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花前癡夢徒流連(4)
第八章 花前癡夢徒流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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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思量著,自己反正也打不中白金護法,不如想辦法為巫滿大人擋一次雪球。
所以她就可勁兒朝著管清濁跑去。
可惜,她的速度還是慢了。
月銀容一個雪球飛過來,直直砸中了小一的後背,小一一下子撲進了雪地裏,吃了一嘴的雪不說,背上疼得讓她差點背過氣去。
小一把頭微微抬起,看向管清濁,她離管清濁已經很近了,但管清濁明顯並不打算憐香惜玉,隻顧著拾雪,不斷扔向月銀容。
很快,小二也被雪球擊中了,倒在了雪地裏。
場上還能站著遊戲的,隻剩下月銀容和管清濁了。
管清濁還在邊移動邊進攻。
常年的地底生活讓管清濁的身體非常有韌性,十分靈活,加上他手裏麵的黑傘被他撐開來當掩護,月銀容雖不至於被管清濁擊中,但一時間竟也拿管清濁沒有辦法。
月銀容的好勝心被激發出來了,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臘梅花枝被砸折了,花落了一地,花花雪雪,倒也美哉。
管清濁的黑傘上也多了兩個破洞。
就在月銀容以為自己即將一舉拿下管清濁的時候,卻沒想到管清濁已經走到了她之前堆的那條雪龍旁了。
管清濁丟了自己的傘,以那月銀容的“傑作”作為掩體,這下月銀容真的就是投鼠忌器,一團雪捏在手裏,始終扔不出去。
偏偏此時,其他的四個侍女也都陸續站了起來,秉著保護巫滿大人的心,雖然很怕會再次被白金護法,那會帶來劇痛的雪球打中,她們也還是都向白金護法重新發起密集的攻擊。
月銀容無奈,她的傲氣不允許她再去找掩體,隻能又翻著身子,輾轉騰挪,躲著從四個侍女手中砸過來的雪球。
就在月銀容靈巧地避著攻擊時,一個暗黃色的東西從她的腰間掉了出來。
月銀容一愣,趕忙俯身去撿,全然放下了防禦的姿態。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管清濁已經走出了雪堆的掩護,他握著雪球的手高高抬起,向後一揚,就要借力朝著月銀容擲去。
然而,也就是那一瞬,管清濁看清了月銀容急急拾起的東西是什麽了。
不就是他之前送給月銀容的那一盒糖嗎?
管清濁心裏一軟,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四個雪球齊齊砸中了月銀容的身體,四個侍女歡呼雀躍。
不過,她們也就隻是砸中了而已,就她們那點力氣,對月銀容而言,甚至都算不上撓癢癢。
月銀容對那四個雪球視若無睹,自顧自把糖盒子塞回腰間,抬起頭,看到管清濁站在那兒,手裏還舉著個雪球。
月銀容衝管清濁眨眨眼,立刻又俯身拾了雪,等管清濁意識到不妙時,已經來不及了。
管清濁的雪球落在了月銀容身旁的雪地裏,月銀容的雪球砸中了管清濁的右肩。
管清濁被砸得後退了幾步,正巧就把月銀容剛堆的那條雪龍給撞散了。
月銀容臉上剛剛浮起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她奔過去,看著破碎的龍身,氣得跺腳:“管清濁!你知道我堆這條龍花了多少心思嗎?你賠!你賠!”
管清濁一邊揉著自己的右肩膀,一邊看著雪龍的“殘骸”,卻不說話。
月銀容拉他右胳膊:“跟你說話呢。”
管清濁一時間疼得咧嘴。
月銀容看到管清濁痛苦的表情,本來的怒氣忽然就沒了,她鬆了手,垂下頭,咬咬嘴唇,也不說話了。
“巫滿大人,您沒事吧?”四個侍女已經都聚了過來,這個問題當然是小一問的。
“這裏沒你們的事情了,你們先回去吧。”管清濁說。
四個侍女互相看看彼此,小一最不情願:“大人是不是受傷了?讓小一幫您揉揉吧?”
管清濁皺起眉:“你們回你們房裏休息去,我有些話要與白金護法單獨說。”
“輪值到小一和小二了,所以小三和小四回去,小一和小二就在殿裏麵候著。”小一自作主張安排到。
管清濁揮揮手允了,四個侍女互相攙扶著,依依不舍地走開了。
月銀容還是不說話,她感覺自己心裏亂亂的,雪龍毀了,她不開心,但是她又不知道這種不開心應該怎麽排解。
她竟然不忍向管清濁發難。
管清濁放下了自己揉肩膀的左手:“別不開心了,我幫你把它修好。”
月銀容噘噘嘴:“你又沒有神力,你如何修?”
管清濁把自己一雙蒼白又微微發紅的大手往月銀容麵前一伸:“我有一雙有用的大手呢,你忘了嗎?”
月銀容看看管清濁因為剛才握雪,而凍得發紅的手掌心,噘噘嘴。
然後又把視線移開,看著遠處一塊巨石,一臉不屑一顧地說:“手還能比神力強?
管清濁笑笑,心裏真的感謝自己學習了製香和製糖,讓自己的一雙手比他人是要靈巧許多了。
他也不再多言,俯下身子抓起地上的雪,就開始了雪龍的修複工作。
月銀容移回了撇遠的目光,牢牢鎖定了那個一片雪白之中忙碌的黑色身影。
管清濁眼神專注,心無旁騖。
那認真做事的模樣,連一條龍看了,都免不了動心了。
月銀容呆呆地看著管清濁用一雙手,慢慢將她用神力創造的作品恢複。
就這樣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管清濁抬起頭來,看著還怔怔站在原地的月銀容,笑著說道:“你不打算來幫幫我嗎?你那雙小手也是很有用的。”
月銀容垂頭看看自己的手,有些不服氣地說:“我為什麽要幫你啊?”
管清濁目光已經重新聚焦於雪龍了,但嘴裏還是在對月銀容說:“那不是你的雪球砸得我站不穩的嗎?”
月銀容一想,似乎確實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但她也不想開口承認,於是隻是一語不發走上前,蹲下來,學著管清濁,用一雙手來堆雪龍了。
一人一龍的手好幾次碰到了一起,一人一龍的目光也好幾次相撞,但一人一龍都保持著沉默,誰也不說一句話。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雪龍修複好了。
一人一龍同時舒了一口氣,同時站了起來。
管清濁因為蹲了太久,腿麻了,所以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得虧月銀容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謝謝你。”管清濁含情脈脈地看著月銀容,把簡簡單單一句三個字的道謝,竟然說得是柔情蜜意的。
月銀容頭一偏,並不去看管清濁,嘴上辯解:“我是怕你又把我的龍給撞壞了。”
欲蓋彌彰。
管清濁默默一笑:“那也還是謝謝你。”
月銀容看著雪龍,嘴裏問道:“剛才你明明有機會,為什麽沒有把雪球扔出來呢?”
管清濁垂頭,帶著笑意:“護法大人身手了得,我哪裏會有機會?”
月銀容忽然想起什麽,抬手摸摸頭上的金釵,金釵還在。
月銀容的頭發雖然梳得很亂,但金釵倒是插得夠緊。
月銀容鬆下一口氣:“我說過,你沒打中我,我沒法幫你了。”
管清濁抬頭看住月銀容,看她兩隻眼睛還盯著雪龍,但她臉上的神情,是在等待自己的反應。
管清濁也看向雪龍:“沒關係,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你幫我,那結界你是打不開的。”
“龍的結界,我倒是想看看。”月銀容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看看?不難,金玉殿裏就有一小部分。”管清濁的語氣也仿佛隻是在與月銀容討論天氣。
月銀容眼睛一亮,終於把目光挪到了管清濁的臉上:“帶我去看看。”
“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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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通人看來,那裏是什麽東西都沒有的。
不過隻是一塊深灰色的山壁,毫無特點,寸草不生,連畫師都不會多看一眼。
但月銀容看到了,一個通天貫地的結界,像是一道水幕,泛著七彩的光芒。
“人能看到結界嗎?”月銀容問管清濁。
管清濁點點頭:“有神力的都能。”
月銀容看看管清濁:“你也有神力?”
管清濁歎了口氣:“我們盤雲族服了因為毒汁而變異的一種花,所有人都能看到結界。”
月銀容看著結界陷入了思考。
捫心自問,她竟然很想幫助管清濁把這個結界給打開,可是,那樣會不會害得整個凡世都被那毒汁所毀?
要知道,眼前這個結界可是祖父用生命換來的。
管清濁並不知道月銀容心裏的糾結,他看著結界,又想起了自己當年穿過結界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的名字還叫上官神濁。
那天,上官神濁和族裏的另外一個小夥子季修傑一起從地底出來——族裏每天都會派兩個人出來,去查看結界有沒有出現變化。
當然,為了防止毒汁的侵襲,他們都做了防護。
他們不僅穿了防具,還帶了武器——西陸並不是完全沒有其他的生命了,一些動物和昆蟲適應了毒汁,發生了變異,成了怪物,在西陸遊蕩。
他們帶著長矛和弓箭還有匕首,就是為了對付萬一遇到的怪物。
另外,很多花草樹木也發生了變異。
西陸地域寬廣,結界橫跨整個大陸,他們每次隻能探查一小段。
偏偏那天,他們運氣不錯,一路都沒有遇到怪物阻礙,於是多尋了一段,竟然就讓上官神濁發現了一個漏洞,那漏洞有一人展臂寬,半人高。
可惜,那漏洞所處的位置,太高了一些,一個人要跳躍過去,根本不可能。
多虧了季修傑蹲馬步做了個手撐,讓上官神濁踩著他的手,再蹬一腳他的肩膀,這才躍了過去。
而結界另一邊的地勢正好比較高,又是鬆軟的草地,所以上官神濁穩穩落了地,沒有受傷。
確認了漏洞可以讓人安全通過,季修傑就回去叫族裏的人,上官神濁則留在結界另一邊,原地等候。
上官神濁當時是說不出的興奮與激動——隻要族人來了以後,用石頭堆個踏腳的,那麽族裏每個人都可以離開西陸這個鬼地方了。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漸漸發現了不對:那漏洞似乎在慢慢縮小。
等一個時辰後,當同伴引著族長和其他幾個族裏的壯丁趕到的時候,結界已經縮得沒法讓一個人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