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第8章】明媒正娶妻
第187章 【第8章】明媒正娶妻
昔年, 大千世界修真界有一專門錄入天下奇人異事的隱榜,其中,晗光仙君的“點翠之手”位列第三。
傳說, 晗光仙君的雙手不僅能使出天下無雙的劍術, 還能令枯骨萌芽、朽木生花, 十指仿若斂盡人間造化, 素手一點便是翠滿天涯。
而這一世轉生為柳嫋嫋的望凝青對此一無所知, 但她也知道自己在種植方麵頗有天賦。
望凝青天生就能感知到植物的“情緒”, 幹了渴了, 澇了病了, 害了蟲還是土壤不肥了, 她看一眼便知。
有時候望凝青甚至覺得自己前世或許也是一株花、一葉草、一棵樹,不然沒道理摸了摸種子, 就知道它是春小麥還是冬小麥, 要旱種還是浸種。
望凝青向來是不會辜負自己的天賦的, 既然上蒼讓她擁有這項才能,不將它發揮到極致豈非辜負了天意?
從幼時起望凝青就開始種各種東西, 一開始還有顧忌,附屬風雅地種了一些花花草草,等柳夫人放鬆警惕後,她就開始搗鼓一些比較接地氣的東西。
會發現嘉禾完全是一場意外, 望凝青隻是外出時無意間發現了稻田裏一簇結穗的稻穀,那家農戶家中的男人被征兵了,家中隻有年邁的公婆和帶著兩個孩子的母親。家裏的田地是兩個八九歲的孩子幫著種的,不同的稻種混在一起, 東一塊西一塊的, 參差不齊。也不知道有什麽機緣, 偏生長出了那早熟的稻子。
望凝青覺得那兩孩子或許受天道所鍾,便花重金買下了那簇稻穗,又提點了一下他們種地的技巧,那家農戶現在被納入了柳家,專門幫望凝青試種各種種子。
望凝青手中收藏的種子足足有十餘種,但是其他種子多多少少有些小毛病,或是不適合京都的土地,給殷澤的是望凝青挑選出來的最好的良種。
殷澤對此自然是喜出望外,雖然望凝青說他們不一定種得出來,但事在人為,有希望總是好的。
殷澤如此堅持,望凝青也隨他去,將詳細記錄了耕種要點的冊子送給殷澤之後,望凝青就開始思考找點別的事情做了。
婚後的生活沒有望凝青原本構想的難過,相反,少了總是動不動尖叫暈倒、這不行那不許的母親,她的日子反而清淨了許多。
第三天,殷澤備了厚禮陪望凝青歸寧,馬車剛到家門口,久等多時的下人立時就迎了上來,進了內堂,麵色陰沉的柳家家主與柳家夫人都坐在堂上。
不僅柳父柳母都在,望凝青的兩個兄長也在。
大兄柳詠青斂著袖子,沉著臉沒有說話。二哥柳長風神色如常,手中卻上下翻飛地玩著一柄小刀。
大堂內的氣氛僵滯得有些可怕,殷家鬧出這麽大的醜聞,不給柳家一個說法是說不過去的。
望凝青看了殷澤一眼,殷澤也回望著她,在柳家家主發難之前很是溫和地笑了笑:“嫋嫋第一次離開家裏,一定很想念吧,要回閨房看看嗎?”
殷澤先發製人、反客為主,柳父話語頓時一堵,原本緊繃的氣勢也不由得微弱了下來。他反應過來,雖然想要問責殷家,但一些太過苛責的話是不適合被柳嫋嫋這個受害人聽見的。畢竟不管誰對誰錯,柳嫋嫋都是受傷最深的那一個,而柳嫋嫋如果在場,顧及她的心情,一些刻薄難聽的話也不好說出口。
……雖然知道女兒妹妹秉性的柳家人都知道她是絕對不會為此感到難過的,但是為了避免她拿這件事當出家的由頭,果然還是支開她比較好吧。
柳家人麵無表情地想著,柳長風也停下了把玩小刀的手,用眼神扒拉了自己的妹妹一下,試圖讓她意會。
幹什麽?望凝青麵無表情地看了回去。柳二性子乖戾,從小就是偷雞摸狗無惡不作的小霸王,整個柳家上下隻有柳三不怵他。
柳長風默默地與望凝青對視了數息,見她沒服軟的意思,隻能妥協地移開了目光。柳老二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對自己的妹妹沒辦法。
“……賢侄說得沒錯。”柳父歎了一口氣,看向望凝青,力持威嚴地道,“嫋嫋去看看你弟弟吧,你出嫁後他一直都很想你。”
一個說話都含含糊糊、隻會吃手指的小鬼頭哪裏會想一個性格冷硬、沒給過他幾次笑臉的姐姐?望凝青知道這隻是托詞,卻也沒怎麽在意。
“你們慢慢聊,我去看看我種的花。”望凝青起身離座,不知想到什麽,突然朝著自家二哥掃去冷冽的一眼,“二哥應該沒有對我的花做什麽吧?”
不是望凝青隨口汙蔑,而是柳二有前車之鑒,雖然是出於好心想給妹妹的花澆水,但結果就是險些泡爛一株紫二喬。
“……”柳長風是很想在妹夫麵前保持沉默寡言極具威懾力的姿態的,但怎奈何妹妹拆台,隻能沒好氣地道,“去去,不稀罕你的花。”
這話也是假的,事實上整個華京誰不饞柳家的花?柳家家主捧著女兒的盆栽去參加牡丹花會,都連續三年都被評為魁首了。
望凝青種了那麽多花,其中最美麗的莫過於一朵幾近純黑的牡丹,墨中帶青,水色風流,去年花會上被評為黑花之魁首。
這朵特殊的牡丹被望凝青取名為“幽微”,那似深似淺的墨色就好似不能說出口的心事,這個名字帶來的意境之美在花會上擊中了不少酸儒的心。
別的花也就算了,這朵幽微望凝青卻是要帶走的,雖然當初種來是為了糊弄母親的,但也的確是耗費了不少精力的心血之作。
望凝青穿過環廊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倒是沒有要跟殷澤“同甘共苦”的想法,畢竟一邊是家人一邊是丈夫,她幫哪邊都不太妥當。
另一方麵,望凝青覺得殷唯的過錯不能歸咎在殷澤的身上,就算三堂會審,也該殷唯那個被打斷腿的癟犢子來。
望凝青一邊思考一邊步入了院子,恰好此時一陣清風徐來,院中花草林木皆被拂動,紛紛朝著望凝青所在的方向傾斜搖擺。
那種感覺十分微妙,仿佛整座園子突然活了過來,正在為主人的歸來而歡呼著、雀躍著。
望凝青正想回房,卻突然發現庭院中居然有人——她慣來喜靜,家中侍女知道她的性情,除了早上會過來掃撒以外,其他時候院子是不允許擅闖的。
“誰?”望凝青負手而立,反手一轉,袖袋中的劍簪便落她的掌心。抬頭凝神望去,便見白玉蘭花樹後探出了一個少年的身影,怯生生的,仿若害羞的模樣。
那少年看上去約莫十三四歲,麵容精巧宛如琢玉,眉眼秀致如工筆描畫,一身墨色染就的寬袍長衣,眼尾飛紅如胭脂點絳。
他就這般欲語還休地站在樹後,酷似林間跑出的山鬼,見望凝青朝他望來,頓時以袖掩麵,頰生紅霞。
望凝青看著他駐足的地方,忍不住皺了皺眉,快步走過去後往花叢間一看,卻見本該放著幽微的地方隻有一樽空空的花壇。
“主人。”望凝青來不及多想其他,那少年卻突然依偎了過來,眼看著就要往她懷裏撲。
然而望凝青麵不改色,手中巧勁一施,推拉之間一撥一帶,那少年便懵懵然地與她錯身而過,噗通一聲摔進了草地。
少年:“……”
望凝青沒什麽憐香惜玉之心,少年讓開了身子後她便半蹲而下,打量著空空如也的花壇,半晌,冷冽如刀的眼神就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太平盛世,時人皆愛風雅,牡丹素有“花中之王”的美稱,品相好些的牡丹在華京能賣出千兩不止,更何況是去年的魁首呢?
望凝青疑心少年是偷花人,正想著到底是要上熊孩子家門討要個說法還是直接將人送官,便見那少年仰起頭,期期艾艾地喊道:“主人,我是幽微啊。”
此話一出,望凝青便禁不住垂眸一掃,少年麵容妖美,實非凡間能有的姝色,那一身似深似淺的墨色長衣,的確與幽微的花色如出一轍。
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望凝青也不知怎的,天生便覺得萬物有靈,因此也沒第一時間駁斥,隻是道:“你說你是幽微,可有證據?”
少年方才被望凝青摔得心裏委屈,他可一直都是主人奉於掌心的寶貝,在花會上也是冠絕華京、名滿帝都的魁首,哪裏遭過這樣的冷待?
“我真的是幽微啊。”少年站起身轉了一圈,長衣下擺翩飛,隱有水墨流轉,他衣著極為繁複華麗,層層漾開時竟當真有牡丹花開豔驚全城之感。
“您以往每隔七日就要幫我整理花枝的。”少年越想越委屈,“以前二公子給我們亂澆水,您還把他給打出去了,都不記得了嗎?”
眼見著少年說出了隻有自家人才知道的陳年舊事,望凝青心中已是信了,但另一重不解也油然而生:“何故變成人?”
既然是花,何故要變成人?就像人也不會閑得沒事想變成老鼠啊?
誰料少年一聽,竟是露出一個天真的笑靨,又作勢要往望凝青的方向靠:“自然是為了報答主人的點化之恩,特來以身相許。”
山野精怪的想法都很單純,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雨露之恩,以身相許。他們身無長處,除了絕世的容姿,也沒什麽好報答凡人的。
幽微身為黑花之魁首,對自己的容貌姿色很是自傲,那些凡人看自己一眼便全都癡了,有他這樣的美人陪在身邊,主人一定十分有麵子。
他想得很好,可惜望凝青並非凡人,聽見這話也毫無心動之意,抬了抬眼,指了指花壇:“變回去。”
“……什麽?”幽微歪了歪頭,不解其意。
“我說,變回去。”望凝青擰眉,已是覺得煩了,好好的花變成人做什麽?礙事。
“腦子裏隻有以身相許,可見沒點化成。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少聽話本多聽經文,免得丟人。”
幽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