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B066
B066
「我從哪裡來,
又將去何方?
你來至何方,
又將去哪裡?
茫茫人海里,
我認識了你。
匆匆光陰里,
我又失去了你。
你曾經對我說:
「我喜歡你。」
為了這句話,
我將用盡今生去愛你。
就算來生,
我依然愛你。
但,
我卻總也得不到你,
怎麼也得不到你……
曾經和你僅有的零距離,
也只是在你無意間,
我偷偷地,悄悄地摟著你。
而你,似乎並不介意。
並不是我,
不愛你的身體。
其實多少次在夢裡,
我都夢見了你。
在夢裡,
我擁著你,
撫愛著你……
但,
夢醒了,
我卻不敢那樣對你,
因為我知道,
你,
不願意……」
在街角的這間咖啡廳里,在靠櫥窗邊的那張桌邊,他一直都用深沉的眼光看著桌對面的她。他為她念了這首詩,這首深埋在他心裡的詩,這是他心底對她的訴說。
但她似乎並沒有認真地傾聽,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在他深沉地對她訴說時,她把頭撇向了窗外。她始終看著窗外,看著那人行道上如梭的人流,看著那街道上鮮亮的陽光。
她的臉上也沒有一絲欣喜,有的全是無動於衷。在他念完那首詩后好半會兒,她才扭過頭來看著他。她用手向腦後捋了捋那頭暗紅色的大波浪卷的長發,然後對他微微一笑,這一笑中含有不屑。
「這又是你從哪裡淘來的一首破詩,怪肉麻的!」
「這不是詩,是我的一點人生感悟。」
他在說這句話時,臉上流露出了失望,但他卻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來。為了顯示他的謙和,他故作微微一笑。
「你和Rowling不是都已經那個了嗎?怎麼,在我面前裝純情呀!啊哈……」
她的語氣里有責備之意,但隨後她的理智告訴她自己,她不該這樣責備他。因為他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分手了。如今,他和誰在一起,以及幹什麼,已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但在她的內心裡,她卻又隱隱地有些不甘心。
「你怎麼知道我跟Rowling都已經那個呢?難道你看見了不成?」
「我……我沒看見,我真的沒看見!我吃飽了撐的,看你們幹嘛?」
「你說謊了!」
「何以見的?」
「你臉上寫著呢?」
「真的嗎?看來你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你個騙子!」
「我沒說謊,你臉到現在都還紅著哩!」
「我臉紅是因為……」
「是因為什麼?是因為才喝了酒的嗎?可我們點的可是咖啡喲!」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沒看見!你和Rowling之間的那點破事還要看嗎?發生是必然的!」
「哦!……對了,你後背上的那個胎記蠻好看的,像朵梅花!宋工蠻不錯嗎?年紀不小了,還那麼激情四射!」
「你……你個流氓!」
「我只不過是無意間看了一段不雅視頻,難道就成了流氓嗎!」
「好吧!你不是流氓,你僅僅只是一種動物!」
「哈……哈……哈……我當然是動物啦!我是高級動物!」
「不!你不是高級動物,你是家養的動物!」
「哈……我是你的寵物嗎?」
「不!你不是寵物,你是畜牲!」
話說到這裡,兩人便沉默了。
她的原本泛紅的臉現在有些發紫了,她真的生氣了。一向從不罵人的她,今天頭一次罵人了,她罵的對象是那個她曾經愛過的男人。
他一直都用深沉的眼光看看她。一向都謹言少語的他,不知怎的,現在話越說越多,甚至都有些口無遮攔了,似乎他不是在和對方友好的交談,倒像是一種發泄。
在讀大學時,她愛過他,因為他那一份純真。
他直到如今對她都戀戀不忘,一至都深深地愛著她,因為她是今生第一個對他說「我喜歡你」的女生。
那時他們愛得很簡單,一點也不深沉,從表面上看他倆更像一對哥兒們。兩人在一起時只是吃吃飯,看看電影,壓壓馬路順帶聊聊天,僅此而已。
在熟人面前,他們從來未表現過親熱,甚至總保持著十分之一米的距離。在陌生人面前,他倆的零距離接觸也總是顯得那麼拘束,甚至有些偷偷摸摸。
他記得,自己與她次數最多的零距離發生在他倆一起過馬路時。為了保護她,他偷偷地摟著她的腰帶著她一起飛奔而過馬路,她沒拒絕。
過完馬路,他悄悄地從她腰間收回了手,又與她保持著十分之一米的距離。這一切都在悄悄地進行著,彷彿不曾發生過。
最讓他終身難忘的兩次零距離,一次是在一個寒冬的夜晚,為了取暖,她主動把手伸進了他腰間的荷包里,那樣子就像是她摟著他。而他只是把手放在自己的兩腿邊,始終不敢擁她入懷。
再一次便是他倆一起看通宵電影時,她實在太困了,便把頭枕在他的雙腿上睡著了,而他卻只敢安靜地看著她酣睡的面容。
就那樣安靜地看著她,不經意間,他心底突然起了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他企圖用手去撫摸一下她那令他痴迷的漂亮臉蛋兒。
但他的手剛伸出一半兒他就猶豫了,他迅速收回了手。他微笑著,兩眼深情地看著她,他覺得她就是一個聖潔的天使。
因為愛得太過簡單,所以這份愛經不起任何波折。最後,他倆分手了。這分手的理由也很簡單,她覺得他不夠好,他覺得她太孤傲而不夠體貼。相愛很簡單,分手也亦很簡單,但他倆卻一輩子無法相互割捨。
陽光透過咖啡廳的巨大玻璃櫥窗照進來,映射在乾淨而光滑的餐桌上,古銅色的餐桌桌面上炫射著奪目而光鮮的紫紅色。
他和她都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了窗外的大街,依舊沉默不語。寒冷而乾燥的空氣里,他和她呼出的均勻而富有節奏的氣息——兩道卷著波浪的水蒸氣,逐漸消散在陽光的溫柔里。
大街上,人潮湧動,大家行色匆匆。一位年輕的母親手牽著一個小女孩緩緩從櫥窗前走過。小女孩扎著一頭小辮兒,身穿一件粉紅色連衣裙,一雙清澈的漆黑大眼睛很是好看。
肖飛和孫娟看著她,不約而同地向她微微一笑。小女孩看著肖飛和孫娟一點兒也不拘束,並向他倆回以了甜甜的微笑。微笑時,她露出了一對可愛的小酒窩,並伸出她一隻柔軟的小手在空中向他倆揮了揮手。
肖飛和孫娟看著小女孩只是默默地微笑著。那位母親似乎沒有感受到這些,牽著小女孩繼續走著,她倆一大一小兩個背影漸漸地消失在茫茫人流里。
就在她倆的背影快要消失時,小女孩突然扭過頭來,用她那雙清澈的漆黑大眼睛又看了他倆一眼,並微微一笑。
這一次微笑時,她依舊露出了她那對可愛的小酒窩,但在這一次的笑容中似多了一份稚嫩而真心的祝福。
肖飛和孫娟望著小女孩消失在人流里,兩人眼裡多了幾許若有所失。看到女孩消失后,他倆不約而同地瞟了彼此一眼。不知怎地,短暫地這一眼他倆看得都極不自然,就在瞬間他倆便刻意避開了對方的眼光。
孫娟拿起了咖啡杯中的湯勺開始攪動咖啡,眼睛看著杯中那旋轉的咖啡默默無語。肖飛端起了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又放下了咖啡杯。他雙眼凝視著桌面,臉色有些凝重,好像心思重重。
一個多月來,肖飛都被那個奇怪的惡夢驚擾著,以至於有時讓他茶飯不思。他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為那些無辜枉死的生靈,只有這樣似乎才能平息他靈魄深處的不安。
於是他主動約了孫娟在這個他倆熟悉而又有紀念意義的咖啡館見面,想和她商量商量今後的研究工作該如何開展。但似乎開頭不怎麼令人愉快,以至於他倆現在都沉默不語。
今天是雙休日,早晨的咖啡館里人並不多,此刻顯得很安靜。
吧台里的那個服務生,此刻依舊一臉的寧靜,手中正熟練地擦試著咖啡壺。
靠近咖啡館裡屋的餐桌旁坐著一對年青情侶。此刻,他倆都滿臉綻放著甜蜜而溫馨的笑容,相互擺弄著對方的雙手,並時不時地發出一陣陣竊竊笑語。
而那個頭戴禮帽,鼻樑上架著一幅老花眼鏡的老者,此刻依舊坐在餐廳中央的餐桌旁。他悠閑而愜意地用一隻手攪動著咖啡,另一隻手則拿著報紙泰然自若地在報紙上搜尋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