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徐晉洲撩起長袍,朝徐皇後跪了下來,“臣自然是知道。”


  徐皇後冷聲說:“書芳,出去守著門,不許任何人進來。”


  書芳低著頭福了福身,“是,娘娘。”


  隻聽大門闔上之聲,殿內重歸寧靜。


  徐皇後開口:“大哥說你得了離心症,我開始還不信。可聽你剛剛說的話,隻怕你這病還未好全罷。”


  徐晉洲自嘲一笑,“娘娘,臣並未瘋言瘋語。隻是為了娘娘,為了咱們承恩侯府才鬥膽進言。”


  “為了本宮厲王的婚事與本宮有何幹係。你突然提起這個到底意欲何”徐皇後心想,難不成她屬意將仙蕙留給厲王的事情被他知曉了

  “娘娘請恕臣再鬥膽問一句,皇上的身體是不是越來越差了”


  徐皇後眼皮一跳,心中一驚,怒起拍桌,“放肆,你不要命了”


  徐晉洲敢這麽問出來,全是因為夢裏麵的預兆,皇上會讓那天師選出童男童女作為藥引煉丹,是是因為他之前咳血,身體發虛無力,無法與嬪妃進行房事。隻有吃了混了血液的藥引丹藥他才能好上一些。可畢竟底子壞了,那些丹藥不過是眼看著有效,其實對他身體的損壞更大。


  徐皇後被徐晉洲的話驚嚇的又一絲慌亂,宮中瞞的那麽緊,怎麽他會知道皇上的身體出了問題


  徐晉洲又說:“娘娘,縱使闔宮上下瞞的緊,可未必沒有風聲傳出來。娘娘,眼下這個情形,您要早做打算了。”


  徐皇後氣得站了起來,她朝徐晉洲走過去,“你知不知道憑你說的這些話,足夠賜你死罪了,甚至會連累承恩侯府全族,我看你真的是瘋了。就該讓大哥把你關起來,省得你出來胡言亂語。”


  徐晉洲臉色平靜,他看向徐皇後,“娘娘,您越是動怒,越說明這是真的了。”


  徐皇後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說著這些大逆不道話的,是她向來疼寵的幼弟。


  她眯了眯眼睛,“你究竟想說什麽”


  徐晉洲再朝徐皇後一拜,他道:“皇後娘娘,您是臣的親姐姐,是臣一直敬仰敬佩的人。自六年前您小產後,與皇上之間越來越淡漠,近幾年皇上除了初一、十五會往您這邊坐坐以外,其他時間不是跟著那天師煉丹,就是與其他妃嬪尋樂。


  皇上一直寵幸那天師,跟著天師折騰這麽久,煉丹試藥這麽些年也不見後宮有人再懷孕了。娘娘,皇上正值盛年,卻身體每況愈下一直無子嗣,這得有多可怕。”


  “娘娘,臣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是皇上有個萬一,後宮又沒有子嗣,娘娘該怎麽辦現在直係皇室之中隻有賢王有個兒子,難不成娘娘要過繼到膝下賢王勢大,若他的兒子做了皇太子,登上大寶,誰能保證賢王不會有其他的心思再加上往日賢王府與承恩侯府有齟齬,若是大局已定,娘娘也無法挽回,到時候不管是娘娘還是我們承恩侯府的日子都不好過。”


  徐皇後臉色發白,聽著徐晉洲說出這些不要命的話,她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但她也知道,徐晉洲說的是實情。她也正為這些擔憂。


  徐晉洲靜靜地跪在地上,等著徐皇後的反應。


  徐皇後沉默良久,聲音嘶啞,“這和你提的厲王婚事有何幹係。”


  徐晉洲見皇後似又鬆動,便又說:“厲王便與賢王不同了,雖然他自從出了那事後,名聲變差了,被先帝貶到了邊關。可時間過去那麽久,誰還會總記著那事,再說厲王在邊關打了不少勝仗,也挽回了些名聲。最重要的是娘娘與厲王昔日有些情誼,若是我們能夠選個自己的人嫁過去,成為厲王的繼妃,那麽這個對我們也會心存感激。如果這個繼妃能夠生下子嗣,娘娘抱過去養在膝下那邊也不會有太多怨言。便是最壞的打算,也能用厲王來對抗賢王。”


  徐晉洲怕徐皇後再猶豫,再說道:“厲王的王妃已過世多年,這繼妃的位子隻怕會有不少人盯著了。娘娘,未雨綢繆,您要早做準備啊。”


  徐皇後看著徐晉洲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她緩緩道:“洲哥兒,你這一番話說出來,看來往日大家都小瞧你了。”  她是最清楚皇上目前的情況,皇上身子看起來還強健,其實早被掏空了底子,又長期服用那妖道的丹藥,雖然又能與嬪妃行房了,卻更加損耗本源。她曾招來太醫院的心腹詢問,那太醫隻是搖頭,隻能過一天看一天,最讓人擔心的是,皇上根本不聽勸,已經到了不服用丹藥無法入睡的地步了。太醫說過,一旦皇上出現服藥過量的情況,便很可能出現不可挽回的後果。


  徐晉洲所說的這些,也是正是她這些日子在擔憂的。


  在若皇上真出了什麽事情,在厲王和賢王之間,她更是傾向於厲王。


  隻是要親自為厲王挑選繼妃,她心底有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便是仙蕙是她的親侄女,她也心中存了別的心思。


  徐皇後長長歎了口氣,“你回去吧。你所說的這些話切不可對外人泄露半分。若不然,本宮便要大義滅親了。”


  徐晉洲見徐皇後有被說動了跡象,心底十分高興。


  他知道他的二姐心存高誌,當初她尚在閨中時便一直很受紀妃娘娘喜愛,嚐嚐招她入宮陪伴,與厲王也能夠常常相見。紀妃娘娘還暗示過家中,想讓二姐成為厲王妃,隻是當時二姐才十三,厲王也未開府,所以未把這事放在明麵上來說。


  二姐當初也心係厲王,一心想做厲王妃,可惜的是造化弄人。


  厲王出事,紀妃難產,後來當二姐到了年紀,被二皇子,現在的皇上求了去,成為了皇後。


  在夢裏的上輩子,厲王這事已經因為祥瑞一事,被奪去兵權,閑賦在厲王府,京城中勳貴人家都避之不及,怕被連累,怎麽會有心思送自家的女兒進去給厲王做繼妃呢。宮中也未提給厲王選繼妃一事,所以厲王正妃的位子一直懸空。


  厲王登基後,他不常去後宮,也未立後,而她姐姐這個前皇後依靠著少年時的情份,幫著他打理後宮,地位尊崇。徐晉洲心想,給厲王挑選繼妃,二姐定會十分的用心了。


  徐晉洲離開後,徐皇後一整日都精神不濟,到了晚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她知道她要早做決定,也知道時間很迫切了。


  第二日徐皇後看著鏡中依舊美貌的臉,不由想到記憶中那耀眼的冷漠少年,明熠,她有太久沒有見到他了。


  她沒能成為他的妻子,但是這一次,她會好好幫他挑一位妻子。


  提起厲王的婚事,徐皇後自然不會自己出這個頭,而是在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時,見到賢王妃帶著小皇孫過來給太後逗趣,她隨意說了一句,小皇孫都這麽大了,剛出生時厲王還送了禮,也不知道厲王這個鰥夫什麽時候也能有個小皇孫出來,這樣小皇孫就有玩伴了。


  這讓正在逗孫子的太後頓了頓,被皇後這麽一提醒,遠在邊關的厲王現如今無正妃無子嗣。


  而賢王也就一個兒子。對於太後而言,皇嗣比什麽都重要。


  不管是皇上、賢王、還是厲王都不是她的親子。誰做皇帝她都是太後,現在皇嗣血脈單薄,皇上身子不好,後宮無一所出,而賢王隻有一個兒子,卻是側妃所出。


  雖然在太後眼中金貴,卻還是不如嫡出血脈。


  更何況,一個也太少了,得多多益善才好。


  厲王在邊關待了太久,確實該給他選個繼妃了。


  有了繼妃,才能更好的約束著厲王,也希望厲王這邊能夠給她多生幾個小皇孫。


  太後翻來覆去想了幾天,覺得這個確實可行,於是等到皇帝過來看她時,跟皇帝提了提。


  對於景平帝來說,正巧他覺得厲王在邊關勢大,他鞭長莫及,一直想在他身邊安插個人,這個繼妃是個不錯的人選。


  繼妃是正妻,不像那些妾室們任厲王打發在京城。


  若是繼妃要跟著他去邊關,他也無法拒絕。


  景平帝很快擬旨,召厲王回京。


  賢王收到消息,對此事並未異議,甚至還樂意促成。


  之前祥瑞一事沒能成功,正愁沒地方對厲王下手。


  皇上宣厲王回京的話,那在京城裏,很多事情便好籌劃了。


  厲王躲了得一次,卻躲不了第二次。


  隻有將厲王的威脅全部消除了,他才能毫無顧忌的將皇帝拉下來。


  終於到了七夕這一日。


  蘇南柔給選了一條淺紫粉色的長裙,上麵繡著淡紫色的朵朵小花,花瓣層層疊疊,行動之間,那花瓣隨之飛舞,美麗又靈動。


  隨著天色越來越晚,蘇南柔不停的張望門口,夫君怎麽還沒回來。


  蘇南柔坐在桌前撐著下巴擔憂的問道:“綠柳,夫君不會食言吧”


  綠柳給蘇南柔扇了扇風,“姑娘,你別急,現在還沒天黑呢,許是姑爺耽擱了點時間,很快便會回來的。”


  這幾日姑爺一直早出晚歸,有時候連晚膳都不一定有空陪著姑娘一起用。這會姑娘因為惦記著出門,隻隨意吃了兩口墊了墊肚子。


  若是姑爺今日不帶姑娘出去,姑娘會有多失望啊,她心裏也期盼著姑爺早點回來。


  當最後一絲夕陽的餘暉消失,漸漸地天空徹底的暗了下來。


  蘇南柔雙眼的亮光也變得黯淡起來,難道是夫君忘了嗎

  就在這時,一直守在外頭的綠柳見到前方有人手提一燈籠往這邊走過來,她驚喜的朝裏頭喊道:“姑娘,姑娘,姑爺來了。”


  蘇南柔騰得一下站了起來,朝門外奔去,她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厲王將衝過來的嬌小身子給接住,“就這麽著急嗎”


  蘇南柔抬起頭,埋怨的說:“夫君,你怎麽才回來。”


  厲王攬住她的肩膀,淺笑道:“夜市才剛開始,我們此時出發,正好。”


  蘇南柔若不是還顧及著矜持,她現在特別想蹦起來跳幾下。


  厲王見她興奮的神情摸了摸她的臉蛋,有些好笑,“有這麽想去”


  蘇南柔斂了斂笑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還從未逛過夜市呢。”


  一般官家千金或多或少會在上元節時被家中長輩、兄長領著出來遊玩,看燈逛夜市,他沒想到南柔竟然從未去過。厲王從她話中能猜想到她往日在家中的情形,他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頭,“今日讓你玩的盡興。”


  厲王帶著蘇南柔出門,沒有讓丫鬟和小廝跟著。


  他們就如同平常夫妻一般,走上熱鬧的街市。


  遠遠地跟隨在他們身後的季煬對如影子一般的穆晉說:“殿下實在是太冒險了。京城之中,天子腳下,就算是晚上燈光昏暗不易被辨認,但也存在風險啊,若有個萬一,那後果不堪設想。殿下上回都知道易容,這回竟然什麽都不做掩飾,他這是被美色迷昏了頭嗎”季煬沒想到向來嚴於律己的殿下,這回竟然做得如此出格,居然有做昏君的潛質了。


  穆晉瞥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季煬見自己被無視,有種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覺,他不甘心又說:“穆晉,你護衛殿下的安安危,你就不擔心嗎”


  穆晉冷冷道:“你認為殿下會不知道你覺得有人跟你說厲王陪著一個女人逛夜市,你會相信”


  說完穆晉便閃入人群之中,留季煬楞在原地。


  他想了想,好像也對,若是沒有一路親眼所見,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蘇南柔看著一眾小販們在叫賣,攤子上擺著很多有趣的小玩意。


  有賣小食的,香味飄的老遠,做糖人的攤子前總是圍著許多小孩子,賣糖葫蘆的大叔正拿了一串裹著糖漿的山楂遞給一個小女童,那女童拿著糖葫蘆便狠狠地咬了一口,邊吃邊笑著對她身邊的一對男女說:“阿爹,阿娘也嚐嚐。”


  一些賣頭花和小飾物的小攤前麵有少女和婦人們在詢問價格。


  一盞盞紮的漂亮的河燈很多小攤上都在賣,各種形態,爭奇鬥豔。


  買河燈的大部分都是未成婚的少女,和剛剛成婚不久的小婦人,一個個都麵帶羞意。


  在人群之中也很不少年輕人戴上了半臉麵具。


  這些麵具很多動物的形態,有小貓、狐狸、小白兔,勾勒著藤蔓枝條的素淨麵具。


  還有一些適合男人戴的麵具,有瑞獸,有凶獸,看起都挺猙獰的。


  ===成了新帝的外室 分節閱讀 52===

  d

  厲王察覺到蘇南柔不時看向那些麵具,以及戴麵具的人們。


  他問道:“過去看看”


  蘇南柔有點意外,“可,可以嗎”


  厲王笑了,“當然可以。凡是你想做,想吃,想玩的,今天都滿足你。”他傾身在她耳邊道:“當做給你表現不錯的獎勵。”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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