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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場歡喜一場空(3)

  第十三章 一場歡喜一場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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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冷月明闖進金玉殿求助的那個黎明,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冷星稀,卻被伊澤族的長老雪野,帶去了觀青崖。


    那一晚冷星稀睡得正香,忽然感到有人推她。


    她不情不願地睜開眼,迷迷糊糊,花了有一會兒,才發現竟是雪野。


    冷星稀困得根本不想起床,她帶著些埋怨的語氣嚷道:“哎呀,師父,你幹嘛啊,有什麽事情不能白天再說嗎?”


    雪野看冷星稀醒了,不再推她,轉而在房裏忙著給冷星稀打包行囊。


    雪野一邊翻著冷星稀的衣櫃,一邊說:“大難臨頭了還睡呢,你這個丫頭啊,真是讓人沒法放心。哎,快快快,趕緊起來。”


    冷星稀一聽,一下子從被窩裏坐了起來,看著忙忙碌碌的雪野,瞪圓了一雙杏眼問:“雪爺爺,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我爹呢?”


    雪野也不答,隻說:“趕緊起來,天冷,穿多些,跟我去觀青崖。”


    冷星稀看雪野一臉嚴肅,語氣強硬。自己也不好忤逆長輩,隻能服從命令下了床,把衣服穿好。


    等冷星稀準備好,雪野把冷星稀的包袱也裝得差不多了,其實也就是裝了一些衣物和一些看起來比較值錢的小物件。


    雪野環顧一圈屋子裏,問冷星稀:“你還有什麽東西是一定要帶的嗎?”


    冷星稀看看桌上的包袱,遲疑了一下:“沒有,我沒什麽特別的東西。”


    “那走吧。”雪野抬手推開了房門。


    “我爹呢?”冷星稀心裏都是問題。


    “到了觀青崖再告訴你。”雪野說著,就把冷星稀拉出了房間。


    從自己的房間一路走到卿澤齋的門口,冷星稀發現整個卿澤齋燈火通明。


    似乎所有的下人都醒著,到處都是跑來跑去傳話的人,每個人的神情都是慌裏慌張的。


    但她始終沒有看見自己的爹,也沒看到哥哥、姐姐還有弟弟。


    冷星稀越走越覺得心裏不踏實,七上八下的,但她還是信任雪野,依然隨著他走,眼睛駐留了幾回,腳下的步子卻一直沒停。


    冷星稀和雪銀容一樣,都是打小就沒了母親,雪野雖然不是養育她的人,但雪野是她的恩師,教會她許多,包括識字讀書,也包括水法術。


    所以雪野的話在冷星稀這裏,就是金科玉律。


    黎明前的黑暗,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雪野一手提了個燈籠,一手拿著冷星稀的包袱,急急地向觀青崖走去。


    冷星稀怕黑,手裏緊緊攥著雪野的袖擺,在旁邊亦步亦趨,走得磕磕絆絆。


    此時的青要城裏,通往城東門的路是靜悄悄的,但冷星稀能聽到北門方向的嘈雜,依稀還聽到有人在彈琴。


    冷星稀心裏十分好奇,但看雪野一臉嚴肅,目不旁視,似乎什麽也沒有聽見一樣,自己也不好停下來過去看看。


    很快,冷星稀跟著雪野,就走上了觀青崖。


    正是數九寒天,崖上北風呼號,冷星稀縮著身子,緊緊棉衣。


    “師父,到底是怎麽了?我爹還有月明姐姐,都去哪裏了?”冷星稀迎著風,小心翼翼地問道——她看雪野板著臉,生怕自己會惹師父不高興。


    雪野不吭聲,施了水法術,將崖下的海水提上來。


    那汪海水在崖邊變成了一個冰做的舟。


    “上去。”雪野輕輕地說著,手上就去拉冷星稀。


    在雪野的攙扶下,冷星稀聽話地坐進那冰舟裏。


    看冷星稀坐好了,雪野把包袱放到她的腳邊,才說:“你爹,你大娘,族裏的其他人,包括為師在內,都不一定能活到明天了。”


    冷星稀馬上站了起來,再次瞪大她那一雙杏眼:“師父,你這是在說什麽啊?怎麽會?不會的。”


    雪野歎了口氣,俯身摸摸冷星稀的頭,說道:“為師在崖下設了暗流,會把你帶去鳴沙島,那裏有個漁村叫多多村,村長會照顧你的。除非我去接你,否則你千萬不要回來。”


    冷星稀看著雪野,試探地問:“是有歹人要害我們冷家?”


    雪野稍稍猶豫了下,還是說了:“是。”


    冷星稀不解:“可我爹有水龍珠,有誰能害他?要逃,為什麽就我一個人逃?為什麽別人不跟我一起?月明姐姐呢?”


    雪野歎了口氣:“你爹和你哥要護著城裏的人,我也想讓月明和你一起走的,但是她被你爹派去金玉殿了。”


    冷星稀聞此,推著雪野,就要從冰舟上下來:“為什麽大家都有事情做,偏偏我做逃兵?不,我也要留下來,和大家一起。”


    雪野伸手把冷星稀攔住:“別不懂事,有你在,你爹就多了一根軟肋給人拿捏。”


    冷星稀急得要哭出來:“那月明姐姐也在啊。”


    雪野兩隻手搭在冷星稀的雙肩上:“你還小,你的法術連冷焱都比不上,你留下來做什麽?”


    冷星稀兩隻腳來回跺:“那我也不能這麽跑掉!”


    雪野雙手施壓,把冷星稀按回冰舟裏:“今天的事情沒那麽簡單,你知道嗎?我一直都沒找到你弟弟,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冷星稀一愣:“冷焱沒跟著爹?”


    雪野搖搖頭:“總之,到了多多村,記得隱藏好自己的身份,村長會幫你的。除了村長和我,不要信任其他的任何人。對了,還有這個,你也拿著。關鍵時候,這個能證明你的身份。如果真的,事情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你也可以把玉佩當了好生活。”


    雪野一番話還未說完,已經解下了腰間的青黃色玉佩,邊說邊遞給冷星稀。


    冷星稀接了玉佩,捧在手裏看看,再想想,還是覺得不妥,還是不肯依,又掙紮著想要從冰舟裏出來。


    天邊已經泛開魚肚白。


    來不及了,雪野不得已,出手把冷星稀打暈了。


    之前就答應了青陽守珠要保護冷月明和冷星稀。


    冷月明那邊,他已經晚了一步,現在隻能先救冷星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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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從金玉殿回來以後,雪野就覺得不對勁,那個白金護法,身姿和自己的孫女雪銀容那麽像,出現的時機又這麽巧合,正好是雪銀容死掉的時候。


    這件事定有蹊蹺。


    雪野是一個做事謹慎的人,凡事以大局為重。


    所以從金玉殿痛心而歸,他並沒有一味沉湎於失去孫女的悲傷裏,而是派了人留意著卿澤齋內各人,以及青要城裏外的動靜。


    雪野的手下先是在卿澤齋後院的泥土裏,找到了被人掩埋的蓮子草。


    這些蓮子草的莖梗裏都是空的——蓮子草的莖梗內含有黑色汁液,能用來把頭發染黑,並且效果非常持久。


    接著,雪野的手下又在青要山上發現了琴蟲,隻是當時,他並不知道琴蟲是不怕水法術的。


    而且他還發現了兩隻小的琴蟲,所以想著就是青要山上的異獸罷了,便沒有做處理。


    但雪野總覺著這二者之間有關聯,一直在琢磨到底是怎麽回事。


    直到今天夜裏下人來報,說是那些凶獸攻破了城門進來了,四處放火,吃了好些人。


    雪野立刻明白了,有人要趕盡殺絕。而且這個人,就是冷家裏麵的人。


    雪野不動聲色地看著青陽守珠召集眾人,分配任務,去驅逐凶獸。


    雪野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冷焱,因為青陽守珠自始至終都是打算,讓位於冷大郎,所以冷焱為了守珠之位,借凶獸之口弑兄弑父,也不是不可能。


    雪野帶著自己的猜疑,在卿澤齋裏尋了一大圈,既沒有看見冷焱,也沒有看見冷焱的母親。


    他明白自己猜對了。


    要知道冷焱平時就是個好大喜功的孩子,現在凶獸臨城,他沒理由不出來隨青陽守珠一起去戰鬥。


    這是多好一個表現自己能力的機會啊,他卻這麽不著痕跡地消失了。


    隻是,這些凶獸,絕對不可能是冷焱一個人能搞得定的。


    素玨肯定有參與其中。


    如果素玨也參與了,那這麽周到的布置,就絕不會隻是為了幫冷焱拿到守珠之位這麽簡單。


    冷家,恐怕會就此被滅門。


    這是最壞的結果。


    雪野但願這些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這種可能不是不存在的,他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做點兒什麽。


    青陽守珠不可能丟下青要城的百姓離開。而冷大郎是未來的青陽守珠,在這緊要的關頭,也不能一走了之。


    卿澤齋裏的女眷並不多,大夫人也不會樂意逃走。


    雪野想來想去,他能護下的冷家血脈,就隻有兩位小姐了。


    雪野先去找冷月明,才知道她已經被青陽守珠派去向金玉娘娘求助了。


    雪野一聽大驚,直歎青陽守珠是糊塗了,這是等於在通知素玨來收割啊。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雪野馬上就去找冷星稀,還好這個小丫頭,心裏從來不裝事兒,睡覺總是睡得很沉,外麵人來人往,吵吵嚷嚷竟然都沒沒有把她吵醒。


    所以冷星稀還在自己的房裏。


    能救一個是一個,冷家不至於全軍覆沒。


    隻是,救下的是個小丫頭,複仇這件事,大抵是無望了。


    雪野歎了口氣,看了看冰舟裏躺著的冷星稀,就抬手施法。


    崖下升起一股巨大的水柱。


    水柱將崖邊的冰舟承托起來,然後又緩緩縮回崖下。


    冰舟很快就浮在了東海的波濤之上,借著雪野早就設置好的暗流,載著昏迷的冷星稀,朝著南麵鳴沙島的方向漂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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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了這一切,雪野打算去城裏麵幫青陽守珠。


    他畢竟也是伊澤族的長老,就算知道今日的結局是死,他也不能後退。


    橫豎都是死,無論如何,都要搏一搏。


    待雪野剛下了觀青崖,走進了青要城的東城門,就看到了傳送台旁邊有一條琴蟲。


    他一驚,趕忙找了個石雕躲起來,又一想,青陽守珠大概是想把凶獸都扔進水裏麵去。


    這可不行啊,水裏的暗流,會把凶獸帶去鳴沙島的,自己得想辦法拖延,最好是想到辦法把這些凶獸給殺了。


    掩藏好了自己,他再探頭去看,就看到了傳送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還有屍體上那黑漆漆的,已經化成碳的頭顱。


    雪野心下一緊,心裏馬上就有了一個推斷。


    他真希望他的推斷是錯誤的。


    可怎麽會錯嗎?那屍體腳上的繡鞋,分明就是冷月明的。


    那繡鞋,是青陽守珠找城裏麵最好的繡娘做的鞋麵,冷月明和冷星稀一人一雙,一模一樣。


    當時冷星稀還高興得拿來給他這個師父看,然後他自己的孫女雪銀容則覺得“不過如此”,兩個女孩子還為此置氣了幾天,所以他記得很清楚。


    雪野歎了口氣,這個青陽守珠也是心太大了,太不把這次的凶獸肆虐當一回事了,竟然讓冷月明一個人在這城裏跑。


    要知道,就連雪野,都不敢單獨與那凶獸硬碰硬。


    雪野扼腕歎息了一番,還是繞道向城裏去了,人死不能複生,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盡力保住還活著的人。


    雪野不知道,他這麽一繞道,就與青陽守珠錯開了。


    在青陽守珠的指揮下,十二個卿澤齋的弟子,在天剛剛亮起之時,終於將四條琴蟲引到了城東的傳送法陣台這裏。


    所有人都筋疲力竭,大汗淋漓。


    “還差一點了!”青陽守珠喊道。


    “守珠,不好了,您看那台上的,可是大小姐?”一個弟子忽然喊道。


    青陽守珠趕忙朝著台上看去。


    接著,他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的法術一樣,僵在那裏。


    青陽守珠不知不覺間已經張大了嘴巴,兩行清淚順著他的臉頰,無聲無息地流淌。


    他呆立了片刻,忽然大喊一聲,就撲去台上,嘴裏哭嚷著:“月明啊,月明啊,都是爹不好啊,都怪爹啊,你,你死得是這麽慘啊!你太可憐了啊!”


    其他八個弟子趕忙同時釋放鏡像法術,為青陽守珠做掩護。


    青陽守珠跪在那兒,又默默抹了會兒眼淚,看著冷月明的屍體半晌,取下了她腰間被血浸潤的玉佩掛飾,握在自己的手裏:“爹一定把這些畜生都碎屍萬段,為你報仇!”


    青陽守珠站起身來,忽然想到了什麽,馬上問身邊的弟子:“大公子呢?”


    那弟子回:“剛才還看到的,說是去找銀容姑娘了。”


    青陽守珠眉頭皺起來:“銀容?雪銀容?”


    那弟子點頭:“是的,大公子說看到銀容姑娘了,但是轉頭又不見了,所以他去找了。”


    青陽守珠一拍腿:“這個癡情種,昨兒就跟他說了雪銀容已經死了,他怎麽還不信呢?你們兩個,趕緊去給我把大公子找來。”


    兩個弟子領命就要走,青陽守珠數了數傳送台這裏的凶獸,趕忙又囑咐:“小心點,城裏麵應該還有一隻凶獸呢,找到大公子以後,和大公子一起把它引來。”


    兩個弟子點頭應是,快步離去。


    青陽守珠攥了攥手裏冷月明的玉佩,琢磨著莫不是素玨身邊的那個妖女來了吧?他在心裏不停地祈禱著自己的長子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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