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柄團扇藏孤魂(3)
第二十二章 一柄團扇藏孤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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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妙真看人都離開了,就走到管清濁身邊,親昵地問道:“你還好嗎?”
管清濁回過神來,躬身道:“謝公主殿下關心,管某很好。”
葉妙真試探地問道:“銀容姑娘是妖,你怎麽辦?”
管清濁沉吟了一下,反問道:“你們要如何處置她?”
葉妙真嫣然一笑:“既然是妖,自然是得殺了的。況且她是青丘狐妖,害死我母上,這個仇,必須得報。”說著,眼神變得狠厲。
管清濁垂頭想了想,又問:“普通的兵器傷不了她,是城主用土法術殺,還是要讓那個無塵大師來殺?”
葉妙真盯住管清濁:“你這麽好奇,明天隨我一起去索妖台看吧,不過,你可不要想著救她,狐妖害人無數,留不得。”
管清濁點頭應是。
“你,之後打算怎麽辦?”葉妙真的目光變得深情款款。
“自然是繼續之前在下的未盡之事。”
“不留下嗎?”
管清濁搖搖頭。
“那我陪你一起,可好?”
“男女授受不親,同行多有不便。”
“好吧,我說過,我不會勉強恩公的,恩公這就請回吧,明早過來,我帶你去索妖台。”
管清濁頷首,行了個禮,匆匆離開了花廳。
但他沒有回海州客棧,而是去了地牢。
那地方他之前待過,所以知道在哪裏。
他想到葉杉對於狐妖的恨,放心不下,擔心他們會提前動手,於是他就守在地牢門口。
他隱在暗處靠著牆邊坐下,打算這一晚就在這裏過夜。
雖然他還沒有決定要不要救月銀容,但他希望事情辦得嚴謹穩妥,在這裏,不管他自己最後的決定是什麽,他都不會錯過任何的機會。
他還有幾件事想不明白。
以月銀容的能力,殺死山洞裏那四個烏頭男人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又為何要用長槍捅他們的臉?還有在金玉殿的時候,月銀容根本不吃人心,山洞裏那四個人的人心真的是月銀容吃的嗎?
再有,月銀容剛才為何不反抗逃跑?殺那些衛兵對她來說,和殺那山洞裏的四個男人有什麽分別?不都是手一揮?
最奇怪的是,月銀容如果真的是狐妖,那她為何那麽在意背上的疤痕?
早些時候她的驚訝與憤怒,可不像是裝出來的,但那疤痕對於狐妖而言,不是眨眼間就能變沒有的嗎?
還有脖子上的傷痕,想來,那傷痕確實致命,她為什麽要留著?真的隻是不小心忘了變沒有嗎?
管清濁在黑暗中歎了一口氣。
他想到,月銀容說要幫他去掉結界,他也想到,月銀容那一天,在金玉殿的正殿上,腳踏冰龍的模樣。他還想到,他們的擁抱,他們一起堆的雪龍。
他決定救她,至少,在一切事情搞清楚之前,他不能看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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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妙真在花廳,看著管清濁離開的背影,心裏很是自得。
雖然事情與她預想的不太一樣,但是,明日到底是要將那雪銀容送到索妖台去了。
等管清濁親眼看到雪銀容灰飛煙滅,他應該就會徹底死心了。
到時候自己死纏爛打伴在他身邊,也不怕他不會日久生情。
葉妙真想著,轉身朝向自己的席位。
團扇還被縛在那裏,隻是模樣又變了。
扇麵上,似乎畫了一隻紅色的狐狸。
但扇麵有一半被泥土覆蓋,實在看不清楚。
葉妙真好奇之下,將土縛術解開。
她看清楚了,那團扇上,分明畫了一隻六尾紅狐。
那不就是她自己嗎?葉妙真一時大駭,這團扇竟然能看到她的原形。
葉妙真伸手去抓扇柄,但那扇子卻迅速地飛開,竟從窗戶飛走了。
葉妙真氣得直跺腳,卻又毫無辦法。
另一邊,內室,無塵大師的斷手剛剛被阿澈給冰封了起來。
“隻要殺了這狐妖,毒自然會解了,到時候我會請我們無垠族最有名的大夫,為大師把這隻手給接上。”這是葉杉對無塵大師的保證。
“大師這樣,明天還能殺妖嗎?”這是葉柏的擔憂。
無塵大師擺擺自己的左手:“無妨,道法在心不在形。”
阿澈聞言,小心翼翼問道:“那我們可否趁夜解決?我怕夜長夢多。”
葉杉陷入沉思。
葉柏點點頭:“也是,這狐妖陰險狡詐,我也是怕地牢根本關不住她們。”
“大師覺得呢?”葉杉詢問無塵大師的意見,除妖主要還是要靠大師的符咒。
“可行,這狐妖盡早除了,我的手也能盡早回到我的身上。”無塵大師看著自己冰封的那隻手說道。
葉杉躊躇滿誌:“好,不過,我想到一件事,還是要認真布置一番,再將那兩個狐妖押去索妖台。”
地牢裏,月銀容和冷星稀相互依偎著,坐在散發著惡臭氣息的草席上。
“師姐,這裏好臭。”冷星稀用袖子捂著鼻子,悶悶地說。
“你放心,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得出去了。”月銀容手裏把玩著一根稻草,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麽快嗎?師姐是不是留了什麽線索證據之類的?不過我們本來就不是妖,抓都不該抓我們。”冷星稀說著,嘴巴就噘起來了。
月銀容冷冷一笑:“嗬,我不是說他們要放了我們,我是說很快,我們就要被押到那個什麽妖台去了。”
冷星稀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不是說明日?”
“在他們眼裏,我們是妖,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這地牢根本關不住妖,自然是要趕緊將我們解決,”
“不會吧?可我們根本不是妖,他們會如何對待我們?對了,師姐,剛才那匕首為何傷不了你?是不是那個公主做了什麽手腳?”
“這個,我也不知道。哎,現在我們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師姐,那我們豈不是要就這麽枉死了?”冷星稀說著,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你拿冰刃割割自己。”
冷星稀趕緊依言而行,她眉頭一緊,小臂上傷口處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你再割割我。”月銀容把小臂伸給冷星稀。
冰刃碎裂,月銀容的胳膊上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你可以證明自己,你死不了。”這句話隻說了一半,後一半關於自己的下場卻沒有說,月銀容的語氣聽起來很平淡。
“師姐,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冷星稀眼淚汪汪地抓住月銀容的小臂不放。
“我忘了,那幾日發生的一切,我都忘了。”月銀容說著,隻覺得委屈,鼻子發酸,但眼淚隻在眼眶裏打轉,並沒有落下來。
“師姐,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冷星稀抹了臉上的淚痕,說得斬釘截鐵。
“你可算相信我一回了。”月銀容的語氣裏還有些怨懟。
“師姐,之前我替阿澈說話,其實是我怕他傷害你。我知道要不是師姐搶了水玉救我,我現在墳頭草都長出來了。師姐,我早應該聽你的,如果我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學法術,我就能保護你了。”冷星稀說著,眼淚鼻涕又流了出來。
月銀容不說話,抬手攬住冷星稀。
月銀容也在想,該怎麽辦。
是,她現在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法術也不賴。
但是,她不能頂著“妖”的身份逃了,這樣的逃跑,她又能去哪裏呢?畢竟她不是真的妖,她也不可能變成其他人的樣子。
況且,她剛才也看到了那無塵大師的本領,還有葉家的土法術,她就算不帶著冷星稀,也不可能輕易地逃走。
她隻能硬著頭皮去應對,希望他們使出的殺妖的法子,對常人並不會造成什麽傷害,讓她既能保下性命,也能證明自己是人不是妖。
正想得出神,有什麽東西從牢壁上方的透氣孔飛了進來,飛到了月銀容的身畔。
月銀容一看,竟然是她的那柄人骨畫扇,現在又是之前金龍刺繡的模樣了。
冷星稀看到那把扇子,嚇了一跳。
“別怕,這是爺爺給我的,自然不會害你。”月銀容輕聲對冷星稀說。
那團扇又將扇柄歪向月銀容。
月銀容抓住團扇,藏進了衣服裏。
現在的衣服已經是晚宴之前換過了的,所以能放團扇了。
隻是本以為這團扇換了樣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在手上,現在卻又要遮遮掩掩的。
有了扇子伴在自己的身邊,月銀容的心裏多了幾分安全感。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逃出去?”冷星稀看月銀容藏了扇子,問道。
月銀容看著冷星稀說:“不想一輩子逃亡,就不要輕舉妄動,不到生死一刻不要輕言放棄,我們不是妖,這一點必須要讓他們知道。”
冷星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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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銀容和冷星稀相互依偎著,就在她們要睡著的時候,她們聽到了腳步聲。
兩個人先後睜開了眼睛,彼此默默地看了對方一眼。
那些人,果真來了。
牢門被打開。
進來準備押送月銀容和冷星稀的人,竟然人人頭上戴了一個挖了兩個眼洞的麻袋。
原來這是怕狐妖看到這些人的樣子,變化成他們導致混亂,然後趁亂逃走。
同時,也是為了防著管清濁的迷香。
之前管清濁就是用了迷香,而差點逃掉了,葉杉不得不防。
今夜月黑風高,葉杉安排了一路提燈的人,隻求把自己的前路照得坦明,好行得順暢。
月銀容和冷星稀,則是在一片昏暗中,跌跌撞撞踏上了去索妖台的路。
索妖台在少陽山的山頂。
少陽山是無垠族地界最高的山,葉杉在山頂上修了一個台子,名喚“鎖妖台”,打算專門用來處置狐妖。
可惜這麽多年來,始終沒有抓到一隻狐妖,但殺母之仇刻骨銘心,葉杉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棄複仇,所以這台子一直不曾荒廢,隻是改了個名字,意為盡快抓到狐妖。
現在,終於要啟用索妖台了,葉杉有些激動,他騎著馬,和葉柏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一路大聲地高歌。
阿澈和無塵大師坐在後麵的馬車裏。
葉妙真騎著馬跟在馬車後麵。
葉妙真接到了哥哥今晚就去索妖台的通知以後,猶豫了一下,選擇了不去海州客棧通知管清濁。
她剛才看管清濁的表情,總覺得他心有不甘。
葉妙真希望這一次能一擊即中,不想再節外生枝。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管清濁頭戴麻袋,手把著腰間的刀,裝成一個衛兵的樣子,正走在隊伍的最後。
原來剛才葉杉去地牢提人,躲在暗處的管清濁警覺,發現那些衛兵都帶著頭套,自己沒有辦法下手,於是他就打暈了一個衛兵,脫了他的衣服褲子還有頭套穿上,混進了押送的隊伍裏,準備伺機行事。
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在黎明以前,來到了少陽山的山頂,索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