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變成了一種探討
第286章 變成了一種探討
棠意禮沒敢去看荀朗。
但依然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很強烈,山雨欲來。
荀朗試圖整理一個思路出來,可就是控製不住地想發火,他壓著情緒,放柔語氣。
“這是個孩子,是條生命,雖然在計劃之外,可他既然來了,我們應該接受他,而不是趕走他。”
棠意禮反詰:“可你也說了,這在計劃之外,我們明明說好了的,再等幾年,你不強求的。”
“我所說的不強求,是在沒有的情況下,不刻意追求,並不是說,孩子都來,然後就為了什麽所謂的幾年計劃,強製把他打掉!”
“而且,那個計劃,也隻是你個人的想法,事先根本沒有和我商量過。”
“沒有商量過?!”棠意禮覺得詫異,提高音調,“你明明都同意不要孩子了,怎麽會認為我沒有跟你商量過呢?”
“還是說,你當初所謂的同意,隻是對我的敷衍,你根本就是不是真的讚同我!?”
荀朗頓住,沒有回答。
他也沒有想過,孩子會來得這麽快,所以,當初棠意禮說不要孩子,他是出於真心地尊重她。
但卻沒想到,在孩子真的降臨時,自己對棠意禮的遷就和尊重,變成了她眼裏的敷衍,和虛假的附和。
荀朗有點心寒。
場麵僵持,棠意禮眼裏亦有傷痛。
荀朗最後隻想問一句,“你不想要孩子的原因,是什麽?”
“我說過了,我們還年輕,根本不著急,而且生孩子,會變胖變醜——”
“既然這些說過了,棠意禮,”荀朗似是隱忍了很多,“不如你說點……沒說過的原因。”
現在是要放棄的,是流著荀朗血脈的一條生命,打掉它,需要足夠分量的理由。
所以,原因是什麽,把你壓在心底的,不能啟齒的,連自己也不敢麵對的原因,說出來。
棠意禮語塞。
這時,檢驗窗口,出現了提示。
棠意禮看見了自己的名字,不用再麵對荀朗的質問,可以讓人鬆一口氣的同時,她的神經又再次繃緊。
這一次麵對的,是真正的判決。
棠意禮站起來,覺得手腳都是涼的,一時不知道先邁哪一步。
反觀荀朗,心理素質極為強大,剛才的話題暫時擱置,安撫棠意禮:“我去拿,你坐著等。”
十步開外,荀朗三步並兩步就走到機器旁,刷棠意禮的就診卡。
這幾秒種裏,他竟一點雜念和遲疑也沒有。
棠意禮哪裏坐得住,慢慢挪步,看著機器嘩啦嘩啦的打印結果,一顆心像被人捏在手裏,不輕不重地揉。
荀朗已經拿到那頁紙,低頭看得認真凝重。
棠意禮難受極了,呼吸一深一淺,走過去自己湊近了看,這一眼,滿腔情緒傾瀉而出。
眼淚潸然而下。
荀朗摟住她,在額頭親了親,說不出是遺憾還是輕鬆。
沒有懷孕。
棠意禮沒有懷孕。
剛剛的討論和不愉快,都變成了一種理論上的探討,探討就是探討,交流的一種,因為無需做真正的決定,所以分歧可以保留。
爭吵也可以當作沒有發生。
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局。
荀朗給雙手捧起棠意禮的小臉,淚水已經把它漬得冰涼,未施粉黛的她,看起來孱弱又憔悴,無端叫人心疼。
荀朗深深地歎了口氣,用拇指為她揩幹臉,“好了,虛驚一場,不哭了。”
棠意禮卻更加委屈,好像跟他作對一樣,荀朗越擦,眼淚就越多。
“不要孩子,就是因為我不想要而已,你可以說我自私、貪圖享樂、沒有責任感,就唯獨不能說,我不愛你。”
因為,他最後的逼問,已經指向了這個答案。
他認為棠意禮不要孩子的原因,是因為不夠愛。
棠意禮哽咽著,委屈的樣子,讓荀朗萬箭穿心般的痛感。
“對不起,阿梨。”
他確實有一瞬間的懷疑,也許這種懷疑還沒有盡消,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在這種時刻,在他對她粗暴後的第二天早上,對棠意禮發出那樣的質問。
荀朗把人緊緊擁入懷,一下一下的輕撫,好像需要安慰的,不止是她。
還有他。
兩人擁抱良久,荀朗還記得棠意禮的不適,輕聲地哄:“先去看醫生,嗯?”
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剛剛的急診值班醫生,已經下班,原來的位置上,換了一個陌生麵孔,帶著一天中最飽滿的工作狀態。
“行,沒事兒,好好養幾天就好了,”醫生看了檢查單,說得雲淡風輕,卻不知道麵前兩人經曆了煉獄走一遭的煎熬。
“快來例假的時候,X道充血,比較脆弱,所以可能會出血,我給你開點藥,有不舒服再來找我。”
棠意禮被荀朗攙扶著,走出醫院大門,看見春日裏的晨光,金燦燦的就想春日本身一樣,想讓人擁抱。
回家的路上,她就一直靠在荀朗身上,沒什麽精神,等著困意上湧。
快到家了,荀朗把棠意禮小心抱下車,對待如珍如寶,好好安頓在臥室床上,棠意禮還想睡,荀朗幫她掖好被角。
“我叫了玉姐過來給你做點吃的,你好好睡一覺,今天別去上班了。”
棠意禮鼻音濃重地點頭,然後閉上眼睛繼續睡去。
折騰了一個早晨,荀朗心裏十分放不下棠意禮,心亂,可無奈紀氏更亂。
改朝換代的關鍵時刻,哪能有半分鬆懈,荀朗勝在心力堅韌,衣著一新,返回公司時,不露半分疲態。
九點半抵達辦公室。
昨晚荀朗叫人找的東西,裝在一個白色信封裏,已經放在桌上。
如今他們父子,不再直接聯係,公事通過陳晟,私事通過荀妙雲,荀朗檢查過信封裏的物品,打電話給陳晟,說自己想見父親。
紀南昀今天正常上班,也在等這一刻。
看著兒子身姿挺拔走進來,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老了,可能早晚都是輸的結果,隻是沒想到這麽早。
他有幾分不甘,指著麵前的椅子,叫荀朗坐下來。
“來,跟我說說,你是怎麽這麽短的時間,就能買轉所有的保皇派,要知道,他們是我培植了三十年的心腹。”