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紅塵來去散無痕(4)
第十二章 紅塵來去散無痕(4)
1,管清濁忙了一日,忙到半夜,終於把素玨要的香準備好了。
雖然隻有一周的量,但素玨說,這麽多已經能頂三個月了。
那管清濁自然樂得輕鬆,樂得早點離開金玉殿去見母親。
管清濁不知道的是,素玨跟他一樣又激動又興奮,安眠的香其實已經根本不需要了。
這一周的量隻是有備無患罷了。
做完了香的第二天,管清濁先把香拿去交給了晚姨,然後他也不回寢殿再休息一下,也不忙著收拾行囊,而是立刻去了溫泉穀。
這個金玉殿管清濁本是毫無留戀的,他在這裏待了七年,沒想到終於能離開的時候,卻有了令他依依不舍的人。
一腔柔情冰封於心,末了,在溫泉穀裏住的那個法力無邊的小主身上,深種下了。
想見月銀容的心情是那麽急切,管清濁心急火燎地奔進了月銀容的寢殿,卻撲了個空。
殿裏麵隻有小一和小二在打掃,管清濁清清嗓子問:“白金護法呢?”
小一一看是巫滿大人來了,忙快步走來回話:“巫滿大人早,護法大人在泡溫泉。”
管清濁一聽,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了溫泉池裏的月銀容。
他的臉上一下就變得滾燙。
來都來了,況且馬上要離開金玉殿了,見是一定要見的。
他有些不大自在地走到桌邊坐下:“那我在此等著吧。”
小二趕緊張羅著給管清濁燒水沏茶,小一則跑了出去。
管清濁還沒等到水開,小一就跑回來對他說:“護法大人請您一起泡溫泉。”
管清濁一下子就被鬧了個大紅臉:“這,這怎麽可以?”
小一低頭竊笑了一下,說道:“護法大人知您要守禮,但溫泉池極大,且護法大人已經施了法術,現在池子裏全是花瓣,看不到什麽的。”
管清濁皺眉,垂頭低語:“胡鬧,就是看不到,我也不能與她共浴啊,成何體統了。”
小一掩嘴:“我家護法是什麽,巫滿大人應該清楚,拿我們凡人禮數去說,護法大人才不講究。”
管清濁抬頭看著小一,有些驚訝:“你家護法?兩日不見,你們與護法大人已經如此親近了?”
要知道這以前,這些侍女都對月銀容是又厭又怕。
小一臉上泛起紅潮,卻不說話,小二在旁邊笑道:“換個思路就親近了。”
管清濁不明白:“換什麽思路?”
小一感到很羞愧,便說:“巫滿大人快去吧,護法大人等著呢。”
管清濁又猶豫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回絕的借口來,就還是起了身,往溫泉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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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非禮勿視,管清濁小心翼翼,一步一停地靠近溫泉,在氤氳熱氣中仔細辨著人與物,生怕自己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
管清濁發現,溫泉池中確實漂著滿滿的臘梅花瓣。
難怪今日一進這溫泉穀,他就覺著哪裏不對,但當時一心隻想快點見到月銀容,並未察覺,原來溫泉穀裏,所有臘梅枝頭上的花都沒了。
這個月銀容,還真是走到哪裏都要“辣手摧花”。
就在管清濁心中正有些,為這花兒感到憐惜的時候,就看到了月銀容頭上的龍形金釵。
管清濁心裏一抖,趕忙停住腳步,轉過身去,背對著溫泉,開口說道:“白金護法一大清早就泡溫泉。”
月銀容聽到身後的聲音,知道是管清濁來了,徐徐轉了身,慢慢走到岸邊來。
看管清濁拿背對著自己,月銀容心裏明白,又是因為些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
月銀容笑道:“滿池都是花了,你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什麽了。”
管清濁悶悶回道:“清濁也不想看什麽。而且,護法把這穀裏的花都采了,實在是有些……有些……”
管清濁發現自己忽然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月銀容的這個行為了。
他哪裏舍得責備她呢?她做什麽都是可愛的,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月銀容低頭看看漂著的花瓣擠成一堆,模樣是沒有在枝頭上好看了,但是香氣更濃鬱了。
她抬起頭來問道:“怎麽了?這花采不得嗎?素玨會生氣嗎?”
管清濁聽了這話,不免發笑,越發覺得月銀容可愛了。
這月銀容神力了得,卻總是像個孩子一樣,生怕素玨不悅。
管清濁依然背著身子,說道:“娘娘已經把這個穀給你了,應該不會管這些。”
月銀容施了風法術,水裏升起一串花瓣,飛至管清濁的身邊,圍著他的身子飛舞。
月銀容大聲說道:“轉過來吧!這麽背對著,怎麽說話?說什麽可都被別人聽去了。”
管清濁躊躇了一下,慢慢轉過身。
管清濁看到了泡在溫泉裏的月銀容。
隻見她露出水麵的兩個肩頭,就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花瓣浮在她的肩膀旁隨著水波,一蕩一蕩,再看她的臉,一雙眸子神采奕奕,一張小嘴咧開來笑,唇紅齒白,小臉兒被熱氣蒸騰得紅撲撲的。
明豔動人。
管清濁又是看得有些呆了。
月銀容施了水法術,拿一小波水,潑了管清濁一臉。
管清濁如夢方醒,趕忙抬手抹去臉上的水,同時說:“好呀,學會捉弄我了。”
月銀容哼一聲:“你自己無禮在先,那麽直勾勾盯著我看,我可不得教訓一下你這個登徒子?”
管清濁聽了,臉燙得要燒起來,他甩了一下袖,轉身就要走。
月銀容忙說:“來都來了,怎麽又要走?”
管清濁停下,也不回頭:“我可不想當登徒子。還是回殿裏麵,等護法泡完了溫泉再說吧。”
月銀容心下有些失落,嘟囔說:“跟你開個玩笑,就這麽小氣。還以為你是來與我一起泡溫泉的呢。”
管清濁看著前麵光禿禿的臘梅樹,正色道:“雖然護法大人是狐族,但到底也是女兒身,清濁實在不便與你共浴。”
月銀容聽了,也不堅持,一邊倒著退向池子中央,一邊說:“我才泡上,現在出去,可就浪費了這些花瓣了,你且先回你的地宮去,午膳過後,我去找你。”
管清濁本是來向月銀容辭行的,明明三言兩語就能搞定的事情,他又實在不忍就這麽草率地告別,也是想和月銀容再好好說會兒話,於是就答應了。
管清濁一路走回自己的地宮,一路收獲了許多的注目。
一開始他光顧著思索,待會兒要和月銀容怎麽說,並沒有察覺到那些眼神。
等走了大半了,快到地宮了,他才發現,路過的侍女和仆從,似乎都在看著他的頭上竊笑。
管清濁下意識地抬起一隻手,往自己頭上去摸,就摸到了軟軟涼涼的東西,拿下來一看,是臘梅花的花瓣。
他又抬起另一隻手,再摸,發現自己頭上被放了一圈臘梅花的花瓣,不用說,都是月銀容剛才的“傑作”了。
管清濁啞然失笑,回到地宮,就找了帕子,將頭上的臘梅花花瓣一一取下,一片不落地包起來。然後又找了個木盒子裝上了。
管清濁才不管這些花瓣,不過是月銀容為了取樂放的,他隻當這是月銀容送給自己的禮物。
既然月銀容暫時不來,管清濁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了。
此時正巧,晚姨派人送來了一些他路上可能用得上的東西。另外,還帶了話,金玉娘娘允他帶兩個仆從路上服侍著,除此之外,金玉娘娘還給了他一輛馬車。
但管清濁隻要了一匹馬,一個仆從也不帶——他當然明白,所謂的仆從伺候他,不過是監視他罷了。
他要去讓族人攻擊結界,這件事他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能給素玨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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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過後,月銀容果然一刻都沒耽擱,飛奔著就去了管清濁的地宮。
月銀容沒有意識到,管清濁在她心裏的位置,已經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朋友了。
這幾日,這座金玉殿裏,除了素玨和管清濁,還有一位也是極其興奮與激動的,那就是月銀容這條龍。
再過一日,就能將水龍珠拿到手,這個計劃一旦開始,素玨沒理由停住,????????其他四顆龍珠也很快匯聚,救出星再不是摸著石頭過河的事情,而是指日可待的結局。
一想到此,月銀容就興奮得想要一飛衝九霄。
按龍的時間感知,月銀容幾乎是轉瞬之後就能見到星了。
月銀容因此,兩日來都笑意濃濃,與人和善,今日大早,還專門泡了個鮮花溫泉。
也因此,她自己對於管清濁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反倒沒有心思去梳理了。
月銀容走進地宮時,仆從剛把管清濁的碗筷收走。
“你來了,坐吧。”
月銀容在管清濁對麵坐下了。
她看看管清濁身後的包袱,問道:“什麽時候走?”
管清濁盯住月銀容的臉輕輕吐出兩個字:“今日。”
管清濁很想看看月銀容的反應,按理說,他不應該再有什麽期待,但是他克製不住去期待。
月銀容瞪大了雙眼:“這麽快麽?”
管清濁用溫柔的眼神擁抱月銀容:“嗯。還會回來的。”
月銀容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什麽時候回來?”
看到月銀容到底是舍不得自己的,管清濁心裏有些歡喜:“娘娘許我三個月,最多三個月,我就回來了。”
“三個月?”月銀容心裏一琢磨,想著那個時候應該已經把星救出來了,於是有些落寞地說:“看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管清濁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月銀容,磕磕巴巴吧地問道:“你,你不長住於此?”
月銀容搖搖頭:“我是為了救我妹妹而來,等救了妹妹,我就和妹妹回神,回青丘了。”
管清濁眉頭微蹙:“素玨擒了你妹妹?”
月銀容一笑:“不是她擒了,但她有辦法,能幫我。”
管清濁心下難受,但他又不能強留月銀容在這金玉殿。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那我,能去青丘找你嗎?”
月銀容麵露難色,她又不是真的狐族,就算管清濁去青丘,也找不到她啊。
管清濁看月銀容不語,苦澀一笑:“我知道,狐族與人族,從不往來。人與妖,終歸是殊途。”
月銀容本是興高采烈的,自然不願看到管清濁一臉苦悶,想了想說:“這樣吧,等我救了妹妹,把妹妹送回家以後,我還是可以來金玉殿看你的。”
這回輪到管清濁瞪大了雙眼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月銀容:“你真的會回來找我?專門來找我?”
月銀容露齒哈哈笑道:“自然,你可是我第一個人類朋友。”
這個時候,管清濁可不在乎月銀容是把他當成朋友還是可能的戀人了,聽到月銀容肯回來找他,他已經喜笑顏開,心情大暢:“那我們一言為定。”
“嗯!”月銀容很用力地點了一下頭,嘴巴笑得都合不攏。
管清濁有些奇怪:“你今天心情似乎特別好,總不會是因為我要離開金玉殿吧。你應該沒那麽厭我吧。”
月銀容抱臂嬌嗔:“我哪裏敢厭巫滿大人,倒是巫滿大人厭了我,嫌我泡溫泉用了一穀的花。”
管清濁一時尷尬不已:“我,我不是嫌你,就是,就是覺得有些可惜。”
月銀容眼珠子骨碌一轉,哼了一聲:“我記得之前好像是你折了一整枝的花給我。”
管清濁臉瞬間就紅彤彤:“那個,那個不一樣,那一整枝的花,插進水裏麵,也是能活的。”
月銀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你是說我,殺死了它們。”
管清濁支支吾吾:“哎,那個,也不是,哎,花嘛,看也看過了,你用來泡澡,泡完了以後洗淨曬幹,泡茶來喝,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月銀容一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管清濁。
管清濁被月銀容看得心裏臊得緊,說道:“總之,我沒有厭你,也沒有嫌你。”
月銀容噘噘嘴:“我高興也不是因為你要離開。”然後把頭從手上抬起,繼續說道:“我高興是因為,素玨終於允我行動了,馬上我就能見到我妹妹了,我已經有五百,五百天沒見到她了,真的很想她。”
管清濁立時愕然不已:“五百天,你竟還數著天數,看來,你和你妹妹感情很深。”
月銀容點頭,臉色緋紅,自有一抹嬌羞:“嗯,自然。”
管清濁倒了兩杯茶,示意月銀容與自己碰杯:“來,以茶代酒,我祝你早日與你妹妹團聚。”
月銀容舉起茶杯,讓管清濁的茶杯撞了一下自己的茶杯,然後又有樣學樣,用自己的杯子去碰管清濁的:“我也祝你早日救出你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