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她
第63章她
回瀝周那天久違的放晴, 順帶著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人空下來,想的東西也就會變多,沈驚瓷忽然想起那一萬塊錢的事兒。
之前那段時間暈乎乎的, 人特別亂,竟然把這個給忘了。
不知道怎麽還, 但又不能冷著, 放在自己這裏怪怪的。別扭的想了好久,沈驚瓷找到邱杉月,問她還有沒有大學那會兒孟有博的聯係方式的。
她換過一個號碼, 順帶著換了一個微信, 隻加了有聯係那些人。
過了半天,沒想到還真回了。孟有博似乎有點難辦,但經不住邱杉月能磨,最後撂了句他試試吧。
沒等多長時間,錢被孟有博原封退回, 這次還多推了一個聯係人, 並且把某人的話話帶到:讓沈驚瓷自己加他。
邱杉月也沒辦法,轉達後無奈的發來幾個字:自求多福。
隔著屏幕都感覺到了難捱, 凝著屏幕, 沈驚瓷猶豫了好久。
那個名片上,他的頭像變了,純黑的背景, 隻有左上方出現了一丁點正在下墜的光亮, 點開後發現離有亮點的位置越近光源越盛, 像綻開又墜落的煙花。
名字也從Y變成了C。
她第一反應竟然是去想, 是池還是瓷。但隻有很短的一瞬, 沈驚瓷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實在是過火。
她不承認自己的心虛, 點上添加到通訊錄。沒想到是秒過,聯係人倏地就出現在了列表中。係統提示的還是那句話,沈驚瓷恍惚覺得有回到了那年大一,他們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加上。
隻不過這次角色反轉,沈驚瓷轉了錢過去,還有些好笑。
聊天框內幹巴巴地不近人情,沈驚瓷又加了幾句解釋。
她以為陳池馭會馬上回複,但一直沒有,和他通過申請的速度簡直是天差地別。
人總歸是有別的事情,沈驚瓷放下手機忽略的掉心中微不可查的那點緊張,搬過電腦打開郵件,一忙起來還真給忘了。
下期雜誌需要一組日出的照片,沈驚瓷記得瀝周邊上有個傍海的山,還蠻符合主題。她在手機上搜完天氣預報,未來幾天都是晴天,是拍日出的好時候。
她把地點訂好,順便告訴了自己帶的新人:【悅宜,下期拍攝你跟我一起出吧。】
新人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十分討喜,平常都是白出力,這次好不容易能有個掛名的機會,孫悅宜連發個幾個感歎號:【!!!!好。】
一直到晚上電話來了,沈驚瓷才抽出時間去看手機。然而陳池馭聊天框那裏,還是空的。
她自己點了個外賣,吃完又拿起電腦,心裏像是懸了個東西,心煩意亂的不得安寧,看了好幾遍之後終於忍不住,她點開聊天框提醒:【別忘了收款。】
這次對麵總算有了動靜,C不痛不癢的發過來一個:【嗯。】
然後就是風平浪靜,轉賬的記錄扔在那裏,怎麽也不願意點一下。
沈驚瓷憋了一口氣,一萬塊錢就不是錢是吧,這麽看不上。想了下也是,他怎麽會在意這點,沈驚瓷幹脆不管了,卸完妝上床窩著。
那時是晚上十一點,晏一和陳池馭還在車隊。
一幫氣血方剛的人剛訓練完,空氣都彌漫著燥和塵。陳池馭咬著煙低頭看著寂靜無聲的手機,破舊簡陋的棚子下,黃色的燈泡充當著唯一的照明工具。
他身上一件簡單的黑色的棒球服,混在剛剛那群毛頭小子麵前一點也不遜色,反倒氣焰更盛。
六天,晏一準時從法國離開,每次回來的時候要麽春水消融,要麽冰山浮現。今兒一瞧就知道這次是吃了閉門羹,陳池馭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喻問夏沒搭理他。
人不爽的時候就見不得別人好,晏一瞥了眼陳池馭手機,嘴裏的薄荷糖涼意很重,他斂眸嘲笑:“就你這樣兒還吊著人家?”
“你懂個屁。”陳池馭斜眼睨他,視線收回又點頭,跟想起什麽似的:“忘了。喻問夏見你一周就煩,所以某人六天就得準時回。”
“起碼我能見著能摸著。”晏一忽的笑了,後麵的字逐漸放緩,吐字清晰拖著腔調:“不像某人,微信都加了也說不上一句話。”
陳池馭絲毫不在意,點著沈驚瓷的頭像又進了她朋友圈。
身邊人哼笑,說他是:“看出包漿。”
“樂意。”陳池馭手肘抵著後麵的支撐,腿伸著身子後仰,他眉眼愉悅,灰白色的煙圈淡淡吐出。月明星稀,手漫不經心的點了點煙灰,那點目的昭然若揭:“不收就還有牽連。”
他嘖了聲感慨:“當個假債主好像也不錯。”
晏一扯了嘴角,手裏的薄荷糖紙簌簌作響,他捏了塊碰身邊人的胳膊:“少抽點,早死。”
陳池馭沒搭腔,隨手掐了煙,撕開包裝紙把糖卷進嘴裏。薄荷的清和涼和煙卷在一起有些衝,被身後的聲音悄然打破。
“陳隊!”
晏一饒有興趣的挑眉回頭。
剛剛洗完澡的李原身上穿著黑色的背心,肩膀上搭著灰色毛巾,朝晏一問了個好,轉頭就跟陳池馭打小報告,急的眉都皺在一起:“周哥又他媽在偷著訓練,他今天都超負荷了,這哪兒受得住。”
陳池馭回頭:“在後街?”
李原點頭。
陳池馭舌尖壓著糖劃到左腮,含糊的嗯了聲:“愛練就練,你告訴他,今晚速度破不了甭回來。”
“啊,這哪兒受得了?”李原瘦腰杆懵了。
“受不了也得受。”陳池馭聲音冷下來,漆黑的眼銳利,倨傲漠視:“自找的就自己受。”
李原張了張嘴,最後愣巴巴的喊了個收到,轉身跑的賊快,生怕這股無名火燒到自己身上。
晏一在旁邊看的笑,調侃:“陳隊行啊。”
陳池馭卸了氣,冷笑:“好玩?”
“他們怎麽還這麽喊你?”
陳池馭索然無味:“之前叫慣了,改不過來。”
那會兒他玩的時候算個隊長,後來不玩了幹脆給他們當個教練,但還是頂著個陳隊的號。
晏一問:“真不玩兒了?”
陳池馭意興索然的嗯了聲,晏一看他懶得說,隨口扔了句:“周北這小子有你以前的勁兒。”
陳池馭哼笑,嘴裏的薄荷糖被牙咬碎吞咽,凸起的喉結弧度嶙峋凜冽,他冷嗖地反駁剛才那句話:“爺什麽時候輸過。”
“輸了一次就搞這副樣子給誰看,慣得毛病。”
晏一頷首:“行,也就你罩的住。”
都是風頭正盛的時候,誰也不服誰,輸了一次就覺得自己這個金子蒙塵了。但陳池馭不一樣,有天賦又不要命,天之驕子從小到大就沒見過輸這個字。晏一還記得十八歲的少年指著最上麵那個獎杯,不羈的做了個打槍手勢,挑眉看他:“那個,我要。”
所以他又問了句:“不覺得可惜?”
差一點就可以站在最頂點。
沉默了半響,陳池馭忽然說了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你知道我在床上躺那三個月在想什麽嗎?”
“嗯?”晏一偏頭
陳池馭喉結動了下,薄荷味褪去開始發苦,嗓音被煙燒的發啞:“我要是死了,她就真是別人的了。”
他答應過她不能再受傷,得留著命娶她。
無牽無掛覺得人生沒意思的時候才會追求那個速度和刺激,而現在他有想要的了。
晏一愣住:“這麽喜歡?”
“嗯,喜歡的要死。”他回答的毫不猶豫。
她送的那個十五塊錢不知從哪求的破清檀手串,被他當寶貝一樣在枕頭下放了六年。
不敢帶,怕斷了。
陳池馭活動了下脖子,低頭在手機上輸入兩個字:【C:晚安。】
上麵接的還是那個“嗯。”
發完注視兩秒,男人笑了,混不吝的給身邊人晃:“信嗎,生氣了。”
另一邊的沈驚瓷啪的一聲關燈,被子猛地拉高蓋過頭頂。
好煩,晚安你個大頭鬼。
,
第二天是個空閑,算是個小休假。
沈驚瓷白天都沒出門,一直到下午兩點,微信忽然彈出提醒,轉賬超過二十四小時未被接受已經自動退回,一天的心情終止。
她直接發了個問號過去:【你是不要嗎?】
【C:你在哪裏?】
沈驚瓷皺眉,不懂這句話和他們的聊天有什麽關係。
陳池馭卻直接發了個定位過來:【我在你家樓下,聊一聊?】
沈驚瓷眼睛瞬間睜圓,定位確實是公寓樓下的停車場。她邁著步子急忙跑到陽台,那輛熟悉的越野停在不遠的位置,車窗大開,修長好看的手搭在外麵,腕表泛著金屬光澤。
她愣了:【你怎麽在這裏?】
【C:等你的,覺得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他沒有給她猶豫的機會:【幾句話,很快。】
沈驚瓷怔怔的看著屏幕,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她穿的家居服,外麵套了一個風衣,攏了攏就下去了。陳池馭目光透過前玻璃和她相對,男人唇角似乎是笑了下,躬身替她打開副駕的門。
沈驚瓷帶上車門,他的聲音隨之響起,直進主題:“想了想,覺得有個事還是得跟你解釋下。”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六年都沒找過你。”
沈驚瓷回眸,眼中帶著詫異。
陳池馭給了回答:“找過,那年冬天,你過生日的時候,我回來了。”
沈驚瓷動作停頓,她抬頭看他。
“那天下了雪,你穿的一件白色羽絨服,從超市裏買了東西出來。”陳池馭平鋪直述:“但在這之前我碰見你母親了。”
聲音微微停頓,陳池馭手搭在方向盤上輕點:“她說你有男朋友了,現在過得很好,希望我不要再來打擾。”
沈驚瓷眉心微動,不可思議:“我媽為什麽這麽說?”
“可能是分手時傷你心了吧。”陳池馭語氣很淡,但更像是自嘲。
陳池馭望著前麵,有行人經過,他眯了眼,似是回憶:“走到樓下,我看到一個男的出來接你,你把東西給他了,然後你們一起上去了。”
“說實話我沒信,我覺得你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喜歡。”聲音越說越澀,比之前更低:“我就等了會兒,大概是晚上,他出來買了個蛋糕,你也下來了,小跑著到他身邊。”
話停了,沈驚瓷模糊的想起,好像是有這麽一年,鄰居家的孩子爸媽出差,就和他們一起過得冬至。
陳池馭看了一眼她愣怔的表情,說:“那時候你是挺開心的,起碼比在我身邊好,自在。”
“我在你身邊的時候沒有不開心。”沈驚瓷下意識的反駁。
“年年,你別騙我。”
“我沒,”沈驚瓷想解釋,但被陳池馭打斷。
“當時我信了。”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想通了。”他繼續說,語氣卻完全不同:“反正我的人生主角得是你。”
“現在就是撬牆角也得把你撬過來。”
沈驚瓷喉嚨裏的話堵住,她眼睫猛地顫了下,麵前人的輪廓變得更清晰,他轉過頭,凝著她盯的很緊,直白肆意。
他說:“沈驚瓷,我沒法沒有你。”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