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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3章】淒苦小孤女

  第116章 【第3章】淒苦小孤女

    “從今天起, 你便是彩子的影子了。”


    白川家主以命令的口吻宣布了這件事,也不詢問竹內青子是否願意,兀自讓人安排了下去。


    “彩子容貌懾人, 便是京外都對此有所耳聞, 前來求娶的達官貴人多如過江之鯽, 你要做的便是替彩子排查那些庸碌的浪蕩子, 不是誰都有資格接近彩子的。”


    白川家主說著,又仔細打量了一番竹內青子的容貌,滿意地點了點頭:“到底是花火的女兒,雖然不如彩子, 但也算得上標誌。”


    說到這又話音一轉,刺道:“就是姿態不夠恭順,畢竟是武家出身,不好好學習禮儀的話,你可沒法代替彩子出去見人。”


    “葵,讓人安排幾位女房糾正她的禮儀, 就算是彩子的影子,也不能丟了白川家的臉。”


    葵跪坐在角落,聞言便俯身以頭觸地, 低聲應是。


    望凝青淡淡地朝她掃去一眼, 沒什麽反應。好在白川家主也沒在意, 吩咐完後便徑自離去。


    “姬君,請隨我來。”白川家主下達了命令, 葵便從善如流地改了稱謂。


    望凝青隨著葵前往了日後居住的院落,院子不算大,但布置稱得上簡素雅致,葵下去後沒多久便帶回了四名侍女, 開始服侍望凝青洗漱。


    泡在灑滿花瓣的浴桶中,看著為自己修剪指甲、梳洗長發的侍女,望凝青依舊神色冷淡,倒讓原本心懷小覷的侍女們心內惴惴。


    望凝青沒有被眼前鮮花著錦的表相所迷惑,她知道,難熬的還在後頭呢。


    “青殿,女人是嬌嫩的花、玲瓏可愛的鳥,想要討男人歡心,就必須顯露出你的恭順溫柔、美麗良善。”


    “走路要端莊,一蹦一跳那是賤民的走法,邁步不可超過肩寬。頭低一點,青殿,到底是哪裏學來的趾高氣昂?真是沒有教養。”


    “有風骨自然是好的,但是太過剛硬便會惹人不喜,貴女的姿態要足夠矜持高貴,但要惹人憐惜,還是溫順點好。”


    教導竹內青子禮儀的都是宮中退休的女房,這些女房“見過了世麵”並且同樣出身高貴,挑起刺來肆無忌憚。


    望凝青也不反駁她們的言論,不管說什麽都如實照做。但不管怎樣,這些女房總是能從她的言行舉止中挑出錯處。


    其中,一名名叫桂裏的女房尤為突出,平日對話交談中也摻雜了大量貶低青子、抬高彩子的話語。


    她責罵的方式也很討巧,沒有直白地點明望凝青哪裏做得不好,隻是每次的禮儀課都讓她一遍遍地重來,借口隻有一個——“不夠美”。


    “晴雨姬可是遠近聞名的美人,不是你這樣粗鄙的言行就能代替的。”


    打壓伴隨著羞辱,消弭的不僅僅隻是體力,還有意誌。


    如果,站在這裏的竹內青子真的是十二歲的少女,恐怕會在這樣的言語辱罵與一次次重來的疲憊枯燥中生出怨恨與焦慮,最終破綻百出。


    但很可惜,站在這裏的不是竹內青子,而是一名劍修,一個單單是幼時日課都要揮劍三千,誦讀經文百遍的劍修。


    望凝青神情肅穆地站在原地,毫無被人雞蛋中挑骨頭的自覺,隻是十分認真地思考,要怎樣才夠“美”。


    劍修都是死腦筋,從來都不會去嚐試篡改他人的觀點。對他們來說,完美如果還不夠,那就想辦法去超越完美。


    同樣一套禮儀,望凝青連角度和停頓的時間都做到跟老師一模一樣了,她們還是不滿意,那便隻能另辟奇徑,去尋找那飄忽不定的“美”。


    望凝青想到了雲宮之主,曾經的天界第一美人。


    這位姿容絕色的宮主曾經徒步走上清寂山,欲尋求一柄可以斬斷貪嗔愛欲的慧劍,但望凝青詢問她是否願意轉修無情道時,她又說不願。


    望凝青沒轍,便沒去搭理她,倒是宮主莫名其妙地在她的道場旁安了家,與她比鄰而居整整三年。


    在望凝青的記憶裏,那是一個舉手投足無一不美的女人,就連臨走時一腳踹飛她房門的舉動都顯得嬌憨至極。


    那位雲宮之主出身高貴,天資粹美,說是天之嬌女也絕不為過。


    凡間公主是被錦衣玉食養大的,雲宮之主卻更加誇張,吃的是洞天福地養出來的香米,喝的是凝萃了月華的冰露,穿的是彩霞流雲織就的天衣。


    她幾乎滿足人們對“公主”這一身份的全部想象,美麗,高貴,迷人而且優雅。


    望凝青記不住她的臉了,但是卻記住了她那一舉一動的風韻。


    是這樣……嗎?望凝青漠然地抬手,撩起了鬢邊的一縷發,她回憶著雲宮之主的姿態,放鬆了緊繃的脊梁,用最自然舒緩的模樣朝著桂裏走去。


    “你……”桂裏的聲音瞬間卡在了喉嚨口。


    實際上,重達半石左右的十二單衣穿在身上是不可能不“端莊”的,甚至對於一些體弱的女生來說,穿上十二單衣連走路都難。


    但是對於望凝青來說就沒有這個煩惱,竹內青子的身體很健康,甚至受過一定的鍛煉。跟修士是沒法比的,但是用起來也沒有哪裏不妥當。


    厚重的華服沒有蓋住少女輕盈的腳步,她的步履有著其他女性無法比擬的飄逸,如廣寒宮中踏雲而來的天女,從容得仿佛身上是霞雲織就的紗衣。


    望凝青一邊回憶著雲宮之主的舉止,一邊完成沏茶的禮儀,也沒有刻意去調整自己的動作,尋求的便是居移氣養移體的自然之美。


    少女一個溫婉的挽袖,那半截皓腕在天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茶水入杯之聲在和室內響起,不知何時,周遭的呼吸聲都停止了。無言的凝滯四散開來,仿佛被蝴蝶驚豔了一般,唯恐呼吸會驚動花瓣上的精靈。


    茶道是內心的顯現,尋求的境界無非便是靜、逸、清。


    望凝青心想,和雲宮之主一模一樣是沒可能的,但模仿出她的三四分神韻還是做得到的。


    如何呢?望凝青完成了全套動作,抬頭看向坐在對麵的桂裏。


    “太美了。”


    桂裏繃緊了麵皮正要說話,一旁的女房卻已經發出了驚豔的喟歎,甚至有人輕輕撫掌。


    “真美,青殿,我曾有幸侍奉藤原中宮,但我敢說,就算是宮中的妃子站在您身旁都無法掠奪您半分的輝光。”


    說話的女房曾是宮中的掌侍,即便是白川家也必須給她三分臉麵,更何況她還說出了藤原中宮的名號,這回就連桂裏也不敢挑錯了。


    那位掌侍一通讚美後才回過神,朝著桂裏善意地笑了笑:“桂殿還有何指教?貴府的晴雨姬當真不得了,這般風采,將來定然能在宮中拔得頭籌之位。”


    掌侍也是很想當然,覺得以白川家如今的地位以及晴雨姬過盛的美名,必然是劍指中宮了。


    桂裏麵容有些僵硬,卻還是勉力撐出一個笑:“哪裏,這孩子也就模仿出了我家姬君七八分的風采吧,但也足夠了。”


    “天照在上,竟然隻有七八分。”掌侍吃驚地捂住了嘴唇,當場做了一首詩,“行如柳扶風,坐如蓮睡荷。抬袖碧波散,溶溶月光色。”


    周遭的女房聽了,紛紛打趣笑罵,讓侍女拿了紙筆來,也紛紛作起了俳句和歌。


    這個時代似乎就是這個樣子,高興也要作詩,不高興也要作詩。看見美的事物,當然更要作詩。


    桂裏麵色不好,但也穩穩地在原位上坐著,望凝青有些不合時宜地想,這般便有晴雨姬七八分風采了,那這位氣運之子恐怕相當於五六分的雲宮之主?


    那可真是了不得。


    別人不知道,但望凝青卻是知曉,白川彩子根本沒打算入宮為妃,她真正想嫁的人是那位久我家的大陰陽師久我蓮。


    那個與白川彩子暗戀之人相似而又不同的少年,也是她從書本畫冊的間隙間神交過無數遍的憧憬。


    望凝青不知道久我蓮如何,但如果是五六分的雲宮之主,這天下哪裏有配不上的人?

    望凝青卻是不知道,幾位女房離去之後,桂裏沉默無言地在院子中佇立良久,這才轉頭朝著另一處院落而去。


    與竹內青子所在的院落相比,這處院落更添雅致,院中栽滿了如油彩暈染般清麗的紫陽花,細節處也有山水畫作、風鈴等小物增添趣味與風雅。


    然而進了庭院,空氣中彌散的藥味卻令桂裏的腳步變得沉重,想到自己養大的公主,桂裏就覺得舌根發苦。


    “桂裏桑。”


    熏著藥香的閨房內,裹著床褥的少女弱聲弱氣地喚著,像一隻未能睜眼的奶貓。


    “你去哪了?彩子睡醒都沒看見你。”


    “姬君啊。”桂裏連忙脫去木屐,膝行來到彩子的身邊,小心翼翼地為她掖好被角,“切莫讓風透了進去,您要多保重身體。”


    桂裏本是宮中的女房,在丈夫喪去後便來到了白川家,成了白川彩子的乳母。自己沒有孩子,便將白川彩子視作自己的孩子。


    “彩子做噩夢了。”白川彩子將臉埋在乳母的懷中,悶悶地道,“彩子夢見父上不要彩子了,說彩子身體太弱,彩子不願嫁給將軍大人,要讓人來代替彩子……”


    “姬君!”


    桂裏更加痛心了,她的公主如此體弱,在大奧中要如何生活?若不是因為彩子容貌才情過人,恐怕也沒辦法在家主的諸多孩子中脫穎而出。


    “不會的,姬君,您可是家主大人的骨肉,沒有人能代替您的。那竹內不過是外來的孤女,哪配和您相提並論?”


    “可是父上不是讓桂裏桑去妹妹身邊了嗎?”白川彩子攥住了桂裏的衣擺,“桂裏桑也要離開彩子了嗎?”


    “怎麽會?”桂裏急忙否認,俯低了身子說道,“隻是去教導那粗鄙的武家女什麽是貴族的禮儀罷了。”


    彩子坐起身,有些擔心地道:“妹妹的禮儀很不好嗎?禮儀不好,父上會趕妹妹出去的吧?彩子可以教妹妹的。”


    “姬君,您真是太善良了。”桂裏感動地道,“那位哪裏能勞您操心呢?姬君,您隻要好好調養身體,等以後青殿學習禮儀時,姬君可以跟著在屏風後看看。”


    彩子話音一頓:“……我,跟著?”


    “是的,雖然是不知禮數的武家女,但青殿的舉止的確很美麗。”桂裏道,“姬君的禮儀完美無缺,若是能學會青殿的儀態之美,必定能譽滿平安京。”


    “……”


    白川彩子緊了緊被褥,許久都說不出話。


    “……是,桂裏桑。”


    ……


    望凝青在白川家的日子過得十分壓抑。


    平安京時代的貴女沒有自由可言,生活被條條框框所拘束,到了一定年紀便隻能出現在屏風後頭,不能見其他男性,包括父親、兄弟與兒子。


    除此之外,貴女出行必須乘坐馬車,用紗布包裹住頭臉。在家中每日除了和歌俳句,茶道花道以外,也沒有他事可做。


    竹內青子畢竟是公主的影子,待遇都是比照家中地位最高的侍女起步,將要受到的教育也和彩子完全相同,受到的限製也比別人要多。


    容貌要相似,妝容要相似,行止坐臥都要比照著彩子來做。甚至影子的高矮胖瘦也要與主人相符,白川彩子但凡少吃半碗飯,竹內青子也必須餓上一頓不可。


    而白川彩子因為體弱多病,時常胃口不好,竹內青子自然也跟著受罪。


    望凝青在白川家生活了一個月,聽得最多的名字便是“彩子”。


    彩子怎麽樣,彩子如何如何,你要學習彩子的什麽……


    在如此病態壓抑的環境中長大,也無怪乎青子最後養成了那般陰狠毒辣的性子,也無怪乎青子會生出執念,想要搶走彩子深愛的男人。


    “隻是,白川家還挺熱鬧的。”


    望凝青一手提著水井蓋,一手提著一顆被堵住了嘴、掙紮不斷的人頭,用力一甩便將人頭砸在井口上,隨後將喪失反抗能力的人頭丟進了枯井裏。


    “有點麻煩。”望凝青取出一張朱砂書就的符隸往井蓋上一貼,井中頓時傳來了瘋狂的撞擊聲,井蓋邊緣也溢散出絲絲縷縷的黑氣。


    竹內青子感受不到靈力,但道家真言即便沒有靈力驅使也能退魔。


    望凝青看著天邊皎潔的明月,住進白川家那麽久,她一次都沒見過白川彩子,更別提遠在天邊的久我蓮了。


    所以,竹內青子這人到底是怎麽完成勾引久我蓮這個高難度任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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