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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花前癡夢徒流連(1)

  第八章 花前癡夢徒流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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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銀容露出一個在管清濁看來十分詭譎的笑來:“求之不得。”


    這下管清濁又不明白了:“可你之前並不知道四大部族的存在,現在如何又說得好像與他們有什麽血海深仇似的?”


    月銀容眯起雙眼看管清濁:“你好像沒有說過你是哪個部族的。”


    終於要說出來了。


    管清濁看看地宮的入口,此時應該是不會有人來的。


    “我,不是四大部族的人。”管清濁牢牢看著月銀容的一雙美目說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從那流波之中看到什麽。


    可月銀容對管清濁苦苦守了七年的秘密無動於衷,竟然隻是說:“那我不會殺你的。”


    管清濁此刻的神情可以用呆若木雞來形容。


    連他來自哪裏,月銀容都不想知道。


    管清濁一番怔神之後垂下了頭。


    本來他有很多話想說,比如他的真名,比如他的娘親,比如他們盤雲族。但現在,他意興闌珊,心灰意冷。


    “你回去吧。”管清濁的雙手在他的膝上握成了拳頭,他的聲音變得十分低沉,頭也不抬地對月銀容說。


    月銀容看看砂鍋裏麵,海鮮粥還沒有喝完呢。於是她就又去給自己盛了一碗出來。然後就好像沒有聽到管清濁說了什麽一樣,又旁若無人地吃起來。


    管清濁垂著頭,並不知道月銀容在做什麽。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勇氣抬起頭來目送月銀容的離開。他感到自己的心破碎了。


    月銀容一個人就是一個世界,她的世界有她一個人就是完滿的。她在她的世界裏翩翩起舞,她有自己的旋律,她有自己的節拍,誰都無法融入她。


    管清濁做不了她的舞伴,但他又不甘心隻是遠遠望著,他不想隻是做一個觀眾啊。


    正在管清濁咬緊嘴唇試圖擺脫愛而不得的痛苦時,他聽到了月銀容喝粥的聲音。


    他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糾結再三,終於抬起頭來,他看到月銀容在認認真真地喝粥。


    管清濁一時間感覺哭笑不得:“你怎麽不走?”


    月銀容放下碗:“黃丘熬一鍋粥要好久,不應該吃完嗎?我以為你們人類討厭浪費。之前他們給我做了一桌子吃的,我沒吃完,我就聽到人說我是被慣壞了的大小姐,說我浪費了。”


    那是月銀容之前去找廚房,回來時聽到的侍女們的議論。


    管清濁對這個理由簡直氣結:“別跟我說‘你們人類’了,我不想聽了。”


    月銀容誤解了管清濁的意思,她立刻張大了嘴,歪著頭,盯住管清濁的臉,左看看右看看,驚訝地問:“你也不是人?”


    管清濁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真的是沒脾氣了,他把頭一別,不去看月銀容,嘴裏卻仍在對月銀容說話:“我以為你根本不會介意我們的看法。”


    月銀容一怔,的確,自她變成人形,待在這金玉殿不過才兩日,她的心性好像已經變得愈發像人了。


    原本她以為她與管清濁聊天,她善待侍女,她節約食物,是因為自己想要討好素玨,但是看著管清濁微微憤怒的模樣,她不禁開始質疑自己了:也許,就如蛇所言,龍和人除了外在與神力,並無其他差別。


    她做這些事不是為了討好素玨,而是很自然的像一個人一樣去活著,一個想要獲得別人肯定的人。


    但,怎麽可能呢?她怎麽可能會單純為了討別人的喜歡,而去努力討別人的喜歡?


    除了素玨的喜歡以外,其他人類的喜歡對她而言又有何用?


    但是,當她聽到那些人討論她的不是的時候,她的心裏又的確是不好受的。


    假如真的不在意,就不會不好受。


    另外,她收到管清濁接二連三的禮物,心裏也的確是歡喜的,是自得的。


    因為月銀容遲遲不說話,也沒有什麽動作,管清濁忍不住又將臉轉回來看著月銀容。


    “既來之,則安之,我想,”月銀容說著,在錦榻上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管清濁,繼續說道:“雖然我是狐族,我也可以入鄉隨俗。”


    說完,就走下了錦榻,穿上管清濁送的那雙粉色靴子,邊穿邊說:“你要我走,我走便是。”


    管清濁臉漲得通紅,又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


    他垂頭看著碗裏麵已經不再冒著熱氣的半碗粥,依然不敢去看忙著穿靴子的月銀容。


    他知道她就要走了,他的心中天人交戰。


    他哪裏舍得她走呢?可是為了自己那明知道很可笑的自尊心,他又不能去拉住她。


    月銀容穿好了靴子,對埋首沉默地坐著的管清濁說:“我改主意了。我願意和你做朋友。明日沒什麽事來找我吧,我猜你還是有事情要和我說的。”說完了以後,月銀容轉身就走。


    管清濁聽到月銀容的話,僵直的身體終於有了活動的勇氣,他扭頭看向月銀容離去的背影,嘴巴張了張,最後卻還是什麽話都沒讓月銀容帶走。


    待月銀容的身影隱沒於宮門口的黑暗中,管清濁才看回自己的碗。


    她說,願意與他做朋友。


    管清濁費力板了半天的那張略微蒼白的臉上,紅暈與笑容齊飛。


    但管清濁的快樂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他又頹喪下來——他今日的表現真的太沒有風度了,不知月銀容會如何想他?小心眼?沒氣度?難以溝通?

    明明是他邀請她來,明明是他想和她聊天,他還專門到廚房去打聽白金護法愛吃什麽,為她準備靴子,結果一切就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傲氣給毀了。


    他竟然趕走了月銀容。


    月銀容何錯之有?她是狐族,他卻拿人類的標準要求她。


    怎麽辦呢?雖然月銀容離開時,並沒有說他的不是,但管清濁心裏還是生出了愧疚。


    他終於忍受不了內心不斷升起的自責之情,謔地一下站了起來,下了錦榻,連鞋子都不穿了,隻著一雙羅襪就追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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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銀容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差。


    明明已經開始融入人類,接納人類,這對拯救星而言應該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她為什麽不開心呢?

    她思忖著走出了管清濁的地宮,看到了還跪在那裏的小一。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小一的身邊多了一個燈籠,大概是剛才的仆從給的。


    月銀容走到小一的身旁。


    小一還是埋著頭跪著,明明看到一雙粉色靴子,但她既不抬頭,也不說話。


    “起來吧,回去了。”月銀容剛剛還想找小一算賬的,現在卻全無那個心情了。


    她忽然隻想趕緊回寢殿睡一覺。


    “巫滿大人讓小一跪著,沒有巫滿大人的命令,小一不敢起來。”小一說道,她在這裏跪了許久,心中已經滿滿是對月銀容的怨恨了。


    在小一心裏,白金護法就是伊澤族長老“走後門”塞進來的嬌嬌小姐,不僅難伺候,而且還草菅人命,還害得自己平白無故受罰,與“善良”“賢惠”“溫柔”等各種形容女子美好的詞匯都毫不沾邊,小一不明白為什麽巫滿大人要對這樣一個可惡的女人大獻殷勤。


    小一跪在那裏,饑寒交迫,越想越氣——雖然她們是侍女,可素玨對她們的要求並不嚴苛,除了廚房的那些人難做些,其他像她這樣負責掃灑的侍女,哪裏受過現在這種委屈啊?

    先是被毀容,現在又被罰跪在這寒冷的黑暗之中。


    起初,小一以為巫滿大人是喜歡上了護法大人,心裏難受不已,當然她也沒指望巫滿大人會看上自己,但不管看上誰,也絕不可以是白金護法。


    但當管清濁的仆從給小一送來燈籠時,小一的想法又改變了——巫滿大人討好護法大人,一定是因著金玉娘娘的關係。畢竟,金玉娘娘就是伊澤族的人。


    想到這裏,小一就對巫滿大人的行為釋懷了。她決定好好配合巫滿大人,做一個聽話的侍女。


    所以,小一拒絕服從月銀容的命令——她不能就這麽無聲無息的離開,這會給巫滿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必須等巫滿大人的命令。


    月銀容聽了小一說的,想想剛才的確是管清濁對小一下的命令,便不再說什麽,抬腳就離開了。


    這下小一可愣住了,她本來想好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準備來反駁月銀容對她不聽命令的訓斥,以引來巫滿大人,說不準還能引發巫滿大人對自己的憐憫,卻沒想到,月銀容惜字如金,說走就走,甚至連燈籠都不要,就走進了黑暗裏。


    這下該怎麽辦呢?巫滿大人還會離開地宮嗎?自己也不能真的在這裏跪到天亮啊。


    小一的身子都快凍僵了,她焦躁不安地看向地宮口,然後就看到了自己的救星,那個她日思夜想的修長挺拔的黑色身影。


    確認了巫滿大人正朝著自己走來,小一趕緊又垂下頭,做出一直服從命令好好跪著的姿態。


    管清濁很快就走到了小一的旁邊。


    小一看到了管清濁已經開始變髒的白色羅襪,她感覺自己臉頰發燙——羅襪算得上非常私密的東西了,估計這金玉殿裏除了服侍巫滿大人的那三個仆從,就沒有其他人見過巫滿大人的羅襪。


    “護法大人呢?”管清濁並不知道小一此時已若懷春少女,急急地問道。


    “護法大人回溫泉穀了。”小一悶悶地說,等著巫滿大人問自己為什麽還跪在這裏。


    管清濁俯下身子,小一的期待變得更多:巫滿大人是要扶自己起來嗎?


    管清濁對小一視若無睹,拿起地上的燈籠,起身就朝著溫泉穀的方向追去。留下小一跪在一片黑暗之中。


    小一被愛慕與期待衝昏了頭,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


    等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被意中人像殘花敗柳一般遺棄了的時候,小一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可還沒等她直起身子,她的雙腿一麻一軟,她又跌回了地上。


    天氣太冷了。她跪得太久了。


    她在黑暗中默默地流著眼淚,同時用雙手輕輕敲打著自己的雙腿。在她的心中,對於白金護法的恨意,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她開始理解雙雙的憤憤不平了。


    小一又一次嚐試站起來,這次,她成功了。她慢慢朝著自己睡房的方向挪動——今天她不回溫泉穀了,換小三與小四去伺候白金護法吧。


    她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小一要讓白金護法知道,小一,不,她根本就不叫這個可笑的名字,她,見紫,雖然是個侍女,可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月銀容的服軟與退讓,加上雙雙這些年對雪銀容添油加醋的詆毀,終於使得白金護法威信全無,小一已經覺得自己理應和這個白金護法平起平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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