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紅塵來去散無痕（3）
第十二章 紅塵來去散無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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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死我了。”小一和小二走到月銀容麵前，小一吐了下舌頭說。
月銀容看了小一一眼，想到昨晚，她帶著小一回到溫泉穀，那時候小一驚魂不定，任誰伸手拉她，她都會嚇得大叫。
當時月銀容不得不讓小二小三小四全都來安撫小一，好不容易才終於讓小一冷靜了下來。
四個侍女聚在一起說話。
月銀容則自顧自在殿裏，一邊研究著那個香爐，一邊想著剛才殿上發生的一切。
不知道管清濁要打破結界的想法，會不會惹怒了素玨。
管清濁應該不會告訴素玨，是她月銀容把攻擊結界這件事相告的吧。
月銀容有些擔心素玨會生自己的氣，雖然素玨剛才對自己是十分親昵的。
她還記得素玨把自己的胳膊拉過去，自自然然，好像她們兩個已經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月銀容不知道，自己剛才在殿上與青陽守珠的那一番較量，讓素玨更加認定，她月銀容就是一切問題的解決之道。
小一平複了心情以後，就撥開圍著她的三個姑娘，走到月銀容的麵前跪下了。
月銀容瞥了一眼小一，不說話。
“娘娘已經說了，要護法大人殺了小一，護法大人為何遲遲不下手？”小一垂著腦袋，悶悶地問道。
月銀容笑笑：“不急，我想看看，違背了她的言外之意會如何。”
小一疑惑不已，賭氣嚷道：“護法大人莫不是想要折磨小一？讓小一生不如死？護法大人，小一還以為你大人有打量，至少會給小一一個痛快。”
月銀容並不理小一說了什麽，而是問：“那你說，金玉娘娘剛才是怎麽說的？”
小一不明白，氣鼓鼓不吭聲，也不想複述素玨剛才的話，畢竟那話的意思就是要殺了自己。
月銀容看小一不說話，就自問自答：“那個不能留了。”
小一聽了這話，回想起剛才地上的一切，渾身又發起抖來，眼淚重新簌簌落下。
月銀容繼續道：“不能留了，這四個字的意思，是說要殺了你，還是說，不能把你留在正殿之上了呢？”
小一茫然地抬頭，紅著眼眶看著月銀容。
是的，沒錯，月銀容就是為了測試這個，關於素玨的言外之意。
結果就是，沒有問題。
素玨沒有直白說出來的事情，月銀容可以不去做。
但除此之外呢，月銀容是不是還有私心？大概是有的，她忽然想要看看，女人的腦子裏能不能不隻有男人。
這個時候其他三個侍女聽見了，都急急走過來，也給月銀容跪下了，小二說：“護法大人就饒了小一這一回吧，她也是聽信了雙雙的鬼話。”
小三接著說道：“護法大人，小一也不是故意針對您的，她不懂事，說話沒過腦子，這次得了教訓，下次她再不敢了。”
小四附和：“是啊是啊，護法大人，您就別和我們下人一般計較了。”
月銀容把三個侍女輪流看過去，又看回小一：“殿上的事情你看見了，我不是凡間人，凡間的事情，你應該比我懂得多，應該很明白‘人言可畏’，還有‘三人成虎’吧？”
小一微微別轉頭，看向一旁的地麵，以示不服。
月銀容又問：“你喜歡管清濁？”
小一聽了這話，把頭昂起來，看著月銀容道：“是，我就是喜歡巫滿大人，怎麽了，難不成我們這些做婢子的，還不能喜歡人了？”
月銀容笑笑，邊思忖邊徐徐說道：“之前他喜歡的不是你，現在就算沒有我，也不會是你。”
小一聽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但還是瞪著月銀容：“如果不是你使了妖法，巫滿大人怎麽會喜歡你？”
月銀容點點頭，心裏有些高興：“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皮囊，並不美了。”
小一撅起嘴，目光移開了。
小二側頭看看小一心虛的模樣，忙對月銀容說：“護法大人美若天仙，能得巫滿大人垂青，也不奇怪。”
月銀容歎了口氣。
四個侍女心下都納罕了：這樣護法大人還不開心嗎？
“得巫滿大人垂青。”月銀容嘴上重複著這句話，心裏也細細咀嚼。
四個侍女不敢吭聲。
月銀容看看自己一雙纖手：“這，就是，女人的價值嗎？”
四個侍女愣住了。
月銀容看著小一：“你們把管清濁的喜歡，看成是對一個女人的獎賞，看成是對一個女人的肯定。那你們對他的喜歡呢？為何就不是獎賞不是肯定了？”
小一茫然地看著月銀容，眼睛眨了眨。
月銀容笑了：“一個女人的價值，真的需要一個男人來證明嗎？”
四個侍女麵麵相覷，她們還是沒有聽懂。
月銀容又歎氣：“你們還真是頑石。”
小四急急地說：“是我們愚鈍了，大人不妨再說仔細些。”
月銀容抱起雙臂：“表麵上看，小一是吃醋，是嫉妒，但隻要小一稍微轉換一下思想，就能釋懷。”
小一還是氣鼓鼓地看著月銀容。
小二好奇：“如何轉換？”
月銀容一臉嚴肅問小一：“你喜歡管清濁什麽？模樣俊？還是有能力？總不能是喜歡他毫無主見吧？”
小一馬上反駁：“胡說！巫滿大人才不是沒有主見的人！”
月銀容一攤手：“那不就是了，既然他是個有主見的人，那他要喜歡誰，是你，是我，能夠左右的嗎？”
小一聽了，咬住下嘴唇，垂下眸子，眉頭微蹙，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月銀容。
月銀容再繼續說：“小一說我勾引管清濁，話外之意就是管清濁沒有判斷是非黑白的能力。可是，再細細問，小一又把管清濁說得精明理智。我屬實是不能理解了，你們就沒覺出這其中的矛盾之處嗎？他要真的好，又如何會被我勾引？他要能這麽容易被我勾引了，小一又喜歡他什麽呢？”
四個侍女一齊垂頭不語，似在思索。
月銀容覺得她說得已經夠明白了，一堆話說得她口幹舌燥，於是留著四個侍女跪在地上，自己走到桌前，坐下吃剛送進來的晚膳。
四個侍女默默跪在那兒琢磨了許久，然後都扭頭看看月銀容，看月銀容自顧自吃得開心，四個侍女又竊竊私語了一番。最後互相攙扶著站起來，走到桌子邊。
小一垂頭站著，對月銀容：“大人，謝謝你，小一明白了，是小一愚蠢了。小一差點害大人送了命，大人要打要殺，小一都毫無怨言。”
月銀容抬眸瞅了她一眼，又吃了一口碗裏的粥，才說：“殺你？早上誰來給我梳頭啊？”
小一不說話，兩隻手絞在一起，臉紅到了耳朵根。
“罰你是要罰的，不然你們老去素玨那裏告我的狀，我可吃不消。就罰你今晚一個人服侍我，小二小三小四今晚可以回去歇息了。”月銀容說。
主仆就是這樣冰釋前嫌的。
話雖如此，待月銀容要睡時，也還是打發了小一離開——她真的不習慣老有人在身邊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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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們睡了個好覺，這一早就來了。
小一給月銀容梳頭，小二在旁邊捧著龍形金釵。
“大人今天想做些什麽呢？”小一一邊給月銀容梳頭，一邊問。
月銀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隨意地說道：“自然是找管清濁了。”
小一臉稍稍有些紅，手上動作不停，嘴裏說道：“晚姨說，巫滿大人今日忙著製香，不許任何人打擾。好像是娘娘允他離開金玉殿一段時間，所以他要把娘娘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要用的香給準備好。”
月銀容一愣，心想，素玨竟然同意他去攻擊結界了。也好，這樣他就會開心了。既然他有事情要忙，自己確實不能去打擾他。
隻是，月銀容的心裏不是沒有一些小小的失落的，畢竟，管清濁是自己的第一個人類朋友，這才在一起聊了幾日啊，就要分離了。
不過，現在這四個侍女，與自己的關係也挺好的，也算是朋友了吧。
月銀容想到此，便說：“那要不，一會兒我們再打個雪仗？”
小二忙說：“別了吧。”
月銀容頭不敢動，怕頭發梳不好，隻得眼睛飄向鏡子裏的小二：“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
小二咧嘴一笑，看著月銀容道：“護法大人太厲害了，我們都不是您的對手，打起來，您也沒意思嘛。”
月銀容哈哈一笑：“這倒是，無敵也是寂寞。”
小一小心翼翼問道：“護法大人既然不是凡間的人，那不知是什麽仙家呢？”
月銀容大大咧咧地說道：“仙是什麽？我是青丘狐族。”
“啪”一聲，小一手裏的梳子就掉到了地上。小一和小二馬上跪了下來，身子抖如篩糠。
“怎麽了這是？我這頭發還沒梳好呢吧。”月銀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完全沒有留意到身邊兩個嚇破膽的侍女。
“大人，大人不會吃我們的心吧？”小二哆哆嗦嗦地問。
“你說什麽？”月銀容終於把視線從鏡子上移開，看向小二：“吃心？”
小一趕忙解釋：“這是話本上，還有說書先生都這麽說，說，說青丘狐族，會發出嬰兒的聲音，引誘人到密林子裏去，然後就趁人不備，把人的心給吃了。”
月銀容一手摸著下巴，困惑地重複道：“吃人心，人心，人心好吃嗎？”
小一嚇得冷汗直冒，小二人整個上身都要撲到地上去了。
月銀容想了又想，說道：“你們這是道聽途說，人心有什麽好吃的？我這幾日來，不都是喝的海鮮粥？就說你們人吧，就編不出好的東西來。”
小一抬起頭來：“所以，大人不會吃我們的心了？”
月銀容搖搖頭：“當然不會，要吃早吃了，還用等到現在嗎？”
小一露出笑容，拾了梳子，站起來，把梳子在自己裙子上蹭蹭幹淨，繼續給月銀容梳頭，一邊梳一邊說：“差點把我魂都給嚇沒了。”
小二也站起來了：“那些個混蛋，沒見過狐族就亂說的。”
小一忽然想到什麽，對月銀容說：“不能打雪仗，但是可以堆雪人啊。”
小二馬上雀躍：“對對對，可以堆雪人，把小三小四也喊來。”
月銀容笑：“就和我昨日堆的雪龍一樣吧？好啊，快把她們喊來，大家一起堆。”
這一天，月銀容就在和四個侍女吵吵鬧鬧的遊戲中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