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薑棄的語氣裏滿是諷刺，卻強顏歡笑：“可是我記得，我死去的爹娘記得，鄉裏死去的幾百口人都記得。”


  “等等，你、你是不是衢州江家村的人？”商洛書好像想起了什麽，有些驚訝，卻自言自語道：“薑棄？江棄？”


  “你終於想起來了？”薑棄忽然肆意地狂笑起來，微微揚起下顎，語氣聽來卻悲哀。


  “商洛書，我背負著這段仇恨八年了。倘若不是你私吞了那筆賑災款，不是你欺上瞞下，我爹娘怎麽會被活活餓死？”


  他越說越激動，眼睛慢慢紅了。


  “商洛書，你高居廟堂之上，你知不知道啃樹皮、挖野草是什麽滋味？你知不知道被觀音土活活噎死有多痛苦？你挨過餓嗎？你當過乞丐嗎？”


  薑棄突然衝過來，兩手緊緊抓住那鐵柵欄，朝商洛書怒吼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你隻知道貪圖享樂，蠱惑君王！”


  “不是這樣的，阿棄，不是……”


  “你閉嘴！”


  商洛書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神色急切地想要解釋，可薑棄卻像發了瘋似的，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我並不羨慕你們這些富人喝酒吃肉，我也不渴望你們能分一口湯給我喝，可你們為什麽連我填飽肚子吃的饅頭都要丟掉？為什麽……”


  薑棄情緒崩潰，字字句句都在斥責商洛書，眼角卻落下了淚水。


  溫引霜看得出，他在訴說他那八年的委屈。


  當年衢州旱災的事她也知道，聽說朝廷已經撥了賑災款，讓商洛書全權負責賑災之事，然而後麵卻流傳出商洛書私吞賑災款的傳聞。


  最後，衢州甚至出現了“人食人”的慘狀。


  溫引霜也信了那個傳聞，自此更加覺得商洛書是個奸臣，徹頭徹尾的惡人，可皇上偏偏信他。


  如今看來，薑棄是當年幸存下來的人，是要來找商洛書報仇的。


  可是當年那件事，商洛書真的有苦衷嗎？

  “算了，不說了，跟你們這些達官貴人說人間疾苦，隻怕世人會覺得我瘋了。”薑棄忽然自嘲一笑，一抹臉上的淚水。


  他的臉色突變冰冷，眼神閃過一抹殺意。


  “商洛書，今日我就送你上路，你就到陰曹地府向我爹娘和鄉人認罪吧！”


  說著，薑棄不知從哪裏拿來了一桶油，直接潑了進來。


  “啊……！”


  油濺到她的身上和臉上，嚇得她忍不住叫了出來，下意識地將臉埋進商洛書的懷裏。


  “引霜，別怕。”商洛書用自己的身子將她護住，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其實他自己也很害怕，心跳越來越快，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薑棄這是想燒死他們吧？


  “阿棄，阿棄……”商洛書忽然鬆開了她，起身衝到鐵柵欄旁邊，竟瞬間給薑棄跪了下來。


  “我求求你，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衢州旱災是我的失誤，你爹娘的死是我的錯，全都是我害的，但是和我娘子無關。”


  她從來沒見過趾高氣昂的商洛書露出這樣卑微的表情。


  他哽咽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求你了，你放過引霜吧，她什麽都不知道，該死的人是我。”


  “相爺，您是堂堂丞相大人，您不該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