習慣,今日本也沒打算問他,卻聽範伸主動道,“可還有舞女?”
百花樓媽媽愣了愣,立馬點頭,“有。”
“挑個穿紅衣的。”
範伸說完,不僅百花樓媽媽愣在了那,文王也愣了愣,頓了半晌反應過來後,便是一聲大笑道,“果然還是範大人會玩。”
百花樓媽媽趕緊出去尋人。
雅間裏的酒菜陸續呈上,先是幾位抱著琵琶的姑娘,扭著腰肢阿娜地走了進來,文王隨手摟了一個在懷,弄得那姑娘手裏的琵琶聲一陣亂顫。
屋子裏嬌呤聲不斷,很快便掀起了一股子熱朝。
範伸不動聲色地飲著酒。
片刻後雅間的簾子被拂開,一道身姿聘婷的姑娘走了進來,紅衣裹身,身段妖豔如火,正是百花樓的頭牌蘇桃。
範伸抬起頭,眸子輕飄飄從她那張臉色略過,手指捏著酒杯,輕輕地蕩了蕩。
蘇桃垂目款款地走到了他身旁,嬌聲喚了一句,“爺。”話音剛落,便見範伸扭頭對著身後的媽媽問道,“沒人了?”
媽媽一愣。
疑惑地看了一眼範伸清冷的臉色,又瞧了瞧跪在他跟前的蘇桃,一時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兒。
適才她出去尋人,蘇桃自薦而來。
按理說,世子爺當會喜歡才對。
當初蘇桃初夜,範伸以一萬兩的天價包下了蘇桃之後,這長安城裏的人便都知道,蘇桃是他範伸的人。
雖說蘇桃在百花樓掛了個頭牌,卻也因此,無人敢染指。
今兒範伸前來,蘇桃伺候,理所當然。
這又是怎麽著了……
百花樓媽媽雖想不明白,也不敢質疑,忙地道,“有,有,世子爺稍候。”說完便去拉蘇桃。
誰知蘇桃竟是避開了媽媽,跪著往範伸身旁移了移,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袍,顫聲道,“爺,就給奴家一個機會可好?”
那張臉抬起來,滿是祈求。
範伸瞟了一眼,眸子緩緩地移到了衣袍的那隻手上。
蘇桃身子不由抖了抖,卻咬緊了牙關,硬撐著未鬆手,“爺,爺就讓奴再伺候一回……”
範伸這才將目光挪回到了她臉上,陰晴難測的深眸,漸漸地黯然下來。
片刻,便勾唇道,“想好了?”
蘇桃點頭,“奴想好了。”
範伸盯著她,伸手一點一點將衣袍從她手裏抽了出來,身子一仰,懶懶地靠在了軟榻上,“那就跳吧。”
蘇桃能成為百花樓的頭牌,並非虛傳。
自有她的本事。
何況今兒跟前坐著的,還是她心屬之人。
一曲舞完畢。
蘇桃的身段愈發清涼。
範伸一直看著她,那雙眼睛深邃如星辰大海,永遠讓人摸不透他在想什麽,可就是這股子深邃,又能讓人生出無限遐想。
蘇桃無數個日夜,都在幻想著那雙眸子能壓在她身上。
所有人都以為她的初夜給了範伸。
唯獨蘇桃清楚,那夜他坐在窗前,不讓她靠近半步。
她很想同他說,她是願意的。
願意伺候他。
奈何那日她沒有勇氣說出口,如今她便不想在等了。
這支舞是樓裏的教導媽媽所教,所有姑娘中,也就蘇桃學到了精髓,那款款撩人的身姿扭動起來,全是風情……
蘇桃使出了全力。
然對麵的範伸卻從始至終都坐在那,沒有任何變化,一雙眸子看似是盯在蘇桃身上,可仔細一瞧,便能發現早已空洞。
曲聲落了尾。
蘇桃小心翼翼地湊到了範伸身旁,嬌聲問,“爺,可滿意?”
伸出手正要去拉他的胳膊,範伸突地一個彎身,手裏的酒杯沉沉地落在了桌上。
蘇桃心頭一跳,忙地縮回了手。
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身旁的文王從蘇桃進來,眼珠子就盯在她身上就沒挪開過,之後一曲舞,更讓他一身燥熱難安,奈何顧忌到她是範伸的人,一直不好有所動作。
此時見範伸的態度,似乎並不滿意,一時心癢難耐,問道,“範大人不喜歡?本王倒是好這一口……”
什麽意思,很明顯了。
蘇桃原本就因範伸的態度,心涼了半截。
此時再聽文王如此說,頓時驚慌地看著範伸,“大人,奴家隻伺候大人一人……”
文王討了個沒趣,本想罷了,卻突地聽範伸道,“怎麽,王爺配不上你?”
文王好奇地看了過去。
蘇桃一張臉已嚇得蒼白,祈求地看著範伸,嗚咽道,“大人,奴家心裏隻有大人,還請大人收了奴家,奴家這輩子定會盡心盡力地伺候大人……”
然任憑她如何哭,對麵那雙眸子裏的神色皆是一片薄情。
蘇桃心頭漸漸地下沉,急著去抓他的衣袍,“大人……”
範伸腳尖一抬,輕輕地點在她的肩頭,見她不再往前湊了,才緩緩地收回了腳,看著她滿臉是淚的臉,緩緩地道,“那夜我便告訴過你,不該想的別去妄想,在其位謀其職,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給她安穩她不要。
他也沒法子。
那聲音聽起來輕緩溫潤,然每一個字,都能讓人頭皮發麻。
蘇桃一瞬,跌坐在了地上。
範伸沒再看她一眼,起身理了理衣袍,回頭同文王打了聲招呼,“臣先行一步,王爺繼續。”
身後蘇桃的挽留聲傳來,範伸的腳步已經下了樓。
嚴二沒料到今兒世子爺這麽快就出來了,趕緊去牽了馬車。
坐在馬車上,範伸眉目間的煩躁一瞬顯露無遺。
指頭重重地按壓著那太陽穴揉了一陣之後,才慢慢地平複了下來。
適才並非是蘇桃跳的不好。
而是那紅紗衣袂飄在眼前,他卻沒有任何反應,滿腦子全是昨夜那隻驚慌回頭的臘梅枝……
白如雪,紅豔如火。
太過於鮮明刻骨。
一條開衩的豔紅棉褲,其風光,賽過了那羅裙輕紗,竟能讓他毫無半點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