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燭火

  路遠凡在想。


  如果人的愛情依靠的是獵命師獲取的命格，那這種愛情也同樣會因為命格的消失而不存在，那愛情兩個字又有什麼意義呢?

  或許他們會那樣選擇，可是我路遠凡不會。


  上課鈴聲響起，打斷了路遠凡的思緒，讓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的老同桌王子維到現在都還沒來上課。


  路遠凡一直以為遲到是自己的專利，誰用了都要給專利費的。


  「報告!」上課十分鐘之後教室門外響起了王子維無力的呼喊。


  「啊!」林曉雯發出了一聲銳利的尖叫，驚恐萬分，所有人都向她望過去。


  她臉上全是恐懼，右手顫抖的指著門口的王子維。


  路遠凡從桌子上驚醒，看了她一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王子維，瞳孔驀然放大，睡意全無，雙拳緊緊握住，怒火在他心中燃燒。


  路遠凡用力一錘桌子，猛然站了起來，直直盯著王子維。


  教室眾人被林曉雯和路遠凡的一喊一捶弄得不知所以。


  正在授課的英語老師眉頭皺起，放下手中的英語書，「林曉雯，路遠凡，你們兩個在搞什麼，路遠凡，你給我坐下。」然後轉過頭看向門外，「王子維，你進來，以後不要再遲到了。」


  王子維走進教室，林曉雯依舊驚恐，身子顫抖。


  路遠凡盯著王子維走過來，在路遠凡眼中，看到的不是其他人眼中的王子維，而是一副空空的皮囊，在他的胸口處燃燒著一隻燭火，十分耀眼。


  路遠凡注意到林曉雯臉色變得恐懼蒼白，沒有想到林曉雯居然有靈瞳，能夠看到這些。


  「路遠凡你還不坐下來，要不然你就站一節課。」英語老師有些惱了。


  路遠凡緩緩坐下，王子維也走到他身邊，他能感受到自己臉上正映射著燭火的黃芒。


  「誰做的。」李思音問，她是異能者，自然也看到了一切，剛才說話用了簡單的隔音術，外人無法察覺。


  路遠凡搖搖頭，「不過看他身體中蠟燭燃燒程度，應該昨天晚上就被吞噬了。」


  燭火這種狠毒的妖術還是路遠凡第一次真正在現實中見到，以前都只在再家中典籍中看到過。


  有些妖怪吞噬人類，吞噬之後會吐出人的殘渣，做成燭火，當燭火燃燒耗盡之後，這個『人』就會在人間消失。


  路遠凡看著身旁認真的學習的王子維，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剩下的只是最後一點殘存在世界上的影子，沒有人能夠拯救他。


  「喂，王子維，你現在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嗎？比如說去遊樂場，坐過山車，唱KTV。」路遠凡問。


  王子維一臉懷疑的看著路遠凡，然後小聲說：「現在還在上課，說這些幹什麼。」


  路遠凡沒有停下來，臉上變得有些複雜，「如果說，你只有一天的生命了，你最想做什麼。」路遠凡想最後幫他做點事情，希望他人生最後一天不會留下遺憾。


  王子維怔了一下，沒想到路遠凡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種話，他想了想，「如果說真的只有最後一天了，我想陪在我媽身邊說話話，她為我做了太多事情。」


  路遠凡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一下課，路遠凡就硬扯著王子維出了教室，來到樓梯拐角。


  「喂，路遠凡，你有病呀，我現在不想上廁所。」王子維以為路遠凡是要拉他去上廁所。


  路遠凡緊緊地望著王子維，「你家在哪。」


  「你問我家做什麼。」王子維覺得路遠凡今天是不是有病。


  「去看你媽。」路遠凡說的很是鄭重，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你搞什麼幺蛾子，我還要回去學習。」王子維就要回教室。


  路遠凡一把抓住王子維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說，「你只有今天了，很有可能撐不到下午，所以我想幫你完成心愿。」


  「路遠凡，你到底什麼意思，小心我……」王子維話還沒有說完，路遠凡右手劍指散出微弱白芒，在他雙眼一抹。


  「你自己看吧。」路遠凡本不想這麼做，讓他看見真實的世界。


  王子維看到自己半透明的身體，胸口處明亮的火光，嚇的說不出任何話來。


  「對不起，你昨天晚上已經死了，現在的你不過是殘留在世界上的一道影子，趁現在還有點時間，去看看你媽吧。」陸悠神色無奈，他什麼也做不了，甚至延緩燭火燃燒都做不到。


  「不，不，你騙我，我怎麼可能死，我還要考上大學找工作孝敬我媽，這不可能。」王子維滿臉不可思議。


  陸悠知道沒人能夠接受自己死了的事實。


  「你一定是學了什麼魔術騙我，我才不會上當。」王子維安慰自己，他能看到路遠凡和其他人的身體，可是自己還是透明的，覺得是自己沒睡好，出現幻覺了。


  路遠凡嘆了口氣，「你願意賭嗎？如果我說的是真的，那麼你就這一次機會了。」


  王子維停住腳步，滿臉淚水，飛一般的衝下樓。


  路遠凡搖搖頭，跟著他，在拐角沒人的時候，放出自己的式神，式神慢慢走回教室上課。


  馬路上，路遠凡幫他叫了輛計程車，十五分鐘之後，路遠凡來到王子維的家。


  他家在LC區深深破敗的巷子，周圍都是上了歲月痕迹的房子，進去要幾拐幾折，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老舊的鐵門前，一個臉色蠟黃的婦人正用手搓著有些泛黃的襯衫。


  王子維相信了路遠凡，他在路上能夠感受到自己生命氣息在消散，早上他還以為是生病，沒想到事實是那麼的殘酷。


  路遠凡一眼看去，心底徹底涼了下去，對牆用力砸了一拳，他從未有過這種憤怒。


  王子維的母親也是燭火！


  「不！不！不！」王子維看到了母親胸口的燭火，嘶喊地歇斯底里，兩條腿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上。


  王媽媽順聲站起，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對不起。」路遠凡攙扶王子維站起來。


  王子維一下就衝過去，將他媽媽緊緊抱住，再也不想放開。


  「子維，怎麼了？誰欺負你了？」王媽媽知道兒子很堅強，就算家裡拮据，從沒給他買過什麼好衣服，總被別人嘲笑，他也從不在意，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兒子這麼傷心。


  「媽！對不起！對不起！」王子維根本不知道說什麼，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王子維站起來，看著陸悠，「能讓我媽也看到嗎？」


  路遠凡無奈點了點頭。


  「子維，你在說什麼，他是你同學嗎？」王媽媽一頭霧水。


  路遠凡極快的在她眼前一揮，「你們說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他不願見這種場面，太過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