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她
第62章她
沈驚瓷想, 今晚可能真的是醉了。清淺的鼻息交纏,腦袋暈乎乎的,皮膚發燙。
麵前的人壓下來眉眼凜冽, 眼睫陰翳落在鼻骨兩側,光是從她身後打過來的, 悉數落在他額前的碎發上。陳池馭眼眸越來越深, 黑密的睫毛微動,凝在女孩紅潤的唇上。喉結滾動,溢出一聲低啞的“嗯?”
沈驚瓷被這一聲喊回了神, 她往後退了一步推開, 目光失措的抬上掃過他的鎖骨和黑色項鏈掛繩。心跳的快要鑽出來,呼吸也艱難,最後驚愕的落在他臉上:“陳池馭。”
他目光坦然:“你的。”
沈驚瓷怔愣:“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陳池馭點了頭,被推開後的懷抱空落落的,他扯了個笑, 人顯得有些落寞:“我知道。”
他看著她, 輕描淡寫:“真話。”
一晚上都說的真話,沈驚瓷聽著他的話亂了一瞬, 指尖摁住了食指指腹, 垂著的手蜷縮,忽然又聽到他問:“那你呢。”
沈驚瓷視線一下子聚攏,她下意識的張口:“我,”
但又發現,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陳池馭黑黝黝的目光在燈光下特別亮, 沈驚瓷心裏倏地想起那句我不喜歡你了。莫名的, 她有種預感, 陳池馭問的就是這個。
似乎是糾結無措, 她話頓頓卡卡:“我,說的,”
“算了。”
陳池馭忽然打斷, 他直起腿上前,白色的襯衫塞到沈驚瓷手中,轉著她的肩膀回身。動作有些急,眉也皺的深,語氣壓抑著什麽,聽起來有些啞:“換衣服。”
沈驚瓷注意力被他轉移,手指抓著衣服愣怔的看著他。
陳池馭睨了她一眼。
沈驚瓷喉嚨發緊:“你不走嗎?”
陳池馭背過身:“不看。”
沈驚瓷耳朵發熱,陳池馭背過的身影高大,脖頸修長微低,停了幾秒抬步走回門口的位置,他似乎知道身後的人在看他,啪嗒一聲落鎖:“給你守著。”
沈驚瓷嘴唇張闔,有什麽話想說。但視線中的陳池馭,沒有平時的淩厲,昏黃的光暈籠罩,手搭在門把上脊骨微弓,腿也曲著,懶散中多了一點頹。
過了好久,沈驚瓷慢吞吞的抿唇,垂眸找到了襯衫扣子。
窸窸窣窣的一陣響,不知是什麽堅硬的材料打到桌上玻璃,清脆的一聲。
如同開關,陳池馭眯了下眼,像是開了透視,腦海中忽的蹦出在一起的那年,她特別依賴的抱著自己。
沈驚瓷換的很快,很輕的一聲:“好了。”
思緒被打斷,陳池馭舌尖抵著上顎,有些不恥的嗤了聲,自嘲的斂眸回身。
小姑娘站在沙發前的空地,低頭整理著身上的衣服,襯衫的碼數大了,料子也不是很好,蜷在針織外套裏麵皺皺巴巴。看樣子是自己也不滿意,低頭不死心的又整理了一下,陳池馭看到她眉心輕皺,忍不住笑了。
覺得怪可愛的。
沈驚瓷一抬眼就對上陳池馭的目光,他眼尾的那抹笑不明顯,但被她捕捉的很快,沈驚瓷臉嗖的紅了。她幼稚的覺得自己穿的好傻,不漂亮了。
還是陳池馭先開口:“好看。”
他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樣,語氣認真補充:“人也好看。”
然後記憶就鑽回從前,他也是這麽說的。
沈驚瓷不敢深想,背心塞不進包裏,隻能用手拿著,她繃著弦匆匆岔開話題:“我好了,可以走了。”
她視線避開,陳池馭目光被她刺痛了下,又恢複如常:“我送你。”
沈驚瓷眨了下眼:“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早有預料的嗯了聲,腳步還是跟著她,沈驚瓷不知道怎麽說,兩個人一直走到門口,在冷風吹過來時,陳池馭擋在了她身前問:“冷不冷。”
沈驚瓷搖頭,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他又說:“穿我的會不會好看點。”
她眼睫一顫,仰頭卻看到他笑了,不痞也不頹,沒用上一句話逗她,就是很認真的在告訴她:“把你送回去才能安心。”
“給我個機會,行不行。”
,,
這是沈驚瓷第二次坐上陳池馭的這輛車,現在還有些失真。
她報了一個酒店的名字,道路兩邊景色倒退,沈驚瓷手指攪著襯衫擺上多出來的線頭,這段路變得格外長。
陳池馭偏偏不開音樂,車內更靜了,靜到能聽到彼此呼吸那種。她也情不自禁的放緩,難捱到心癢。車內陳池馭的味道更明顯,還多了一絲烏木香。
“現在有什麽想問我嗎?”陳池馭的聲音忽然響起,她剛偏過去的視線硬生生被拉回。
“啊?”沈驚瓷看他。
陳池馭默了秒,點了下頭,幹脆自己開口:“易順慈的媽和我爸是兄妹。她下個月訂婚,跟我沒關係。”
像是怕沈驚瓷誤會,刻意補充上最後那句。
沈驚瓷心跳的一直很亂,腦子反應也不是很快,但又堵得慌。她幹巴巴地張了下唇:“你是在跟我解釋嗎?”
“嗯。”
沈驚瓷沒過腦子,把最心底那句話問了出來:“為什麽要跟我解釋。”
在這句話落地後的幾秒,陳池馭都沒吭聲,反倒是看了她一眼,他聲音低沉,收回了視線:“不然呢。”
“我喜歡的還有別人嗎。”
他直白平靜,目光凝視著前方。馬路上車很多,近光燈交錯,沈驚瓷心口一窒,緊接著是一種遲鈍的疼。
過了紅綠燈路段空曠起來,明明可以提速但陳池馭還是控製在四十碼,似乎這樣就可以多相處一會兒。
沈驚瓷抿著唇沒說話,頭偏向窗外樹影變成黑色的模糊流逝,她看到了快到酒店的標誌性建築。
“你怎麽不問我是不是真話了。”沈驚瓷拾起之前的那個問題。
“不問了。”反正對他來說都一樣。
下車前,沈驚瓷回頭看著他,眼中還有一絲解不開的困惑:“可是已經過了六年了。”
,“我喜歡的還有別人嗎。”
, 可是已經過了六年了。
機票是周二一早的,A城的拍攝總算結束。
但沈驚瓷怎麽都靜不下來,她打開了邱杉月的聊天窗口,語言組織了好久,還是放棄了我有一個朋友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開場白。
沈驚瓷挑了個重點:【那不是他未婚妻。】
盡管一個名字都沒有出現,邱杉月瞬間了然:【臥槽臥槽,你們有進展了?】
沈驚瓷正好心煩,便撥了電話過去。
邱杉月聲音充滿激動:“瓷瓷,你們怎麽回事啊,快給我講講。”
沈驚瓷抱著枕頭,悶聲悶氣:“他給我解釋了,好像是說喜歡我的意思。”
“媽呀,陳池馭打直球的嘛?”
她含糊的嗯了聲,興致聽著不算高。
“那你是怎麽想的,拒絕了?”邱杉月聽出沈驚瓷的煩躁,詫異的問。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我下車的時候特別衝動,沒控製好情緒,”
邱杉月警惕:“你幹什麽了?”
沈驚瓷沉默一會兒,聲音埋進枕頭裏:“我問他這六年找過我嗎。”
“啊,,他怎麽說。”
“他沒回。”沈驚瓷擰起眉:“你覺得他會有六年前的喜歡我嗎?都六年了。”
如果沒有這次巧合,說不定他們這輩子都不會見了。
“我們在最相愛的時候都沒有結果。”沈驚瓷艱難的說出這句話,邱杉月也沉默了下來。
半響,沈驚瓷才很輕的說:“我不敢再重蹈覆轍了。”
,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如果她離的近一點,或者走的再慢一點,就會聽到車內那句沙啞黯淡的回答:“找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