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心比針眼兒小
第288章 心比針眼兒小
“老爺子想見見你。”付元勳說。
周湛心知肚明,他太清楚付震東到底是想見誰,醉翁之意不在酒,雖心又不願,但也不好駁人麵份:“好。”
付元勳領著兩人進門,穿過陸家苑的後院,來到一處僻靜的廂房。
他扣扣門:“爸,周總跟周夫人到了。”
也就兩三秒,門板被人拉開,露出的不是付震東的臉,倒是他隨身的看護,待見付元勳,他連側身讓道一邊。
“周總,周夫人,兩位請進。”
暮年的付震東,依舊威風凜凜,看人的眼神都凝著濃烈的氣場,他坐在輪椅上,付元勳去推人,周湛挽著方子芩在對麵沙發坐下。
廂房的布置清爽單調,黑白配色,放了兩張沙發,一把行軍床,連個電視機都沒有。
付震東的形象,方子芩倒聽付闖說過幾次,軍功累累,一生中大多數時間都為國奉獻,算是真正的把人生上交給了祖國,為國發光發熱。
而當見到人時,付震東和善的笑容,與他鐵血形象形成明顯的反差比。
“多年不見,你都長這麽大了。”
“當年你爺爺來滬城辦生意,領著你來家裏玩,你個頭就這麽丁點兒。”付震東目光定在周湛身上,從上打量,手指做著比劃。
對於這位長輩,他心底是沒多少印象的。
周湛迎合著笑笑:“可不是,爺爺你們也都老了。”
“是啊!你們長大了,我們也都老了。”付震東的眼神,有那麽一瞬轉悠,順勢打在了方子芩臉上。
後半場的聊話,她全程未參與,付家的管家領她去廳間。
半個小時後,周湛方才側門出來,一身黑色西服穿得板正,外加那張俊逸的臉,走哪都是焦點。
離她短短不到三十米的距離,走過來不下三個女人攔路搭訕的。
方子芩手裏舉了杯香檳,要喝不喝的擱在唇沿,她紅豔的唇瓣映在透明玻璃上,莫名有種撩人的氣質。
待人走近,她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在周湛胸前西服上挑了下,笑著打趣:“魅力不小啊!”
“不然你怎麽能看得上?”
周湛回趣她,方子芩臉兒一翻:“我那是眼瞎,恰好遇上黑燈瞎火的上了賊船。”
腰間多橫出隻男性胳膊,扣著三分力,他湊臉過來,幾乎臉貼著臉:“那你上了賊船,可別想再跑了。”
晚宴的大廳間,四處都是人,即便兩人呆在比較偏的角落,難免有人伸眼往這邊瞧,實在是兩人站一塊太靚麗乍眼。
方子芩隻見有人朝她看,臉唰地紅透,她伸手就往周湛胸口推。
腳跟還不忘後退,可她忘了身後是一小段台階,一腳踩空,身子不受控製的懸空跌下去。
周湛心都跳起,他快步轉身,繞到她左邊,將人拽住扶正:“幹嘛?一聽我這話不待見也沒必要自己虐自己。”
方子芩餘驚未了:“我都說了,這禮服根本不適合出席。”
打進門起,她兩個胳膊都摟酸了,恨不能卸下來換掉。
周湛扶她坐在一旁,又替其擺正蓬鬆的裙擺:“我讓你穿這來,可不是光為了好看。”
“那你為什麽?”
周湛唇角一勾,低低的說一句:“為了告訴人,你要跟我結婚,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周太太。”
方子芩的思維很快,腦子瞬間清透所有,她問:“剛才在裏邊,付爺爺跟你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
她多伶俐眼尖一人,周湛臉上就差寫兩字:有事。
瞅著他,說:“我不信。”
周湛回視她一眼,道:“他說你的氣質很像付闖的媽媽。”
聞言,方子芩以為他是罵自己年老色衰,轉念想,一瞬錯愕秒變疑惑:“是嗎?”
“我看你很高興的樣子?”
“那當然,人家付夫人好歹也是名門,我能像她幾分,都算沾光榮幸的了。”
本是她無意的一句打趣,卻說者無意,聽者進了心,周湛偏頭看她,免不了心底一瞬的心疼:“方子芩,你不需要像任何人,也不需要沾誰的光。”
他繼而道:“付夫人是付夫人,你就是你。”
方子芩幾乎瞬間,就感受到了他語氣中,一股強烈的酸勁。
她笑了,笑裏多出幾分無奈:“你吃誰的醋呢?不至於連付闖的醋意,吃到現在吧?”
在廂房,付震東確實提及付闖,但也隻是旁側稍帶了兩嘴,可偏偏周湛那容不得半顆沙子的小心眼,聽進去了。
於是,他愈發覺著,今天讓方子芩盛裝出席是對的。
被她一句話點破,周湛麵子上有點掛不住,他抿唇不語,盯著她的雙眼牽出幾許危險。
方子芩懶懶道:“我說呢!你是不是故意讓我來刺激付闖的?證明你比他優秀,我更愛你,幼不幼稚?”
她現在才發覺,不是隻有女人有攀比嫉妒心,男人也同樣有,還比女人更重。
周湛依舊一言不發,好似隻要他不張嘴,就不會暴露那點小心思,可愛幼稚得像個沒長大,不知事的孩童。
好半晌,他鼻息沉出口氣,懇請的口吻:“你以後能不能跟付闖徹底撇清關係?”
“不能。”
“你兩一沒生意,二沒感情糾葛,有什麽好聯係的?”周湛臉上看不出心中所想,一開口語氣全暴漏了:“還是說你想騎著我這匹馬繼續找驢?”
方子芩不理會他這番說辭,嘖嘖兩聲:“說誰驢呢!你才驢。”
周湛也不惱不氣的:“那是為什麽?”
“我把花鋪的股份讓了給付闖,往後多少總得有聯係的。”
聞言,周湛率先挑眉,順而一隻手掌拍了拍腦袋,換一副模樣,賠笑道:“對不起,我剛才又誤會你了。”
方子芩不以為意:“無所謂,人家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咱兩正好相反。”
晚宴上,周湛沒少喝酒,跟人推杯換盞之間,後半場也醉了幾次。
他去洗手間,剛踱步進門,付闖正在裏邊洗手,水龍頭看得嘩啦啦的響。
兩人四目相對,麵對麵的看了兩眼,周湛一記哼笑不知味,走上前:“你也沒少喝吧?看樣子醉得不輕啊!”
第289章 飄洋過海的份子錢
“周總,你這是五十步笑百步。”付闖回應同等微笑:“誰也沒比誰好。”
男人之間的對決,無需過多的言語,一個眼神足以,尤其是兩個聰明的男人,兩人心裏都懂,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
周湛擰開水龍頭,一捧水洗幹淨手,他眼皮泛沉,努力撐著,試圖不落下風。
“付家這酒,確實喝得燒心暈腦,怪我不勝酒力。”
付闖挽起襯衫袖子,看向他:“那周總可得多來幾趟,不然喝不習慣。”
靜謐的空間,由於簡單一句對話,氛圍瞬變壓迫緊張。
同等的身高氣場,誰也不比誰輸半分,終究是周湛笑道:“想必今天你也看到了,往後還得付總多警醒點自己。”
這話的潛台詞,無非是:我跟她如今郎有情她有意,你這個局外人,最好是靠邊站,別惹不痛快。
麵對對方公然的挑釁,付闖半分不怒,而是淡定的說:“我沒有搶人心頭肉的癖好,大可放心。”
不光是他沒這個癖好,自身的教養也不允許。
“同是一家,還同父同母,你妹妹的性格遠不如你。”
看著麵前的周湛,付闖半分興致打不起來:“我都不知道這話是該說謝謝誇獎,還是替付菁打抱不平。”
他勾唇笑:“你就當我是誇你吧!”
付闖低頭擦手的瞬間,餘光瞄到周湛左手無名指處,戴了一顆款式簡單的男士戒指,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光過來映得他眼疼心痛。
莫名的失落感,與難受席卷身心。
他唇角不自然的抽搐下,一切細微的表情,恰好被周湛盡收眼底。
他是醉了,但看付闖的神情,卻是出奇的認真。
周湛揚起手指,刻意擺弄,像是一種無聲的炫耀,又似一種警告提醒的意味。
付闖快速收回視線,冷冷的一句:“對她好點,不然別怪我跟你搶人。”
“這個自然不用你跟我說,她可比你精明,對她不好的男人,她自然也不會要的。”
周湛說話,向來如此,牙尖嘴利的,不光要平穩自身氣場,還要拿刀戳別人。
不得不說,付闖給他這話捅得心窩子難受,眼睛緋紅一片,還有幾許晶瑩在晃動。
“那我倒是更希望你做得比說得漂亮。”
周湛眼睛眯了眯,他實在是醉倦得難受,胃裏反酸,喉嚨發苦,待人一離開,撐著垃圾桶就吐了。
他真怕付闖再多待一會,自己強忍不住,當場吐得稀裏嘩啦。
那種場麵不是他希望的,即便是喝醉,也時刻保持著那份不可丟的高傲。
尤其是在付闖這個男人麵前,他半分都不得丟。
“他在裏邊,估計是吐了。”
遲遲未見人出來,正當方子芩盤算進去,不遠處傳來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
她循聲望去,付闖站在幾米開外,兩人還隔著幾個人,他今天裝扮特別樸素,一身黑色的中山服,頭發都沒精致打理,鬆散的掛在頭上。
身材模樣都格外出挑,站在那,自成一道帥氣的風景線。
方子芩跟他隔著一段距離,示笑算作打個招呼,隨而垂目往外走。
她腳步跨得不慢,可由於身上禮服的累贅,硬生生導致她像個沒長腿的蝸牛在挪動。
無奈中又夾雜幾分尷尬,索性兩隻手摟起裙擺,徑直朝洗手間的方位走。
那雙鑲鑽的高跟鞋,磕在地上,發出尖銳刺耳的咯噔聲,付闖望向她奔走的位置,那聲音仿似一道道磕在他心上。
歡快又有點忍痛,他之於方子芩,恍然之間多了幾分陌生存在。
迫使自己收回視線,卻被不知何時,站在麵前的付菁堵了個滿懷。
她仰頭盯著人:“哥,你見著沒,人家那囂張模樣,可沒把你放在眼裏半分。”
前有周湛戳他心窩子,後有親妹捅他傷口,付闖隻覺酒意仿佛又上頭了,很是頭暈腦脹。
他揉著太陽穴,試圖走開,付菁瞪著人:“看著別人幸福,痛就留給自己,你可真偉大,做什麽活雷鋒。”
“不是我偉大,別人是兩情相悅,我……算了。”
他頂多是一廂情願,單相思,付闖想得比眼睛看得更通透明白:“以後,你也不準再跑去胡亂。”
付菁不答,付闖眉宇輕聳,叮囑她:“付家丟不起這個人,你哥我更丟不起。”
“哥……”
付闖走開,隻留給她一個落寞,不知情緒的背影。
往後的很長一段時日,付震東都一致不允許付菁出滬城,一是怕她去糾纏周湛打擾人生活,二來也是保全了整個付家的顏麵。
付闖跟周湛的生意往來,也全麵交付給了付元勳打理。
從他口中得知,付闖不久前去了國外,算是長期定居。
“付叔,您慢走。”
方子芩替他拉車門,付元勳抿笑上了車,隨後不知從包裏掏出份什麽,伸著手遞過來,她看清時,隻見是一張黃色信封。
“這個是小闖讓我交給你的,說是給你跟周總的結婚份子錢。”
方子芩一臉難相:“我跟周湛還沒結婚呢!”
付元勳一如既往的笑得儒雅:“其實早先我就知道你們沒結婚,但看得出周總是真愛你,小闖也跟我說了,他不惦記什麽,這個就是普普通通的份子錢。”
像付闖這般家庭,他的份子錢隻多不少,不管是出於兩人的交情上,還是場麵上。
方子芩隻覺掌心沉甸甸:“付叔,還麻煩替我謝謝他。”
直到車駛離視線,她揣進口袋,回頭往盤古世家的辦公樓趕。
進了電梯,蘇苒抖抖懷裏的文件,說起:“方總,下午有兩個會議,是跟華豐那邊的林總去……”
方子芩揚了揚手指,蘇苒話未盡嘴先停,隻聽她道:“把下午的會議全都取消掉,取消不了的直接改時間。”
蘇苒表情是一言難盡:“林總他這人挺難纏的,改時間怕是他得找茬兒。”
“找茬就讓他找唄!”
蘇苒沒見過方子芩這般大度的時候,平日裏,她恨不得一頭紮進工作,是個客戶都不容放過,尤為林總這麽條大魚。
她警醒般的說:“你跟周副總可是打過賭,她負責搞定商氏,你負責搞定華豐……”
第290章 他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讓她贏,贏了也勝之不武。”
周妗恰好在電梯口,電梯“叮”的一聲敞開,她說巧不巧的聽到這句話,登即笑意盈臉:“今天你們周總生日。”
蘇苒看向方子芩,見她一副麵不改色,臉繃緊得不辨喜怒,也是懂了意思。
感情不是工作不重要,是得趕著回家過二人世界。
周妗鑽進電梯,打趣著去看人:“聽說四哥把整棟周生樓都包場了,就等著你過去。”
方子芩到點時,周生樓的服務生領她上去,對這她比自家還熟,哪門朝哪她一清二楚,壓根不需人帶路。
包房門大敞著,走到對麵時,她就能一眼瞅見屋裏的景象。
一個長方形的大桌擺在中央,頭頂歐式吊燈,桌中的位置有捧香檳玫瑰,周湛落坐桌的正南方,手裏握著手機在打字。
繞了個彎兒,朝包房走去,不多時她手機震動。
方子芩掏出一看,是周湛給她發的微信息:“什麽時候到,黃花菜都等涼盤了。”
字幕後,他還覆著兩個翻白眼兒的黃臉表情包。
“叩叩叩……”
方子芩手指摁在門板上,敲了三下門,她把頭探進去,身子未進:“周先生,請問是在等我嗎?”
他不受這種調侃的把戲,但見著她,心裏甚是開心,先前等待的焦急情緒一掃而空。
她能看到,周湛望向她的眼裏,滿是精光閃閃。
“多大了,還玩這些,趕緊進來吃飯。”再晚一會,他餓得胃酸都要反出來了。
方子芩不是沒看見,她是裝沒看見,周湛黑沉的臉下,是掩藏得極好的喜悅,幾步跨進去。
一身香風小外套搭配牛仔褲的她氣質十分颯,他盯了她兩眼,不悅夾雜心疼的說:“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趕過來的?”
這會兒,別說是周湛,她自個兒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空空就剩幾滴胃液了。
叉了塊切好的牛排,忙忙往嘴裏遞送,嚼著食物,吐聲難免含糊:“我一聽周妗說你包了周生樓,瞌都沒敢打,馬不停蹄過來了。”
方子芩吃得快,嗓子眼噎了下,周湛自覺的連給她遞水:“你慢吃點,沒人跟你搶。”
“我先填補兩口,再跟你說。”
他本是餓的,看她這般,卻是吃不下了。
她邊吃還打個嗝,周湛一會遞水,一會拿紙巾,剩餘的時間還得忙著幫她切牛排,兩隻手險些沒忙過來。
待人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問:“禮物呢?”
方子芩喉嚨吞咽下,把食物徹底送入胃中,她喝口水,說:“不好意思,我來得太忙,沒顧得上買,又怕去店裏挑你等不及我。”
不是她故意,也不是她不看重,連著好幾天她都沒時間去想這事,通宵達旦的工作。
一個小時前,她才接待完付元勳,送走他立馬趕了過來。
畢竟生日一年一次,對此方子芩也是深感抱歉。
周湛似是深吸口氣,又呼出,在排解他不愉快的情緒,懨懨的道:“禮物沒有,還讓我在這白等你幾個小時,你有這麽忙嗎?”
一句話,打落在她心裏,握著刀叉切牛排的手,頓時止住動作。
方子芩仰起臉,砸吧唇,半會吐不出聲:“要不,我下去給你買,你想要什麽?”
“我什麽都不想要。”
周湛莫名心裏難受,也是莫名朝她發了通脾氣,臉黑沉得嚇人。
回想這些天以來,他在國外忙工作,兩人的交流基本全靠手機視頻,好不容易加班加點把事情搞完,回來想著能好好過個生日。
卻鬧成這般,他心裏不是氣多,而是難受多過生氣。
刹那間,空間陷入寂靜,誰也沒再出聲。
方子芩低下頭去,盯著眼前的餐盤,她手僵硬的揚起,把最後一分為二的牛排一一送進嘴裏,仔仔細細咀嚼。
可嚼出來的不是牛肉烹飪的香味,而是一股淡淡的鹹。
周湛沒看她,過去良久,他扯動唇角,聲音很輕:“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吼你,你在盤古工作也不輕鬆。”
在他吐聲的同時,方子芩也在自己心裏掂量,倘若換位思考,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沒有禮物還遲遲趕到。
自己會不會耿耿於懷,心有不忍?
答案是:會。
戀愛中,尤其像他們這般敏感深切的,無時無刻都在想用各種細節,去揣摩對方愛不愛自己,愛到什麽程度。
雖然這種行為極不理智,卻是那麽真實,恰好證明大家是有血有肉的人。
被吼懵了,緩過神來,方子芩倒也態度和善:“是我不對,再忙也得考慮好這事。”
見狀,周湛也卸下小心翼翼與敏感心:“我確實很難過,從我回國到現在都有兩天了,你不是忙工作就是接待客戶,各種開會,就把我晾在一邊。”
“我本以為今天是我生日,你起碼能空下時間,好好陪陪我。”
嘴裏吐聲,語氣極其的酸澀,周湛抬手看眼腕表:“離我生日已過去十七個小時……算了,不說了。”
包間再次由他的話語結束,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這一次要比先前多出三分憂傷。
方子芩起身,她走到周湛身側的凳子坐下,漂亮的臉蛋歪著去看他,兩隻手往他臉上捂:“怎麽還真生氣了?”
被她看得不耐,他扭開臉:“你別弄我臉。”
周湛愈強脾氣,她越不鬆手,最後將他那張臉直接擠得唇瓣嘟起,兩頰陷進去,活像個吐泡泡的金魚。
“方子芩,你夠了。”
周湛蹭地站起身,他太高,以至於方子芩瞬間矮下去一大截,她也不惱不怒,胳膊還維持著捂他臉的動作,好一會才放下。
“好了,我的錯,跟你道歉。”
周湛冷靜發火:“錯哪了?”
“哪都錯。”
“你這個回複太籠統了。”
方子芩認真臉:“錯在不該讓你等我,還沒給你買禮物。”
顯然,這個回複對他來說,極不滿意,周湛抿著唇,下唇漸漸泛白。
他鬆開,隻淡淡說了句:“我從不在意這些表麵形式,隻是我感覺不到你的用心。”
方子芩呼出口氣,她身姿後靠:“這幾天,我工作很忙。”
居高臨下,周湛俯頭看她,眼底的慍怒慢慢消退,轉而為一種名為“心疼”的東西。
第291章 恩將仇報
一隻手,懶懶倚在她肩頭上,是倚著,不是攬。
方子芩能稍微感受到一些重力,周湛彎腰下來,從椅後環抱住她,烏黑頭顱埋進她頸窩裏:“剛才脾氣有點大,我應該冷靜聽你說的。”
他的累,她不是視若無睹,隻是沒明說罷了。
她伸出隻手,掌心蓋在周湛側臉處,安撫:“大家都有錯,算扯平了。”
泄了口氣,他卻才覺饑腸轆轆,再看餐桌上的食物,方子芩的盤已經空了,他的還留有一半。
周湛順勢一個眼神睨過去,女人則是尷尬撓頭,轉而一副嬉皮笑臉:“要不,我再重新給你叫一份吧!”
他坐下去,臉兒微沉:“一份哪夠,起碼得三份。”
周湛心裏想的是,我吃不完,總得吃到你心痛錢。
點完餐,不多時,門外服務生端盤進門,一一替其擺放好,說了句慢用後退身出去。
周湛吃飯姿態向來斯文,一小塊牛排切得精致勻稱,入嘴細嚼慢咽,方子芩撐著下巴看他吃飯,莫名覺得賞心悅目。
吞下一半,他擦了擦嘴,目光懶散不羈:“別這麽看著我,心神不寧。”
“矯情,吃個飯而已。”
周湛話鋒一轉,說:“閔宜跟陳少臣見了一麵。”
聞聲,方子芩無多驚訝,手從下巴處擱下,她玩味的掰弄指甲:“付闖送了我一套房。”
原本低著頭的男人,順勢抬起,臉上的色彩那叫一個精彩可觀,一會紅一會白,周湛都隻覺心口蹭的湧上團火。
“無端端的,他送你房子幹嘛?”
對他的情緒,她不以為意,堪堪說道:“你財大氣粗的,就不允許我有點嫁妝?免得去了你們周家受欺負。”
又好氣又好笑,周湛一時間不知道先發泄哪一個。
他說:“誰能欺負得了你?”
“別人會不會我倒不知道,但你一定會。”
周湛眼都沒眨巴一下,幾乎是本能發聲:“你指的是在床上欺負?”
“咳咳……”方子芩喉嚨剛醞釀口呼吸,還沒吐出,猝不及防聽到這句,她險些沒給當場噎死。
周湛順手去拍她的背脊:“瞧你,就這點本事,拿什麽跟我鬥狠?”
她當真是氣得翻白眼兒,兩隻眼珠又大又圓,烏溜溜的瞪著。
方子芩的手偷摸摸的在桌底攥緊拳頭,剛要揮過去,周湛一個眼疾手快,當場給她抓個現行,單手扼製住她動作。
他故意挑釁似的,捏著她胳膊往上揚,舉在她腦頂:“怎麽?罵不過人就想搞偷襲啊?年輕人你不講武德。”
“周湛,你放開我。”
她愈瞪眼吃狠,他手指愈發收緊用力。
直至方子芩耐不住喊疼,周湛方才放鬆:“還凶不凶了?”
她望著他,四目相抵,那雙好看的美眸間,透出晶瑩的霧氣,也不知是給氣得,還是給疼得。
“明知道人家是女人,你還這麽用力,看我手都成什麽樣了。”
知道他還警惕,方子芩故作嬌柔嗔怪,擼起袖子給他瞧,雪白的小臂上,一圈勒紅的印記。
先前周湛沒下死手,頂多就出到六層力,完全掌握在沒捏疼她的力道上,又豈會相信她這番言辭。
“那我給你揉揉。”
他手是伸過去了,方子芩也沒動靜,但周湛時刻保持清醒。
“呼啦”,耳邊刮起陣風,他看到她身手敏捷,像隻老鼠似的竄到自己背後,雙手勒住他脖子。
喉口瞬間的窒息感,周湛反應過來,扣著她的手:“你恩將仇報啊!”
方子芩可不聽他這些,心裏得意著:“誰讓你技不如人,知道我要偷襲,還敢往上撞。”
“放手。”
“我不放。”她倔起來,比他更甚了。
周湛迫使仰頭,方子芩右手肘曲著勒在他脖頸上,埋頭臉貼著他的耳朵,另外一隻試圖是抓他作亂的手。
他的臉泛起紅色:“你勒死我算了。”
隔著層衣服,她確實不大掌握得了力道分寸,彎曲的手肘往外鬆了鬆。
周湛猛然轉頭,唇角勾起,浮動一抹狡黠的笑意,還未待她及時反應,他反手拽住她的兩根胳膊,硬生生給她抱到了身前。
方子芩一個跌坐下去,再睜眼時,麵前是男人得逞囂張的臉。
“跟我鬥,你還真嫩著點。”
識時務者為俊傑,在心頭搗鼓了兩遍,她終是忍下氣,故作好欺:“不跟你玩了,每次都打不過。”
周湛太了解她,翻臉比變天快,指不定這會兒服軟是葫蘆裏買什麽藥。
扣著她的手沒放,將她身子往上抬,摁在自己那雙長而結實的大腿上:“說一句你服了,我放你下去。”
“我服了。”方子芩心口不一。
周湛好笑:“你就差臉上寫三字:你不服。”
她掩住情緒,提高音量:“我真的服了,全心全意的。”
“這還差不多……”
周湛也是一個大意,以為她不會再鬧幺蛾子,誰曾想方子芩脾氣比話硬,剛一放手她像個猴似的竄到他脖子上,兩隻手死死的掛住。
他被勒住,迫不得已上半身佝僂彎腰。
她更是得了利,按著他肩膀往上爬,雙腿夾在他脖子上,宛如小孩駕馬的姿勢。
方子芩占極了上風,她手腳兩不誤,兩根腿用力扣緊,至於手交叉捂在他頭上。
女人再是輕巧,好歹也一米七的個,竄在他背上時,周湛渾身有一瞬的偏駁,他險些沒坐穩跌地上去。
他氣得臉色泛紅:“你再鬧,我可真不管你了。”
方子芩伸出一隻手指,徑徑往他腦門上戳,很是解氣:“你倒是能啊!怎麽現在不能了?”
兩人打鬧慣了,本也沒什麽,但她這般騎著,周湛很怕自己稍稍動身一個不小心將人墜落。
而背上的女人,絲毫沒意識到事態的危險性。
周湛伸手,往她臀部上拍:“你聽不聽話?”
“你求我啊!”
她雙手蹭著他頭,沒法轉臉去看人,隻聽聲音低沉不悅:“咱鬧歸鬧,別過分了啊!”
“那也沒你過分,欺負人還真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方子芩說什麽不鬆手,因為她覺著自己是安全的。
第292章 自己老婆,沒什麽
她在他頭上耀武揚威,恨不能把他頭發都薅一把,周湛也是氣得不輕。
臉色登即就沉了,語氣更沉:“你是真不知道閻王臉黑,敢在他頭上動土。”
此刻,方子芩還意識不到危險的逼近,那張姣好的麵龐上,寫滿得意與張揚:“我無神論者,別跟我搞封建迷信這一套。”
周湛作勢起身,隻是一個緩緩挺腰的動作,她隻覺上截身顫了下。
為保持平衡,方子芩順勢勒住他脖子。
意識到對她有威懾力,周湛停頓起身的動作,反口問她:“你怕什麽?”
他身高腿長,不說全站直,就是挺腰站到一半,她都感覺眼前晃動,離地麵高出不少。
原本放在他脖頸處的雙手,下意識抓緊周湛胸前的衣服。
“嘶……”他疼得倒吸口涼氣,女人那尖銳的指甲,仿似要戳破他的皮膚,嵌入肉血中。
方子芩掛在周湛後背上,既像隻硬實的秤砣,又像隻失去平衡力的炸毛貓。
他想嚇唬嚇唬她,也是兩腿繃緊著,背脊往後倒,做出一個勢要起身的姿勢。
她抓得更狠了,周湛都覺得胸口撕裂般的疼。
方子芩慌神:“周湛,你要幹什麽?”
“我腿麻,想站起來順順經脈。”
他站起到三分之二,她一個激動,把頭貼在他後腦勺上,整個人的姿勢宛如隻樹袋熊。
周湛畢竟是個大男人,身後馱著她,也不費多大力,隻是雙手撓得他很是難受。
方子芩從倔強到求饒,隻權衡思索了三秒,她語氣放低鬆軟:“你先放我下來。”
“是你先爬上我背的,現在我腰疼,蹲不下去了,你說怎麽辦?”
嘴裏吐著話,周湛還有意無意故作踉蹌的晃動,刻意刁難的意圖太過明顯。
扶在他背上,方子芩有種隨時墜落的錯覺:“你故意的。”
“你再掐我胳膊,待會我直接給你扔下去。”
他也是唬人,真的這麽幹哪舍得。
“我給你揉腿,你先放我下來。”
周湛玩心漸起,說:“誰知道你要幹什麽,指不定待會我把你放下來,你反手給我一巴掌。”這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幹。
兩人都是千年老狐狸,擱這唱什麽聊齋。
方子芩雙腿往裏收緊,沉沉壓在他肩膀上,兩根修長筆直的美腿晃在他眼前,她的手由捏他肩膀,轉為薅住頭發。
頭皮都麻,周湛表情未變,唯有那眼神是愈發陰沉:“方子芩,放手。”
她一時情急,這才發覺自己掌心握著的,竟然是他一頭烏發,他給她揪得臉迫使上仰。
方子芩身子不穩,更不敢輕易放手,兩人僵持著一個極為怪異的姿勢體態。
“喲,這還打上了?”
“不好意思,我們打擾了。”
包房門唰地被人拉開,沈召清跟溫然一前一後,前者已然進了門,方才看著兩人糾纏在一塊,他唇瓣當即浮起,笑得賤兮兮的。
後者則是連忙將門拉上,推著沈召清往外走:“咱們先走。”
周湛臉都煞白,沒了半分色彩。
方子芩還騎在他頭上,見狀也是愣怔住。
“下來!”他沉聲一喊。
她下意識垂目去看:“你這麽站著,我怎麽下得來?”
周湛多好麵子一人,他怎能忍受在沈召清跟前,給女人騎頭當馬,方子芩是沒見著剛才沈召清跟溫然看他那眼神。
說他是她身邊搖尾乞憐的一條狗,都不為過。
鬧劇打止,他彎腰把地麵距離拉近,她跨腿下來,兩人臉色都是不一般的紅。
之前前者是生氣,後者是尷尬。
周湛撣撣衣袖的褶皺,動作弧度又大,越撣越亂,他心情複雜,臉也跟著往下沉,口吻冷淡參雜鋒利:“現在都敢爬我頭上鬧。”
兩瓣粉嫩的唇緊抿著,方子芩不動聲色。
他看她,那眼神三分責備,七分無奈:“下次是不是得直接造反了?”
她嘴角一撇,趕忙服軟:“哪敢,我怕你還來不及呢!”
話是這麽說,可周湛半分看不出她怕,心裏盛氣,但他不顯露在臉。
方子芩不敢掃他,隻是身子往外挪,她拿起包:“他們還在外邊等著呢!趕緊走吧!”
“嗯!”
這次,周湛出人意料的好說話。
待到門外時,她識趣的把手往他胳膊一挽,任是外人看了也知兩人是打鬧,便不好多說了。
一道兒,沈召清惦記打趣周湛,看方子芩不在身側,他上下打量一番,說:“還真別說,你兩這姿勢挺新奇的。”
勾動唇角,笑意不達眼底的,周湛聲音嗆著冷:“自己老婆,有什麽不能讓的?”
“喲喲喲!你可得了吧!跟我麵前裝什麽?”沈召清不死不罷休:“我剛才看你臉都青了。”
“那是我鬧得臉紅,你別看錯了。”周湛聲音很輕,逼近從容。
“別強裝淡定哈!”
周湛心窩子嗆了氣,他拈起麵前酒幾一杯暗紅色液體,仰頭飲盡,杯底重磕在玻璃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沈召清挑眉:“你淡定還發什麽火呀?”
“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閉上嘴吧!”
生怕惹他真不快,沈召清連用手捂住嘴巴,笑意在眼底徹底蕩漾開。
人走到門口,他又繞回來,似是想起什麽:“她都敢騎你頭,你還怕沒機會報複?晚上讓她床上等著。”
周湛緊抿著唇,嘴角微上揚,明明是笑,卻比狠睨人還陰冷可怖。
沈召清識趣:“行行行,我說錯話,我走。”
往年周湛生日,過得都挺簡單,無非是跟幾個朋友聚聚,他基本上連周宅都不會回去。
玩到晚點時,關詠晴那邊來電話,方子芩把手機遞給他:“你媽的電話。”
周湛跟沈召清拚酒,兩人誰也不服誰,咬著不肯放的架勢,尤其是此時喝到了六分醉意,酒勁上頭他眼神渙散:“先不接。”
她走會所,去門口接聽。
關詠晴問:“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方子芩低頭掃一眼腕表,她約莫出個時間:“晚點吧!十一點左右。”
“你讓阿湛少喝點酒,別的沒什麽囑咐的,早點回來,爺爺在家等著呢!”
第293章 哭得他心疼
沈召清是個狠角色,酒入喉喝到趴,他硬是不吐就跟人死磕到底。
兩隻眼睛瞪著,血紅血紅的,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的換。
周湛比他更狠,連續撈杯的動作不帶停,看得人胃裏都難受翻滾,可他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喝下去的好似就一杯普通白開水。
旁的人看不出異樣,但方子芩心底明了。
他愈發鎮靜,越說明醉得不輕。
“那個清哥,我看你們也喝得差不多了,要不……”
方子芩話到一半,攔她的不是沈召清,而是周湛。
他不看她,盯著麵前五顏六色的酒,語氣淡淡的:“讓他喝,我看他今天能喝多少。”
兩人都醉得深了,沈召清不甘示弱,他想站起來,卻沒多少力氣,剛作勢的腿跌回去:“子芩,你不懂男人,他啊就是死要麵子,跟我磕呢!”
周湛視線低垂:“喝酒就喝酒,哪來那麽多廢話?”
“喝!”
隔了張不高不矮的酒幾,酒杯在兩人之間你來我往。
溫然縮在角落,但目光無不是盯著一切,她很會察言觀色,周湛明擺著是心裏堵,無非沈召清瞧見方子芩鬧他,覺得麵子上過不去。
所以,想在酒桌上,把這份麵子掙回來。
但沈召清也不是個軟腳蝦,他真喝起來那是不要命的。
“子芩,我看你還是攔攔你家周湛,再喝下去怕不是要了命。”
被先前那一攔,方子芩也是無力,她把話返回去送給溫然:“你怎麽不去攔攔清哥?”
“我能攔得住他,還需要……”
“嘔”地一聲響,不知是誰吐了,昏暗的光線下,一時間看不清楚,險有三四秒的功夫,但見桌邊的男人站起來。
身姿格外高,都壓得她這邊的光線隱去一大半多,隻聽周湛含糊的嗓音:“沈召清,你輸了。”
兩個女人,提起的心也瞬間落下去。
沈召清吐得不輕,整個人倒在沙發邊,都快成一隻仰躺肚皮朝上的魚了。
溫然忙給他兜垃圾桶,又是扶背,又是擦嘴灌水:“你瞧你,跟人較什麽勁,喝成這樣還不是自己難受。”
他哼哼唧唧的,爬著地板要起來,結果又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回去。
沈召清後腦勺磕在沙發邊角上,人有一瞬的懵神:“周老四,你敢不敢再跟我比……嘔。”
此時,周湛就立在他旁邊,不到一米的位置,他伸腿踹了人一腳:“趕緊起來,別給我咋咋呼呼裝死。”
“好了。”
方子芩把他拽走,按在一邊半躺著。
濃烈的酒氣,周湛扭動胳膊,兩隻眼都快睜不開了,他還強硬撐住那點意識:“你別扭我。”
說完,周湛側頭,眯眼看到麵前的人:“你怎麽在這?你不是應該工作嗎?”
方子芩又氣又無奈,扶住他身子,試圖把人拽拉起來:“你用點力,我撐不住你。”
“我不走。”周湛極度不配合,甚至兩根腿往下墜:“我想睡覺。”
他在外人跟前,喝成這副模樣的次數不多,以往見得慣的,大多也就是喝醉不說話,或者發脾氣,但人是清醒的。
唯有這一次,周湛渾身軟趴趴,人挨著東西便往下墜。
到底把方子芩搞煩了,眉頭蹙起:“你走不走?”
“我不走。”
她蹭地起身,嘴裏嘀咕:“喝死你得了。”
許是聽著這話了,周湛瞪著大眼睛,目色中盡是迷茫無措,像個迷路不知方向的孩童。
方子芩不忍,又折回去:“真不走?”
他撐住沙發站起,張開雙臂,身子往她麵前傾倒,撞過來時她險些一同栽進沙發。
“老婆,你抱我走。”周湛醉熏熏的,人除了能張嘴說話,幾乎失去了所有本能。
“抱你?你以為你九十斤啊!”
方子芩氣得發笑,把他兩隻胳膊撣在肩上,舉步艱難,短短幾十米的路程,她花了十幾分鍾,終是將人挪進車內。
去掏他口袋的車鑰匙,一顆晶亮的東西墜落出來,在地上打了幾個圈止住。
夜色中,那枚戒指不太起眼,隻是頂端的鑽石,微微閃耀著光。
她蹲下身,撿起握在掌心,眼淚打濕了眼睫,一股熱流從眼眶奪眶而出。
方子芩用手去抹臉,周湛不知何時,打車裏走出,高挺的身形立在她麵前,掌心往她頭頂覆:“別哭,你一哭我心都疼。”
心頭酸澀,委屈一股腦往上湧,直逼得她眼淚愈發匆忙踴躍了,像是開了閘門,止不住。
他蹲下,與她視線齊平,寬厚的掌心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朝她臉上去:“再哭就變成小花貓了。”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早就準備好了,一直沒跟你說,想找個好時機的,恰好你今天自己翻出來了。”
方子芩別開視線,她有些不滿自己的不爭氣,一點小恩小惠哭成這般:“你就打算這樣,再把我娶進門?”
或許是有了酒意的加持,氛圍格外和諧。
周湛單手扣住她後腦勺,順勢往前帶,她的臉倚在他柔軟的襯衫上,耳畔是男人低沉的聲音:“你想要怎樣的婚禮?”
過去許久,方子芩美眸挑起,道:“辦得隆重轟動點吧!”
他不像個酒醉的人,麵目間各位清醒:“好。”
“這個求婚不算。”
周湛下巴抵著她頭頂,毛茸茸的發絲撩撥他皮膚,低頭湊唇輕輕一吻:“好。”
這一次,他把欠她的一切,全都如數補回,婚約訂在半個月後。
在此之前,周湛通知了國外的人,把方彥給接回來。
對於這個嶽父,他雖是不看好,但婚事他得出席,不然不符合規矩。
方彥回國的那日,是周湛領著方子芩,方佩跟宋玉容一家子一塊去的機場接人。
方彥微微揚臉看著他:“小湛,麻煩你了。”
周湛下意識問了句:“方叔一路上過來可還好?”語氣中,分不出幾分客套,幾層真意。
“還行。”
說話的餘間,他眼神飄忽往後,一目掃到方子芩身側的閔姿,兩人視線碰撞,閔姿喊一聲:“方叔。”
聞聲,方彥的唇瓣猛然顫抖了下,好半天才收回神緒。
第294章 翁婿
在場的人,對這段關係都心中有數,也同時的心照不宣。
還是方子芩,率先開口:“我們先回家,前頭的車坐不下了,爸就跟閔姿一個車吧!”
方彥比起兩年前,蒼老憔悴了許多,兩鬢斑白。
他一笑時,兩個眼底全是條條橫皺,皮膚也不如以往的好,泛著黃黑的暗色,顴骨處沉積的大片斑點。
“閔姿,你在盛年還幹得習慣嗎?”
上了車,兩人坐好,方彥靠左邊的位置,他勾唇笑著問。
閔姿抿唇垂目,姣好的麵容沒有過多表情,甚至寡淡得不辨情緒,她沉出口氣:“挺好的,子芩跟容姨都待我不錯。”
方彥幽深的眸中,有抹落寞一閃而逝:“那就好,那就好。”
三個字,他連聲說了兩遍,像是在警醒自己,又似欣慰。
車子在平穩行駛,車內再無聲響,沉寂得她能清晰聽到自己喉嚨滾咽唾液的聲音,半晌,閔姿鼓起口氣問:“您當年拋下我媽,後悔嗎?”
刹時間,方彥雙目通紅,唇瓣張合兩下,卻沒發出丁點聲音。
閔姿直勾勾睨他,近是逼問:“我媽後悔,她很後悔跟你好,若不是當年的你,她本可以有大好人生。”
方彥被堵得如鯁在喉,他好幾次揚起臉,隨後又低下,始終沒端起勇氣說。
一圈霧氣,在她眼中暈開,閔姿強忍住情緒,盡量把神情維持得很平穩。
她撇開臉,盯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紅唇翹起:“這個家我能認,但我絕對不會跟你相認,因為你不配。”
聞聲,宛如一根鋼針,猛地捅入方彥心口,他壓下頭顱埋進膝蓋間,枯瘦的雙手揪著白發,兩隻手背根根青筋突顯。
好半天,隻聽蒼老的嗓音:“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閔姿抹掉眼淚,她嗤笑:“對不起有什麽用?”
他抬起頭,忍痛去看她,凹陷得厲害的雙目布滿血絲:“小姿……”
“你別這麽叫我,我覺得惡心。”閔姿一扭頭,那吃狠的麵目,比起方子芩都更甚幾分。
她笑,笑得肩頭顫動,眼淚從眼角順勢滑落,滴淌在白色襯衫的衣襟處:“這個世界上,你最沒有資格這麽叫我。”
方彥渾身發軟,用盡力氣微微點了點頭。
閔姿道:“若不是看在子芩跟容姨的份上,我今天斷然是不會來見你的。”
“我知道,你恨我,你跟你媽都應該恨我。”
方彥重新將臉埋進手掌間,淚流滿麵,液體從指縫一點點滲出,有些順著臉頰流進了嘴唇,鹹鹹的。
暗自深吸口氣,他繼而說道:“我也恨我自己,恨不得去死了……”
“死?”閔姿看著他,麵目嚴厲:“連死你都沒資格,你這條命注定背負愧疚走完一生。”
“好。”方彥的聲音極盡嘶啞,說完他笑了。
一家人的團圓飯,地址是周湛預定的,吃完飯將近晚上十點多。
從酒店出門,宋玉容跟方佩在前頭的車裏,其間方彥喝了不少酒,方子芩攙扶他下樓,一道兒上在她耳根子旁絮絮叨叨。
“爸,你先進車。”
方彥不肯,手扶著車門說:“小湛人呢?他上哪去了,我有點話想跟他說一下。”
周湛在門口樹蔭下接電話,她又磨不過喝了酒的方彥,隻好應承他去找人:“行,我給你去叫他。”
“你趕緊去把他叫來,我跟他有事談。”
方彥何時擺著一副娘家人的模樣,這看得方子芩著實有點不適應。
耳邊的手機剛退了下來,周湛一轉身,身後站著個人,他也是目色驚了下,瞬而恢複:“方叔跟晴姨安排好了?”
“他喝了酒,這會兒讓我過來找你有事說。”
周湛眼力見好,先前在飯局上,他便看出方彥他不自然,總往他的方向撇,像是裝著什麽心事。
當了那麽多人的麵,許是有些話不好開口說。
“那我先過去一趟,你領著晴姨跟姑姑回漓江山水。”
“嗯。”話畢,方子芩還不忘補充提醒他一聲:“他喝多了容易說胡話,要是跟你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可別應他。”
“放心,這個我心裏有數。”
翁婿兩個,就坐在酒店門外的台階邊,一高一低,方彥坐在靠右邊的位置,稍有燈光打在他臉上。
他勾唇一笑時,眼底的皺紋很深:“小湛,你跟子芩認識有幾年了?”
麵對方彥冷不丁的問話,周湛徑直回答:“加上幾年差不多四年。”
“你覺得她這個人怎麽樣?”
深夜的風吹打著周湛的臉,他忽地覺得氛圍格外傷懷,吸了吸鼻子:“她很好。”
方彥的眼中有什麽閃過,他沒來得及捕捉,卻以掩入昏暗的夜色。
“子芩這孩子心地善良,打小兒就是,別說是殺隻雞,她看著路上有隻貓都能撿回家養著的。”
說起方子芩,方彥神色飛揚,無比的自豪:“小時候,我跟她媽離婚的早,忙著工作我也沒時間關心照顧她。”
周湛認真聽著,沒有插嘴。
“她那時候才這麽大點高。”方彥目光晶亮,笑容滿滿,手指比劃著高度:“同學欺負她,她就能跟人往死裏杠,這脾氣真是隨了她媽。”
說著,他喉結滾了滾,言語間有些酸澀:“往後,你可要好好待她,就算我這個父親再不稱職,若是讓我知道你欺負她,我可饒不了你。”
周湛不知是給方彥的話逗樂了,還是覺著自己根本欺負不到方子芩,總之他咧開嘴。
想笑,卻怎麽都笑不出,唇瓣僵硬的扯動一下:“方叔,你放心,別的不敢保證,但對她的真心我敢。”
方彥扭過頭來看他時,還抹了把眼角:“把她交給你,我當然放心。”
周湛也不遮掩:“我跟她經曆了這麽多,對待這份感情,我比誰都看得重。”
他毫不誇張的說,比起方子芩都重。
方彥起身,不知是起猛了,還是這會兒酒勁上頭,他踉蹌一下,臉色泛著微紅。
看一眼身側的周湛,他問:“你們兩訂完婚,打算什麽時候正式舉行婚禮?”
“這個得看子芩怎麽想的,我現在就以她的想法為標準。”
第295章 老夫老妻
看著周湛,方彥忽地勾起唇角:“倒也不是凡事得聽她的,有些事你得把握分寸。”
他嗯聲應著,但也沒多說。
方彥砸吧嘴,吸了口氣,思忖片刻:“子芩性格不好,你能容忍還得多容忍遷就一下她。”
“好。”
“咱們走,別讓她們等著急了。”
方彥晃蕩下腳跟,周湛連忙把他扶住,一抹尷尬打他臉色閃過:“人年紀大了,酒量也跟著退步,喝幾杯就暈乎得厲害。”
一路將人攙扶上車,他拉上門:“您小心著點。”
從漓江山水倒車回周宅,都已近淩晨一點多鍾,方子芩跟周湛兩都累得夠嗆,她稍微好那麽一點。
倒是他,鞍前馬後,一家子都得照顧周到,比工作的力還吃緊。
“周湛,過來洗澡了。”
開好洗澡水,她鑽出門朝沙發邊喊了一聲,屋內靜悄悄的,唯有男人那沉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空間顯得格外沉悶。
周湛不打鼾,以至於方子芩聽好幾秒才真切,探出頭往外看。
米黃色的沙發中,他高挑的身姿半躺著,由於腿實在太長,兩隻腳拖了鞋擱置茶幾上,俊美的臉部肌肉放鬆,雙眼沉合。
可那雙手,依舊環抱在胸前,方子芩拖了頭頂的浴帽,輕腳靠近,發不出半點動靜。
她撿來床沿的毯子,替他蓋上,收回手指時手肘不小心磕碰到茶幾邊角處,疼得抽了口涼氣。
方子芩蹙眉去揉,頭頂男人的眼,不知何時睜開的,帶著三分疑惑,七分惺忪,居高臨下盯她。
周湛順她緊蹙的眉宇往下看,她捂住手肘的姿勢盡收眼底,聲音低沉沙啞:“撞到哪了?”
撞一下沒必要大題小作,她擼下袖子,一臉無恙:“沒事,就磕到一下桌角。”
他不由分說,伸手便去撈她的胳膊,把人拽過身來,揪著她左邊手肘觀察。
一抹刺目的紅色,皮膚還被擦破了:“你這叫不礙事?”
“真沒事,又不是什麽大傷。”
方子芩蹙眉,想抽手,奈何周湛姿態過於霸道,不容她半分反駁。
剛睡醒,他雖然眼不大睜開,甚至眼底還蒙了一層薄薄的困倦懶意,但那嚴厲還是一眼能瞧出。
往她臉上多掃幾眼,周湛又挪開視線,轉而拉動麵前抽屜,一隻修長的手指翻找,裏邊有各種藥膏跟急救藥物。
他捏到支最小的,瞅了兩眼,擰開蓋子擠出一丁點,還沒黃豆大小。
摁著往方子芩擦傷的手肘皮膚上抹,藥膏覆上去的一刻,清涼中又透出一副刺辣痛感,她蹙眉嘶聲:“嘶……”
周湛低俯腦袋,視線抵在她傷口上,輕挑眉梢,好看有型的唇瓣微嘟,呼出幾口涼氣。
他的動作眼神,極致的認真專注,抬眸問她:“現在還疼?”
“好一點了。”
周湛自顧取來創可貼,又細致的替她貼上:“我先去洗澡,你要困就睡。”
“嗯!”
男人起身,高高的背影瞬間遮住她麵前大部分光亮,他解扣脫衣有條不紊,寬闊的後背露出,寬肩窄腰,典型的倒三角身材。
不管看多久,方子芩都覺周湛的身材管理,太過於好,近乎苛刻,緊致的後背,沒有半絲多餘贅肉。
腦後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他,他不是毫無察覺的,周湛轉過身來。
正麵的肌肉線條更是完美無瑕,一塊一塊,飽滿流暢。
不待方子芩收回目光,他眼底曖昧:“看這麽久了,還沒看夠?”
“……”
明明她穿了件低領的小毛衣,莫名有種卡喉感,於是她揪著領口拽了拽,不拽不要緊,這一拽本是微領的位置更低了幾分。
隱隱綽綽露出一抹高挺的風光,方子芩強撐淡定從容:“我是那種人嗎?”
周湛但笑不語,此時無聲勝有聲。
氛圍變得有些緊迫,她臉色緋紅,他拿起一塊浴袍,嗓音磁性還聽又隱隱帶著壞笑:“要不要一塊洗?”
方子芩快速閃過他曖昧的臉,眼睛眯了眯:“不用。”
周湛瞧出她神情的緊張,不以為意,轉過身跟她招呼一下:“既然不用,那我先去了。”
她回神,有些窘迫:“去吧!”
周湛懶散的笑笑:“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麽害羞?”
許是急於表明態度,方子芩忙不迭反駁:“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厚臉皮。”
不多時,水聲嘩啦啦傳來,磨砂玻璃映出男人姣好的身形。
她忍不住矚目,見他抹完沐浴露,隨後又擰開花灑,水漬順著他頭頂往下滑,流過喉結脖頸,肩膀與鎖骨處。
周湛好似忽地轉了個身,正麵朝對她,隔著一道玻璃門,方子芩臉又恍然間紅透滾燙,忙的扭開,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那種偷窺欲,遠比光明正大來得刺激。
她大膽的想,若此時自己過去,會不會被他一把拽進浴室。
心中如此想著,那種貪戀便一發不可收拾,方子芩提步走上前。
待她站在門口,浴室中滴淌的水聲也恰好停頓,透過不深的玻璃,能稍見著周湛用浴袍裹身的動作。
門板“嘩啦”一下,那扇玻璃從裏邊被人拉開,毫無征兆,猝不及防。
方子芩的眼神,頓時愣住,還嗆著幾許疑惑。
兩人一個站門內,一個站門外,四目相對,周湛好看的唇彎起:“這麽迫不及待?”
她唇角僵硬的抽搐下,兩眼一眨巴,猛地轉過身去。
提步剛要逃,身後的人貼過來,一隻手強勢摟住她盈盈可握的腰肢,帶著一股逼退的力道與氣勢。
周湛小雞啄米似的,低頭親她一口,濕漉漉的發絲淌著水,有幾顆似滴進她胸口,冰冰涼涼的。
她扭一下腰:“好癢。”
他笑,笑得好生壞意:“哪裏癢?”
“我……”方子芩都想好了說哪裏癢,可乍耳一聽這話怎麽越來越不對勁,她低下頭:“我現在不癢了。”
周湛不依不饒的:“沒事,你說我幫你撓撓。”
許是氣氛過於曖昧的緣故,但凡打他嘴裏吐出的話,她都覺著沒個好的。
一身雞皮疙瘩,想跑,周湛不讓:“都抓著你了,還想跑哪去?”
第296章 尷尬
輕攬入懷,他手指挑住她下巴,唇抵上去。
方子芩口中的呼吸瞬間被侵奪,她雙手揚起,掌心摁在周湛胳膊上,以此維持紊亂的心跳。
兩人身子糾纏,一同滾到地板上,地上鋪著層薄毯倒是不硌身。
但她被壓得腰疼:“疼……”
耳邊響起悶哼聲,原本閉目認真的周湛,猛然睜眼,他一眨:“我弄著你了?”
方子芩臉色紅暈,從額延伸至整個脖頸,她輕柔的出聲道:“地板太硬,硌得腰疼。”
他好看的唇瓣咧開,不大不小的一個弧度,地笑著:“我抱你去床上?”
“嗯!”
滾在地板上的下幾秒,她已然感受到周湛身心的迫不及待,這會兒更是壓抑著欲要衝出的情緒,將她抱起。
他的臉也不輕半分,與她不同的是,他是被憋紅的。
周湛一隻手貼在方子芩薄背上,一隻則是緊緊勾住她的膝彎間,明顯的能感受到步調急促,打頭頂響起道沉沉男聲:“每次你都慣會折騰人的。”
她聽得歡喜,半仰著臉,笑意參半羞澀:“你不喜歡啊?”
“喜歡。”
方子芩翻翻眼,手順勢摟住他脖頸,她唇與他的側臉相隔不到三公分:“電影開幕前還得有前奏呢!更何況這種事情。”
周湛不含羞的調侃她:“你倒是挺上道。”
“跟你學的。”
他使壞,手輕輕在她後背一捏,不痛不癢的力道,卻是弄得她很是嬌羞。
這些時日,她跟周湛不是忙於應付工作,就是兩邊的親人朋友,這事上約莫快禁了有個把月。
都是正常人,別說是他想,方子芩也想得不行。
周湛將她放在床上,她一個翻身,腰板挺直,雙腿叉開坐在他腰間,一頭柔順如海藻般的發絲垂下,撓得他心口極癢無比。
方子芩俯身下去,雙手撐在他肩膀兩側,帶著撩撥的一個吻往男人唇上印。
周湛雙手浮上她腰,想起身,她一把攔住,兩個手掌虎口掐住他的腰。
饒有興致:“幹嘛?”
“就這樣,我覺得挺好的。”
周湛沒料想到,平日裏看她斯斯文文的,今日在床上這般放肆大膽,他心裏是說不出的喜悅與期待,等著她下一步動作。
經過他長久以來的言傳身教,方子芩如今的技巧已然練到了爐火純青。
正在兩人都忘乎一切的境界,門口響起道“扣扣”聲,連續響了四次,緊隨是周芸略顯尖銳的嗓音:“阿湛,睡了沒?”
動作止住,刹時間,他與她臉色都是一片慘白色。
周湛率先反應過來,方子芩還在愣怔之中,隻見眼前閃過塊黑色的布,是他抓起浴巾往她身上披。
由於兩人先前在床上滾過一圈,她嫌被子礙事,此時被子在幾米外的沙發上,他是抓不到任何東西了,唯有她脫下來的那塊浴巾。
浴巾很大,方子芩被披頭蓋臉加蒙身,她抓開,又重新圍好。
赤著雙腳下地,連鞋都沒來得及穿上,她徑直往浴室跑,由於速度過快,險些一腳踢在台階上。
“叩叩叩……”
等在門外的周芸,久久未聽到回應,再次敲響。
周湛環顧一圈,撿起地板上淩亂糾纏的衣物,他一把撈起丟進沙發背後,將被子扔在床上:“來了來了。”
結果,人剛走到門口,掌心捏住門把上,一個瞥眼正巧盯到沙發邊那條布料極少的內褲。
是方子芩的,白色的棉料,不知兩人剛才滾得有多厲害,褲子都甩到那去了。
他一個臉不紅心不跳,彎腰撿起,順手就塞進自己衣服口袋,還用手往裏戳了戳。
保證屋內看不出太大的異樣,周湛方才扭開門:“三姐,有事?”
周芸在門口候了好一會了,嫌他開門慢吞:“你兩在屋裏幹什麽,這麽半天才開門?”
周湛道:“我剛才睡著了。”
往屋裏瞅,沒見著人,她又看向他:“子芩呢?”
“她去洗澡了,怎麽三姐是找她有事?”
聞聲,周芸倒也不擺譜,開門見山的說:“我倒不是找她有事,找你辦點事情,要不先進去說吧!”
“沒事,三姐你直說,我能幫上的一定幫。”
以往,兩人關係微妙,沒少鬧到臉紅脖子粗的地步,但周芸到底也是周家一份子,再不濟有急事,他是會幫的。
周湛高挺的身形擋在門口,她也不好意思硬闖:“那我就不繞彎子了,我想去周氏上班。”
這話打周芸口中吐出,實為驚人。
周湛眼中閃過抹詫異,周芸盡收眼底,她砸吧兩下唇:“爺爺跟爸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現在就差你點個頭的事。”
他問:“三姐是有什麽相中的職位了嗎?”
如今周氏確實有不少空缺的職位,但大多數跟周芸都不搭。
“你安排就行。”
周湛沒成想她這麽說,語氣倒是輕鬆隨意。
“那這樣,等過兩天我先看看,要是有適合的,我再安排吧!”
周芸懷裏抱著桑巴,嬌俏的手指正撫摸它一身柔毛,她眼尖,一眼瞧著門邊櫃子上那個小正方形的袋子。
黑色的,很小,也就一次性手套那般大小尺寸。
心知肚明,她笑笑:“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他先前隨手放在那的,跟方子芩打得火熱時,竟然忘記拿進去,周湛本是渾然不覺,且看周芸那意味深長的笑意,心底明了一切。
關門的當口上,順勢眼睛撇過去,雖然門口的光線不是很亮,可那兩個小方袋看得清清楚楚,外加上邊的圖案字眼。
他莫名覺得喉嚨癢嗖嗖的,伸手撫了撫喉結處:“咳咳……”
臉一瞬就脹紅得不像話。
方子芩躲在浴室裏,耳朵貼著門聽外邊的動靜,但聽到那扇門沉沉合上,她裹著一席黑色浴巾竄出來。
周湛臉除了紅,已經再無別的色彩。
“你臉怎麽這麽紅?”
他下巴揚起,方子芩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也是一眼盯著那兩個小袋子,喉嚨瞬間哽住。
好半天,她問:“三姐她都看見了?”
“不然呢?”
方子芩都有些腳底麻,就見周湛從口袋掏出自己的內褲。
第297章 懷孕
有了先前的教訓,再次出動時,周湛特意把門上了反鎖。
長夜漫漫,兩人一直折騰到深夜三點多。
方子芩整個腰酸背痛,外加腿都邁不開,簡直不堪負重,躺在穿上像隻被抽幹水分的魚。
唯有張著嘴,冒出淳淳呼吸,兩個眼睛一眨一眨的:“三姐跟你說什麽了?”
周湛恰好從浴室出來,穿了套灰色圖案浴袍,濕漉漉的黑發耷在額前,他手指輕輕一撩往腦後攏。
那水漬又順著後背,沿途滴到浴袍上,擠了抹藥膏替她上藥,薄唇翹起,輕聲道:“她想去周氏上班,讓我幫她安排。”
印象中,周芸是個張揚跋扈的千金,仗著周家有權有勢。
擦好藥,周湛挺身起來,擰緊藥膏蓋子:“我也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去上班。”
藥膏在腳上,方子芩不好翻身,她撐住手爬起來,坐在床沿旁,思維邏輯清晰的分析道:“沒想到也是,但也能理解她的做法。”
“畢竟她不是晴姨親生,爺爺年歲已高,而你爸又性格溫和,有些事她是得為自己打好根基。”
在她看來,權勢龐大的周家,也好不過古時的皇宮奪嫡之爭,隻是周湛嫌少讓他見著場麵。
但方子芩不是傻白甜,她自然清楚。
周湛坐在沙發上,手指不知何時支了根煙,有點抽悶煙的架勢。
方子芩赤腳踩地板上靠近,懶懶往他身上倚,兩隻圓潤而不胖的胳膊俯他肩頭處:“你怎麽想的?”
周湛在腦中思索,好幾秒沒出聲。
他提起手,煙湊到唇邊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籠罩那張俊美臉龐,待得散去:“我想聽聽你的建議。”
“我不好說。”
“沒事,你就說說你的看法,采不采取是我的事。”
方子芩坐直身體,搭著他肩頭的手輕點了點,說:“周康對你不利,鏟除了倒也沒什麽可說,三姐去周氏無非是想個存在感。”
周妗一家是如何被苛待的,周芸看在眼底,她是害怕。
“周家確實複雜,外人眼中風平浪靜。”
有些話,一直藏在心底難忍。
方子芩撇頭看他,周湛的臉平穩無瀾,時而有煙霧籠住,她低聲詢問:“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覺得倒沒必要趕盡殺絕。”
他抖抖指節:“你說的是媽?”
她點頭應聲:“如今你得勢,她必定會想盡辦法,把你身邊的障礙清除掉,或許也包括三姐在內。”
周湛喉口一窒,有種呼吸難以順暢的感覺,他挪開煙,將煙頭摁滅在水晶煙灰缸內。
再次抬眸時,他努力調整好情緒:“她剛進周家那幾年,受了不少的苦。”
別說是他,哪怕是個外人,都清楚門道,一入豪門深似海。
方子芩手收緊,將臉貼上他寬闊的肩膀,聲線極其溫軟:“好在旁人都不知道那些事,否則我真不敢想爺爺跟你爸該如何想。”
提及關詠晴當年的所作所為,周湛心緒浮躁,像是有股強勁的風吹進心口,拔涼又難受。
他摸出支煙,“吧嗒”點燃,語氣堅定不容反駁:“這件事,我會保密好,絕不會讓人知道。”
她原本睜著的眼,合上。
感受到方子芩細微的動作,周湛沉了口氣,問道:“這麽做,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
她搖頭,嘴裏輕吐著:“不會,人之本性,換作是我自己想必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說完,方子芩挪開身子,原先是坐在沙發把上,繞到周湛右側坐下:“若是站在中立角度,挺自私的。”
她把態度都表明,至於如何選擇,怎麽去做,那便是他的事。
周湛仿似累極,他上截身佝下,手肘撐著膝蓋,將臉捂在掌心之中:“她做這麽多,都是為了我跟閔宜。”
“所以才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若是換成選擇,我寧願不要這份榮華。”
周湛極少會這般,隻有在情緒很差,才會不願給人看臉。
方子芩的掌心貼著他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拍,安撫:“以前我也這麽想過,誰願意生在方家,父不慈女不孝的,但沒辦法。”
由於周芸的事,周湛尋思了大半夜。
天剛蒙蒙亮,他開上那輛保時捷,率先把她送去盤古世家,轉而掉頭回周氏。
這些時日以來,方子芩跟周湛回老宅的次數,一個禮拜比一個禮拜勤快,住南湖園一個月都輪不到三次。
溫然領著沈召清去了趟渝城旅遊,回程的後備箱,除去火鍋底料,基本沒別的。
她還笑話人酸兒辣女,沒到半個月,醫院傳來消息,說溫然懷孕了,寶寶三個多月大。
這可把溫建華跟溫然她媽樂壞了,人都說未婚先孕不是啥好事,奈何人沈家有權有勢,想攀他的人多了去。
自然高興都來不及,婚不婚的,也都成了關注的次要問題。
麻將桌,一桌就四個人,周湛坐東邊,梁政南坐南邊,沈召清在西邊,另外一個北邊是何景喆。
聽說他未婚喜當爹,大家夥湊一桌給他慶祝。
何景喆先下一顆:“召清,當爹這感覺如何?”
別提多高興,沈召清那張俊臉兒都快樂開花了,被問話,他還刻意頓一下,在腦中思索。
“你要問我什麽感受,就這麽說吧!本來想著這輩子就混混日子,再不濟有家裏撐著,到了年紀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生子。”
“但突然有一天你收心了,才發現人間真情可貴,這孩子絕對是老天爺給我的禮物。”
在桌的幾位,誰都沒想到,最先成家有娃兒的,竟然是他們中最浪的那一個。
這叫什麽?
沈召清說:“真是有心種花的他家花不開,沒心插柳的人家柳成蔭。”
連身旁的幾個女人,都跟著笑出聲。
周妗撥了一眼方子芩,但見她沒多大情緒,便也安心下來,她反駁沈召清的話:“清哥,你這話說得也太陰陽怪氣,就差指著四哥鼻子點了。”
他可不正說的周湛嘛!
沈召清笑笑:“我就開開玩笑。”
話音落下,他扭頭去掃周湛一眼,那臉色黑沉得不像話,倘若現在給遞把刀,指不定周湛得當場往他頭頂砍。
第298章 輸得褲衩都不剩
連收回眼神,沈召清專心打牌。
一桌上總共就四個人,三個都在往周湛的方向瞧,哪怕他是個瞎子也能感受得到。
周湛手指夾起一顆麻將子,碰出去,他一副不辨喜怒:“胡了。”
沈召清真是情場得意,商場失意,今兒個他輸了一溜,還全都輸給的同一個人。
瞪著眼珠子,他不服的喊:“你都贏多少了,出老千啊?”
周湛終是抬起低垂的眼,往這一瞥,語氣淬出三分嘲諷,七分不屑:“對你,我用得著這麽大費周章的?”
這話說得,可不是瞧不起人,在場的也都知道,是沈召清先前把那話說難聽了,這不遭人報複。
梁政南抿唇不語,心知肚明,何景喆亦是同款表情。
下一局再碼放好,沈召清信誓旦旦:“這局我定得搬回來,不然我還不信沈了。”
梁政南為他不自量力的話,伸出去摸麻將子的手猛地打了個顫。
快速碼好,他懶懶的道:“你這話,阿湛定是當真了。”
周湛也順勢去摸子,不一會兒,一小排背麵綠油油的麻將擺好,他先扔出一顆:“既然他這麽想改姓不認祖宗,我不得成全他?”
何景喆談笑:“這怕是麻將打完,回頭沈伯都得追著他打吧!”
玩得要好的幾個,且不說何景喆學曆高,梁政南書香門第,周湛也是商界天才,唯獨沈召清在各方麵都欠缺火候。
擱著這麽幾個好朋友,他自尊心時刻受打擊。
一聽這話,心裏那叫一個翻騰,卯足了心思打麻將,恨不能把眼珠子都扣下來,按在麻將子上去。
“今兒不打錢,就打賭,誰輸誰脫一件衣服。”
話畢,沈召清雙眼徑直去瞄周湛,他是帶著目的性的,旁的兩人不看偏看他。
見人沒動靜,他揚起下巴:“阿湛,怕輸不敢賭啊?”
“賭就賭。”周湛不帶怕的,別說賭,要的就是這種刺激,錢他有得是,輸了贏了不過癮。
“行,那就這麽定了。”
沈召清本事不大,還徹底跟他較上勁了,那口氣,好似都想好了怎麽拔他的褲子。
沈召清往他休閑服上掃,周湛口吻低淡:“別看我,要看先看好自己的,別到時候輸得褲衩子都不剩。”
第一局,理想中的,沈召清輸了。
他當著眾人麵,脫下那件白襯衫,露出裏邊的一件打底小背心,也是同色。
方子芩都看楞了,這種小背心方彥也穿過,在她印象中,那都是中年男人穿的,沒想到沈大少年紀輕輕,玩得還這麽保守。
沈召清就光著兩個胳膊,接下一局。
他連續不間斷的輸掉三四局,拖鞋拖襪,連帶褲子都拖了,最後無物可拖。
真是天不遂人願,最終結果出來,沈召清輸得就剩身上一條花邊褲衩子,剛好過了大腿一半的那種。
要不是方子芩及時喊停,周湛跟梁政南還打算把他那條褲衩都輸光,讓他當街裸奔過過癮。
沈召清輸得臉紅耳赤,倒不是羞的,全然是被氣的。
他盯著周湛那眼神,活似在說:“下學你別跑,看我怎麽收拾你。”
但周湛哪把他看在眼裏,手指停下,高挺的身子蹭地往那一站,他別的沒幹,光是撿起沈召清脫下扔在沙發上的衣服,徑直邁步到陽台,隨手往下一扔。
扔完不耐的拍拍手,像是有塵。
屋內的人都隻聽“啪”一聲,衣服墜落進水的聲響,棋牌室下邊就是一麵人工湖。
起先,沈召清還站在原地愣怔了下,以為他要打人,聽到聲音時才恍然醒悟。
他連聲喊道,話還沒出口,衣服已經被甩出去了。
“你來真的啊?”
沈召清臉都氣白了,作勢便要下樓去撿衣服,人剛走到門口,一陣涼風竄進來,激得他一個抖擻。
外邊大白天,又是人來人往的走動,加上他這張臉,在這幾乎是無人不知。
看看渾身上下,沈召清繞回來。
周湛氣消褪一半,她牽起方子芩:“咱們回家,免得給人酸牙。”
“嘿,你真不夠意思。”
周妗跟在身後,白沈召清一眼:“你損人的時候更不夠意思,反正現在天氣也不涼,光著膀子出去冷不到你。”
沈召清端起一隻鞋,他比住周湛後腦勺,想扔出去,胳膊揚起想想再把鞋扔了,待會他得赤腳上陣。
收回手,他又堪堪穿上。
至打溫然懷孕後,方子芩定期每個周末都去醫院陪護。
今兒個一下班,她馬不停蹄過去,幫人墊好枕頭,又細致的削了個蘋果:“你現在可得好好養著,整個沈家都盼著你肚裏的孩子。”
溫然是有苦吐不出,沈家的人隔三岔五過來,她交際得頭疼。
咬一口蘋果,她咀嚼著,明明是甜的,卻覺心裏酸得很:“你是不知道沈家人多,時不時往我這跑,我頭皮都發麻。”
方子芩提起嘴角,笑說:“有什麽好發麻的,他家人又不能把你怎樣,再說了,真要是對你不客氣,我跟周湛第一個不容忍。”
提起周湛,溫然也是無意間一問:“聽說你家那個又去國外了,這生意可夠忙的。”
“可不是嘛!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但凡他在,我哪有空往你這跑?”
溫然說:“男人這玩意,還是得拴著點,大不了你也給他整個孩子。”
方子芩聽得眉頭一蹙:“上回剛去檢查過,說是他熬夜飲酒不好備孕,等那邊工作忙完吧!”
“那也是,孩子健康重要。”溫然歎口氣:“我這總是想吐得厲害。”
“正常反應,隻要不過就行。”
兩人有一會沒一會的閑拉家常,不知不覺天黑沉下去,方子芩提包起身,轉手捏了捏被角:“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你路上開車慢著點。”
從醫院出門,她徑直朝往地下車庫去。
剛掏出車鑰匙的檔口上,不知怎麽手一滑,鑰匙墜地發出清脆聲,方子芩彎腰去撿起。
透過車底部的空隙,她清晰看到不遠處,也就隔著個三五米的位置,一個男人黑衣黑帽捂得嚴嚴實實。
但他一轉臉,方子芩看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